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傾訴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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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哄走了溫媽媽，溫柔端著杯茶，心不在焉的逗著八哥等到小環(huán)回來，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走過來，溫柔再坐不住，迎上前去問道：“伙計(jì)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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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說最近有個(gè)趕車的大叔曾去找過梅香兩回，每回兩人都要躲著人說上許久的話，那大叔才離開。”小環(huán)抬眼瞧了瞧溫柔，又低頭道：“我算過，他說那大叔兩回去的日子，都是在咱倆出入沈府的那段時(sh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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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柔沉吟道：“伙計(jì)有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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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環(huán)搖搖頭道：“說是沒聽清，只隱約聽到‘家里’、‘奶奶’等字眼，每回那大叔走了，梅香都要一個(gè)人避到內(nèi)室里呆上半天，再出來的時(shí)候，眼兒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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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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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柔默默走了幾步，又坐回了紅漆雕欄上。她能猜到那位趕車的大叔一定是吳天才，他每隔一兩月總是要順道來一趟，替梅香把工錢帶回家去。這次，一定是梅香的奶奶出了什么事吧，或是生病，或是亡故，都有可能，畢竟老人家年紀(jì)大了，梅家的生活條件又那樣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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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姐姐，這事該怎么辦呢？”小環(huán)坐到她身邊躊躇道：“我看梅香也是有苦衷的，要不要再找吳大叔問問？看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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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用了。”溫柔搖搖頭道：“這事.就讓它過去吧，你我只當(dāng)不知道，在梅香面前一個(gè)字兒也別提，日子該怎么過，仍是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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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環(huán)睜大眼睛，望著她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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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帳目上的事你多留點(diǎn)心，若是再.有差池，你趁早告訴我。”溫柔微傾了身子，理了理被壓皺的裙子道：“若是沒再出錯(cuò)，就把這事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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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環(huán)低頭凝思了一會(huì)，這才展顏笑道：“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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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樣的——”猛不丁，那只八哥又開.始在籠子里上竄下跳，小環(huán)先是被駭了一跳，待瞧清說話的是只鳥兒，又覺好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敲了敲鳥籠，惹得八哥大叫一聲，“別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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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噗——”溫柔正喝茶，還沒咽下去，就噴了小環(huán)一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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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提溫柔和小環(huán)兩人計(jì)議已定，此刻梅香卻是忐.忑到片刻不安，她想到家里發(fā)生的事時(shí)，眼睛就發(fā)酸，想到做了對(duì)不起溫柔的事，心里又內(nèi)疚。看情形，昨日小環(huán)已然覺察出帳目不對(duì)了，要不也不會(huì)那樣追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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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才，她在里間做糕點(diǎn)，聽見小環(huán)與伙計(jì)閑話，雖沒.聽清，也曉得說的是自己的事，她差點(diǎn)沒忍住，就想站出去承認(rèn)，是她拿了鋪?zhàn)永锏腻X。可是，想到家里現(xiàn)下如此困難，若是少了她這每月五百文的工錢，恐怕更是要過不下去了，她又收住了腳步。正猶豫著，就聽見小環(huán)在外頭與她打了聲招呼，說要回去了，待她趕出去時(shí)，只瞧見一個(gè)遠(yuǎn)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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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梅香姑娘，你這兩日是不是有心事？”伙計(jì)見她站.在鋪門首愣神，不禁關(guān)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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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沒什么……”梅香勉強(qiáng)一笑，又避入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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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待到鋪?zhàn)雨P(guān)門，.她走回陸府的時(shí)候，更覺腳步沉重。溫柔對(duì)她家有雪中送炭之恩，她卻做出這種忘恩負(fù)義之事，還有什么臉面回去與溫家大小一桌吃飯？如何面對(duì)燭光下那一張張滿溢著溫情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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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著想著，她步子越拖越慢，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挪到陸府門口，結(jié)果瞧見宅子邊上有個(gè)人貼墻側(cè)立在那里，抬頭望著府門前高掛的兩盞燈籠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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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大哥？”梅香詫異極了，壓根沒想到葉昱會(huì)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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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昱聽見她這一聲呼喚，身子微震了一下，這才緩緩轉(zhuǎn)過頭來道：“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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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嗯。”梅香應(yīng)了一聲，忍不住奇道：“你怎么站在門口不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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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唔，我今兒出來辦件事，路過這里，略站站歇個(gè)腳，就要趕回武館了。”葉昱心不在焉的說著，又道：“你一會(huì)進(jìn)去不必提起看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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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梅香見他似乎不愿意見到自己的樣子，不禁低下頭去，想要邁步繼續(xù)往前走，繞過正門，從側(cè)門入府。不過走了數(shù)步，她再抬頭望望那兩盞高掛的燈籠，不知怎的，又停下了腳步，回頭道：“葉大哥，你有空陪我說會(huì)話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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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shí)她與葉昱不太熟，因他常日總是住在武館，很少回溫家，可是只有面對(duì)這樣不太熟的人，她才不會(huì)被心里的內(nèi)疚壓得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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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昱很詫異她會(huì)想找自己說話，愣得一愣之后，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心情也不好，也許和人閑聊兩句，好過一個(gè)人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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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片刻后，葉昱不知從哪里買了一壇子酒來，攜著梅香在城墻根下一處極為僻靜的地方喝酒說話。這里幾乎沒有行人經(jīng)過，因此也不用擔(dān)心別人對(duì)他倆投來異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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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大哥，你說若是有人做了對(duì)不起他人的事，但他又有苦衷，該怎么辦才好呢？”梅香低頭坐在地上，撿了塊小石片，在地上刮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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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昱瞟了她一眼，悶頭喝了口酒才道：“不管有沒有苦衷，總是對(duì)不起他人了，能道歉的話，就道個(gè)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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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道了歉，別人不肯原諒他呢？”梅香的聲音漸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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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就說明他將別人傷得太厲害，自個(gè)作的孽，只好自個(gè)承受了。”葉昱提起酒壇灌了一口酒，背靠在城墻上，仰頭望著天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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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梅香皺眉沉思著，半天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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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昱放下酒壇忽道：“打個(gè)比方吧，我家鄉(xiāng)遭了水患，許多人逃出命來，卻沒有吃食裹腹，沒有衣裳御寒，于是這其中有些人為了活下去，就去搶劫他人，在他們看來，自個(gè)也是有苦衷的，可是被他們搶的那些人何其無辜？他們想活下去，別人就不想活下去了嗎？”說著，他悶哼了一聲道：“那些人若是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一個(gè)也不會(huì)饒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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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勾起了傷心事，葉昱愁上添愁，又猛灌了幾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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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梅香見他越喝臉色越白，不由擔(dān)心道：“你少喝一點(diǎn)罷，回頭醉了，可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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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醉了？”葉昱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道：“喝酒不醉，不如去喝水，喝酒啊，就是求個(gè)醉字！喝醉了，倒頭一睡，放眼就天明，什么煩惱都沒有了。”說著，他將酒壇提到梅香面前道：“你要不要喝上一口？我瞧你似乎也有什么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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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梅香原是想同葉昱聊聊，借些勇氣回去向溫柔認(rèn)錯(cuò)，可是他說的那些話，又令她更加擔(dān)心起來，生怕認(rèn)了錯(cuò)，溫柔不肯原諒她，那可怎么好？此刻見葉昱說醉酒能忘卻煩心事，不禁有些躍躍欲試，遲疑道：“那我喝一口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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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酒壇十分沉重，梅香接過的時(shí)候險(xiǎn)些砸落在地上，葉昱伸手在壇底一托，道聲：“小心些，若是砸了，這會(huì)上哪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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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梅香湊在酒壇邊喝了一大口，咽下后只覺一股辛辣直透腦門，又好似有一道火，從喉頭一徑燒入胃里，令她十分難受，皺著眉頭憋了半天氣，待那辛辣之意稍減，才長(zhǎng)出一口氣道：“好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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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酒啊！又不是小孩子家喝的糖水，味道當(dāng)然不會(huì)太好，不過喝慣了就覺得好喝了。”葉昱將酒壇取了回來，自個(gè)又灌了兩口，半天沒聽見梅香出聲，轉(zhuǎn)眼才瞧見她臉色漲得通紅，眼神也迷蒙起來，不禁笑道：“不會(huì)吧？只喝了一口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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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梅香搖搖頭，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個(gè)恍惚的笑，道：“有點(diǎn)暈，身體好像要飄起來。葉大哥，再給我喝兩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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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昱此刻也微有些醉意了，不過頭腦還算清醒，見她這樣，知道她已有些醉了，驀然想起男女有別，哪敢再給她酒喝啊？再喝下去，他都不知該怎么送她回去了，何況要是到時(shí)她在溫柔面前胡亂說話，說瞧見過自己，豈不更是糟糕？于是拒絕道：“咱倆都別喝了，再坐著說會(huì)話，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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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大哥，我做了對(duì)不起姐姐的事。”不知是不是酒后膽壯，梅香低下頭，徑自將心事說了出來，語帶哭音道：“我……我偷拿了鋪?zhàn)永锏腻X，還撒了謊……你說……姐姐她會(huì)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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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昱聽她說完整件事，沉默了半晌，沒有出言安慰她，只站起身將酒壇遞給她道：“你再喝一小口，我送你回去吧。這事兒，你最好自個(gè)和她說清楚。我想她不至于在乎那幾個(gè)錢，她在乎的是你怎么對(du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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