卓易霖來不及詢問更多情況,掛了電話后,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療養(yǎng)院。</br> 馮茹等在房間門口,看到他后馬上迎過來:“易霖哥,醫(yī)生正在給我姐做檢查。”</br> “什么情況?她醒了?”卓易霖看向房間里,臉色嚴肅,眸光復(fù)雜。</br> 這一天,他早已期盼了十幾年,可當(dāng)突然要到來時,他心里卻……</br> 馮茹搖搖頭,“沒醒,但阿姨說看到她的手動過,我當(dāng)時不在房間,我也沒親眼瞧見,但她就是很確定,就把醫(yī)生叫來了……”</br> 一直照顧馮倩的阿姨聽到卓易霖的說話聲,趕緊過來,激動地道:“是的是的,卓先生,我真的看見了,不是老眼昏花!”</br> “好好,你先別激動,我等會兒跟醫(yī)生溝通下。”</br> 不管怎么說,人能醒來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卓易霖把心里亂七八糟的情緒暫且封藏,進去房間在一旁等著。</br> 醫(yī)生們給馮倩做了個很詳細的檢查,也認真復(fù)盤了各種儀器的數(shù)據(jù),幾人正低聲交流意見。</br> 卓易霖站在一旁,隔著點距離看向病床上依然在昏睡的馮倩,心頭種種情緒再次交織拉扯。</br> “卓先生。”醫(yī)生轉(zhuǎn)身走出,看到他后喊了聲。</br> “陳主任,病人情況怎樣?”</br> 那位主任抬了抬手,示意出去說,一行人陸續(xù)走出房間。</br> 阿姨激動欣喜,等他們走出,馬上回房又陪在馮倩身邊。</br> 走廊里,卓易霖跟馮茹急切地等著醫(yī)生的斷定。</br> “卓先生,我們詳細檢查過了,雖然數(shù)據(jù)確實有波動,但這種情況在過去幾年也曾出現(xiàn)過,最后又歸于平寂……看護一再堅持說看到病人手指動過,可我們在這兒守了半個小時,也通過各種方式刺激過她的手部神經(jīng),沒有任何反應(yīng),所以我們認為……”</br> 醫(yī)生解釋了一堆,最后的意思是——希望渺茫。</br> 馮茹滿眼期待落空,眼淚都要掉下來,央求道:“陳主任,麻煩你們再給我姐做全套檢查,是儀器那種,不是像今天這樣的……我不是懷疑你們的醫(yī)術(shù),我是覺得或許她確實有蘇醒的跡象,只是肉眼看不見呢?”</br> 卓易霖輕輕拉了她一下,“小茹,該怎么做醫(yī)生會判斷的,你先冷靜下。”</br> 醫(yī)生點點頭,“我能理解你們家屬的心情,那明天我安排病人再做個全身ct,重點檢查腦部跟身體各臟器的機能情況。”</br> 原本,馮倩這些年也是要定期做全身檢查的,以便及時發(fā)現(xiàn)病變好提前干預(yù)。</br> “好,謝謝醫(yī)生。”</br> 送走了醫(yī)療團隊,卓易霖跟馮茹都回到病房。</br> 阿姨見他們進來,起身讓出些位置,“卓醫(yī)生,你陪倩倩說說話,她肯定能聽到的。”</br> 馮茹立刻上前,握住姐姐的手,激動又期待地喊:“姐,姐你是不是很想醒來?我知道你肯定很想醒來,只是你的身體沉睡了太多年,你有心無力……”</br> “姐,你要堅持住。易霖哥一直很細心地照顧著你,只要有空就過來給你針灸、推拿,我相信肯定有用的……只要你不放棄,我們也不放棄,你一定會醒來的。”</br> “易霖哥,你快過來,你跟我姐好好說說,讓她振作些,一定要堅持到底。”</br> 卓易霖往前兩步,在床邊坐下。</br> 馮茹起身讓開位置,將馮倩的手輕輕放回。</br> 卓易霖瞧著沉睡的馮倩,心里的糾結(jié)、拉扯、莫可名狀的微妙思緒,再次甚囂塵上。</br> 他輕輕握住馮倩的手腕,眉心攢動,低聲道:“你昏睡了這么多年,是該醒來了,小茹日夜盼著那一天,你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你舍得丟下親妹妹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么。”</br> 馮倩沒有回應(yīng),連眼睫都沒有絲毫抖動,她還是跟過去十幾年一樣,安靜地像一尊木乃伊。</br> 阿姨還是不信,皺著眉嘟囔,“怎么會呢……明明是快醒了……”</br> 卓易霖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馮茹讓她多陪姐姐說說話,可他卻不知該說什么。</br> 一個昏迷了十幾年的人,她的世界還停留在十幾年前。</br> 他們彼此間早已沒了交集,除了那些來來去去關(guān)心的話,還有什么可說的呢?</br> 卓易霖離開療養(yǎng)院時,馮茹跟出來送他。</br> “易霖哥,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姐醒來,你真的會跟她結(jié)婚嗎?”</br> 這個問題來得猝不及防,卓易霖回頭看著她,一時不知如何回復(fù)。</br> 馮茹有些小心和拘謹,低了低頭,又鼓足勇氣抬頭:“易霖哥……有些話,藏在我心里好多年了。其實,我……”</br> 她吞吞吐吐,猶猶豫豫,連眼神都飄忽不定,雙手糾纏緊扣著。</br> 卓易霖對感情再木訥,此時也看出幾分端倪。</br> “小茹,你……”</br> “易霖哥,其實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只是我,我這個樣子,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只敢默默地喜歡,甚至連在你面前多出現(xiàn)的勇氣都沒有……所以每次你過來看我姐,我都只敢找借口開溜,我怕自己會忍不住陷得更深……”</br> 終于把深藏在心底許久的話說出,馮茹松了一大口氣,眼神也堅定了些。</br> “可我越是壓抑,那份喜歡就越是滋長。我知道你跟我媽媽承諾過,要照顧我姐一輩子,把她視為你的未婚妻,可我姐就算醒來,她也會一直躺在床上,頂多是個會說話的植物人,她沒法給你生活上的照顧,更不能為你生兒育女……”</br> 卓易霖從見她猶豫緊張,眼神閃躲時,大概就猜到她要說什么了。</br> 可沒想她已經(jīng)琢磨得這么長遠,什么生兒育女都想到了。</br> “小茹……”</br> 他想打斷女孩兒,勸一勸她,可剛開口就被馮茹抬手止住:“易霖哥,你先聽我說完,我好不容易才有勇氣說出這些,你讓我說完。”</br> 卓易霖皺了皺眉,清雅英俊的臉龐鮮少露出為難嚴肅又歉疚的神色。</br> 馮茹暗暗深呼吸,給自己加油鼓勁兒,接著說:“我之前一直不敢表白,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能很熟練地運用義肢了。從外表看,我跟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對不對易霖哥?”</br> 卓易霖當(dāng)然只能點點頭。</br> 她這幾年的確很陽光,很積極,找到了工作也很努力地上班。</br> 她早已習(xí)慣了佩戴義肢的生活,除了不能快速奔跑,日常行走她跟普通人的確沒有太大區(qū)別。</br> 見男人點頭了,馮茹越發(fā)受了鼓舞,臉頰漲紅得好似要滴血,鼓足勇氣道:“所以我現(xiàn)在敢跟你表白了,我想過的,如果我們在一起,成了家,就能把我姐接回家了,我們能一起照顧我姐,這樣……你既履行了對我媽的諾言,我也可以為你生兒育女,算是最完美的結(jié)局了。”</br> 卓易霖心頭大為震驚。</br> 一直以來,他只把馮茹當(dāng)做妹妹。</br> 憐惜她失去一條腿,憐惜她沒了父母長輩,唯一的親人還是個昏迷多年的植物人。</br> 這些年他的確對馮茹關(guān)心照顧很多,但都是出于同情心和感恩心。</br> 可現(xiàn)在……</br> “易霖哥,你覺得怎么樣?你可以認真考慮下,我做飯做家務(wù),照顧人,方方面面都可以的。你工作那么忙,那么辛苦,常常黑白顛倒,回到家肯定需要有個人對你貼心照顧的。”</br> 馮茹呼吸急促,見卓易霖沉默不語,無意識地上前一步,急于追問道。</br> 卓易霖后退了下,清俊的眉宇間布滿為難和歉意,“小茹,你能這么自信,還掌握了這么多生活本領(lǐng),我很為你高興。可我一直以來都把你當(dāng)妹妹看待的,從沒想過要跟你在一起。”</br> “那你現(xiàn)在開始想啊……我知道,你是個很有原則的人,自從你跟我媽承諾之后,這些年你一直單身著。你這么優(yōu)秀,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的,但你一直記著對我姐的諾言,光這一點,就讓我無比佩服。”</br> 卓易霖尷尬地笑了笑,心里有些糾結(jié),但短暫一思量,還是覺得應(yīng)該坦誠交代,“小茹……你太高看我了,其實我……有心儀的女孩兒。”</br> “什么?”馮茹臉色大變,盯著他打量,“你有喜歡的人了?”</br> “嗯。”</br> “誰啊?”</br> “你不認識。”</br> “所以,你沒打算對我姐負責(zé),想著另娶別人嗎?”</br> 見馮茹整個神色突然就變了,從剛才的惴惴不安羞赧緊張到此時的咄咄逼人甚至帶著點興師問罪——卓易霖心里一下子也有幾分慌亂。</br> 他想過娶費雪嗎?</br> 如果說沒想過,卻又努力追求人家,那只能說他不負責(zé)任,渣男一個。</br> 可若說他想過,那馮倩這邊如何解決?</br> 他本以為,等自己跟費雪確定了關(guān)系,可以坦坦蕩蕩地跟馮茹分享,并且得到她的理解和祝福。</br>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馮茹居然對他……</br> “易霖哥,如果我姐真的醒來呢?你也不打算要她是嗎?”馮茹的情緒開始激動,眼神都變了。</br> 卓易霖極力安撫:“小茹,這件事的確是我的錯,但感情的事我也無法掌控。不過你放心,不管將來我跟誰在一起,或者是我獨身一人,我都會對你們姐妹負責(zé)到底的。在我心里,你們早已經(jīng)是我的家人,我就是拿你們當(dāng)家人看待的。”</br> 馮茹怔愣著,沒有回應(yīng)。</br> 但顯然,她心里并不接受這番說辭。</br> 原本,她想著萬一姐姐醒來,卓易霖要兌現(xiàn)當(dāng)初對媽媽的承諾,那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br> 所以今天她鼓足勇氣表白,想為自己的人生和幸福爭取一把。</br> 可沒想到,人家居然有喜歡的姑娘了。</br> 壓根沒想過對姐姐負責(zé)。</br> 更不會看上她這個瘸腿姑娘。</br> 卓易霖見她沉默不語,眸光無神,隱隱擔(dān)心:“小茹,你相信我,我會一直照顧你們的。”</br> 馮茹搖了搖頭,沒說話,過了幾秒,她木愣愣地轉(zhuǎn)身走了。</br> “小茹……”</br> 卓易霖喊了句,見她沒有停下,也未再堅持。</br> 這個打擊肯定需要一段時間消化的,卓易霖暫時也找不到更好的措辭來開導(dǎo)她,只能先行離開。</br> ————</br> 周一,費雪上班,前臺說又有人送花來。</br> 她心里暗暗一喜,第一反應(yīng)是卓易霖送來的,可等櫻桃把花束送來,打開卡片一看,居然還是陸嘉銘!</br> “花你拿走。”她將卡片丟進垃圾桶,眼神都沒瞥向花束,便吩咐好友將花帶出去。</br> 櫻桃不解,“你們……吵架了嗎?他送花求原諒,你不肯原諒?”</br> 費雪抬眸看向她,“你狗血言情看多了吧?”</br> “不是?”</br> “當(dāng)然不是!”</br> 櫻桃好奇不已,“那你說說,你們到底怎么回事啊?公司傳的各個版本都有,你不打算澄清下?”</br> 各個版本都有?</br> 費雪想了想——嗯……是應(yīng)該澄清下,不然某一天若卓易霖出現(xiàn),大家發(fā)現(xiàn)跟之前那個不是同一人,豈不要會誤以為她是海后,腳踏幾條船?</br> “我跟他已經(jīng)分手了。”</br> “分手?這么快?”</br> “嗯,不合適就趕緊分唄,這年頭時間多寶貴,怎么能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br> 櫻桃見她的神色語氣不像是撒謊,不由得欽佩地豎起一個大拇指,“那我祝你下一任更好!”</br> “謝謝~”</br>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費雪皺皺眉,拿起手機,看了看短信箱,又看了看微信。</br> 真是奇怪……</br> 那家伙周末送早餐時,不是表現(xiàn)的特別黏乎嗎?</br> 怎么這兩天突然像人間蒸發(fā)一樣,什么動靜都沒了?</br> 說好的“正式開始追求”呢?</br> 意識到自己居然在琢磨某人怎么沒來追求她,費雪懊惱地狠狠拍了自己幾下。</br> 費雪啊費雪!有點出息好不好!</br> 說好不再為男人牽腸掛肚的,說好瀟瀟灑灑做自己的女王——怎么又去琢磨男人?</br> 可是,心一旦掛上,真的很難不去想啊。</br> 快下班時,她給閨蜜打了通電話:“你晚上有什么安排不?”</br> 千語原本是有安排的,不過聽她這么問,馬上就說:“沒有啊……你要干嘛?”</br> “嘿嘿……我好久沒見你家的籃球隊了,晚上去你家蹭飯唄。”</br> 千語覺得奇怪:“周末那么閑,你都沒說來家里跟孩子們玩,怎么工作日想到了?”</br> “周末我多少人排隊約啊,忙死了好吧。工作日沒人約,我又不想吃外賣,去你家蹭頓飯怎么了?”</br> “費大小姐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你想吃什么,我讓廚房做。”</br> “不用,你家晚餐隨便做做就是一桌滿漢全席,肯定有我愛吃的。”</br> 這倒是實話。</br> 誰讓封家人丁興旺呢,每頓飯都得擺滿一桌子美味佳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快更新</br>第614章 我們在一起才是完美結(jié)局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