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得這么豪爽利落,封墨言難得被逗笑了,“你說的好像切西瓜一樣簡單?!?lt;/br> 千千對他撒嬌,“對身經百戰的婦產科醫生來說,可不就像切西瓜?!?lt;/br> 而且,她的肚子雖然天天抹油預防,可還是出現了妊娠紋,看起來就更像西瓜了。</br> “我帶過早產兒,知道那個過程有多艱難,多痛苦。如果只是大人提心吊膽也就算了,可看著他們那么小,那么無助、羸弱,躺在保溫箱里哭得撕心裂肺——那種日子真是不堪回首。”</br> 回憶起幾年前三胞胎早產的一幕,千千心尖兒猶在顫抖。</br> 如果她難受幾天,能讓腹中寶寶再長大一些,強壯一些,出生后能少受些罪,少生點病——別說只是難受幾天,就算是在刀山火海趟一遭,那又如何?</br> “你也帶過希希,你應該比我感受更深。醫生說了,小的那個體重太輕了,肺部發育也未成熟,現在出生的話,肯定會有各種并發癥。你肯定不希望希希當初的經歷,讓這個妹妹再體會一次。”</br> 不得不說,千千這番話說中了封墨言的軟肋。</br> 當年,女兒到他身邊的那頭幾個月,他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有時候困極睡去,剛入夢鄉又突然驚醒,耳邊響徹著女兒破碎羸弱又凄厲的哭聲,每一句都像是瓦礫在人心頭凌遲。</br> 是的,那種日子他也不敢回想。</br> 一想,便心有余悸,還會帶入到那種恐懼不安中。</br>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敢輕易決定,于是道:“我給爸打個電話?!?lt;/br> 千千抬了抬手,都有點不耐煩了:“不用……這會兒他可能剛睡著,你又打電話——”</br> 話音未落,封墨言的手機響起。</br> 竟正好是卓岳欒打來的。</br> 看樣子,沒得到女兒的消息,當爸爸的也睡不著。</br> 封墨言在病床邊坐下,手機置于兩人之間,直接開了外音:“喂,爸。”</br> “墨言,你們去醫院檢查完了沒?醫生怎么說?”</br> 兩人相視了眼,封墨言正要回答,千千一把拿過手機,“爸,我在……醫生剛給我做完檢查,情況比我們想象得好些,現在醫生們討論后建議,讓我先住院保胎,院方也會制定周全的計劃,促進寶寶盡快發育,等到寶寶再長大一些取出來?!?lt;/br> 卓岳欒沒經歷過這些,對醫學也不甚了解,聞言有些吃驚:“羊水破了還能繼續保胎?”</br> “當然能,現在醫學發達,這不算什么難事。寶寶還太小了,早產的風險更大。”</br> “這倒是?!?lt;/br> 封墨言見妻子故意不提保胎的風險,急聲道:“爸,醫生說這種情況保胎也……”</br> 他沒說完,千千狠狠拍了他一把,打斷了。</br> 可卓岳欒還是察覺到了,頓時語氣嚴肅地追問:“墨言在說什么?怎么說一半停了?”</br> 千千用眼神警告丈夫,不許再說。</br> 可封墨言又怎敢不說,他倒希望岳父來幫忙勸勸,于是不顧妻子的眼神威脅,執意道:“爸,保胎也是有很大風險的,我想讓千千早點剖腹產,這樣起碼大人安危可以保證?!?lt;/br> “不是的爸,沒有他說的那么夸張。再說我都已經在醫院躺著了,那么多醫生守著,時刻關注著,萬一有什么狀況可以隨時處置——兩個一比較,我覺得完全可以繼續保胎,雖然有點點風險,但對兩個孩子絕對好。”</br> 卓岳欒在家里,沒到醫院跟醫生詳細了解過,一時也無法判斷。</br> “算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去醫院,跟墨言再去找醫生詳細了解下?!?lt;/br> 橫豎這會兒是不會動手術了,卓岳欒也不打擾女兒睡眠,交代這話后就掛了電話。</br> 封墨言接過手機,也知道這會兒討論沒意義了,不如先讓她休息。</br> 病房燈光調暗了,床頭柜上的胎心儀聲音調小了,但還是能聽到兩個寶寶較為穩定的心跳。</br> 聽著寶寶們的心跳,能讓他倆都安定一些。</br> 千千困了,但是見丈夫坐在床邊,一動不動,也不說去睡,頓時無語。</br> “你坐著干什么?天還沒亮,旁邊不是有床嗎,去睡會兒?!?lt;/br> 他抬手,幫妻子輕輕拉了拉毯子,哄道:“你睡吧,我現在睡不著?!?lt;/br> 就這樣坐在這里,看著她,確定她不會有事,他的心才能放回原處。</br> 千千知道他的想法,伸手撥了下,“睡不著也去躺著,閉目養神也行,你守著我有什么用?這樣不睡又能守多久?等娃出生后,你再想睡好覺就是奢侈了,還不趕緊趁著最后的時光好好睡覺?!?lt;/br> 這是大實話。</br> 不管是睡渣寶寶,還是天使寶寶,總之只要新生命到來,對爸爸媽媽來說都意味著無數挑戰的來臨。</br> 其中最明顯的變化就是,爸爸媽媽別再想睡安穩覺啦!</br> 封墨言被她這話逗笑,又被她伸手撥了幾把,他才不得已起身:“好吧,我去沙發躺會兒,你也快睡?!?lt;/br> “嗯,我沒事的,別擔心?!?lt;/br> ————</br> 沒過多久,東方泛起魚肚白,寧靜了一夜的都市,又開始漸漸喧囂。</br> 天大亮后,一輛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后車門打開,一名身材略帶臃腫,臉色也透著憔悴的婦女下車。</br> 看了眼醫院招牌,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女人拎起身邊一個半舊的旅行包,匆匆進了醫院,跟人打聽住院部的位置。</br> 她身后,一輛白色埃爾法緩緩駛進醫院大門,也朝著住院部開去。</br> “外公,我們去醫院就能見到弟弟妹妹了嗎?”</br> “外公,弟弟妹妹誰先出生啊?”</br> “外公,弟弟妹妹愛哭嗎?”</br> 坐在后排的三小只一路喋喋不休,吵得卓岳欒頭都大了,可依然和藹地安撫:“不急不急,馬上就到了,弟弟妹妹應該還沒出生,估計要等幾天。”</br> “沒出生啊?那媽媽來醫院做什么?”</br> “當然是做檢查啦!笨!”</br> “你才笨!媽媽做檢查要我們全都過來干什么?以前都是爸爸陪著就行了!”</br> 眼看著小麻雀們又要斗嘴了,白色埃爾法正好停下,司機回頭:“卓先生,到住院部了。”</br> “好。走吧,下車了!”卓岳欒動作緩慢地挪下車后,在車門邊招呼著孩子。</br> 三小只蹦蹦跳跳地下來,兄弟倆走在前面,希希牽著外公的手跟在后頭。</br> 進了住院部,這會兒正是早上吃飯的時間,上下樓的家屬醫護病人特別多,所以電梯前不少人等候。</br> 卓岳欒腿腳不便,又帶著三個孩子,雖然有司機跟著,可還是不便爬樓梯,只能耐心地等。</br> 終于,電梯到了一樓,滿滿的人從里面出來。</br> “外公,快來快來!”司機帶著小宙跟希希進去,小宇知道外公有條腿是假的,很懂事地反過來照顧長輩。</br> 他們進去,電梯里已經差不多滿了,正要關門。</br> “等等!等一下!”一名婦女匆匆奔過來,急忙喊住。</br> 有人嚷嚷:“滿了,等下一趟?!?lt;/br> “對不起,麻煩擠擠吧,不然又要等好久,我爸病重,我剛趕回來的……”女人一邊跟眾人說好話,一邊擠進了電梯。</br> 小宇小宙馬上往里面讓了讓,修養極好,主動騰出空間。</br> 女人低著頭,嘴里喃喃:“謝謝,謝謝小朋……友?!?lt;/br> 她話沒說完,突然頓住,最后一個字都快吞進喉嚨里。</br> 梁杏鳳看著面前兩個小孩,驚呆了,第一反應是認錯了,可能小孩子長相都差不多——再加上她對那兩個孩子的印象也不深,畢竟就匆匆見過一兩回。</br> 可等她下意識扭頭朝旁邊看了看,見一個中年男人面前還站著個小女孩。</br> 而那個小女孩兒正是封墨言的女兒,封雨希!</br> 所以這兩個長相神似的小男孩,就是楊千語的兒子了!</br> 他們來醫院做什么?封家有人生病了?</br> 怎么會這么巧!</br> 她剛出獄來醫院探望病重的父親,就在電梯里遇到了楊千語的三個孩子?</br> 梁杏鳳心里巨震,腦子嗡嗡地想了想,千萬個念頭交替浮現。</br> 電梯突然停下,有人下去,她被撞了下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往后鉆,像是害怕被認出來似的,低著頭抱著懷里的旅行包,朝后退。</br> 空間寬敞了點,三胞胎又站到一起了。</br> 希希仰頭問:“外公,到了嗎?這里面好難聞啊……”</br> 小丫頭愛干凈,又有點嬌氣,醫院里到處都是消毒水味,再加上電梯里人滿為患,有的人身上還有藥味,混在一起的確不好聞。</br> 卓岳欒哄道:“還有三層就到,馬上?!?lt;/br> 梁杏鳳站在后面,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他們——一聽封雨希喊外公,她瞳孔又是一震。</br> 外公?</br> 難道說,這個“中年男人”就是楊千語那個從天而降的富豪父親?</br> 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br> 按說,人家跟自己是同一輩人,可那面容氣質、衣著打扮,看起來頂多四十來歲,哪里像是做外公的輩分?</br> 她酸溜溜地想,難道頂級富豪們駐顏有術?</br> 梁杏鳳還在亂七八糟地遐想著,直到電梯再次停下,“中年男人”帶著三個孩子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快更新</br>第569章 出獄+偶遇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