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軍不以為意的點頭:“賣了。”</br> “賣給他你住哪?”顧長根沒有發火,他只是沉沉的看著顧建軍。</br> 但顧建軍哪能不知道,他爹生氣了。</br> 他咧嘴一笑,“我買了個院子,就在西邊兒,后天就搬家。”</br> 明天李二叔家才能搬走,走了后他還要打掃衛生,對了,明天得和媳婦兒去城里弄點小件的家用,沒得搬過去抓瞎。</br> 他倆閨女都是饞嘴的,自己的閨女得伺候好了。</br> “買院子?你把分家的錢全部用來買院子了?那你用啥?五丫這兩個月是沒生病,但萬一呢?到時候你怎么辦?抓瞎嗎?”顧長根恨鐵不成鋼的說道。</br> 他是真的想掰開老二的腦子,看看他在想什么。</br> “你可別想再來撬老娘的柜子,老娘沒錢!”顧老太警惕的看著兒子。</br> 顧建軍原本的話在嘴里打了個轉,在看到她娘防備的眼神時,突然湊近了些,“有沒有錢我知道,我經常撬柜子,家里的錢沒人比我更清楚,還有……娘你床底下的耗子洞……”</br> “閉嘴!老二你信不信我……”</br> “怎么樣?娘好好的時候都拿我沒辦法,現在又能如何呢?”顧建軍笑著,看他娘氣得臉色鐵青,又道:“好了好了,別生氣,騙你的呢,你在床上躺著,我也沒辦法撬柜子不是?還有,你天天生氣,腿更好不了了,要是想教訓我,必須得腿好不是?那你還能夠得著我的衣角。”</br> “爹,您偏心大哥我理解,大郎是長孫,你寄予期望無可厚非,十個手指頭還有長短嘛,我知道你對我也是放在心上的,我心里都明白,分家了我自己的日子我知道怎么過,您就別操心了。”</br> 顧建軍轉頭看向顧老頭,認真的說道,對于他爹,說實話,曾經他是怨的,但這么多年了,每次在小玖的事情上,他爹頓都沒頓就拿錢。</br> 心里有再多的怨,也沒了,十個手指頭有長短,偏心他理解的,真的。</br> 況且大環境就是這樣,長子長孫養老,被偏愛正常。</br> 直到顧建軍走出去,顧長根才長長的嘆了口氣。</br> “我就說老二是白眼狼吧,沒有好心腸,他那個媳婦也是,從開始就裝柔弱不上工,一家子的懶骨頭,現在還想把爹娘甩得遠遠的,沒良心,不孝……”</br> 顧長根回過神來,就聽到顧老太破口大罵,臉色瞬間難看下去。</br> “閉嘴,老二不孝?他哪里不孝?哪里沒有好心腸?他拿回來的肉你沒少吃,幾個兄弟沒少吃,他燉肉會分給你一碗,烤雞會給你留一只,老婆子,憑心而論,他哪里不孝!”</br> 顧老太被吼,愣了一下,她生氣的想反駁,張了張嘴卻發現這些都是真的,只是她不想承認。</br> “他他……偷懶不上工,對,還有他媳婦閨女……”</br> “三丫沒上工?”顧長根淡淡的反問。</br> “她以前掙的工分比你還多,后來因為什么沒上工你心里沒數?”</br> 提到這個,顧老太瞬間啞火!</br> 上房外面的顧笙和顧建軍對視一眼,沉默的走出了院子。</br> 父女兩個在院子外面不遠處的石頭上坐了下來。</br> “笙笙,爹會讓她們還回來的。”顧建軍摸著女兒的腦袋,輕柔的說道。</br> 顧笙低著頭,看不清她爸臉上的神色,但能聽到他語氣非常淡。</br> 她從山上摔下來的事,她爸一直都記得。</br> 那天他揍了大伯和四叔,未必不是不好親自對趙霞和張麗娟動手的緣故。</br> 顧笙抿了一下嘴角,眼里浮現起冷光。</br> 她在心里默默道:小笙笙,這個仇我也記著的,放心吧,我會替你要回來的。</br> 雖然直接兇手不是趙霞和張麗娟,但沒有她們用小玖作筏子,一根筋的‘顧笙’不會上山,才十一歲的她,已經背了幾次柴,冬天的柴又濕又重,哪怕她力氣再大,也吃不消啊。</br> 如果不是統子耗費能量把自己帶來,‘顧笙’就死了。</br> 這對于寵女如命的顧建軍兩口子是何種打擊?不言而喻。</br> “笙笙,你想啥呢?”顧建軍叫了閨女幾次,她都沒有應聲,伸手扯了扯她的辮子。</br> “嘶~爸,好痛!”顧笙埋怨的看著她爸。</br> “剛才叫了你幾遍都沒聽到,你想啥?”</br> “沒啥,想著搬新家的事,我很開心。”顧笙笑瞇瞇的,眼睛彎成月牙。</br> “明天咱們都進城,后天就搬家!”說道搬家,顧建軍也很興奮。</br> “好嘞!”</br> 宋靜從山上下來,老遠的就看到顧笙和她爸坐在石頭上,兩人似乎在說著什么,笑得前仰后合的。</br> 她抿了一下嘴角,眼里閃過羨慕,這樣的溫情,是她沒有的。</br> 想到現在這個糟心無比的家,宋靜眼里的羨慕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笑。</br> 特碼的,都不是人,說他們是狗都侮辱了狗。</br> 老老小小的,明明自己也是女人,偏偏拿閨女當畜牲使。</br> 宋靜越想越氣,背著背簍就走向顧笙。</br> 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黑瘦黑瘦的小丫頭,顧笙唬了一跳,“宋……靜?你做什么?”</br> 顧建軍臉色也不好,“你嚇著我家笙笙了,宋大丫,別以為我不會打小孩哈!”</br> 宋靜白眼一翻,“別叫我宋大丫,我叫宋靜,顧笙,這個給你,你給我點吃的,隨便什么都行。”</br> 她把背簍放在顧笙面前,一雙眼睛期待的看著顧笙。</br> 特碼的,她快要餓死了。</br> 再這樣下去,她絕逼會成為第一個餓死的穿越人士。</br> 顧笙低頭看她背簍里的東西,“咦?這是什么?野生天麻?”</br> 雖然數量不多,但也確實是天麻,顧笙抬頭看了看宋靜,“你認識這東西?”</br> “……認識。”原來的宋靜是不認識的。</br> 她上山是準備去看看有沒有啥野菜野味的,野菜個屁,到處都光禿禿的,能吃的早就被人扒了個干凈,至于野味,她這小身板,還被兩只野雞刷了一頓。</br> 想起來宋靜就想哭。</br> “你給我換吃的?你自己拿去城里藥房……”顧笙突然止住話,可能會被人舉報投機倒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