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藏到底有多少錢財?”</br> “不計其數。”</br> ······</br> 從開皇年間立寺建無盡藏院,到如今貞觀二年,其實不過幾十年,但是無盡藏的財富,不說富可敵國,但確實比現在武懷玉掌握的大唐國庫充盈百倍。</br> 大唐的國庫老鼠都搬家了,但無盡藏院的財富卻還一直在膨脹中。</br> 智實的話武懷玉半信半疑,畢竟他被迫還俗好幾年了,而且以前也不是化度寺的和尚,他是大總持寺的,也許和尚間的互相攻擊?</br> “最近化度寺管理無盡藏的執事裴玄智失蹤了,化度寺正在到處追查,卻不敢聲張。”智實又透露了一個秘密。</br> “哦,你還知道什么?”</br> “據說,裴玄智前朝時本是道士,后來改信三階教,入化度寺灑掃十余年,寺中觀其戒行修謹、宛是修行高人,而且其人也擅理財,于是讓他守無盡藏。”</br> “而現在他突然失蹤,據說留下了一首詩題于無盡藏院的壁上。”</br> “將肉遣狼守,置骨向狗頭,自非阿羅漢,焉能免得偷。”</br> 這首詩也就打油詩水平,不過倒是把意思說的明白,哪怕是個在寺里修行十幾年的人,可天天守著一庫金銀珠寶,久了也難免動心。</br> 智實說這個裴玄智盜走了無盡藏里大量黃金,有了說盜走了萬兩黃金,也有說幾萬兩的,現在這還屬于很秘密的一個消息。</br> 法雅現在已經傳令兩千僧兵,到處搜捕裴玄智,尋找這些黃金下落,但都沒找到人。</br> 武懷玉覺得這事可能是真的。</br> 一萬兩黃金其實也才六百多斤,一個人要監守自盜這并不難,一輛馬車就能裝走。</br> 黃金畢竟不怎么占地方,幾箱黃金隨便都好藏,想找到談何如何?</br> 這倒也從側面說明,三階教的斂財本事確實了得。m.</br> 他們的錢,一來自于信眾的布施,他們的布施跟別家不同,別人隨意捐贈,但三階教發展到現在,已經有幾個收稅的感覺了。</br> 根本信眾身份、財富,劃分十六等,各按相應等階布施,比如最窮的窮人,讓你一天捐一分錢、一合粟,一年累積起來也就是三十六文錢和三斗六升粟,這個不多。</br> 后面不斷提檔,如一天十六分錢,一天三十六分錢等,從一年幾百文,到一兩千文,到后面越來越多。</br> 最早的時候,據說信行的無盡藏開始是主張眾生應行布施,了卻前生的宿業。</br> 每天布施一點財物,寺院統籌使用、幫忙打理,存入無盡藏院,這錢修寺院、供僧侶、救饑荒。</br> 有需要的可以借,借條都不用打,也不需要擔保人,佛就是擔保人,借款也不要利息。</br> 甚至如果捐錢者,遇到急事需要錢,還能再找無盡藏院要回去,以后再來布施。</br> 甚至信行主張苦行忍辱為宗旨,一天只吃一頓乞來的飯,吃寺院的飯那都不行,要吃飯必須到路上去乞討布施,見人不論男女,都要禮拜。死后也直接尸體放到樹林,讓鳥獸食,這叫以身布施。</br> 他們還反對念佛三昧,主張不念阿彌陀佛,只念地藏菩薩。還說一切佛像都是泥龕,不須尊敬,一切眾生都是真佛。</br> 這跟主流是反著來的,受各方排擠,但早先是得到隋文帝等支持的,只能說到了如今,才幾十年,這經就念歪了。</br> 現在他們可不會再一天只吃一頓乞討來的飯食,無盡藏的錢財雖布施而來,但他們也是放貸收息甚至是兩三倍利,不管布施來還是放貸收息得來的錢,大部份用來享受了。</br> 法雅甚至娶妻納妾生子喝酒吃肉樣樣都來。</br> 以前主張信眾布施,一切自愿,現在是既信我教,那就必須得布施,布施了的錢財更沒有說能再拿回去的道理。</br> 信行死后,在開皇二十年,楊堅就已經對念歪了經的三階教下詔禁斷傳行,但沒有禁絕,等到楊廣時,反倒是更加興盛。</br> 三階教現在長安影響力很大,財富更巨,不僅是長安最有實力的放貸者之一,而且他們還是大地主,又是大奴隸主,擁有許多寺院凈人,另外他們還有別的寺廟所普遍沒有的兩千僧兵。</br> 從朝廷的角度上來看,三階教的教義上有些問題,只有給他們布施才有未來希望,這當然是有大問題的。</br> 另外他們把布施當成稅在收,這更不行。</br> 放高利貸、蓄奴、兼并田產等這都還不算什么了。</br> 皇帝給武懷玉一個差事,檢校佛法、清肅非濫,當然不是沖著化度寺來的,而是李世民現在終于騰出手來,要對長安甚至整個天下的寺觀來一次整頓。</br> 本來武德九年,李淵已經著手要進行了,還頒了詔令,但李世民來了一次宮變,一切按下暫停,為了爭取更多支持,團結各方勢力,李世民罷廢了李淵的這道沙汰佛道詔。</br> 可現在李世民很窮,窮的揭不開鍋,偏偏長安眾多寺觀,個個很富,天下寺觀數量太多,有太多的僧尼道人,還占了太多的田地,尤其是他們放貸收息,更是很大問題。</br> 授武懷玉這差事,就是配合武懷玉這個雍州別駕,對雍州民間高利貸整頓、私鑄錢的打擊,以及蓄錢的整治更加方便。</br> 畢竟那些大寺,放貸、蓄錢都是占了,甚至不少私鑄他們也有份。</br> 只是想不到,武懷玉還沒動手,這里馬三寶就帶他見了智實,捅出了長安和尚們里的一個狠角色。</br> 馬三寶打入裴寂身邊,跟法雅也是有來往的,他比較清楚化度寺和三階教的問題。</br> “忻國公應當不會恰好知道這個裴玄智藏在哪吧?”懷玉笑問。</br> “那我還真不知道,不過要找出他來也不難,法雅找不到他,但有人能找到他。”</br> “誰?”</br> “史萬寶。”</br> 原國公史萬寶,隋名將史萬歲之弟,曾經的長安大俠,李淵起兵后,他跟李神通起兵,后來與李三娘會師,如今爵封原國公,這家伙現在不怎么活躍了,主要是他當年害死了李世民的小迷弟淮陽王李道玄,那可是當今宰相秦瓊的小舅子。</br> 做為早年的長安大俠,在長安這一百零八坊,史萬寶的江湖名望依然擺在那里,這是如柴綸、段師子這些人都拍馬趕不及的。</br> 有武懷玉這個雍州別駕出馬,再加上長安大俠史萬寶,裴玄智就算藏的再深,也能被挖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