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帆掛電話的時候還在擔心,不知自己沒回去,紀滄海一個人獨處會不會出什么事,但他轉頭投入繁忙的工作后,就顧不上其他事了。</br> 凌云帆接下來幾天的狀態,用唐運的話來講,就是人在敲鍵盤,魂在頭上轉。</br> 凌云帆的魂轉著轉著,好歹在升天前撐到了休假的日子。</br> 放假那天下班,紀滄海來接凌云帆。</br> 凌云帆想著幾天沒見了,怎么著也得給紀滄海來一套起跑加速沖刺最后撲個滿懷,就跟電視里演的那樣,以表達自己對放假,啊不是,對和愛人小別重逢的欣喜。</br> 于是見面后,凌云帆一個起跑!</br> 趴地上睡著了。</br> 等凌云帆再睜眼,發現自己竟躺在家里柔軟的被褥里。</br> 后來凌云帆聽說,自己累暈后,紀滄海氣勢洶洶去找了紀蒼穹。</br> 據人事姐姐說,紀滄海那天的神情,跟要謀殺親哥再炸了工作室似地。</br> 當然,紀滄海沒謀殺成功。</br> 并不是紀滄海惦念兄弟情,而是新游戲發布后,紀蒼穹連著幾宿沒合眼,魂已升天,不勞煩紀滄海動手。</br> 當然,念融工作室之后連著幾個月的獎金高到讓大家感激那段痛苦的日子的程度。</br> 總之,等凌云帆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br> 他睡飽后人變得精神不少,四處摸索翻出手機給紀滄海打電話。</br> 電話剛撥過去,紀滄海就拿著手機出現在房間門口。</br> “嗯?”凌云帆睡眼惺忪,怔怔地說,“我還以為你去公司了,今天不是周三嗎?”</br> 紀滄海坐在床邊,摸摸凌云帆側額柔軟的發,笑道:“我調休了。”</br> “這樣啊。”凌云帆趴在床上打哈欠,心想:紀滄海是不是要提自己之前和他做約定的事了。</br> 凌云帆等著紀滄海提要求,可紀滄海卻說:“正好到中午了,午飯想吃什么?”</br> 凌云帆疑惑。</br> 嘶,這是打算喂飽了再殺?</br> 凌云帆也不和紀滄海客氣,說了一堆想吃的。</br> 紀滄海說:“好,我們出門吃吧。”</br> 凌云帆于是從床上爬起來,沖了個澡,洗去一身酸軟疲憊,精神奕奕地跟紀滄海出門去餐廳吃了頓飽餐。</br> 下午,紀滄海沒急著和凌云帆回家,而是帶凌云帆去市里新開的水族館逛了逛。</br> 這水族館,凌云帆之前和紀滄海提了一次想來看看,所以紀滄海記下了。</br> 那天下午,兩人在水族館里巨大的落地玻璃前靜坐了許久,任由整個世界被染成有著粼粼波光的蔚藍,心情平和又安寧,曾經需要爭分奪秒搶占的時間在這里只是緩慢地流淌。</br> 凌云帆轉頭看向紀滄海,卻見紀滄海也在看著自己,那雙精致漂亮綴著星辰的墨眸深藏著自己的身影。</br> 凌云帆笑了笑,伸手握住紀滄海的手,心想這大概就是陪伴的意義。</br> 逛完水族館,兩人回到家里,凌云帆也不跟紀滄海拐彎抹角了:“說吧,想要我做什么事?”</br> 可紀滄海竟在這種時候裝傻了:“啊?嗯……我得再想想。”</br> 凌云帆看著他,大概能猜出紀滄海在擔心什么。</br> 無非就是心里有那些并不妥當的想法,又怕自己想起之前被傷害的事。</br> “再想想?”凌云帆毫不留情地揭穿紀滄海,笑著調侃,“你這幾天還想得不夠多嗎?”</br> 紀滄海:“我……”</br> 凌云帆:“沒事,說吧,想要我怎么做?這是我答應你的事,無論你想怎么樣,我都會點頭的。”</br> “那……”紀滄海神色出現動搖,他伸手摟住凌云帆的腰,貼近他的耳朵輕聲,“帆哥,我想要……”</br> -</br> 十五分鐘后,紀滄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顯得有些緊張,他雙手交叉,右手拇指不安地按著另一只手的拇指的骨節,不過撲朔的眸光里除了緊張,還藏著一絲期待。</br> 正此時,房間里傳來凌云帆的聲音:“換好了,你進來吧。”</br> 紀滄海咻得一下站起身,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夠沉穩,吐了兩口氣,緩了些許焦急,大步走進房間。</br> 然而房間里并沒有艷景,反而一派祥和。</br> 凌云帆穿著寬松肥大的藍白高中校服站在落地鏡前,他整著往里翻的衣領,對紀滄海說:“這衣服你哪找來的?”</br> 紀滄海沒回答,他看著凌云帆,整個如木頭般直挺挺地呆怔在原地。</br> 這些年的苦難沒有耗盡凌云帆的精神氣,凌云帆雙手一插兜,站沒站相,笑容恣意無束,神采奕奕的模樣與高中的他如出一轍,只是少了些許青澀和稚嫩。</br> “等等,我搞搞發型。”凌云帆伸手揉亂自己的頭發,笑道,“這樣是不是更像以前的我?”</br> 凌云帆連說幾句都沒得到回應,不由地看向紀滄海。</br> 紀滄海站在那,眼眸幽暗深沉,喉結滾動。</br> 凌云帆怎么會不知道紀滄海在想什么。</br> “紀滄海。”凌云帆慢悠悠地走過去,調笑道,“我現在可是穿著校服啊,你怎么回事?”</br> 紀滄海:“就是因為穿著校服……”</br> 凌云帆挑眉:“行啊你,不會高中的時候就天天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了吧?”</br> “帆哥。”紀滄海看著他,輕聲喊。</br> 這一聲呼喚,尋著冉冉春光,恍然是想替還在高一的他,那個站在熙攘人群里的他,那個看著被朋友環繞著的凌云帆的他,那個張口無言孤零零的他,喊出這一句帆哥。</br> 凌云帆上前,勾住紀滄海的脖頸親了他一下,然后笑道:“明明這么喜歡我,高中非得耍酷,處處跟我作對。”</br> “因為帆哥你不理我,甚至連個眼神都不給我。”紀滄海低眉,語氣竟有點委屈。</br> 凌云帆最怕他這樣說話,連忙舉雙手投降:“我那時候真沒意識到你喜歡我啊。”</br> “我喜歡你。”紀滄海摟住凌云帆的腰,攥住校服那柔軟輕薄的布料,他說,“高中的時候,我總是假裝不經意地路過你班級門前的走廊,用眼角余光尋找你的身影,那時候的你,要么站在走廊和朋友聊天,要么坐在座位上看書,如果你在座位上看書,我就會在門口多徘徊一會。”</br> “那如果我是在走廊和朋友聊天呢?”凌云帆好奇地問。</br> 紀滄海親吻他的側頸:“我會默默走過去,但是……”他頓了頓。</br> 凌云帆:“但是?”</br> 紀滄海:“但是心里會想一些事。”</br> 凌云帆假裝不懂:“什么事?”</br> “這種事。”紀滄海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根皮帶,就要捆住凌云帆的手腕。</br> 可凌云帆卻不如他愿,手掌一收,扯住紀滄海手里的皮帶,輕而易舉地將那根皮帶反綁在紀滄海的雙手手腕上。</br> 凌云帆抓住皮帶一頭用力一扯,皮帶頃刻收緊,將紀滄海的手腕猛地束縛在一起,皮帶勒進白皙的肌膚里。</br> 紀滄海看著被綁的手,略感意外。</br> 凌云帆得意洋洋,一手揣在寬大的口袋里,一手抓著皮帶,嘴里說著和他穿著的這套衣服完全不符合的話:“風水輪流轉,總該我綁你一次了吧。”</br> 紀滄海竟笑了,他彎眸:“好。”</br> “咳咳。”凌云帆被他溫柔的笑弄得有些耳熱,不甘示弱地佯裝惡狠狠,“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可是要綁你一輩子,把你關起來,天天只能見著我一個人。”</br> 紀滄海:“……”</br> 凌云帆:“我還要扒了你的衣服……”</br> 他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br> 濃郁的信息素香味不受控制般從紀滄海身上溢出,又因兩人貼得很近,所以凌云帆感到有個硬邦邦的東西頂著自己。</br> 凌云帆低頭看了看:“……”</br> 紀滄海:“……”</br> 兩人沉默半晌,凌云帆開口:“紀滄海,你沒救了。”</br> 紀滄海淺笑出聲,湊上前咬住凌云帆的唇:“帆哥,我早就沒救了。”</br> “在遇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救了。”</br> -</br> -</br> 兩人擁吻,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br> 凌云帆被親得氣喘吁吁的時候,余光看見紀滄海的手腕被勒出了紅痕,連忙伸手幫他解開。</br> 紀滄海深感遺憾但是沒有阻止,畢竟綁著手他沒法對凌云帆做他想做的事。</br> 手腕上的皮帶剛被松開,紀滄海就迫不及待地朝凌云帆的褲子伸手,褲子的工藝是松緊帶,輕而易舉被扯下,脫到了膝蓋處。</br> 凌云帆想脫下上衣,誰知紀滄海一下攔住他,目光灼灼:“穿著做。”</br> “行。”凌云帆收手,“今天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唔……”</br> ……</br> 老地方</br> ……</br> 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憋太久,凌云帆感覺紀滄海今夜特別纏人,以至于他到后來已經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等紀滄海終于愿意放過他時,干脆眼睛一合不管不顧倒頭就睡。</br>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凌云帆整個人都還是迷糊的,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br> 凌云帆迷迷瞪瞪片刻,轉頭看去,見紀滄海正安安穩穩地睡在他身邊,額頭輕貼著他肩膀,睡顏安詳,與他小時候文弱內向、人畜無害的模樣有幾分相似。</br> 凌云帆忍不住伸手摸摸紀滄海柔軟烏黑的發。</br> 紀滄海輕哼一聲,聲音低得聽不清:“帆哥……”</br> 凌云帆本以為他是醒了,再仔細一看,發覺紀滄海竟是在說夢話。</br> 凌云帆覺得好玩,屏息靜聽,想聽聽紀滄海還會說什么。</br> 誰知紀滄海痛苦地蹙起眉,含糊不清地央求道:“帆哥,你看我一眼……你看看我……”</br> 凌云帆面露無奈,伸手一攬,將紀滄海抱進懷里,安撫地輕拍他的后背,嘟囔道:“我倆都在一起多久了,怎么還這么不安啊。”</br> “算了。”凌云帆轉念一想,把人摟得緊了些,笑著親了親他的側額,“反正以后相伴的日子還長著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