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給我說招贅啥的,老娘不信,以后的事誰知道?反正你娘就一句話,女娃想去讀書,不可能!”</br> “就是老二,照你這么說,我家大丫和四丫也可以去唄,那得多大的花銷,半個學期光是學費就得五毛,不成不成……”顧建國堅決反對。</br> “再者說,娃大了還能下地掙公分,這都去上學,家里的事怎么辦?家里什么光景你不知道?能白養這么張嘴?”</br> 顧老四也幽幽的看著顧建軍:“二哥,你們二房平時就偷懶耍滑,上工更是屈指可數,家里負擔小玖的藥錢還不夠?還得交學費?”</br> “憑什么?我們累死累活的,就你們二房享受?”</br> “是啊,憑啥,反正我不同意。”高翠芬也跟著嚷嚷。</br> 反正要是男娃去讀書,她一百個支持。</br> 女娃不行!</br> “嗤,合著就你們三房的娃可以去讀書,就我顧建軍的娃不行?”顧建軍冷笑了一聲。</br> 高翠芬嘴角一撇,話趕話就說了句:“誰讓二嫂沒本事,生不出兒子。”</br> 這話可就絕了,立馬點燃了炮仗。</br> “高翠芬,你找死,你說誰沒本事?有本事你再說一遍試試?閨女咋了?老子的閨女比你兒子強千倍萬倍,你那兒子給老子老子還看不上呢,什么東西!”顧建軍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凳子。</br> 顧建國幾人連忙拉住他,生怕他真的動手。</br> 高翠芬已經被嚇得躲在了顧建黨的身后。</br> “老二,你想拆房子?!”顧老太喝了一聲。</br> “哼,要是惹毛了我,拆房子都是輕的,我拆人!”</br> “你翅膀硬了吧,拆房子?你咋不上天呢?你個癟犢子玩意兒。”顧老太氣得喘粗氣。</br> “顧建黨,你瞎啊,沒看見別人都要打你老婆了,你個窩囊廢。”高翠芬回過神來,立馬對顧建黨又抓又撓的。</br> “老三媳婦,你住手!”</br> “夠了,鬧什么鬧?整天鬧哄哄的,不嫌丟人?!”顧長根怒著吼了一聲。</br> 頓時,堂屋里安靜下來。</br> 這個家里,誰都怕顧長根,可以說他有絕對的話語權。</br> “老二,坐下!”顧長根也不抽煙了。</br> 顧建軍聽到他爹的話,也沒有反駁,就坐了下來。</br> “她爸,腳痛嗎?”夏秋月偏頭,低聲問道。</br> 顧建軍幽幽的看了眼自家媳婦,“……剛才你躲開的動作我看見了。”</br> “……我那不是怕傷著兩閨女。”</br> 兩閨女:“……”黑鍋我們并不想背。</br> “咳咳,安靜!”顧長根看了一眼二房所在的位置。</br> 二房兩口子立馬坐正。</br> “剛才老二說的,也有道理,他只有兩閨女,充做男娃養的,也不能厚此薄彼,這樣,老二,兩個都去也不現實,你也不可能兩個娃都放在家里招贅,三丫和五丫只能送一個去讀書。”</br> “你也別急著反駁,小玖每個月還需要一塊錢的藥錢,這可比讀書花費高多了。”</br> 顧建軍閑閑的看著他爹,這是逼他做選擇呢。</br> 他視線一轉,看向幸災樂禍的顧建業,突然開口。</br> “我不選,反正老四媳婦年后就去城里上班了,肯定要交不少錢在公中,就多兩個娃,有啥讀不起的?”</br> 顧建業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心里就咯噔一下。</br> 聽到他的話,臉色直接變了。</br> 他慌亂的看向二老,果然,二老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br> “爹,娘……”</br> “娘,看吧,老四兩口子根本沒想把這事告訴你們,知道為啥嗎?他們盤算著分家呢!”顧建軍根本不給顧建業開口的機會。</br> “平時您兒子我就和你說過,論孝順啊,他們算個屁!這不,一有好處,直接就想把您二老撇開了。”</br> “你說是不是啊老四,二哥這話沒冤枉你吧?”</br> 張麗娟兩口子差點咬碎一口牙,他是怎么知道的?</br> 這件事他們捂得嚴實,根本沒告訴過別人。</br> “老四,老二說的是真的嗎?”顧老太眼神黑沉沉的盯著顧建業兩口子。m.</br> “娘……”</br> “我問你是不是真的?”</br> “……是,可我們沒……”</br> “沒想分家?”顧建軍閑閑的插話。</br> “老二你閉嘴!”顧老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br> 顧建軍挑眉,閉嘴就閉嘴。</br> 顧笙烤著火,小眼神泛著光,她把每個人的神色都看了個遍。</br> 她爸的這個消息,還真是顆炸彈,炸得大家都暈頭轉向的。</br> 趙霞和高翠芬先是震驚,回過神后,眼里迸發出燦爛無比的光芒。</br> 就像是看到了金子一樣。</br> “娘,是這樣的,我爸給我在供銷社食堂找了個臨時工的工作,之所以沒告訴你們,是因為還不確定,能不能上年后才知道,這不想著,萬一說出來沒去成,豈不是鬧笑話嗎!”張麗娟溫柔一笑,抱著小閨女站起來說道。</br> 顧笙和顧玖對視一眼,臉上都帶著對她們四嬸的佩服。</br> 果然是不簡單的人,瞬間就把局面扭轉了。</br> “合著你的意思,還是為我們好了?”顧老太看著她。</br> “娘,我哪有那個意思,我就是不想讓你們空歡喜一場罷了。”張麗娟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笑容。</br> 低垂下的眼底,卻快速閃過厭煩。</br> “哼,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想分家,除非老娘我死了。”顧老太心口的氣,還是堵著。</br> 張麗娟笑了笑,坐了下來。</br> 她心里恨死了顧建軍,現在提前捅了出來,他們沒有絲毫準備,鬧成這個樣子。</br> 分家是不可能了。</br> 果然,她就說二房不想分家,想方設法的搞破壞呢。</br> “娘,沒分家,四弟妹的工資是不是要交給公中?”高翠芬蠢蠢欲動。</br> 顧笙看了她一眼,這個家里,三嬸果然是最不聰明的。</br> “三嫂,工作的事還沒影兒呢!”張麗娟勉強的笑了笑。</br> “就算沒影,這規矩也得提前定好。”趙霞眼睛一轉,說道。</br> 顧老太點頭,“不管是誰,不管是什么工資,必須交八成到公中。”</br> 八成?</br> 顧建業兩口子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br> “娘,八成……”是不是太少了。高翠芬還想說話,被顧建黨掐了一把,吞了回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