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意思是宮廷內(nèi)的人際關(guān)系復(fù)雜,勾心斗角,只要一進(jìn)去的話,便身不由己地迷失于斗爭的汪洋大海。
但也可以按字面理解,皇宮大內(nèi)如大海般深邃,那黑色的瓦,紅色的磚墻,青色的板石,將皇宮打造成了迷宮一般。[]
而不管何種解釋,西門大官人都有了小小地體悟。
先是跟岳父大人勾心斗角了一番,被他“趕出來”后,很是聽話地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但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丫迷路了。
當(dāng)下的紫禁城可不是成為景點的故宮,到處是花草樹木,亭臺回廊,小橋流水,假山飛瀑……既有幾分人工的氣息,又有幾分自然的原始,既有幾分慵懶華麗,又有幾分清新嫻雅。
所以,自以為前世里去過很多次故宮,對其地形地貌還算比較了解的西門大官人,在流連和驚詫于幾乎完全不同的風(fēng)景后,方向感天生弱爆的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走丟了。
原本他鼻子底下有張嘴,可以找人問,但此時殘陽早已落輝,天也漸漸黑了下來,他左右四顧,不見一個人影。
想著可能朱由檢已派人來找他了,這廝只有四處亂竄,以期能碰到人。
沒想到卻是越走越荒涼,花草樹木稀稀落落,周圍的建筑也是殘破不堪,顯然是多年失修。
他正準(zhǔn)備返回去,但耳力過人的他卻隱隱聽到前面不遠(yuǎn)處,貌似陰森森的一座寢宮里傳來低泣和說話聲。
此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但西門町眼神也好,依稀辨出寢宮的牌樓上有一塊匾額,上面斑駁地寫著三個字:啟祥宮。
呃?這么破敗的宮殿還有人住?管他呢,有人就好。
“……娘,你別哭了……嗚嗚……”
“炤兒,娘……娘沒哭,娘只是想……想你弟弟……”
“弟弟已經(jīng)不在半年了……娘,炤兒知道,一定是皇后娘娘又欺負(fù)你……”
“炤兒,別瞎說——”叫炤兒的話沒說完,像是被突然捂住了嘴,“皇后娘娘跟娘情同姐妹,她怎會欺負(fù)為娘。炤兒,你以后斷不可再說這樣的話,不然……娘會生氣的……”
“娘,炤兒知道了……娘,你怎么又哭了?”
“娘沒哭……對了……炤兒,娘還沒問你呢,今兒上課劉太師教了什么?你上課乖不乖……”
“嗚嗚……”這一問,炤兒卻是突然忘情地大哭起來。
“炤兒,怎么了?是不是誰欺負(fù)你了?”
“娘……是不是父皇……父皇他……不要我們了……嗚嗚……”
“胡說!你今兒不是見到你父皇么,他還看了你一眼……你父皇最近很忙的……”
“嗚嗚……那為什么我們不在原來的地方住要搬到這兒來?慈煥說……我們被父皇趕出來了……”
“……”
“嗚嗚……娘,是這樣么?我們是被父皇趕出來了么?”
“當(dāng)然不是!是娘自己搬出來的,娘……娘喜歡安靜,承乾宮太吵……這兒清靜……”
“娘,這兒破破爛爛的,又沒人,一點沒有原來住的地方好……”
“炤兒,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難道忘了?”
聽娘口氣嚴(yán)厲地打斷,炤兒膽膽怯怯道:“炤兒……炤兒沒忘……娘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萬萬不可貪圖安樂享受……可是……可是……炤兒晚上一個人睡覺好怕……”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可怕的!娘就在你隔壁睡著……你不是說長大了要保護(hù)娘么?你這么膽小,長大了還有什么出息,難道還要為娘照顧你一輩子?”
“娘——你別哭了……炤兒知道錯了……”
“好了,娘不哭了,娘就知道我的炤兒最聽話,最懂事,將來一定像你父皇一樣像個男子漢……”
正在這時,寢殿門被人“吱——”的一聲推開,四周一片寂靜中聽來格外刺耳。
“誰?”炤兒娘驚問,隨即看到從黑漆漆的門外走進(jìn)一個人,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人,雖然他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但腰下竟然掛著劍,這是什么人啊,皇帝后宮還敢?guī)е鴦Φ教巵y闖?是……是刺客么?她趕緊伸手,將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年輕人的炤兒摟在懷里,喝問道:“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闖啟祥宮?”
這當(dāng)然是西門大官人了,他聽了這對貌似被打入冷宮的母子對話,對他們同情的同時,也很是欣賞,很不忍心驚擾這一對母子,但沒辦法,這啟祥宮竟然連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也沒有一個,只好直接找主人了。
他一推門進(jìn)來,發(fā)現(xiàn)寢殿內(nèi)更是簡陋,只有正對著大門的堂前擺放著一張紅漆剝落的長條桌和兩張椅子,顯得是空空蕩蕩。
此時桌上一根搖曳的紅燭下,擺放著兩碟小菜,兩碗飯,已是吃了大半。
想來這母子二人吃著吃著,母親不知想到什么,悲從中來,而中斷了用餐。
母子二人,穿著都很樸素,那母親衣裙長袖上竟然還打著補(bǔ)丁。
但即便如此,卻完全不影響這母親的絕代風(fēng)華。
她看起來已近而立之年,但一張素顏上未著絲毫粉黛,皮膚卻是白里透著紅,紅里透著粉。俏臉秀艷典雅,纖腰盈盈一握,端莊中透著剛毅,成熟中卻帶著可愛,說不出的迷人。
那炤兒大概七八歲的樣子,身形瘦小,臉色有點過份的白,酷似他母親的臉蛋上,因為瘦弱,顯得棱角分明,透著一股堅毅之色。
此時他臉上還掛著淚,靠在母親懷里,卻是瞪大雙眼好奇地看著好似渾身籠罩著金光的西門町。
西門町跟柳如如有媒約后,還沒跟她聊過一次,對她家的家庭成員還不是很了解,只憑兩世的記憶,大概知道一些。并且,貌似自己穿越過來,有些人,有些事,都發(fā)生了變化。
他現(xiàn)在對這母子倆,除了猜想是失寵的妃子和自己另一個小舅子外,再也猜想不出別的信息。
不過,這不影響他問路噻。
既然驚擾,貌似還嚇到人家,西門大官人很是自覺地站在門前,沒有再進(jìn)去一步,連忙躬身道:“娘娘勿要驚慌,我……我是皇上御前的大內(nèi)密探,咳咳……皇上今晚設(shè)宴召我過去,我昨……今天剛進(jìn)宮,對宮內(nèi)不熟悉,走著走著就迷路了,誤闖到了此處,想著皇上還在等我,看到這邊有人,便只好斗膽前來問路,冒昧之處,還請娘娘不要怪罪。”老丈人還真是舍得,這么一個嬌滴滴的美人竟然打入冷宮,浪費糧食事小,暴殄天物啊。
“大內(nèi)……密探?皇上設(shè)宴……召你?”
“娘娘明鑒,正是如此。”
“那……皇上在何處設(shè)宴召你?”
“呃……我不知道,下午時候,我一直跟皇上在一起,傍晚時分,他讓我在端本宮附近轉(zhuǎn)轉(zhuǎn),說一會兒派人來找我……咳咳,沒想到這一轉(zhuǎn),轉(zhuǎn)到娘娘這兒來了。”
“娘,我知道父皇在哪兒設(sh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