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貞觀二年科舉考試開始的時候,朝廷也正式下令在諸道設(shè)立支度司。</br> 支度司下設(shè)支度曹、轉(zhuǎn)運曹、鹽鐵曹、常平曹四曹,</br> 每道支度司,置支度使一人,副使二人,判官一人,另有主簿、錄事參軍、錄事和四曹參軍,參軍事等數(shù)員。</br> 十道支度司,總由判度支統(tǒng)領(lǐng)。</br> 這個新設(shè)的機構(gòu)權(quán)力挺大,轉(zhuǎn)運曹分掌水陸轉(zhuǎn)運和全國谷物財貨轉(zhuǎn)輸、出納,鹽鐵曹掌鹽鐵茶酒專賣、兼及礦冶以及鑄錢,常平曹則負(fù)責(zé)各地常平倉管理、貨物和買,對外貿(mào)易,支度曹負(fù)責(zé)錢糧收支審計、制訂預(yù)算等。</br> 皇帝還賦予了各道支度使、副使們一個秘密職責(zé),察訪本道官吏,了解公私厲害,給了他們一定的監(jiān)察之權(quán),可以直接密奏天子,不經(jīng)中樞。</br> 這是一個手握財政審計大權(quán),同時還要承擔(dān)賺錢任務(wù)的機構(gòu)。</br> 賺錢的渠道主要是對外貿(mào)易、胡商泊來商品的博買,對市場貨物的和買,以及開礦、鑄錢,還有就是對鹽茶實行專賣,對酒實行部份專賣。</br> 計劃中,還將設(shè)立常平合作社,籌集一筆資金,用來給百姓借糧借錢,但跟原先的公廨錢放貸不同之處在于,這個常平合作社的款,不要求每年必須全放出去,也沒有百分百年利的高息。</br> “陛下,常平貸也可稱青苗貸,主要是為幫助農(nóng)民百姓緩解一時困難,采用一年兩放兩收之法,一次是正月末放貸,夏收后償還。另一次是五月末發(fā)放,隨后秋收歸還。”</br> “利息呢?”</br> 在宮中的財政會議上,李世民對于武懷玉的改革還是很期待的。</br> “原先公廨錢放貸,五萬本錢,每月利息四千,月利達八分,按年算則是倍息,公廨貸的利息過高,百姓商賈多有怨言,以往多是靠強行配給。</br> 如今我們這個常平貸又稱青苗貸,這是助農(nóng)政策,并不是為了賺錢為主,而是幫助百姓的時候,還能再獲得一些收益,以便能長期良性循環(huán),成為活水不會枯竭。</br> 所以臣以為,青苗貸半年一次,每次僅收利息兩分,實際年息也僅有四分。”</br> 相比起現(xiàn)在十分月利的公廨錢放貸,這半年兩分利,還不到一半,確實低了許多。</br> 許多百姓窮困,尤其是遇到一些天災(zāi)、疾病后,可能連種子都沒有了,也沒有余糧等到下一季收獲,這種情況下,以往只能去借高利貸,不過是借一還二還是借一還三,又或是公廨錢的十分年利,又或民間九出十三歸、羊羔貸等等,都是非常沉重的負(fù)擔(dān),甚至是飲鴆止渴。</br> 如今朝廷拿出一筆本錢來,在豐收的地方可以平價收到糧食,轉(zhuǎn)運存儲到各地常平倉中,這些糧食既可以等到糧價上漲時賣出,也可以拿出部份來做本錢,用兩分利率貸給農(nóng)民,以緩解民間高利貸的盤剝。</br> “直接借糧度饑荒,或是折成錢出借,幫百姓買種子農(nóng)具牲口等也行,”</br> “如果常平合作社發(fā)放青苗貸給百姓后還有剩余,則可貸給坊市城郭的手工業(yè)者。”</br> 房玄齡直接提出疑問,“這個常平貸半年利息僅兩分,而如今市面上放貸,普通是年利八分甚至十分以上,更有九出十三歸、借一還三的。</br> 如何保證朝廷的這珍貴的本錢,不會被刁民奸商套利?”</br> 這是一個問題。</br> 如果有人官商勾結(jié),把朝廷的那點本錢用半年兩分利息借出去,然后轉(zhuǎn)頭半年四分息五分息甚至六分息的放出去,那豈不是無本生利,空手套白狼?</br> 這種事情放后世也不稀奇,有一些惠民政策的低息甚至無息貸款,結(jié)果就是真正有資格的人不知道或辦不到,反而有些人套用他們的身份去貸取。或者給有資格的人,一點點錢,他們就可以借用身份貸取無息或低息款,這可比正常借貸便宜多了。</br> “首先得限定借貸者資格,并限定每戶貸款數(shù)額,然后是得五戶或十戶結(jié)為一保,由上三等戶作保,</br> 夏季貸,得每年正月三十日以前請貸,五月三十日前請貸秋季貸,夏秋兩貸,分別于五月和十月償還。</br> 青苗貸本就是以助農(nóng)為本,所以優(yōu)先貸給農(nóng)民,借貸時得寫明借貸用途,只得自用不得轉(zhuǎn)借,若有違反,到時連保的十戶人家,還有擔(dān)保的上三等戶都要追責(zé),</br> 借戶貧富搭配,10人為保,互相檢查。貸款數(shù)額依各戶資產(chǎn)分九等,一等戶每次可借九貫,末等戶1貫,借貸現(xiàn)錢或糧谷皆可,借什么還什么。”</br> 房玄齡等宰相聽了后,都不由的點頭。</br> “這些措施不錯,能在青黃不接的時候救濟百姓,幫助生產(chǎn),也能抑制民間兼并,對民間高利貸打擊。”</br> 魏征倒沒那么客氣,他問武懷玉,“以前朝廷以公廨錢放貸,本意也是幫助百姓所需,可實際上如今公廨錢放貸出現(xiàn)的許多問題大家也知道,有捉錢令史隨意提高利息的,有強行讓百姓借貸的,還有搭車用私錢充官本放貸的,甚至還有胥吏借此名目繁多的額外勒索,百姓苦不堪言,翼國公如何保證這常平貸不會成為公廨錢放貸第二?”</br> “魏相公說的這些不是沒有可能,但我們常平貸制訂之初,其政策是好的,如果有官吏借機行不法,甚至貪贓枉法,那不是這常平貸本身的問題,而是這官吏的問題,甚至是監(jiān)察部門的問題。”</br> “公廨錢貸年息十分,常平貸半年息僅兩分,這利息下降了不到一半,而且是能夠真正面向普通百姓的,這難道還不夠好?”</br> 李世民擊掌稱贊,“懷玉說的很對,政策沒問題,如果人有問題,那就處置人就好了,不能因為有可能會有官吏貪污漁利,就要連這政策也不實行。”</br> 魏征又問,“本錢呢?”</br> “就算政策再好,可如果沒有本錢,那又能惠及幾人?”</br> 武懷玉解答,“這次朝廷將京師和地方的公廨本錢收歸度支司,專用做各道支度司做為本錢,用以和買、榷賣,和買入常平倉的糧食,可以拿出部份做為本錢為常平貸。”</br> “那能有多少?”</br> 以京師為例,名義上公廨本錢三萬余貫,事實上當(dāng)然早不止,御史臺的公廨本錢都三千八百貫了,而實際上這次清理整頓后,御史臺發(fā)了筆小財,不僅賬上三千八百貫如今都發(fā)數(shù)對上,而且還額外多了兩千來貫,御臺史有六千貫公廨錢。</br> 這都是官本,沒算官吏、捉錢令史們自己的私本。</br> 御史臺向民部上繳了三千八百貫,還剩下一千多貫沒繳,這筆錢留做了御史臺的小金庫。</br> 武懷玉主管的雍州,公廨錢可比御史臺還要富有一些,清理出來萬貫,主要還是殺的豬多,直接上繳一半,留一半。</br> 京司七十余司,公廨錢上繳,就有十幾萬貫,這還是都留了小金庫。</br> 而地方公廨錢數(shù)量更多,如今四十一都督府,三百六十五州,一千五百余縣,還有六百多個統(tǒng)軍府,都是有公廨本錢的,總共一百多萬貫。</br> 這還是以最低數(shù)算的,比如說嶺南道基本忽略不計,公廨總本才上報八萬貫。</br> 這一百多萬,是京師和地方諸衙,積攢了十年的本錢。</br> 不過現(xiàn)在這筆錢要辦的事也多,收了這筆本錢,那以后各級衙門辦公費用、官吏俸料,這些錢可就都得由財政拔付,所以拿了這錢必須得能增值,還得年化率較高,否則這本錢會越來越少。</br> 這百多萬貫,攤到各個攤子里,最后能到常平倉買糧的就沒多少了,而常平倉里的糧,也不能全部拿去放貸,只能放貸部份。</br> 這要再分?jǐn)偟饺俣嘀菀磺Ф嗫h,那更沒多少。</br> 魏征指出武懷玉這政策,其實也惠及不到多少人。</br> 一直沒說話的另一位宰相王珪也終于開口了。</br> “翼國公說這青苗貸十戶連保,貧富搭配,我覺得這里有問題。下戶急需借貸,但沒償還保障,上戶不需要借貸,上戶保下戶的政策出發(fā)點是好的,保證下戶借貸能有擔(dān)保,進而能得到救濟,可上戶不需要借、不愿借,現(xiàn)在貧富搭配不就成了強行攤派嗎?</br> 等下戶無力償還,那自然會連累上戶,我看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使上戶變的貧困,而下戶也只會深陷債務(wù),最后朝廷這本錢,還會成為壞賬。”</br> 李世民捋須,“王相公說的也有道理,上上戶能貸九貫,可上上戶也不差這九貫錢。”</br> “陛下和王相公說的對,這是臣等考慮不周之處,臣覺得可以修改一下,比如九等戶中,僅貸給中中及以下的五等戶,貸款數(shù)從十貫到兩貫,可錢可糧。</br> 至于擔(dān)保,可不限擔(dān)保人貧富。</br> 至于說會不會還不上錢,我以為常平貸本身是為了濟民助農(nóng),所以百姓如果是真正困難了,朝廷應(yīng)當(dāng)貸,如果到期還不上,那么可以申請暫緩償還本金,后續(xù)可分期償還,適當(dāng)加一點利息,不必非要立時逼迫催收。”</br> 舊債未償還的,則暫停新貸資格。</br> 魏征道,“我認(rèn)為以常平倉部份糧食做本錢,還是太少了,起不到多少作用。”</br> “魏公,青苗貸出發(fā)點是好的,政策也是好的,就算現(xiàn)在本錢少,惠及百姓有限,但以后本錢增加,也就能惠及更多人,何況,勿以善小而不為。”</br> “而且,針對這本錢少的問題,其實臣也還有另一個計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