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千語盯著他,眸光定定,撇開頭去緩了緩心情,雙手抱胸又把視線移回來。</br> 封墨言半躺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這一系列反應,劍眉微揚:“怎么,想好了?”</br> 楊千語氣得快要七竅生煙,“你怎么記憶都忘了,就這流氓本性沒忘呢?我指的是我孩子都生了,你說我是不是女人?你腦子在想什么?”</br> “是嗎?”封先生狀似失望,可眼角眉梢依然帶著笑,“是你的話太容易讓人誤會了。”</br> 無語!心術不正怪別人,沒法溝通。</br> “你到底吃不吃飯?不吃我走了,我還有一堆工作等著!”懶得再跟他廢話,楊千語板起臉來。</br> 封墨言嘆了口氣,故意傲嬌地道:“你忙就不來唄,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樣。”</br> 她笑了聲,“您封先生要求的,誰敢不從?反正我也是要吃飯的,有免費的午餐,我干嘛拒絕?”</br> 兩人唇槍舌戰,斗了無數個回合,難分勝負。</br> 最后,楊千語扶著傲嬌男主起身,伺候他躺舒服了,又把飯菜遞到他手上。</br> “為什么不是你喂我?”</br> “你好意思?”</br> “為什么不好意思?”</br> “你要是不想我把飯扣你臉上,就閉上嘴乖乖吃飯!”</br> “我吻你時你都不乖乖讓我吻,這會兒卻威脅我乖乖吃飯……”</br> “封墨言。”</br> 她很平靜,但氣勢很危險。</br> 封先生終究忌憚了些,“好吧,說正事——不是說中午有約,怎么又來了?是不是放心不下我?你還不肯承認你心里有我?”</br> “……”楊千語頭疼,以前怎么沒覺得他是個話癆呢?</br> 沉吟片刻,她突然換了個話題:“你知道小說里,你這種高高在上的霸總都是什么形象嗎?”</br> 封墨言知道她這話是什么意思,腦海里頓時想到剛看的小說,微微挑眉:“沉默內斂,腹黑深沉,口嫌體正直?”</br> “喲,您懂得可真多!”連口嫌體正直都知道。</br> 他沒好氣:“你別小看我行嗎?我好歹也是年輕人!”</br> “好,年輕人,那請問身為一名霸總,您做到霸總基本守則了嗎?”楊千語順著他的話繼續嘲諷。</br> 封先生吃了一驚,“我為什么要按照這些來做?難道你喜歡這種鋼鐵直男+普信男?”</br> “我……”她頓住,突然不想回答,又把筷子一敲,“你到底吃不吃!”</br> 她當然不喜歡這種男人!</br> 她只是希望眼前這位霸總可以“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比如:學習下“沉默內斂”四個字的含義,好讓她耳根清凈點。</br> “吃,當然要吃,不然豈不是辜負了你這番心意。”封先生開始吃飯了,不過還是糾結之前的問題,安靜了幾秒又問,“你還沒回答我——說了不來又突然跑來,是不是想我了?”</br> “……”楊千語后悔過來了,翻了個白眼淡淡地道,“我是想請人家吃飯呢,可人家要去跟老公二人世界,我被放鴿子了。”</br> “老公?你約的是個女人?”</br> “你以為呢?”</br> 見他一副放松下來的樣子,楊千語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記起宮北澤專門打電話提及的那件事,她稍稍琢磨了下,還是解釋:“那個……我跟凱恩在蘇黎世吃飯后被拍的事,你知道了吧?你那點心胸,肯定又在心里給我按罪名了,可我要說,我跟他真沒什么,就是朋友間的敘舊而已,外國人喜歡擁抱什么的,也是基本禮節,不是媒體寫的那樣。”</br> 封墨言在她一開口時,便驚訝地看向她。</br> 不敢相信,她居然主動解釋這件事。</br> 怕他誤會?怕他生氣?</br> “千千,你會照顧我的感受了。”他優雅迷人地笑著,有一種苦盡甘來的幸福感。</br> 楊千語頓時又不好意思,嘀咕道:“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冤枉。”</br> “你就嘴硬。”</br> “實話實說。”</br> 封先生心情好轉,終于安心吃飯了。</br> 可楊千語幾次看向他,明顯欲言又止。</br> 后來被他發現,抬眸瞥了下,“你想說什么?”</br> 女人抿唇,心里還在糾結。</br> 原本沒打算這么快撥開云霧,挑明一切的,可他早已經把自己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掩飾隱藏好像也沒意義了,反而顯得矯情做作。</br> 于是,短暫糾結后,她看了男人一眼,低頭一邊吃飯一邊故作隨意地道:“既然……你什么都懂了,那有些事我們也得說清楚。”</br> “懂什么?”</br> 她皺眉,“封墨言,你別再裝傻了!我好歹是個女的,你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br> 她這么說,那就是承認了。</br> 男人咧嘴愉快的笑,點點頭:“好,給你面子,你繼續——”</br> 女人又垂眸,不敢迎視他,“既然我們的關系要回到以前,那有些事就得提前說清楚——現在的我,不再是三年前你養在牢籠中的金絲雀了,我現在有自己的事業,還是個母親,無論是工作或生活中,我都不可避免地會跟異性打交道。”</br> “而你——你這性子,你自己也清楚,霸道強勢,占有欲旺盛,又性格固執,還特愛亂吃飛醋……我不想以后我們老因為這種事吵架,更不想你把我的工作、生活全方位地監視著,連我每天跟什么人見面、吃飯都要過問。”</br> 封墨言聽到前面的話,心里還美滋滋的。</br> 她說——我們的關系要回到以前。</br> 這話雖沒有提及半個“愛”字,可對他來說卻比天籟更扣人心弦,叫他歡喜。</br> 可后面那是什么話?</br> 明明他這么優秀,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為什么從她嘴里吐出來的全都是“貶義詞”?</br> 他臉色露出不滿,抬眸正欲打斷,瞧見女人滿臉的認真誠心,又及時忍住了。</br> 等她話音落定,他才低下頭嘴硬地反駁:“我哪有你說的這么可惡?”</br> 楊千語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封總,承認自己的性格缺陷不可恥。兩個人相處,如果連最基本的信任和自由都沒有,那我們即便合好,也不會走得長遠。”</br> “胡說!我們合好后,這輩子都不會再分開!”他臉色一唬,急忙發下誓言,罷了語調收回一些,嘀咕道,“人生有幾個五年……錯過這么久已經夠惋惜了,我不會再犯傻。”</br> “你若真想跟我好好過下去,我剛才說的話,你就仔細放在心上。”</br> 封墨言看向她,楊千語也終于鼓起勇氣,平靜釋然地迎接著他的目光。</br> 知道她說出這話需要多大的勇氣,也看出她是真心拋下過往準備新的開始,所以封墨言也反省自己,最終放下以身俱來的傲嬌和自戀,點點頭保證:“我會記住你的話,盡量改掉那些……毛病。”</br> 楊千語終于露出笑來。</br> “不過——”</br> 他突然話鋒一轉,女人臉上的笑又明顯僵住,“不過什么?”</br> “不過你也要有點自知之明,職場上流氓色狼遍地都是,很多還偽裝的人模狗樣,一副精英派頭——你也要擦亮眼睛,別被人騙了,吃了虧都不知道。”</br> 楊千語笑了笑,拖著調子道:“現在放眼整個江城的商圈,誰不知道venus的老板跟封云集團封墨言關系匪淺,糾纏不清?誰敢把爪子伸到我身上來?”</br> 封先生對這話甚為滿意,點點頭,可馬上又叮囑:“但還是要注意——他們行動上不敢,心里卻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得——”</br> “封墨言,你還管人心里怎么想?”</br> “誰管這個……我還不是因為,我現在這副樣子,我怕你遇到危險,不能第一時間解救你。”</br> “行了,知道了,說得好像我離開你的這幾年,都沒法活了似的。”</br> 兩人開誠布公,終于把憋在彼此心里好多年的話全都說出來了,一時間,都覺得心頭暢快了不少。</br> 一頓簡簡單單的午餐,填飽了兩人的胃,也熨帖了干涸多年的心。</br> 封墨言的身體還在恢復期,雖然能進食了,可得控制食量。</br> 所以,他吃到五分飽便放下餐具,靜靜地盯著女人吃飯。</br> 楊千語想假裝看不見的,可他的視線太具侵略性,她只好故作鎮定地問:“你看著我做什么?我吃相很好看還是很難看?”</br> 男人柔情蜜意,“當然是很好看。”</br> “狼吞虎咽還好看?”說自己吃飯狼吞虎咽,這絕對不是謙虛。</br> 當媽的女人,各個吃飯都是爭分奪秒,狼吞虎咽,哪有時間細細品味。</br> 久而久之,這吃飯習慣便養成了。</br> 封墨言還是盯著她,“怎樣都好看。”</br> “……”女人無語。</br> 看來這張嘴不抹丹頂紅時,就涂了高濃度蜂蜜,走兩個極端也真是有意思。</br> “千千。”</br> “嗯?”</br> “對不起。”</br> 她抬眸,“好端端地道歉做什么?”</br> “要道歉的,為過去我犯的所有錯,給你造成的所有傷害。”</br> 她笑了笑,也吃飽了,放下碗筷抽了紙巾抹嘴,才平靜地說:“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你引以為戒,改過自新,我也絕對不會再翻舊賬。”</br> “好。”</br> 封墨言心里無比踏實,那種失而復得、一顆心重新被填滿的感覺,讓他覺得人生最有成就的事,莫過于此了。</br> “行了,飯吃完了,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早點把身體養好。”收拾了床上小桌,楊千語抬腕看了看時間,準備離開了。</br> 封墨言自然不舍,眸光濃烈癡纏的好似拉扯不斷的巧克力絲。</br> “這么趕?多坐幾分鐘也不行嗎?”</br> “我下午——”楊千語要解釋,話沒說完,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眼,“公司電話。”</br> “喂……”</br> “阮總,總店那邊的經理剛打電話來,說有個中年男人去到店里,點名要見你。”秘書在那邊說道。</br> 楊千語聽得一愣,“誰?有預約嗎?”</br> “沒有啊,有預約的話肯定就來公司了,不會去店里找你。”</br> 沒預約,又去店里找茬兒,楊千語想到了之前有一回貝蒂大鬧店面的事,眉心微蹙。</br> “行,我知道了,馬上回去。”</br> 掛了電話,楊千語看向床上依依不舍的男人,利落地道:“我真得走了,公司有事。”</br> 封墨言見她皺眉了,問道:“什么事?會麻煩嗎?”</br> “不知道,我回去看看再說,你休息吧。”</br> “嗯,有什么情況及時跟我說,我不能去,也可以讓別人過去。”</br> 楊千語點點頭,轉身拉開門,丟下一句:“你就少折騰宮北澤了,他也不容易!”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門后。</br> 封墨言盯著門板,好一會兒,視線收回,嘴角帶著幸福舒暢的笑意。</br> 取出手機,他急于分享這個好消息。</br> “喂,阿澤……”</br> 宮北澤上午來了醫院一趟,回去后便忙忙碌碌,這會兒才有空吃冷掉的工作餐。</br> 接到好兄弟的來電,他扒了口飯口齒不清地回:“怎么了?封總有何指示?”</br> 封總眉心一皺,“你能好好說話嗎?”</br> “我怎么沒好好說話?你哪回找我不是要差遣啊?”</br> “……”封先生被懟得啞口無言,頓了頓,臉上又露出笑來,“這次不是,我就是要跟你說,千千中午過來陪我吃飯了,而且我們推心置腹地好好聊了聊,確認了彼此的心意,她也說過去的事全部翻篇——意思就是,我們正式復合了!”</br> “這樣啊……”宮北澤聽完,神色很平靜,甚至酸溜溜地道,“那恭喜啊!守得云開見月明,你還挺有福氣的!”</br> “你這話……怎么聽起來怪怪的。”</br> “是嗎?我只是覺得,千語這輩子挑不出你的魔爪,挺可惜的。”</br> 封總臉上的笑頓時落掉,“你這狗嘴里能吐出象牙不?”</br> “咱倆半斤八兩,你有什么好嫌棄我的?”</br> “我跟你半斤八兩?”封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很得意地笑了,“我有女人有孩子,兒女雙全,還是三胞胎——妥妥的人生贏家好不好!你有什么?你除了事業,一無所有!”</br> 他得意到猖狂的地步,說完這話突然改口:“噢不對,你有狗糧,單身狗必須得投喂狗糧。”</br> 宮北澤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被人這樣“侮辱”的一天,氣得手里筷子一拍,“封墨言!你這就過分了啊!我為什么單身至今你不清楚嗎?我被你壓榨的就剩一層皮了,我有時間去接觸女人嗎?”</br> “阿澤,找不到女朋友,要多從自身找原因,努力提升自己,而不是甩鍋旁人——不過呢,看在你這么悲慘的份上,我讓千千給你留意下?她公司女員工多,本土的進口的都有,包君滿意。”</br> 宮北澤氣笑了,“得!您聽過一首歌嗎?”</br> 封總迷惑,“我在為你的人生大事著想,你跟我提什么歌?”</br> “那首歌叫《聽我說謝謝你》——掛了,保留最后一點良心吧!我真的會謝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快更新</br>第321章 我們正式復合了!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