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靜靜的看著滿臉頹喪的顧青書。
    “我好不容易接受了，我是個沒有父母的孩子，接受了，我遭遇的所有苦難都是我的命運，又突然有人告訴我，我有爸爸，我的爸爸是b市高官，有權有勢，而我的媽媽，只是一個被愛人拋棄的女人，你要我怎么去接受？”
    顧青書只覺得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張了張嘴，卻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自從知道江暖是他的親生女兒后，他就派人去調查過江暖這些年的生活。
    他以為，江暖能長成這樣聰明乖巧的模樣，至少也該是在一個平凡卻幸福的家庭里長大。
    但是調查到的那些，看著那些字眼，他卻覺得眼睛被灼的生疼。
    孤立、下藥、未婚先孕、死胎、綁架……
    種種字眼，甚至不需要仔細去看，就能知道這些年她過得到底有多艱難，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夠承受的。
    而這一切，卻都加注在自己這個遺失了二十多年的女兒身上。
    “暖暖……”
    江暖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微笑著看著顧青書。
    “顧伯父，我和您說這些，不是為了從您那得到什么，只是想要告訴您，我現在過的很好，也并不想從您或者顧家那里得到什么，您已經辜負了一個女人，也希望您，不要再辜負另一個女人。”
    頓了頓，江暖想到離開時那個少年說的話，眼底蘊出細細的暖意。
    “如果您真的對當年的事感到愧疚，那就對蘇葉他們好點吧，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顧青書從江暖工作室出來的時候，一向在外人面前意氣風發的男人，卻是一股疲態。
    江暖最后的話，看著像是不介意當年的事，卻也是在告訴他。
    她不會認他這個爸爸，希望他也和以前一樣，當作沒有她這個女兒。
    可是……
    “煙兒，我該怎么辦？”
    記憶中那個女人，在這個時候，臉上總是會掛著溫婉的笑，靈動的雙眼看著他，依偎在他懷里，告訴他，一切有她陪在他身邊，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可是那個說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卻被他輕易放走。
    “顧……青書？”
    聽到有些遲疑的女聲，顧青書抬起頭，就看見對面站著一個穿著簡單的荷色外套和牛仔褲的中年女人，眉眼間隱隱有些熟悉。
    那中年女人見到顧青書的正臉，眼中劃過一絲亮光。
    這個男人，氣質還是同以前一樣，溫和儒雅。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煙兒的姐姐。”
    顧青書眉頭皺了皺，這才將面前的女人的眉眼和記憶中的女人微微重疊，隨即面色卻是冷了下來。
    “蔣沁？”
    蔣沁見顧青書想起她來了，面上劃過一絲欣喜。
    “是我，這么多年了，沒想到還能在S市遇上你，你這次來這，是工作？”
    蔣沁看著顧青書一身西裝，想來必定是有工作過來。
    顧青書掩下眼底的厭惡，現在，他有更要緊的事要問，所以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蔣沁眼珠轉了轉，臉上堆笑，“你這大老遠過來，我這也沒什么招待你的，當初你離開那么久也不回來，煙兒……”
    “站在大馬路上不好，找個地方談吧。”
    蔣沁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也是，你現在身份可不比以前，這旁邊有個咖啡廳，就那邊吧，你看怎么樣？”
    蔣沁的舉止有些小心翼翼，一直注意觀察著顧青書的表情變化。
    顧青書點了點頭，兩人在咖啡廳坐下。
    “蔣沁，我想知道，煙兒現在在哪？”
    蔣沁一愣，看著對面的男人眼底顯而易見的期待，心下卻是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當年她就看出來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學生，卻偏偏只瞧上了她那個呆愣的妹妹，對她看都不看一眼。
    不過后來的結局，倒也讓她松了一口氣，這個男人，就算不屬于她，她那個妹妹，也終歸沒有那個做富太太的福分！
    想到這，蔣沁心中先前因為顧青書這么多年還記掛著蔣煙的不忿瞬間能到了緩解，臉上神色有些哀戚。
    “煙兒……”
    顧青書看到她這個表情心下一沉，“煙兒到底怎么了？”
    蔣沁嘆了口氣，“以你現在的能力，想必你也知道了，你當年離開不久，煙兒生下了孩子不久，就失蹤了，到現在也沒個下落，說不定……”
    顧青書皺緊了眉，所有人都說蔣煙失蹤了，甚至可能已經不在了，但他卻總覺得，她一定還活著。
    但是，她若是活著，又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出現，就算是恨他，這里也還有她的親人和孩子……
    蔣沁看到顧青書皺眉思索的模樣，生怕他繼續追問下去，連忙扯開話題。
    “哦，煙兒給你生了個孩子，是個女孩兒，叫江暖，也在這S市，之前一直是我養著，后面又送她去留了學，現在和ST的總裁在一起，也算是有出息的！”
    她一說起江暖，顧青書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涼，他一向溫和，臉色乍一冷下來，就顯得有些嚇人。
    蔣沁看到他的臉色，一時也摸不清顧青書這是怎么了。
    隨即卻是想起什么，暗罵自己乍一看到這個男人，心思太急，怎么就忘了，以這個男人的能力，能查到蔣煙失蹤的事情，就肯定也能查到江家之前是怎么對待江暖的事。
    這么一想，在這深秋，蔣沁也覺得背后止不住的冒冷汗。
    看著對面的顧青書，只希望當年那件事，他是不知道的……
    顧青書瞇著眼看她，“我知道，暖暖過去那些年都是你以母親的名義帶著她，也確實辛苦。”
    蔣沁被他這一番話說的又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他不知道之前的事？
    便也只能笑著應和，“誰讓我是她大姨呢？我媽年紀又大了，帶個孩子，老人家終究是困難，索性暖暖這孩子從小懂事。”
    “但是我聽說，江家前不久宣布破產，有人說，是暖暖親自將江家人送進了監獄。”
    蔣沁心里一咯噔，看著顧青書，他果然是知道了。
    “這怎么可能，我們和暖暖都是一家人，你也知道，現在這個社會，誰倒了什么臟水都能往你身上潑，這都是外面的人造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