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御溪灣的一路上,霍饒一和傅櫻圍繞霍悠我的終身大事商討了一路。
看似霍悠我的每個人生決定都是由她自己做出的,但背后其實也少不了他們的參謀和推動。
畢竟就這么一個女兒,從小如珠如寶地寵大,哪里真舍得讓她自己去趟過刀山火海,世間萬苦。
有他們在前鋪路,又有她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傅櫻一直相信,霍悠我的明天一定是美好光明的。
只是夫妻倆一會覺得女兒單身也沒什么,反正他們養(yǎng)得起,她自己也養(yǎng)得起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一會又覺得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他們也舍不得。
最后傅櫻拍板:“這樣吧,讓她自己找,找到了,人沒問題,我們就不反對。找不到就算了。”
霍饒一對傅櫻的話自是從來沒有不同意過。
到了霍悠我家門口,傅櫻按了門鈴。
他們沒跟霍悠我拿鑰匙,孩子該有孩子的隱私,沒必要。
等開門時,傅櫻還笑著和霍饒一閑說:“一樓兩戶,對面還有一戶欸,看著挺干凈利落的。”
緊接著他們聽到了女兒的聲音“外賣吧”,與此同時,門打開了。biquge.biz
開門的卻不是他們預料中的霍悠我,而是——
沈概!?
一時間,空氣靜得他們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霍饒一臉黑如墨。
剛才跟傅櫻一起商量好的主意早就拋之腦后——這是他第一次做不到答應過傅櫻的話。
在看到沈概的時候他就控制不住了,怎么可能還那么“開明”地不反對?
說是一回事,真正面對的時候是另一回事。
別說霍饒一了,連傅櫻都有點接受無能。
雖說她剛剛已經說服自己和霍饒一,可是,可是這未免也來得太快了些!
哪有這么快的?前腳剛說完,后腳就有了人選?
她目光盡量平靜地打量著沈概。
她沒見過他,但因為霍氏跟沈氏的合作專門去看過他的采訪和資料。他本人比照片上還要出色一些,清風霽月的氣質一眼耀目,而立未至,身上已是沉穩(wěn)持重的凜然氣息。若是單純從看待一個晚輩的角度出發(fā),她是很欣賞這孩子的。可是若說他是她的未來女婿,那可就不一樣了。
沈家那些難以與外人道之的秘辛她都知道,卻也正是知道,她此刻心情才難以平靜。
沈氏,沈概。
面對她的打量,面前的年輕人不見絲毫懼色退意,只顯謙遜爾雅。
傅櫻說不出她現在心情有多復雜。
霍悠我緊隨沈概而至,“是外賣……嗎……爸媽?”
霍悠我臉色一變,像是逃課被抓到的小孩,驚訝到無以復加,第一反應就是心虛想跑。腳尖剛轉一半,霍饒一就沉著臉叫人了:“站住。”
他目光落在霍悠我下意識一抿的紅腫的唇瓣,腦仁氣得都在發(fā)疼,“霍、悠、我!”
沈概平復了下突然見家長的驚訝之情,禮貌叫了人,轉走落在霍悠我身上的戰(zhàn)火,垂眸斂睫,恭敬之色盡顯:“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沈概。”
傅櫻還回他一句——因為他的聲音一下子就戳中她了,溫柔儒雅,徐徐如清風。
霍饒一卻是看也不看他。
霍悠我瞬間苦了臉。
今天怎么這么倒霉,她從來沒想過她居然也會有這一天。
不過這種翻車的事實她從小到大也沒少干,旋即便無視了霍饒一的怒吼,甜甜笑道:“爸爸媽媽,你們怎么來了呀!是路淙送來了一筐大閘蟹,我又不會做,去跟他求救,他才會出現在這里的啦。”
霍饒一冷笑:“跟他求救?怎么求救?他離你很近嗎?”
霍悠我:“……”
老狐貍不愧是老狐貍,重點總是抓得很詭異。
她小心翼翼地承認:“他住在對面。”
霍饒一的火氣升騰而起。
沈概緊接著霍悠我的話解釋:“巧合,我購置房子的時候并不知道對面住的是誰,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霍饒一的火還沒來得及燃燒就被勉強熄了。
傅櫻看著女兒小臉上各種奇奇怪怪的可愛表情,心頭那股悵然總算散去些許,不由好笑,喔喔啊,還好你這只是……要是來個什么限制級的,你爸要打斷沈概的腿連我都攔不住!
她打著圓場:“先進去吧,站在門口做什么?”
霍饒一又瞪了眼霍悠我,才抬步進去。
霍悠我試圖掙扎解釋:“我說他只是來幫我處理大閘蟹的你們信嗎?”
霍饒一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霍悠我撇撇嘴,好吧。
沈概請兩位長輩先進去,他跟霍悠我跟在后面。趁他們不注意,拉了拉霍悠我的手,用眼神安撫她。可他緊抿的薄唇泄露了他也在緊張的事實。
霍悠我癟著嘴,她感覺今天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傅櫻忽然回頭找女兒,將沈概的動作納入眼底,她裝作沒看到,跟霍悠我說:“喔喔過來,媽媽問你點事。”
霍悠我不敢不從,訕訕地走到她身邊,被她帶去陽臺。
傅櫻揉揉額角,“喔喔,控制一下速度。”
她剛才還在擔心喔喔能不能脫單,結果一轉眼她差點連外孫都能抱上了?
霍悠我紅著臉搖頭:“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她指了指沈概,“他還穿著圍裙呢,他是來給我做大閘蟹的啦。”然后她被他趁機占了好多便宜,就這樣,而已……
傅櫻看過去,還真是。她跟霍饒一情緒太激動了,自動忽略了那條圍裙。
不過不管霍悠我說的是真是假,兩人肯定也沒少做旁的事就是了。
傅櫻輕嘆一聲,佯裝失落:“你都不告訴媽媽。”
霍悠我低頭對著手指:“我們只是剛剛確定關系,還沒來得及呢。”
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要不是今天被突擊發(fā)現,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告訴爸媽。
尤其是在上次收到霍饒一的“恐嚇”之后。
想起霍饒一的恐嚇,霍悠我又嘆了口氣,“媽媽我們快進去吧,我爸好兇。”
傅櫻好笑地點了點她鼻尖,“你這魔王,還知道怕?”
卻也是從了她,跟她進去屋里,打破兩個男人間僵硬的氛圍。
傅櫻把飯盒放在桌上:“吃飯吧,我?guī)У亩啵蚋拍阋矅L嘗我的手藝。”
霍饒一下意識想阻止,他老婆做的飯他都還沒吃,憑什么讓沈概吃?卻在傅櫻輕飄飄看過來時,成功閉嘴。
沈概看著他們的互動,忽然有些暖意。與傅櫻道謝后,他去拿了碗筷。
大閘蟹也熟了,他順勢端出來,“我也是第一次做,叔叔阿姨可以嘗嘗,看看味道怎么樣。”
霍悠我撇嘴,你這也太謙虛了。
還真有大閘蟹。
霍饒一和傅櫻對視一眼,頷首坐下,霍饒一動手給傅櫻剝蟹。
霍饒一和傅櫻,沈概早有耳聞,與他的家庭不同,這儼然是一對恩愛至極的夫妻,不論是在豪門圈還是娛樂圈中都廣為人知。
一個是霍氏霍董,一個是知名歌手,難以想象私底下他們也是如尋常夫妻般生活著,相愛著。他見慣了霍饒一在商場上雷厲風行手段雷霆,乍然變換角色,他也是覺得有點震驚。這時候沈概忽然有些體會到霍饒一看待他時的心情了。
今日這見面委實突然,但早點見面也好,省得他這小姑娘從沒想過給他個名分。
霍饒一和傅櫻的顧慮反對他也都看在眼里。可無論如何,他都會說服他們,都會讓他們真正相信他是真心愛他們的女兒,都會讓他們完全放心地將霍悠我交到他的手中。
沈概和霍悠我坐在他們對面,他給她盛好了飯放到她面前,給自己也盛了一碗。
桌底下,視線盲區(qū),霍悠我的手忽然被捉住。
她忍不住笑了下。
霍饒一嗤了一聲:“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事嗎?”
這男人還在別扭著,看不慣沈概看不慣霍悠我,尤其看不慣沈概和霍悠我,
霍悠我抿嘴,可憐兮兮地覷他。
這眼神……
霍饒一當場就受不了了,清了清嗓子:“多吃點。”
沈概勾了下唇。
霍悠我點頭,“爸爸我也要。”
她指了指他手中的蟹膏蟹肉。
霍饒一看著她凝著自己的表情,不情不愿地交出。
沈概笑道:“我給你剝。”
他也拿了只蟹,動手拆蟹。
霍饒一睨他一眼,收回了手。
傅櫻看出霍饒一深藏著的失落,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這人啊,平時跟女兒吃醋吃得飛起,眼看女兒有了男朋友,又是最難受的那個。她主動把碗湊過去:“霍先生,喔喔不需要了我需要啦。”
霍饒一挑唇,盡數放入她已然滿滿當當的碗中。
而對面的沈概頗為忙碌,一邊拆蟹一邊吃飯,還要忙著夸獎傅櫻手藝真好。
丈母娘看女婿極少有看不順眼的,很快傅櫻臉上就帶上了笑。
霍饒一輕哼一聲,轉開話題,跟沈概談起項目進展。但也只談了三兩句,他便開始發(fā)難:“是啊,這次的項目是塊肥肉,不知道對于沈先生而言,霍氏是不是也是一塊肥肉?”
霍悠我愣住。
霍先生發(fā)難發(fā)得太突然,而且開門見山就是刀鋒血雨,毫不留情。
霍饒一面無表情地看著沈概,連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都不放過。
沈概放下手中蟹殼,與他對視,不見絲毫膽怯退意,擲地有聲道:“對我而言,不管什么,也不及她萬分之一。霍董,最近沈氏內斗相信您也有所耳聞,家丑讓您見笑了,但我已從老夫人手中接過百分之七十的資產,現在是沈氏唯一執(zhí)行總裁,內斗已經結束。就算拋開沈氏,我也有個人資產可以讓我有資格步入您家的門檻迎娶悠我,希望您可以放心將她交給我。
“我從未因為霍氏而想與她在一起,或是因為霍氏而對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對她的所有追求與其他行為,全部始于心動,始于誠心,沒有摻雜任何雜質。
“我也知道現在我的話或許并不能讓您多么信服,或許您心中仍有諸多猶疑顧慮,但我跟您保證,時間會證明一切。希望您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與她,始于心動,終于白首。”
始于心動,終于白首。
霍悠我唇角微動。
傅櫻亦是一臉肅然。
她和霍饒一對這沈概的顧慮的確如他所說。
霍悠我坐擁無數身家,是霍氏唯一繼承人,手中還掌有部分傅氏股份,不知有多少豺狼虎豹在虎視眈眈。
沈概身后是沈氏深淵,他們自是懷疑他目的是否單純。可若真如他所言,沈氏內斗已然憑他自己所為而結束,他自己甚至還有密布資產,根本無需霍氏幫助,還做好了護霍悠我一生的準備和能力,那……
那他們才會稍許放心,減少對他的有色眼鏡的看待。
那他們才會真的信他真心誠心,信他的句句諾言。
霍饒一動了下嘴角,神情依舊冷冷,但隱約好像可以看出有幾分軟化。
可卻不見他繼續(xù)跟沈概說什么,反而對霍悠我說:“記得前幾天我給你發(fā)的消息么。”
霍悠我身子一僵。
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天,但她記憶力特別好。
——“你敢?guī)В揖透亿s。”
——“我很認真地在跟你說,有男朋友了記得告訴我,我去打斷他腿。”
她愕然抬頭,卻對上霍饒一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立刻狂打起了鼓,不是吧?!
霍饒一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道:“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可不是開玩笑。”
霍悠我嘴角一抽,“爸爸,冷、冷冷冷靜……”
霍饒一冷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