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滄海手臂搭在方向盤上，看著凌云帆，淺笑問：“還記得這是哪嗎？”</br> 凌云帆干笑：“不記得了。”</br> 才怪啊！</br> 紀滄海說：“這是我們一起讀高中的地方。”</br> “啊，哇？我們一起讀高中的地方啊！”凌云帆演技夸張地驚嘆，“那一定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吧，可是我都不記得了，好可惜啊。”</br> 紀滄海被凌云帆逗笑，連忙單手攥拳擋嘴角，憋笑憋得有些痛苦。</br> 凌云帆臉漲紅：“你笑什么？”</br> 紀滄海坦言：“我覺得你很可愛。”</br> 凌云帆：“我和可愛哪里掛鉤了……”</br> 紀滄海：“因為我喜歡你，所以覺得你哪里都和可愛掛鉤。”</br> 凌云帆：“……”</br> 是直球啊！好可怕的直球啊！往腦門哐哐哐地砸啊！眼冒金星了啊！</br> “走吧。”紀滄海伸手解開凌云帆的安全帶，“去看看。”</br> -</br> 紀滄海將車停在了校門馬路對面稍往前的路面停車位上，兩人需往回走一段，并穿過一條人行道。</br> 因為是周末，人行道上只有三四個匆匆而行的路人，沒有學生的身影。</br> 凌云帆邊走邊四下張望，路邊便利店和文具店還是原來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街道盡頭的拐角處開了家小小的花店。</br> 兩人走到校門口，紀滄海讓凌云帆原地等一會，自己上前和門衛溝通。</br> 凌云帆只見門衛一開始不耐煩地甩手，然后紀滄海打了一個電話，將手機遞給門衛，門衛拿著手機說了兩聲，對紀滄海態度明顯恭敬了起來。</br> 紀滄海拿回手機，走到凌云帆身旁：“我們進去吧。”</br> 凌云帆好奇：“你說了什么？社會人士應該不能進學校吧。”</br> 紀滄海淡淡笑道：“我恰好和這屆的校長相識。”</br> 凌云帆扯扯嘴角。</br> 行吧，我應該時刻牢記你是縱橫集團的公子這件事。</br> 兩人走進學校，因為是周末，偌大校園空蕩蕩的，偶爾有做值日的同學路過。</br> 校園這幾年變化不大，滿眼熟悉的景物讓凌云帆心里感慨頗多。</br> “高中的我很幼稚。”</br> 凌云帆正仰著頭看曾經上課的教學樓，耳邊忽然傳來紀滄海的聲音。</br> 他一愣，轉頭看去，正對上紀滄海黑曜石般仿佛能攝魂的雙眸。</br> 紀滄海嘴角掛著自嘲的笑容，聲音清澈似水：“初三那年，我出國了，我們因此斷了聯系。”</br> 凌云帆安安靜靜地聽著。</br> 他記得，第二性狀診斷結果出來后，他們大吵一架，而后將近一年沒有聯系。</br> 原來紀滄海出國了嗎？</br> 可是他為什么在那時候突然出國？</br> “后來我回國，打聽到你在這所高中就讀，于是考了進來，某天，在這座教學樓門前，我看見了你。”紀滄海說著，目光落在教學樓門前，那日的場景依稀在眼前浮現，“我克制著因激動忍不住顫抖的身子，抬手想和你打招呼，但是你冷漠地撇了我一眼，轉頭和朋友走了。”</br> 凌云帆：“……”</br> 凌云帆努力克制雙手揉臉的沖動。</br> 因為確有其事。</br> 那天他看見紀滄海后，先是既震驚與錯愕，但隨后，凌云帆想起兩人離別前爭吵，以及這么久紀滄海從未聯系過自己的事，怒意迅速占據了凌云帆胸膛。</br> 于是凌云帆扭頭無視了紀滄海的打招呼。</br> 紀滄海繼續道：“我知道你因為我太久沒聯系你生氣了，我也知道那是我的錯，我幾次找你，想跟你道歉，想和你好好聊聊，但是……你的朋友太多了，我走不到你身旁。”</br> 紀滄海說這話時，明明在淺笑，可眼眸卻盛著無奈和落寞：“你和我之間，好像有堵無形的墻，我怎么努力，都到不了你身旁，你根本不拿正眼看我。”</br> 凌云帆喉嚨哽住，心臟梗住。</br> 高中的他，確實有太多朋友了，確實沒有精力去顧及一個大吵了一架有深深矛盾的幼年玩伴。</br> 更何況，那時候的他和紀滄海都是alpha，他理所當然地覺得彼此會不和。</br> “我尋不到靠近你的辦法，十分很沮喪，直到那天……”紀滄海輕聲，“期中考試成績公布的那天，我站在成績公布榜前，聽見你問你朋友，我是年段第一嗎？你朋友說，帆哥，不是你，你是年段第二，第一是一個叫紀滄海的人。”</br> “然后你，重復了我的名字。”</br> “你愣了一下，說，噢，紀滄海啊，行啊，竟然比我考得好，他挺厲害的啊。”</br> 紀滄海說這段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凌云帆，他眷戀地看著凌云帆，在凌云帆眸里望見了自己那從未放棄追逐的身影。</br> 紀滄海繼續說：“那時候的我想，啊，原來這樣能引起你的注意啊，能讓你呼喚我的名字啊，能讓你轉頭看向我啊，于是從那天后，我開始處處和你作對，挑釁你，惹怒你。”</br> “很幼稚，對吧？”紀滄海笑著，給高中自己的行為下了定義。</br> 想起高中兩人明爭暗斗的事，凌云帆耳朵發熱，他不自在地摸摸側頸：“畢竟是高中生嘛……我那時候也幼稚……”</br> 要命了，死去的青春突然從棺材里爬出來攻擊人。</br> 凌云帆尷尬過后，忽然想到幾件事。</br> 紀滄海會提到高中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那名omega的事嗎？</br> 當年他們倆有交往嗎？一起休學是因為結成了番嗎？</br> 可紀滄海不是說他從初中就喜歡自己了嗎？</br> 一個個問題在凌云帆的腦海里飛馳而過，然后他聽見紀滄海說：“后來，高三下學期的某天，我突然頓悟了，我意識到畢業在即，我們即將各奔東西，再這么下去，日后你想起我，只會用‘一個處處和我作對的alpha’來形容我，這并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br> 紀滄海一字一頓：“我向你告白了。”</br> “啊？”凌云帆傻在原地。</br> 他怎么突然聽不懂人話了。</br> 高三下學期，紀滄海明明休學了，哪來的告白啊。</br> 紀滄海笑意如沐春風：“而且你答應了。”</br> “我怎么可能答應啊！”凌云帆反駁的話脫口而出。</br> 紀滄海的笑容淡了下去，墨眸緊緊地盯著凌云帆。</br> 凌云帆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還在裝失憶，慌慌張張，試著自圓其說：“沒，我就覺得奇怪，剛剛還說我倆高中鬧得不可開交，你突然表白，我怎么可能答應呢？”</br> “世間是存在奇跡的。”紀滄海笑著問凌云帆，“對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