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本來就人丁單薄,他犧牲后,就只留下陸老爺子和他妻子,那時候是一九三幾年,陸今棠的父親,陸明淮都還是小孩子。</br> 后面又經過幾場戰役,陸明淮的母親也犧牲了。</br> 她也是個抗戰的女英雄。</br> 建國后,安穩了下來,陸家又在燕京繼續扎根。</br> 但經歷過戰爭的陸明淮沒有去部隊,而是選擇了出國留學。</br> 他被下放前,是燕京大學的教授,遠近聞名。</br> 陸今棠沉默的翻看那些書籍,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br> 他眉眼低垂,看不清眼里的神色。</br> “阿寶,這是你爺爺讓我取出來的,兩條大黃魚,三條小黃魚,讓我給你。”傅明秀又從隨身的包里取出一個被舊報紙包著的東西。</br> 是五根金條。</br> 大黃魚是十兩重,小黃魚是一兩,無論在什么時候,黃金都是硬通貨。</br> 當初陸家捐家產時,黃金翡翠和古玩字畫有一部分都被陸老爺子轉移了。</br> 狡兔三窟,他藏了很多東西。</br> 陸今棠又沉默的接過來,他心里的感覺很不好。</br> 爺爺好像……是在交代后事。</br> 交代完老爺子的事情,傅明秀又把陸明淮的那個包裹拆開。</br> “阿寶,你和你爸之間的心結,媽不會管,但他給你準備的禮物,媽收下了,你要不要來看看?”作為一個父親。</br> 記得孩子的生日,并且給他準備禮物是應當的。</br> 她沒理由拒絕!</br> 陸今棠抿了一下嘴角,然后過去看了禮物。</br> 也是書,都是陸明淮收藏的,原文書占了大部分。</br> 他最擅長的四種語言都有。</br> 這些書肯定不是他帶去大西北的,他是被下放的,帶不了這些。</br> “媽,你又回了一趟燕京?”陸今棠一下子就猜中了。</br> 對了,剛才的那五根金條,也是爺爺讓他媽取出來的。</br> 她不回燕京怎么取?</br> “是啊,所以才耽擱了這么久。”傅明秀點頭。</br> 她這段時間都在奔波,一刻都沒停歇,打點好一切后,又急匆匆的返回燕京,然后再從燕京回來。</br> 若不是以前留下的人脈,她哪里能跑這么多的地方。</br> “喏,這是媽準備的禮物,你看看。”傅明秀準備的,就不是書了,而是衣服鞋子。</br> 滬上和燕京買的。</br> “謝謝媽!”</br> “喲,還和媽客氣呢。”傅明秀白了他一眼。</br>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我也累了。”雖然火車坐的是臥鋪。</br> 但也十分累人。</br> 陸今棠連忙去給他媽燒水,燒好后洗漱了自己才去睡。</br> 雖然第二天是星期六,但他們還早晨練,依然是六點半就起了。</br> 都形成了生物鐘。</br> 早上鍛煉完,出了一身汗,陸今棠心里的事情也都壓了下來。</br> 慢慢來吧。</br> 五月的太陽不太熱烈,溫度剛剛好,陸今棠換了一身干凈的白襯衫,坐在院子里看書。</br> 沒一會兒,顧笙就過來了。</br> 也拿了一本書看,陽光灑下來,落下兩人的頭頂,附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芒,溫和卻不刺眼。</br> 傅明秀看到,笑著搖了搖頭,去屋子里端了兩杯花茶出來,還有一碟瓜子,一碟香脆的花生薄餅。</br> 兩人看累了,就可以喝喝茶,吃點小零嘴。</br> ——</br> 與他們的愜意舒適不同,小河生產大隊,江硯扶著他媽,韓麗華出來曬太陽,沒一會兒就聽到了男人的慘叫聲。</br> 他本來不想管的,但聽到砰砰砰的拍門聲后,無奈,只好打開了門。</br> “宋三叔,你做什么呢?”江硯淡淡的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宋老三。</br> 現在大家都在地里上工,大隊里基本沒人。</br> 看到江硯,宋老三眼睛亮起來,“小……江硯,救命,救救我,宋靜她,她要……”</br> “哦?我要做什么?”宋老三身后突然出來一道幽幽的聲音。</br> 江硯抬頭看去,嘴角狠狠一抽。</br> 宋靜好整以暇的拎著菜刀,甩得溜圓。</br> “啊!我,我不敢了,宋靜,你就放過三叔吧,我,我可是你三叔,親的,我絕對不再往你的飯里吐口水了。”松老三哇的一聲哭出來。</br> 聲音差點要震破耳膜!</br> 江硯按下抽搐的嘴角,掏了掏耳朵,太吵了。</br> 還有,宋老三也太惡心了吧。</br> 嘔~</br> 宋靜冷笑一聲,然后菜刀唰的一下架在宋老三的脖子上,她伸手揪著宋老三的頭發,“走吧,回去吧,回去把那碗加了泥的飯全部吃完我就放過你。”</br> 泥是她加的。</br> 宋老三自然不肯,哇哇哇的大叫,“江硯,江硯救命,你趕緊去告訴大隊長,我……”</br> 任憑他大喊大叫,江硯淡淡的站在那里,“我瞎了,我沒看見。”</br> 宋靜滿意的收回了眼神。</br> 她不想和江硯有太多的接觸,平平常常就好了,如果江硯管了這個閑事,反倒是不好了。</br> 不過,書中的男主角,怎么會隨便插手別人的事呢?</br> 江硯的人設就不是這樣的。</br> 宋靜腦海里轉動著各種想法,面上卻沒有變化。</br> 揪著宋老三回到宋家。</br> 宋靜把他按在地上啃土!</br> 被回來拿水壺的宋老頭看了個正著,眼神陰沉,想張口,卻看到宋靜手里泛著幽光的菜刀。</br> 這個家現在是宋靜的一言堂。</br> 烏煙瘴氣的,誰都要為她服務,這死丫頭,竟然還拿著那兩百塊錢去讀書,讀個屁,一個丫頭片子,心倒是比天還高。</br> 對于宋老頭心里的想法,宋靜雖然不知道全部,但也能猜出幾分。</br>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聲。</br> 這段時間,宋家這些牲口想方設法的想要擺脫她,但都沒成功,因為她覺得,在宋家呆著挺好的。</br> 衣服有人洗飯有人做,還能天天吃雞蛋,嘴饞了,自己還可以偷偷打打牙祭。</br> 平時就讀讀書,曬曬太陽。</br> 這樣愜意的生活它不香嗎?香得很,宋靜覺得自己挺喜歡的。</br> 最起碼,得等到她上大學,或者是成年吧。</br> 宋家想要擺脫她,還得好幾年呢。</br> 宋老頭沉默的拿著水壺走了。</br> 背影有點凄涼,宋靜看著看著就笑了,嗤笑。</br> 若是不知道這老頭心里惡毒的想法,看起來還真是可憐得很。</br> “宋靜,小靜,我是你三叔,我以后都不敢了,你放過我這次吧。”宋老三翻著白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