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個月紀滄海做噩夢的次數越來越少,自從紀蜚入獄后,紀滄海終于不再原地踏步,漸漸從對母親的愧疚、對自己的厭惡等負面情緒里掙脫出來。</br> 紀滄海夜里不再驚醒,凌云帆也能一覺安安穩穩地睡到天明,直到七點半,被準時響起的鬧鐘叫醒。</br> 凌云帆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紀滄海正伸手關掉鬧鐘。</br> 凌云帆吐氣肺里的濁氣:“早啊。”</br> 紀滄海彎眸淺笑,親了親凌云帆的額頭。</br> 兩人各自起床,洗漱換衣。</br> 凌云帆有賴床的習慣,動作會比紀滄海慢七八分鐘,所以每次他還在刷牙洗臉的時候,紀滄海已經換好了襯衣和西裝。</br> 凌云帆洗完臉后將毛巾掛到通風處,一轉頭見紀滄海拿著領帶走過來。</br> “云帆。”紀滄海輕喊。</br> “來,給我吧。”凌云帆接過領帶,熟練地替紀滄海戴好,仔細捋平每一處,確保沒有皺褶。</br> “好了。”凌云帆給紀滄海系好領帶,撇撇手,滿意地點點頭。</br> 紀滄海彎眸輕笑,摟住凌云帆的腰親他:“謝謝。”</br> 然后凌云帆會回房間換外出的衣服,紀滄海則下樓買早餐,家住老舊小區的其中一個好處就是出了小區大門就能看見早餐攤。</br> 凌云帆套著連帽衫,忽然想到自己和紀滄海好像已經安安穩穩地同居了大半年,這期間紀滄海沒有出現過任何強迫他的行為,即使偶爾他晚上和同事聚餐回家遲了,紀滄海也只會摟著他一夜不撒手,再沒有其他病態表現。</br> 這么一想,凌云帆便覺得自己該獎勵紀滄海了。</br> 不過最近太忙碌,還是得等他度過這段繁忙期再考慮這事。</br> 等凌云帆換好衣服,紀滄海也把早餐買回來了,兩人吃過早餐,紀滄海開車將凌云帆送到念融工作室所在的寫字樓下,然后前往縱橫集團大廈。</br> 凌云帆來到念融工作室,走進自己部門所在的辦公室和同事們打了聲招呼,在椅子前坐下打開電腦。</br> 唐運從隔壁的工位探出頭來,呼喚:“小凌啊。”</br> “嗯?運哥,怎么了?”凌云帆問。</br> 唐運:“等等有個實習生過來上班,你帶帶?”</br> 因為之前發行的游戲爆紅,念融工作室在市場上變得小有名氣,前來求職求實習的人絡繹不絕。</br> 雖然是麻煩事,但凌云帆沒有拒絕,答應得很干脆:“行啊,沒問題。”</br> 唐運感動得掩面哭泣:“世上只有小凌好,除了小凌都是草。”</br> 一旁的同事幽幽地說:“他有男朋友了,運哥你死心吧。”</br> 唐運憤憤拍桌:“膚淺!庸俗!只看得見表象!狗嘴吐不出象牙!”</br> 同事捂耳朵:“是是是,您別沖我耳朵吼了。”</br> 凌云帆問:“實習生什么時候到?”</br> 唐運:“應該已經在人事那報到了,我去看看。”</br> 說著唐運雙手背在身后優哉游哉地離開部門辦公室。</br> 凌云帆打開電腦開始處理昨天沒搞完的程序問題,他剛解決完第一個,見唐運領著一名年輕秀氣的男生進來。</br> 唐運把男生帶到凌云帆的工位前,一左一右分別介紹:“來來來,互相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們部門的扛把子,凌云帆,這位是新來的實習生,魏宵。”</br> 凌云帆:“……”</br> 魏宵:“……”</br> 兩人在對上眼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br> 唐運眸光在身體僵硬的兩人之間來回轉,疑惑詢問:“你倆認識?”</br> “對……他是我的學長……”魏宵艱難地開口,“之前學校比賽和我組過隊。”</br> “哎……”凌云帆單手撫臉,面露無奈。</br> 怎么會有這樣的孽緣。</br> 眼前的人竟是之前與他一起組隊參賽,在好再來餐館鬧出事的Omega學弟。</br> “是嗎!”唐運還沒察覺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笑道,“既然是學長學弟,還早就認識,那豈不是正好,小凌,這位實習生的工作以后就由你全權負責了!”</br> “等等,運哥。”凌云帆急忙開口,“不行,我不能帶他,我……”</br> “學長!”魏宵喊出聲,“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br> 凌云帆:“……”</br> “求你了。”魏宵低聲哀求道。</br> 凌云帆無奈,站起身先對唐運說:“運哥,我帶他熟悉下工作室環境。”然后轉頭對魏宵說:“你跟我來。”</br> 凌云帆帶著魏宵來到暫時無人的吸煙室,魏宵急急開口:“學長,上次的事我跟你道歉,但是我對你已經沒有非分之想了,我是Omega,我能拿到這個實習機會真的很不容易,求求你不要毀掉我的實習,而且我只實習三個月就回學校,之后我就和工作室無關了,我絕對不會影響到你的。”</br> 凌云帆右手手掌抵住額頭輕拍,苦惱地嘆氣再嘆氣,終究心軟了:“好吧,我知道了。”</br> 魏宵松了口氣:“謝謝學長。”</br> 凌云帆:“你先回工位吧,我打個電話。”</br> “好的。”魏宵快步離開吸煙室。</br> 凌云帆拿出手機,忐忑不安地撥打紀滄海的電話,想把這件事告訴他。</br> 誰知紀滄海的手機被占線。</br> 紀滄海此時正在和紀蒼穹通話。</br> 紀蒼穹一開口,竟是令人震驚到啞然的話。</br> 紀蒼穹:“小海,爸爸出事了……”</br> 紀滄海:“出什么事了?”</br> 紀蒼穹呼吸急促,聲音抖得厲害:“他在監獄里和人起了沖突,被人用磨尖的牙刷柄刺穿了脖子……我現在在醫院的手術室前,但醫生說爸爸他可能已經不行了……”</br> 紀滄海:“……”</br> 雖然兩邊都在沉默無言,但倆兄弟十分默契地沒掛電話。</br>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后,紀蒼穹顫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小海,你還在聽嗎?”</br> “在的。”紀滄海立刻出聲。</br> “爸爸他……”紀蒼穹緩了許久,才能繼續言語,“走了……”</br> 紀滄海:“……”</br> 有那么一瞬,紀滄海腦袋空白,什么情緒都沒有。</br> 沉默了大約三秒后,紀滄海問:“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br> “不……我自己會……會做完后續所有的事的……”紀蒼穹的語句斷斷續續的,好似喪失了最基礎的語言功能,“畢竟他對你們做了那么多錯事,這不是你們的責任,我會……會做的……”</br> 紀滄海:“哥,你不用硬撐。”</br> “我沒有……謝謝你小海,需要你幫忙的話,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說完,紀蒼穹掛斷了電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