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br> 聞言,凌云帆愣了愣。</br> 學弟明明在告白,凌云帆卻因為他的這句話思緒飄遠。</br> 曾經有個人,不厭其煩地將這句話跟凌云帆說了無數次。</br> 有時,他躺在凌云帆的身旁,柔軟的被褥蓋在兩人身上,窗外桂魄清輝似薄紗,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凌云帆,嘴角勾起溫柔的笑。</br> 有時,他牽著凌云帆的手,放慢腳步與凌云帆并肩走在明媚燦爛的暖陽下,微彎的墨眸皎如日星。</br> 不過也有的時候,是在陰暗無光令人恐懼的房間,他紅著眼,執念到幾乎病態地不停說著那句我喜歡你。</br> “學長!”</br> 學弟的呼喚讓凌云帆猛地回神。</br> “啊……”凌云帆苦惱地揉了揉側額的頭發,“對不起,我突然走神了,抱歉。”</br> 那名學弟緊張地攥緊凌云帆的衣角:“學長……我剛剛說……我……”</br> “我知道,我聽見了。”凌云帆深吸了口氣,鄭重其事地立定,低頭再次道歉,“對不起。”</br> “啊……”學弟面露失落,神情勉強地笑了笑,“我就知道,學長人這么好這么優秀,怎么可能沒有愛人,好羨慕那名Omega啊。”</br> 凌云帆垂眸:“對不起,你一定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的。”</br> “嗯。”學弟不再扯著凌云帆的衣服,松開他,“那學長我不打擾你了,那個,希望你別被我的告白影響到心情,比賽我會努力的。”</br> 凌云帆:“一起努力。”</br> 學弟點頭,揮揮手,目送凌云帆下樓離開。</br> 等凌云帆的身影消失后,那名學弟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啊,學長,外套沒拿……”</br> 可凌云帆早已不見了蹤影。</br> 學弟:“算了,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把外套還給學長吧。”</br> -</br> -</br> 而此時,身著寬大休閑T恤搭隨意長褲的容湛剛從菜市場買完菜,往家里走去。</br> 三個月前紀蜚接手了縱橫集團的管理,因為他有自己的秘書團隊,所以需要容湛忙碌的事情越來越少,直到今日,容湛的周末完全空閑了下來。</br> 這三個月容湛過得如履薄冰,但紀蜚一直沒對他出手,所以容湛有時候也會想:紀蜚是不是沒有發現他和紀滄海假標記的事,而紀蜚把紀滄海送出國去子公司,僅僅是因為想自己來管理集團總部。</br> 容湛沒有住在紀蜚送給他和紀滄海的那套公寓里,而是住在以前與爸媽一起生活的舊家中。</br> 紀蜚不知道這件事,因為他看不起Omega,覺得Omega掀不起什么波瀾,沒有特殊緣由,懶得調查容湛。</br> 也是因為知道紀蜚是這樣的性子,所以之前紀滄海好幾處房產都掛在容湛名下。</br> 容湛現居的小區非常老式,單元樓只有六樓,大門都還是掉漆的綠皮鐵門,因為樓層不高甚至沒有安裝電梯。</br> 容湛拎著菜,走進單元樓,扶著圓柱鐵桿的扶手,沿著窄小水泥樓梯一步步往上爬。</br> 當他爬到第三層的時候,突然聞到一股甜甜的暖香。</br> Omega對信息素很敏感,所以容湛立刻分辨出香味并非信息素,而是香水。</br> 他正疑惑這破舊的小區哪來這么高級的香水味,一人急匆匆地樓上走下來,與容湛擦肩而過。</br> 那人穿著寬大的外套,戴著口罩帽子和眼鏡,整張臉完全被遮住,只能從長至腰間的頭發勉強辨別出她應該是位女性。</br> 在她經過容湛身旁時,香水味的濃郁程度到達頂峰。</br> 她似有急事,慌慌張張地跑下樓,頃刻間不見了身影。</br> 容湛覺得有些疑惑,但沒多想,繼續爬樓梯,到他住的五樓。</br> 那香水味一直跟隨他至門口,容湛輕揉鼻子,心想:這香水味留香挺持久的。</br> 他打開門走進玄關,將手里裝菜的袋子放在地上,彎腰去換鞋。</br> 就在這時,容湛注意到地板上躺著一個信封。</br> 容湛是獨居,對家里有什么東西了如指掌,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那個信封不是他的東西,應該是誰從門縫里塞進來的。</br> 容湛疑惑地撿起信封,本以為是小廣告,隨手拆開,見里面放著幾張照片。</br> 容湛拿出照片,不過看了一眼,剎那間手腳冰冷,當下覺得毛骨悚然,如被人扼住喉嚨般感到窒息。</br> 他好一會才想起要呼吸,深深吸了幾口氣,強忍著害怕,一張張照片看去。</br> 這幾張照片都是以偷窺的角度拍的,鏡頭總被門和墻遮擋小部分,瞧著十分詭異。</br> 但可以看出,拍的都是同一個房間。</br> 房間很高約有三米,四面皆是雪白的墻壁沒有一點裝飾,南面的墻上有個長寬約一米的窗戶,開在臨近天花板的位置,常人站立時根本碰不到。</br> 房間里沒有床,鋪著一張柔軟的床墊,床墊上坐著一個身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人。</br> 那人臉色蒼白眼眶凹陷黑眼圈極重,已經許久沒有打理過的頭發凌亂微長,若不是眼神還透著一絲明亮,當真與行尸走肉無異。</br> 雖然照片拍得極模糊,但容湛還是認出了那人是紀滄海。</br> 看完照片,容湛只覺得頭暈目眩。</br> 這是什么情況?</br> 紀滄海不是在國外打理著子公司嗎?</br> 這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時候拍的?</br> 容湛翻到最后一張照片得到了答案。</br> 最后一張照片的背面寫著一行字,因為寫字后筆跡的墨水沒干照片就被疊了起來,導致那行字很模糊。</br> 容湛只能隱約辨別出七個字:精神病療養院,救。</br> 所以紀滄海是被紀蜚關起來了嗎?</br> 容湛因恐懼身子微微顫抖,他猛地想起四年前紀滄海假裝標記他后,紀蜚甩了紀滄海十幾個耳光將人關進地下室,并冷冷地丟下一句:“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br> 殘忍無情才是紀蜚的真面目啊,這三個月自己怎么能毫無防備,還天真地覺得紀蜚什么都沒發現呢?</br> 容湛心亂如麻,他知道自己得把紀滄海救出來,可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覺得無助又絕望。</br> 等容湛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了紀蒼穹所住的公寓樓下。</br> 因為跑得著急,容湛氣喘吁吁的,側額鼻尖冒出薄汗。</br> 容湛捏緊手里的信封,深呼吸數下穩住心神,往公寓樓里走去。</br> 就在這時,公寓樓里有人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因步伐速度過快,肩膀撞了容湛一下。</br> 容湛被撞得一個踉蹌,沒指望對方道歉,惶惶往旁邊挪了一步。</br> 誰知對方還不依不饒起來。</br> “喂,沒長眼睛嗎?”那人戴著墨鏡,語氣帶火。</br> 容湛:“……”</br> 容湛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明明占理,還是小聲說:“對不起……”</br> “哼。”墨鏡男冷哼,把墨鏡往下拉,盯了容湛一眼。</br> 就是這么一眼,墨鏡男發現容湛樣貌秀氣精致,他額發微濕,脖頸有薄汗,白皙的皮膚襯得嘴唇紅嫩,惹人浮想聯翩。</br> 墨鏡男挑眉,語氣多了幾分輕佻:“你是Omega?”</br> 容湛最怕別人說這句話,聲如蚊音:“我不是。”說完轉身要走。</br> “等等。”墨鏡男一把握住容湛的肩膀。</br> 容湛受驚,猛地甩開,驚慌失措地連退了好幾步。</br> “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么。”墨鏡男覺得好笑,兩步湊近,“我們也算不撞不相識,不如交個朋友,怎么樣?我可是Alpha。”</br> 容湛害怕得話都說不利索,只知道搖頭:“不不不……”</br> 墨鏡男幾步上前,要去抓容湛的手腕,就在這時,一個人不知從何處竄出,擋在墨鏡男和容湛中間,阻止了墨鏡男伸手的動作。</br> “想干什么?”紀蒼穹皺起眉,將容湛一把護在身后,慍怒質問。</br> 墨鏡男打量紀蒼穹,見人和自己差不多高,一頭耀目的金發,穿著打扮不俗。墨鏡男的氣焰消了幾分:“沒干什么,就想跟他交個朋友,干嘛?你是他的Alpha啊?”</br> 容湛躲在紀蒼穹身后,臉漲紅,心臟躍動如奔跑幼鹿,他也不知是因為紀蒼穹如救世主般突然出現,還是因為墨鏡男的那句:你是他的。</br> 紀蒼穹愣頭青,這種時候從來都是有話直說:“什么Alpha,我是Beta。”</br> “Beta?”墨鏡男聞言,嗤笑出聲,不屑地嘲諷,“噢,原來只是個Beta啊。”</br> “Beta怎么了?”</br> 當是時,墨鏡男和紀蒼穹都愣了一下。</br> 因為這句話,是容湛說的。</br> 剛才還低三下氣,連爭辯都不敢的容湛,此刻正在大聲說話。</br> “Beta怎么了?”容湛又質問了一遍,憤怒占據他語氣,血液直沖他腦袋,他氣得聲音都在抖,大聲對墨鏡男說,“你連他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br> 墨鏡男氣極,拿手指容湛:“你!”</br> “指什么?”紀蒼穹也動了肝火。</br> 眼見沖突要爆發,巡邏的保安及時發現情況不對,趕了過來。</br> “干啥子干啥子!”保安大叔操著奇怪的口音,“這是要打架噻?曉不曉得打贏坐牢打輸住院的,還打不打了噻?”</br> 墨鏡男惡人先告狀:“是他們先撞人的。”</br> 紀蒼穹火冒三丈:“放p!明明是你在騷擾我朋友!”</br> 保安大叔聲音比他倆都大:“都憋吵吵!咱們這里有監控的啊!咱們有高清監控的啊!走走走,瞧瞧去!”</br> 墨鏡男一聽有監控,心里咯噔一下:“誰跟你們一樣那么閑啊,我可是大忙人,切,懶得跟你們爭,晦氣。”說完一溜煙跑了。</br> 保安大叔立刻看出墨鏡男心虛,叉著腰罵咧咧:“好家伙,擱這小泥鰍找鱉當媽媽,裝王八犢子呢!”</br> 紀蒼穹向保安大叔道了謝,拉著容湛的手腕,把人帶回了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