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帆果斷回答：“好，你說。”</br> 別說是一個條件，就算是一百個，他都會滿口答應。</br> 紀滄海：“上學的時候，別和他人關系太親昵，不然我會因為嫉妒發瘋的。”</br> “啊……”凌云帆本來一臉嚴肅等條件，誰知紀滄海說了句調情的話，惹得他臉頰微微泛紅，掩唇輕咳，“不要因為這種事瘋掉啊。”</br> 紀滄海：“你得答應我才行啊。”</br> 凌云帆：“我答應你。”</br> 紀滄海彎眸笑了起來，目如星辰，熠熠發光。</br> 凌云帆瞧他側臉，無奈地心想，這么一句理所當然的承諾值得這么開心嗎？</br> “話說起來。”凌云帆忽然想到什么，“剛才你聽到我是假裝失憶，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啊，為什么？”</br> 紀滄海面不改色：“其實我隱約有猜到。”</br> “什么！！！”凌云帆失態地喊出聲。</br> 他單手捂臉，遮住眼眸，深呼吸半天才抬起頭，一只眼睛從手指縫里露出：“什么時候猜到的？”</br> 紀滄海淺笑：“送你進醫院的那天。”</br> 凌云帆：“那你為什么不……”揭穿我。</br> 凌云帆話沒問全，因為答案昭然若揭。</br> 紀滄海喜歡他，自己的失憶，剛好給了紀滄海照顧他的機會。</br> 所以紀滄海心甘情愿陪他演戲。</br> “我真是……我還以為我的演技很好，結果……特么……”凌云帆有氣無力，單手掩面，羞愧難當地大力揉自己臉，尷尬得渾身發毛，“你早就猜到了……啊，好想穿回去把幾天前的我埋進土地……”</br> 紀滄海輕笑出聲：“你的演技挺好的。”</br> “別說了，太丟臉了。”凌云帆擺手，“我還納悶你剛剛為什么沒有大發雷霆。”</br> 紀滄海：“我為什么要大發雷霆？”</br> 凌云帆哭笑不得：“我騙了你啊。”</br> 紀滄海笑道：“你要是擔心我因為這個生氣，為什么不說自己是突然找回了記憶，想起了一切？”</br> 以凌云帆的伶俐，不可能想不到這個辦法。</br> “那當然不行啊。”凌云帆說，“我不想破壞我們倆的關系，面對你時得拿出十二分的真誠，所以欺騙是絕對不行的，連起念頭都不行。”</br> 紀滄海眼眸微閃，笑容淡了些，他道：“小謊言而已。”</br> “再小的謊言，都有可能變成扎人的尖刀的。”凌云帆說，“人和人的關系就像一盤精致的菜肴，如果里面藏了小石子，乍得一看，是看不出什么，但將這盤菜吃完后，一定會被石子硌到牙齒或弄傷喉嚨的。”</br> 紀滄海：“……”</br> 紀滄海：“玫瑰花貴嗎？”</br> 凌云帆：“啊？”</br> 話題換的突兀，凌云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回神：“噢，不貴，我最近網上兼職寫代碼，賺了一點點錢，一束玫瑰花的錢還是付得起的。”</br> “這樣啊。”紀滄海神情自然，語氣從容。</br> 石子，挑走就好。</br> 欺騙，深藏就好。</br> 謊言，掩蓋就好。</br> 他辦得到。</br> 他一定要辦到。</br> -</br> -</br> 從學校離開，兩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凌云帆租房一趟，目的是收拾東西，并且退租。</br> 破舊平房縮在巷子深處，一副破破爛爛的模樣，上次被凌云帆砸落的鐵皮至今沒人修，半邊連著屋檐半邊在風里搖搖蕩蕩。</br> 住附近的房東老奶奶看見凌云帆，眼睛瞪得比銅鈴大。</br> 老奶奶開口第一句：“哎呦，娃兒你沒死啊？”</br> 啊，多么親切樸素貼近生活的問候啊！</br> 凌云帆：“哪能呢！還惦記著給您交房租呢。”</br> 老奶奶低頭，確定凌云帆有腳和影子后，拍拍胸口吁了口氣：“哎呦，前幾天大晚上的來人砸門，真是嚇死了。”</br> 凌云帆感到歉意：“不好意思啊，明明是我的事，卻嚇到您了。”</br> 老奶奶擺擺手，問凌云帆：“事情都解決了嗎？”</br> “嗯。”凌云帆點點頭。</br> 老奶奶吁口氣：“那就好，娃兒，年紀輕輕的，不容易啊。”</br> 凌云帆隨后說了自己要退租的事，然后和老奶奶算了算賬，將砸壞的東西賠給老奶奶，又和站在不遠處等著的紀滄海一起往二樓走去。</br> 破舊的平房樓梯是水泥樓梯，扶手是生銹鐵柱扶手，角落處處覆著霉斑和青苔，紀滄海走在前面，凌云帆反復提醒：“樓梯不好走，看著腳下啊，別摔倒了。”</br> 走上二樓，入眼的是一條公共陽臺，從前到后一共三間房間。</br> 紀滄海走到中間的房間前停下。</br> “嗯？”凌云帆跟他身后，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住這間？”</br> 凌云帆說者無心，紀滄海臉色卻微變。</br> 紀滄海：“……只有這間門開著。”</br> “哦，這就猜到了嗎？真聰明啊。”凌云帆夸了他一句，推開掉漆的墨綠色木門，走了進去。</br> 窄小的不過十平方米的房間，擠著衛生間和床還有一張桌子，不過幾天沒人住，淡淡的霉味和灰塵味就撲面而來。</br> 凌云帆伸手扇了扇，對紀滄海說：“有點味，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吧，我也沒什么東西，隨便整一下就行了。”</br> 凌云帆確實沒東西，幾件常穿的衣服，出門必備的證件，最重要的是一張他年幼時和父母合照的照片。</br> 離開的匆忙，照片放在抽屜沒有保護有點卷邊，凌云帆心疼地捋了好久。</br> 他將收拾好的東西全部塞進大背包里，一拎就走。</br> 兩人回到車上，凌云帆拿起手機，一瞧時間六點整，他想了想，問紀滄海：“你會討厭在小餐館吃飯嗎？”</br> 紀滄海笑道：“有你陪著，就會很喜歡。”</br> 凌云帆干嗆：“咳咳咳。”</br> 凌云帆呼口氣，保持聲音的平靜：“我帶你去個小餐館，那里的菜很好吃。”</br> “小餐館？”紀滄海雖是疑問句，但立刻想起了那天凌云帆和鄭思清的通話。</br> “對，我家……”凌云帆頓了頓，沒辦法將父母的事輕易說出口，“我家之前出了點事，欠債后，我在小餐館打工，餐館里的大家都對我很好，可以說是我的第二個家。”</br> 紀滄海：“……”</br> “怎么不說話？”凌云帆疑惑。</br> “啊……”紀滄海面露難色，“我突然想起來，我今晚預定了一家餐廳，本想帶你去的。”</br> 凌云帆覺得有些遺憾，但還是不想讓紀滄海為難：“是嗎？那就先去你預定的餐廳吧，小餐館我們下次再去。”</br> “好。”紀滄海彎眸淺笑。</br> 他開動車，在平視前方時，笑容剎那淡了。</br> 凌云帆不需要，也不應該有第二個家。</br> 人間太過嘈雜，他們只需一個安寧僻靜的角落，擁有彼此，就足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