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荒謬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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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事情轉(zhuǎn)折得太出人意料。那些不知內(nèi)情的朝臣尚可，謝正瑞卻是愣在那里，一時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了。他忽然惱怒的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是跳進了陸策早已設(shè)好的圈套里。若不是陸策先唆使那些朝臣們上了一堆彈劾的貼子，將他激怒了，他壓根沒有將裴景軒召來殿上當(dāng)眾審問的想法，只需隨便派個大臣去查查這件事，寬恕陸策或是將陸策治罪，都能夠隨心所欲，可是眼下，所有的朝臣都在眼睜睜看著，他被逼的不得不斷出一個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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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謝正瑞微瞇著眼，手指在大腿上輕輕敲擊著，他現(xiàn)在唯一想不通的便是陸策為何要費這樣大的周折，設(shè)這樣一個計謀，引他入套？在他面前玩弄手段和權(quán)術(shù)，就不怕真惹惱了他，影響自己的仕途？除非他壓根不在意什么仕途，他在意的是別的事情，那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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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九皇子見謝正瑞半晌不語，便悄悄給那質(zhì)疑陸策案子未審的朝臣丟了一個眼色。那朝臣當(dāng)即又跪了下去，叩頭道：“圣上，依臣之見，此事必有內(nèi)情，還須細(xì)細(xì)審問，別冤枉了無辜之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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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石磊忍不住回口道：“誰是無辜之人？還未審問清楚，你就替陸策抱起屈來？難道是我有意誣陷于他？無怨無仇的，我為何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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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朝臣輕蔑的瞥了他一眼，從鼻腔里哼了一聲，“石大人這樣做的緣由，還需旁人言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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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石磊聞言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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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緣見話題竟然牽涉到自己女兒身上來了，自然惱怒，正要喝斥那朝臣，就聽謝正瑞道：“瞧瞧你們的樣子！撲風(fēng)捉影的事也要拿到朝堂上來爭吵？成何體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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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低下頭，不敢再說，裴景軒被撂在一旁，正無措間，就聽謝正瑞又向著石磊道：“這事是你鬧出來的，你去問他，朕和百官就在這聽著，倒要斷出個是非曲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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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臣遵旨！”石磊也覺出不對來，但皇帝發(fā)了話，他不得不問，只好盯著裴景軒道：“本官問你什么，你最好如實回答，若有一字含糊隱瞞。那你犯的可就是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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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景軒默然無聲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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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在云州是不是認(rèn)得一名喚溫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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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景軒心里一跳，如實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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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女子是不是與陸策的小妾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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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景軒遲疑了一會，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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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與這女子同住的家人你也都認(rèn)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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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嗯。”裴景軒無奈道：“其中一名少年正是在陸府跟草民學(xué)琴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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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石磊一拍手道：“這不就結(jié)了，你在云州遇見的那名女子，其實就是陸策的小妾，她原本姓溫名柔，由圣上親口賜給陸策為妾，誰想沒幾個月，陸策就報她病亡，可是你偏又在云州瞧見了她。一個人自然不可能死而復(fù)生，那就定然是陸策和她欺瞞了圣上，這欺君之罪，可是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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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自顧自說完一連串的話，就急著回稟謝正瑞道：“臣已審?fù)辏埵ド厦鲾啵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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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謝正瑞皺著眉頭，望了裴景軒一眼，卻見他急著叩首道：“石大人言語有差，誰說人死不能復(fù)生？此事另有內(nèi)情，請圣上容草民細(xì)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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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說。”謝正瑞按捺下性子，示意裴景軒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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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陸大人的小妾身患天花而亡，這是極易傳染的病癥。當(dāng)夜入殮后，次日清早，陸大人便吩咐將靈柩停到城外的庵堂里，預(yù)備守上三日，就以火焚化。”說到這里，裴景軒頓了頓道：“草民跟著去了庵堂，當(dāng)天夜里本是陸大人親自守靈，只是他勞累傷痛過度，守到小半夜，就發(fā)起寒熱來，眼看著人也有些迷糊了，陸大人的貼身小廝洗竹生怕他也染上天花病癥，極力勸他去稍事休息，恰好此時草民起夜，撞見這事，便自告奮勇的要替陸大人守上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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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胡說！陸策那小妾不是還有親生的娘和弟弟在？就便是換人守靈，也輪不到你這樣一個外人，偏又是個男子！”石磊忍不住打斷了裴景軒的話，挑起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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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景軒苦笑一下道：“石大人說的是，但陸大人那小妾的親娘忽然痛失愛女，早就哭暈過去，她兒子忙著照料她，也是兩日一宿沒合眼，哪里還有精神顧得過來？草民雖是個外人，那種情形下，也只得從權(quán)將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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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陸家難道沒有下人了？”石磊仍是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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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景軒搖搖頭道：“陸家的下人次日都要預(yù)備接待吊唁親友，再說主家一下子病累倒了兩人，哪里騰得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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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也……”石磊還待再說，已被謝正瑞喝止。他囑咐裴景軒道：“你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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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草民替陸大人守了一會靈，迷迷糊糊要睡，卻突然聽見那棺材里有些微響動……”裴景軒頓了頓接著道：“草民當(dāng)時嚇壞了，只當(dāng)是要詐尸，原想奔出去喚人，忽然想起小時候家里老人曾說，有些亡故之人并未真死，而是一口濁氣悶在胸口喘不上來，這才閉過氣去。旁人不知，只當(dāng)他是真死，便裝裹了殮入棺內(nèi)，但下葬時，棺木一路抬去，免不了會震動顛晃，若是恰好將那假死之人胸中的濁氣震出，就能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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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派胡言，荒謬之極！”石磊忍不住大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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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給朕閉嘴！”謝正瑞聽到出神處，不斷被打斷，忍不住怒喝石磊，“他是不是胡言，自有朕決斷，要你多什么事？再多說一句，你就給朕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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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石磊惹得皇帝震怒。只得驚惶不安的低頭站在那里，再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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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接著說！”謝正瑞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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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裴景軒低頭接著道：“草民想到此事，怕陸大人的小妾也是死而復(fù)生，若是不盡早施救，恐耽擱了一條性命，但要是喚起人來，到最后陸大人的小妾又沒活過來，反倒惹人埋怨忿罵，因此思來想去，草民便壯著膽子悄悄試撬了棺蓋，天幸那棺釘尚未封死。只要用些氣力，棺蓋還是能推開的……草民借著燭光瞧見棺內(nèi)之人面色如生，再一探她鼻端，微微有些氣息，就急著將她從棺內(nèi)抱了出來，進行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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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到這里，裴景軒又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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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的不說下去？”謝正瑞又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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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草民……”裴景軒為難道：“草民當(dāng)時心急救人，見陸大人的小妾呼吸不暢，未及細(xì)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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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怎樣？”謝正瑞焦躁道：“你倒是說啊！還敢在朕面前賣關(guān)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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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草民不敢！草民只是難以啟齒……”裴景軒咬咬牙道：“草民想起家中老人說過，新死之人若是僥幸復(fù)生，需得活人渡一口陽氣給他，才能醒轉(zhuǎn)，于是草民便替……替她渡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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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言一出，憋了許久的眾朝臣們，又有些騷動起來，只是他們先前見過石磊被喝斥的情形，生怕重蹈覆轍，因此還是沒有人敢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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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景軒苦著臉道：“待到陸大人的小妾蘇醒過來，瞧見草民對她做的事，當(dāng)場就賞了草民一個耳光，掙扎起身就一頭往房柱子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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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殿上眾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連謝正瑞的眉頭都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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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幸好她病了許久，又是死后復(fù)生，渾身沒甚氣力，這一撞磕青了額頭但并無大礙，草民生怕她想不開，急急抱扯住她，她掙脫不得，就嗚嗚咽咽哭了起來。”裴景軒猶豫了一會道：“草民當(dāng)時又慌又亂，只想去喚人來，她卻說自己的貞潔已被草民所毀，再沒臉面去見陸大人，草民若是敢去喚人，她立刻自盡，說到最后，又求草民顧全她名節(jié)。她寧可清白的‘死’去，也不愿失節(jié)的活著……草民救人心切，遇事沒想周全，心里已然愧悔之極，又見她哭得凄慘，似要閉過氣去，動了惻隱之心，就答允她不去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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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裴景軒想了想接著道：“那夜草民勸了她許久，終于打消了她尋死的念頭，但她終究不肯再見陸大人，還要草民替她隱瞞，草民只得尋了些樹枝樹干，用她的外裳包裹上，放入棺內(nèi)，又重新封好棺蓋……后來草民避開旁人耳目，讓她住在自己的屋子里，說來也奇，經(jīng)過這一劫后，她的病反倒痊愈了，待她體力稍有恢復(fù)，草民便替她雇了去云州的車。那空棺停了三日火焚之后，草民又尋了個機會，悄悄將此事說給她的娘親與弟弟知道，讓他們?nèi)ピ浦輰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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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到這里，裴景軒又連連叩頭，“這些事情都是草民膽大妄為瞞著陸大人做的，他對此毫不知情。草民不敢行那構(gòu)陷之事，攀誣陸大人犯了欺君之罪，還請圣上明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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