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地點就約在卓岳欒下榻酒店附近的一個高級會所。</br> 封墨言跟楊千語到達時，卓岳欒已經坐著了。</br> 意外的是，卓易霖竟也在場。</br> 時間還早，富麗堂皇的會所除了他們這一桌，沒有別的客人。</br> 卓易霖原本在喝咖啡，看到他們過來，很紳士地起身，將桌邊一個沙發椅移開，給封墨言的輪椅騰出空間。</br> 楊千語看向他，兩人眼神對視，淡淡點頭招呼。</br> 把封墨言的輪椅停好，楊千語在他身邊坐下，她的另一邊就是卓岳欒，而封墨言另一邊挨著卓易霖。</br> 小圓桌不是很大，四人圍坐下來，位置正好，低分貝的交談足以讓其它人聽清楚，也不至于聲音傳播很廣。</br> 卓岳欒從看到楊千語出現，眼神就落在她身上細細打量著。</br> 這是得知兩人的關系后，他們第一次見面，以前只覺得她像明珠，而如今再細看，似乎能從她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br> 他也知道，這多半是心理作用。</br> 但無論如何，眼前這個姑娘是自己親生女兒的事實，卻是鐵證如山。</br> 卓岳欒心里激動萬分，眼神一直追隨著楊千語直到她在自己身邊落座。</br> 距離近了，他心跳更加混亂，砰咚砰咚，一聲一聲好似擂鼓。</br> 經歷過跌宕起伏的傳奇人生，連生死都早已看淡，他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這般心潮滂湃，甚至坐立不安的時刻。</br> 他的女兒，明珠給他生的女兒，親生的女兒……</br> “小清……”種種情緒跌宕交加，他看著落座的楊千語，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喚出。</br> 楊千語看向他，自然沒錯過他眼中蕩漾的激動歡喜，只是，遲到這么多年才出現的親生父親，讓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面對。</br> 于是，她僵著臉，木愣愣地沉默著，也沒說話。</br> 卓易霖之所以過來，就是怕出現這樣的冷場情況。</br> 所以短暫的沉默之后，他主動打破僵局：“這么早，你們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讓服務員拿菜單來？”</br> 卓易霖一開口，卓岳欒立刻找到了跟女兒套近乎的話題，接著話說：“小清，你喜歡吃什么？這邊早餐還不錯。”</br> “不用，我們吃過了。”楊千語搖搖頭，語調平靜溫和，既沒有熱切，也沒有疏離。</br> 有了話說，氣氛就不那么僵滯了。</br> 卓易霖道：“既然這樣，那就說正事吧……”他看向封墨言，下頜一點，“你想問什么，今天我們幾人都在，就把所有問題說清楚吧。”</br> 封墨言視線淡淡地覷了“大舅子”一眼，轉向卓岳欒，開口前又看了看千千，“我們想知道，當年您從部隊回來后，據說來過江城，那為什么沒有見阮姨？如果你們真得那般深愛，心愛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出嫁了，難道你就不想討個說法，問個究竟？”</br> “還是說……當時你已經移情別戀，早就有了另外的待娶對象，所以見昔日戀人已經出嫁，你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沒了后顧之憂？”</br> “封墨言，你——”卓易霖一聽這話就來火，但還沒斥責就被卓岳欒抬手攔住了。</br> 面對封墨言咄咄逼人的質問，卓岳欒倒是沒有絲毫怒意，臉色反倒比千千剛坐下時平靜了許多。</br> 他正要開口，見服務員端著兩杯咖啡過來，又及時打住。</br> 服務員恭敬地放下咖啡，轉身離去。</br> 楊千語坐在窗邊位置，與服務員這邊正對著，許是距離有些遠，那杯咖啡沒有完全放到她面前去。</br> 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咖啡杯下面的小碟，往自己面前拖。</br> 心情凌亂，她的注意力都在封墨言剛才的提問上，腦海里琢磨著卓岳欒會怎么回答，一個沒注意，動作太快把咖啡杯拖倒了。</br> “嘩啦”一聲，封墨言坐起身連忙去扶，可還是沒來得及，滾燙的咖啡潑了一桌，楊千語連忙身體后退，趕緊避開。</br> “怎么樣，燙著手沒！”</br> “你怎么樣，燙到沒？”</br> 兩人異口同聲，都在關心對方。</br> “我沒事，只濺到一點。”封墨言的手上有些咖啡，但不多，不過剛泡好的咖啡確實挺燙的。</br> 楊千語帶孩子習慣了，包包里隨時放著消毒濕巾，見狀立刻轉身從包里拿了濕巾出來。</br> 等再轉過身來時，她才發現咖啡潑了卓岳欒一腿。</br> “啊，你的腿……”</br> 臉色吃驚，她嚇得不輕，一時都顧不上封墨言手上那幾滴了，拽了濕巾出來就給卓岳欒擦褲腿。</br> “怎么樣啊？肯定很燙，您要不要去清理一下？”</br> 說話間，會所的經理已經聞訊趕來，點頭鞠躬再三道歉。</br> 卓易霖沒說其它，只吩咐人趕緊來把桌子收拾干凈。</br> 楊千語還彎著腰探身下去，一連拽了幾張濕巾給卓岳欒擦腿。</br> 褲子布料都還是燙的，可見皮膚觸感就更燙了，她著急地問：“您要不要緊？要是燙傷了得去醫院看看。”</br> 卓岳欒拉住她的手臂，安慰道：“孩子，你別擔心，沒事的。”</br> “這么燙，怎么會沒事呢？”她其實還想說，這么個大活人，怎么也不知道后退閃躲一下，就坐著一動不動，任由滾燙的咖啡潑一腿？</br> 可想到是自己不小心，冒冒失失害人家燙到的，這種推卸責任的話還是說不出口。</br> 卓易霖沒怎么動彈，臉色看起來也未焦慮，他知道父親沒事。</br> 因為那條腿正好是義肢。</br> 楊千語擦著擦著，漸漸地覺得手感不對，而且褲腿撩起來的地方，看著也有些……異樣。</br> 她愣了秒，心里覺得疑惑，手上已經不自覺地又把褲腿往上捋了一些，而后，眼眸定住，臉色石化。</br> 難怪觸感不對，因為那條腿根本就不是皮肉，而是……</br> 她看著那泛出金屬光澤的“鐵腿”，好一會兒，沒有反應。</br> 卓岳欒剛才拉她，就是想讓她起來，怕她看到自己這條腿的慘狀，可不想，還是被她看見了。</br> “小清，你起來，我沒事。”見她怔愣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義肢，滿臉驚駭不敢置信，卓岳欒再次拉她起來。</br> 封墨言坐在千千另一邊，視線被遮擋了，還不知發生了什么。</br> 不過見千千愣在那里，一動不動，而卓岳欒又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他心里也困惑，不由得皺眉傾身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快更新</br>第503章 發現義肢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