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程廚走進好再來餐館內廚，一眼看見站在洗水槽前戴著橡膠手套洗菜的紀滄海。</br> 廚哥噠噠噠往前三步，揉揉眼睛，滿臉震驚，噔噔噔退了三步。</br> “干啥呢？”候叔罵他，“大早上來餐館跳踢踏舞呢？”</br> 廚哥：“這誰？”</br> 候叔：“問鄭雄去?！?lt;/br> 廚哥找到鄭雄：“那誰？”</br> 鄭雄叼著煙，琢磨今天的菜單：“新招的服務員?！?lt;/br> 廚哥：“我們店是按照招牛郎的標準來招服務員的嗎？”</br> 鄭雄吐了口煙圈：“不是，不然怎么招到了你。”</br> 程廚拍桌子：“我怎么了！我雖然沒有傾國傾城顏，但我好歹有鼻子有眼的！”</br> “是是是，干活去?！编嵭蹞]手趕人。</br> 哀怨的程廚碎碎念著挪回到內廚，和紀滄海交換了下姓名，算是認識了。</br> 十一點半，客人陸陸續續來用餐，餐館變得忙碌起來。</br> 十二點，放學的鄭思清蹦蹦跳跳來到餐館，她把書包放進員工間，一進廚房就看見了紀滄海。</br> “??！”鄭思清驚訝地喊出聲，“好心的哥哥，你怎么在這？”</br> 紀滄海言簡意賅：“云帆讓我來餐館幫忙。”</br> “這樣啊，帆哥讓你來的啊。”鄭思清琢磨起兩人的關系，“上次你救了我，我還沒好好向你道謝，謝謝你啊！”</br> 紀滄海并沒有很在意那件事，語氣淡淡：“不客氣?！?lt;/br> 鄭思清又問：“為什么把這位哥哥安排在內廚?。俊?lt;/br> 程廚反問：“不然安排在哪？”</br> 鄭思清露出嫌棄的神情，舉起小手，指指點點：“你們啊你們啊，暴殄天物，牛嚼牡丹?！?lt;/br> 給客人送完菜回到內廚的鄭雄舉起巨靈掌，在鄭思清后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不許拿手指人，沒禮貌。”</br> 鄭思清一鞠躬：“對不起！”</br> 鄭思清：“爸，我覺得不應該把這位哥哥安排在內廚，應該安排點餐臺?！?lt;/br> 鄭雄：“那你去教?！?lt;/br> “好嘞！”鄭思清朝紀滄海招招手，“那位哥哥，你跟我來。”</br> 做什么事對紀滄海來說沒有區別，他擦干凈手，跟鄭思清來到點餐臺。</br> 鄭思清告訴他客人點完菜后該做什么，以及給客人推薦什么菜比較合適。</br> 紀滄海一一記牢。</br> 鄭思清教完后，好奇地問紀滄海：“哥哥你跟帆哥是什么關系啊？”</br> 紀滄?；卮穑骸艾F在是室友。”</br> 鄭思清拖長音：“噢~室友啊~”</br> 紀滄海問：“云帆平時中午會來餐館嗎？”</br> 鄭思清：“中午不會來，帆哥就讀的大學距離我們餐館挺遠的，而且他最近還在準備比賽，超級忙?！?lt;/br> “知道了，謝謝。”紀滄海點點頭。</br> 鄭思清還想八卦兩句，被鄭雄喊走吃飯。</br> 下午一點，餐館里沒剩幾桌客人，鄭雄讓紀滄?；厝バ菹?。</br> 紀滄海也沒客氣：“晚上需要幾點到？”</br> 鄭雄：“五點來就行。”</br> “好的?！奔o滄海起身離開了餐館。</br> 等人一走，候叔疑惑：“我滴乖乖，云帆哪找來這么一位神仙喔，搭不上話，真搭不上話?！?lt;/br> 鄭雄：“不禮貌？”</br> 候叔：“那倒不是，就是跟他說話的時候感覺中間隔著一堵墻，不像一個世界的人?！?lt;/br> 鄭雄：“確實，不過很聰明，做什么都一下子能掌握訣竅?！?lt;/br> 最重要的是。</br> 不要工資包吃就行。</br> 所以雄哥覺得很行！</br> -</br> -</br> 紀滄?；氐匠鲎馕莺螅瑒倱Q好鞋，手機響起一聲清脆的短信提示音。</br>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一條沒頭沒尾的短信。</br> 【還有幾天？】</br> 紀滄海在心里算了一下，回了一條消息。</br> 【十六天?！?lt;/br> 片刻，短信提示音再次響起。</br> 【需要錢嗎？】</br> 紀滄?；叵?。</br> 【不用，你記得刪除短信記錄，別被紀蜚察覺端倪?！?lt;/br> 短信沒再發來。</br> 紀滄海收起手機，抬頭看，一眼能看盡全貌的出租屋安靜無聲，表明著除了他沒有別人在。</br> 紀滄海目光移到房間所在的位置，此刻房間門大開，仿佛在邀請人進去。</br> 猶豫片刻，紀滄海走到房間門前。</br> 房間有股淡淡的柑橘雪松香氣，里面擺設十分簡單，除了床和衣柜，只有一張辦公用的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張照片。</br> 紀滄海緩步走到桌前，拿起照片，見照片是年少的凌云帆和父母的合影。</br> 照片中的凌云帆笑容爽朗，暖如朝陽。紀滄海情不自禁伸手，輕撫照片上凌云帆的臉頰。</br>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br> 紀滄海受驚，心臟猛地一縮，他連忙放下照片，快步走出房間，但為時已晚，并不寬敞的單身公寓根本沒有任何遮擋，凌云帆一眼看見紀滄海從房間走出來。</br> “嗯？”凌云帆邊換鞋邊說，“你進我房間了嗎？”</br> 紀滄海臉色煞白：“對不起。”</br> 哪知凌云帆根本不在意：“沒事，我不在意，沒什么好道歉的，平時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如果想睡床也可以去睡?！?lt;/br> 紀滄海錯愕地眨了眨眼睛。</br> 凌云帆：“有必要這么震驚嗎？”</br> 對于紀滄海來說，是有必要的。</br> 因為紀滄海的母親厭惡他進自己的房間。</br> 因為紀滄海小學經受校園冷暴力時，總被同學警告，不準碰他們的東西。</br> 他們說：“晦氣?！?lt;/br> 紀滄海：“你沒生氣就好?！?lt;/br> 凌云帆舉起手里的袋子：“我買了些蘋果，你吃不吃？吃的話我來洗?！?lt;/br> “吃。”紀滄海兩步走過去，想去拿凌云帆手里的袋子，“我來洗吧?！?lt;/br> “沒事，我來就行?！绷柙品珜⒛谴O果往身后一藏，讓紀滄海的手抓了空，凌云帆順手把雙肩包脫下來，遞給紀滄海，“你把我的包拿房間去，然后把包里的電腦拿出來，放桌上，開機。”</br> “好?！奔o滄海點點頭，一一照做。</br> 等紀滄海把電腦開機后，凌云帆拿著兩個洗干凈的蘋果進房間，他嘴里叼著一個，將另一個塞進紀滄海嘴里，抽了張紙巾擦擦手，拿起鼠標點開桌面的一個小游戲。</br> 凌云帆咬下一口蘋果，含糊地說：“這是我和學弟們一起做游戲，要拿去比賽的，你玩玩看?！?lt;/br> 紀滄海拿下嘴里的蘋果，聲音聽不出情緒：“學弟？”</br> 凌云帆：“……”</br> 凌云帆無語問蒼天：“是的，除了比賽組隊的友誼、同校同專業的緣分外再沒有任何紐帶的學弟，不準瞎想，吃你的蘋果，玩你的游戲?！?lt;/br> 紀滄海沒再多言，乖乖地玩起游戲。</br> 三個小時后，紀滄海通關，并評價：“很有意思，操作性很強。”</br> 凌云帆摸摸下巴，長長地嘶了一聲，然后打電話給其中一名學弟：“我們參賽的那款游戲，難度要不要提升一下？”</br> 學弟：“啊？不用吧，我的朋友玩了三天都沒通關呢！”</br> 凌云帆：“那沒事了。”</br> 掛斷電話，凌云帆收好電腦，看了下時間：“走吧，我們一起去好再來餐館，這個點出發，正好五點能到?！?lt;/br> 紀滄海：“我們？”</br> 凌云帆：“是，我晚上沒事，一起過去幫幫忙?！?lt;/br> 紀滄海彎眸，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br> 兩人趕到好再來餐館時，已經有一桌客人在等上菜了，鄭雄沒讓他們立刻幫忙，而是讓兩人先去內廚吃飯。</br> 候叔給兩人盛了滿滿一碗飯，又打了一大勺紅燒肉：“吃！不夠再盛！”</br> “謝謝候叔?！绷柙品事曅Φ?。</br> 候叔：“客氣啥！想吃什么菜，跟候叔說！候叔明天做！”</br> 凌云帆用手肘推推身旁的紀滄海：“說說唄，有沒有想吃的菜，候叔什么菜都會做?！?lt;/br> 紀滄海搖搖頭：“沒有?！?lt;/br> “沒有？竟然連想吃的菜都沒有？”凌云帆說著扒了口飯，“怎么這么無欲無求的?！?lt;/br> 紀滄海側頭看他：“我是不是無欲無求，你還不知道么？”</br> 凌云帆嗆了一下：“咳咳，我說菜呢！”</br> 紀滄海：“嗯，我的說也是菜。”</br> 凌云帆：“紀滄海，你敢不敢摸著你的良心說這句話。</br> 紀滄海笑了笑。</br> 候叔拿著飯勺，看著兩人，突然覺得紀滄海也沒那么像另一個世界的人。</br> 吃飽飯后兩人開始幫忙，今天好再來餐館的客人比平時都要多，兩人跟陀螺似地忙到十點多，總算能歇一口氣了。</br> 鄭雄走進內廚，喊凌云帆：“云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就行?！?lt;/br> 凌云帆：“沒關系，我們一起幫忙打掃吧。”</br> “不用，你學校的事本來就多，趕緊和朋友回去吧。”鄭雄擺擺手。</br> 凌云帆還想堅持，但雄哥抄起了搟面杖。</br> 凌云帆：“我走，我走還不行嗎？”</br> “對了?！编嵭鄯畔聯{面杖，“你問問你朋友，有沒有覺得不適應的地方，對餐館有沒有什么想法?！?lt;/br> 凌云帆于是來到點餐臺，問紀滄海：“你對餐館有什么想法嗎？”</br> 紀滄海：“想法？”</br> 凌云帆：“對?！?lt;/br> 紀滄海思索片刻說：“我對餐飲行業不了解，感覺應以創建品牌為目的進行線上線下宣傳，打造口碑，借勢造勢，在此基礎上對消費市場進行充足調研，發展異業合作并集資，最終創辦連鎖分店或者合作商加盟的商業模式?！?lt;/br> 凌云帆回到內廚，對鄭雄說：“雄哥，我朋友說他覺得餐館特別好，大家都對他很親切，他以后會加倍努力工作的?！?lt;/br> 鄭雄豎起大拇指：“小伙子有前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