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帆坐起身,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心情比拉格朗日函數還要復雜。</br> 姓紀的,快把你這無處安放的男友力收一收啊!</br> “怎么了?”紀滄海見凌云帆遲遲未動,“不喜歡吃小米粥嗎?”</br> “沒有。”凌云帆連忙拿起勺子,低頭喝粥。</br> 紀滄海在一旁等他喝完收拾碗。</br> 凌云帆轉頭看向他:“你不用上班嗎?”</br> 紀滄海:“我請假了。”</br> 凌云帆:“啊?為什么?”</br> 紀滄海:“你生病了,我不放心。”</br> 凌云帆喝粥嗆了一下。</br> “慢些。”紀滄海伸手拍拍凌云帆的背。</br> “嗯,嗯。”凌云帆點點頭,快速將粥喝完。</br> 紀滄海將桌子收起,拿走空碗和勺子,離開了房間。</br> 凌云帆往后一倒,靠著床頭,摸著吃飽的肚子,情不自禁地想到之前自己一個人在出租屋,胃疼得渾身打顫要死要活的日子。</br> “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照顧原來是這種感覺啊……”凌云帆喃喃,“太容易讓人產生依戀了……”</br> -</br> 紀滄海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凌云帆胃再脆弱也總該好了。</br> 此后一周,白天紀滄海出門上班,凌云帆就在家看書,拿電腦練習寫代碼,或者自主學習大學專業的課程,他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回到大學,把畢業證拿到手。</br> 晚上兩人都在家的時間,就一起看電視,聊新聞,打游戲。</br> 明明幾天以前,兩人還是三年未見,關系并不融洽的同學,誰能想到他們的休息娛樂方式竟能如此契合。</br> 凌云帆時常會覺得疑惑,瞧瞧別人,關系的進展都是陌生,相識,相戀,如膠似漆的熱戀,結婚,老夫老妻相濡以沫。</br> 自己的進展:死對頭,陌生人,老夫老妻相濡以沫。</br> 這質的飛躍到底是怎么發生的?!</br> 凌云帆沒再想著離開,他腳踝綁著固定繃帶,行動確實不方便,但他沒放棄賺錢,經常在網上找寫代碼的兼職工作,可他沒有履歷,接不到什么大活,賺的錢杯水車薪。</br>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凌云帆堅信自己只要開源節流,總有一天能把欠紀滄海的錢還清。</br> 凌云帆就這樣在家待了兩周。</br> 從上周開始他的腳踝就已經不痛了,如今就算稍稍使勁,也沒有疼感。</br> 他將這事告訴紀滄海,詢問能不能把腳踝上那麻煩的固定繃帶給拆了。</br> 紀滄海給醫生打了個電話,然后告訴凌云帆固定繃帶還不能拆,凌云帆無奈,遵循了醫囑。</br> 這日,凌云帆坐在床上,剛敲下一行代碼,突然聽見一聲悅耳嘹亮的鳥鳴。</br> 他循聲轉頭看去,透過房間明凈的窗戶,瞧見了春和景明,碧空如洗。</br> “啊……”等凌云帆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下了床,走到了窗邊。</br> 凌云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往下輕踩,覺得一點都不疼,就沒回床上繼續躺著。</br> 他雙臂壓在窗戶邊沿,微微俯身遠望,任由曦光落他眉眼,清風輕柔地拂過臉頰。</br> 凌云帆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自言自語地嘟囔道:“一直憋在屋里也挺難受的……”</br> 他就這樣趴在窗邊,看遠處馬路上人來人往,看小區草木郁郁蔥蔥,看春光明媚鶯啼燕舞,看了許久許久。</br> 安靜的獨處讓凌云帆思緒復雜,他忍不住心想:是不是應該把自己沒有失憶的事情告訴紀滄海?</br> 紀滄海會生氣嗎?</br> 如果他生氣了,自己該怎么道歉呢?</br> 不知過了多久,凌云帆正發呆,忽然聽到房間外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br> 他緩步走出去,正好碰見紀滄海走到客廳。</br> “嗯?”紀滄海看見凌云帆走出來,目光落在他受傷的腳踝上。</br> “我已經不疼了。”凌云帆甩甩腳,“這固定繃帶真的不能拆嗎?影響我走路。”</br> 紀滄海沒像之前那樣反復強調凌云帆需要靜養,并讓他趕緊回床上躺著休息。</br> 紀滄海沉吟,墨眸深邃似海底。</br> 凌云帆疑惑。</br> 拆個固定繃帶有這么難嗎?怎么思考這么久。</br> 正當凌云帆納悶時,紀滄海忽然展顏一笑,他說:“拆了吧,明天周末,我不用去公司,我們一起出門去逛逛吧?”</br> 凌云帆下午剛覺得悶在屋里難受,紀滄海說出去逛,這不正是瞌睡有人送枕頭。</br> 凌云帆:“好啊,去哪?”</br> 紀滄海竟賣起了關子:“明天你就知道了。”</br> 凌云帆樂了:“行啊,那就等明天吧。”</br> -</br> 翌日,意外降了溫,早起天氣陰沉沉。</br> 凌云帆看著天氣,正心想紀滄海會不會反悔不愿出門了,紀滄海推門而入,手里拿著嶄新的黑白棒球服外套。</br> “天冷,你加一件。”紀滄海道。</br> 凌云帆接過外套,呲牙笑著調侃:“紀滄海,你是我媽嗎?”</br> 紀滄海:“我不是你媽,我是你的男朋友。”</br> 凌云帆干嗆,掩唇咳嗽一聲,乖乖將外套穿好。</br> 兩人用白粥和包子填飽肚子后準備出門,凌云帆在玄關處穿好鞋,按下密碼打開門。</br> “走吧。”凌云帆身旁的紀滄海先一步邁了出去,回頭看凌云帆,張開手伸向他,想扶人。</br> “嗯,好。”凌云帆被迫在屋里呆了許久,如今終于能出門了,心情大好,和紀滄海擊掌后哼著歌往電梯走去。</br> 紀滄海:“……”</br> 他看了眼因擊掌微疼的手心,無奈地笑了笑,手默默攥起,跟上凌云帆。</br> 兩人來到車庫,坐上紀滄海的車。</br> 凌云帆邊系安全帶邊問:“我們到底去哪啊?”</br> 紀滄海仍然沒打算告訴他:“到了我再告訴你。”</br> “行吧。”凌云帆便不問了。</br> 只是讓凌云帆沒想到,這路程比他想象中的遠,以至于他半路睡著了。</br> 等凌云帆迷迷糊糊醒來時,發覺車已停下,他周身暖意融融的,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蓋著紀滄海的外套。</br> 車外風和日麗,天已放晴。</br> “醒了?”紀滄海含笑的聲音傳來。</br> “嗯。”凌云帆揉著眼睛,伸了個懶腰,將外套遞還給紀滄海,“到了怎么不叫醒我?”</br> “反正沒事,不急。”紀滄海接過外套。</br> “所以我們到哪了?”凌云帆疑惑地透過車窗朝外看去,驀地愣住。</br> 映入凌云帆眼眸的,是兩人就讀的高中學校的校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