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黃佳惠卻是忽然絕對詭異地展顏一笑，原本情意綿綿的嬌靨已經轉化為一片不屑之色，冷漠地瞟著王十二，譏聲說：“為什么要救他？格格格，真是好笑，當然是不想讓他死了！他死了誰來陪我？你么？”
    王十二愕然，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黃佳惠會有如此突然的轉變.
    濃眉瞬時蹙起，王十二卻是滿頭霧水，這樣的轉變未免也太過突然了吧，難道說，她竟然還有什么苦衷？
    但黃佳惠馬上便惡狠狠地擊碎了他的疑慮，無情而又殘忍地剝開了他殘存的心靈創痕。
    “哼，剛才不過是誘你玩而已，只是你這個傻瓜竟然不上當！我倒是問你，你為什么要謀殺井上浩二？難道說是因為吃醋？因為他和我在一起？格格……我可告訴你，千萬不要自以為是，你不過是個玩偶罷了！”
    王十二的濃眉蹙得越發地緊，臉色也瞬息之間陰沉下來。
    所有黃佳惠曾經加諸他身上的侮辱，唯獨這句話真正地傷害了他的自尊！王十二自忖現在已經具有相當的情緒控制能力了，可聽到這一句話自黃佳惠小嘴里嘣了出來，仍是羞惱莫名，莫名的悶意開始在胸際酗釀，王十二感到呼吸開始不暢。
    黃佳惠冷漠地笑著，芳心里卻在滴血。
    在傷害著王十二的同時，更加深深地傷害著她自己！當她徹底惹怒王十二，乃至永遠失去王十二之時，也是她從此永遠遠離愛情之時！花樣的年華，如花似玉的容顏，從此與他都不相干了，從此她將只是一具美麗的行尸走肉……也許，這才是她黃佳惠該走的路。
    作為國安局的女特工，在獻身國家的第一天，便被告知從此她將只是一件工具，而不再是個活生生的人。可憐她竟然妄想擁有愛情，到頭來終是傷害自己一次，再傷害自己一次！想來再不會有第三次了，因為這一次傷得她實在太深太深……王十二緊緊地盯著黃佳惠的美目，仿佛想通過她冰涼如水的眸子讀出她的內心世界！但在她的眸子里，除了嘲弄便只有漠然，冷漠……“好！好！好！”
    王十二大叫三聲，慘然一笑，悲苦地轉過身去，時間仿佛又倒退回了首次受辱之時，心境竟是如此地相似！黯然低頭，嘆息再嘆息，抬步躑躅而行，竟然蒼老如垂暮的老頭。
    在王十二的背后，黃佳惠嬌靨上神情依舊，只是明亮的眼角卻分明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但王十二忽然停住了腳步，身形一頓，似乎想轉回身來。
    黃佳惠心頭瞬時泛起又喜又悲之情，欣喜的是倘若王十二回頭，那就是說王十二愛她愛得如此之深，在承受如此的侮辱之后依然此心不變，又豈能不讓她芳心可可、欣喜不已？但更讓她感到悲傷的是，面對王十二如海般的深情，她依然不能夠接受，依然只能硬起心腸去傷害他、打擊他……“佳佳！”
    王十二當真地回轉身來，深深地凝視著黃佳惠，眸子里情思如潮。
    “我知道你這樣說不是出自你的本意，對么？你一定有難言的苦衷，對么？沒關系的！我統統都不在乎的，我只在乎你。”
    張開了雙臂，王十二向黃佳惠做出歡迎她投懷送抱的姿勢，眸子里盡是脈脈的情意。
    “來吧，到我這兒來吧，我會好好地疼你！無論你有著什么樣的過去，我對天起誓，一定從此讓你過上全新的生活、幸福快樂的生活，好嗎？”
    黃佳惠的靈魂顫抖了一下。
    此時此刻，她相當懷疑，在世界上是否還有人能夠說情話比王十二說得更好！他的每一句都重重地擊中了她的痛處，有如一方方巨石猛烈地投入她的心湖，激起滔天巨Lang，讓她的心情再不能有片刻平息。
    是啊，只要沖前幾步，便可以投入他溫暖的懷抱了！從此，等待她的將唯有愛情的歡樂與甜蜜……不！不可以，如果真的這樣做了，二叔絕不會饒了他的！以二叔冷酷的作風，絕對會為了一名王牌的特工而犧牲他的，那樣豈非是害了他了？
    可是，自己是如此地深愛著他，他也是如此地深愛著自己！最應該在一起的呀！想來世間最慘痛之事莫過于深深相愛的戀人卻要生生分離，甚至反目成仇……小三，我該怎么辦啊？
    ……王十二靜靜地望著月色下表情冷漠的黃佳惠，時間每流逝一秒，他的心便冰冷一分。
    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似乎根本不為所動！難道……她果真只是玩弄自己的感情？
    迷亂的光芒逐漸閃現在王十二的眸子里，王十二的神情逐漸慘厲起來，可恨的女人，可惱的女人，為什么明明愛著我卻不投入我的懷抱？你休想騙我，你的眼神、你的神情、你的舉止，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出賣了你，你分明是深愛著我的！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不肯承認？有什么苦衷？為什么不能夠對我說？難道我不值得信任……一時間，王十二越想越氣、越氣越惱，蓄勢已久的沖天怒火終于噴礴而出，只見他陡地大喝一聲，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路邊一棵碗口粗的樹干上，膨的一聲巨響之下，那棵樹便嘩啦啦地倒下……伴隨著樹兒倒地聲，黃佳惠倏地渾身一顫。她分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他終于發怒了，發怒了，那么一切也就結束了。
    “我恨你！”
    王十二輕輕地飄落在地，峙立半晌突然回頭，左手緊握成拳，高舉面前，臉上神情凄厲，一如大孩子般怒吼起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怒吼罷，王十二蹬蹬蹬地發力加速，身影疾速地沒入暗影里消失不見。
    一絲笑意奇異地浮現在黃佳惠的嬌靨上，她忽然笑道：“他還是個大孩子，他還沒有完全長大，格格……”
    幽冷的月色下，黑忽忽的曠野里，孤伶伶的鄉間公路上，一名渾身黑色緊身衣的婀娜女子忽然竭斯底里的尖笑起來，一邊放聲大笑，一邊卻是珠淚如雨紛飛，笑聲暢快非常，只是神情卻是心碎欲死……這哪里是笑了？這分明是哭泣！這哭泣的聲音呵……結束了，真的結束了！
    黃佳惠失魂落魄地掉轉頭，高一腳低一腳地轉回工大。
    “啪！”
    黃佳惠剛剛打開房門，客廳里的燈光突然亮起，明亮的燈光下，黃佳惠原本紅潤的臉色此刻卻是慘白慘白，渾無一絲血色，猶如厲鬼一般雪白。
    靜候半天的于化龍瞬時蹙緊了濃眉，有些惑然地瞧著神情可怕的黃佳惠，疑惑地問道：“佳佳，你這是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沒什么！”
    黃佳惠輕輕地踢飛高跟皮鞋，胡亂踩上拖鞋，神情一片木然，再不似平日里的煙視媚行、言笑嫣嫣。
    于化龍的虎目莫名地閃爍了一陣，忽然間語寒如冰，厲聲道：“你瞧瞧你！？都憔悴成什么樣子了？說！是不是因為王十二那小子？嗯！你竟然真的愛上了他？”
    “沒有！”黃佳惠急忙否認，原本便慘白無比的粉臉愈發蒼白，木然的眸子里也露出一絲焦慮之色，連聲說，“與他沒有關系，與他真的沒有關系的。”
    于化龍冷冷地瞧著黃佳惠驚急欲死，只差跪下來求他的樣子，神情沉靜如山。半晌始才嘆息一聲說道：“佳佳，呆會你自己去照照鏡子，都成了什么樣子了！這樣的黃佳惠，又哪里還有一絲王牌間諜的樣子了？唉，看來，你的間諜生涯也該走到頭了，對么？”
    黃佳惠一愕，繼而冷靜下來，緩緩地閉上了美目，蒼白無比的粉臉上神色一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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