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蘭陵公主賜武家</br> ??“七寶帶找回來了？”</br> ??“段師子呢？”</br> ??東宮麗正殿，武懷玉一邊幫皇帝燒烤，一邊回答皇帝的問題。他在永興坊長孫家沒呆多久便離開了，直接進宮面圣。</br> ??長孫無忌被段師子偷了七寶帶，甚至還被刀抵喉嚨的事，皇帝早知曉了。甚至武懷玉昨夜聯合三衙一舉突襲鬼市的行動，也是事先得到皇帝批準的。</br> ??“段師子拒捕頑抗，被臣所傷，行動結束后交給趙國公處置，訊問過后，因傷重失血過多而死。”</br> ??李世民拿刀刮紅柳枝。</br> ??新鮮的紅柳枝最好是要剝去外皮，否則會有酸味影響口感，剝皮后的紅柳枝會流出白漿樹汁，串上羊肉串在炭火上烤，就能起到奇妙的作用，烤出的肉質更鮮美，甚至能有一股獨特的香味。</br> ??甚至烤肉的炭，也最好是紅柳樹炭，那才是絕配。</br> ??新鮮的羊肉，都不需要腌制，鮮肉現串現烤，只需要在肉中間夾上一點肥美的羊尾油，就能烤的外焦里嫩，撒上青鹽、孜然等幾樣調料，便鮮美無比。</br> ??皇帝剝紅柳枝，太子承乾、蜀王李恪、魏王李泰、燕王李祐，還有皇弟荊王元景、漢王元昌這群八九歲十歲的親王們，則在那里穿串。</br> ??長孫皇后和楊妃等一些嬪妃們，則帶著公主和尚年幼的皇子們聊著天。</br> ??光祿卿張亮奉旨送來了各種新鮮食材，此時也在幫懷玉打著下手，準備是扇風點火。</br> ??武懷玉把行動時在鬼市發現的那些情況一一向皇帝匯報。</br>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居然有這等藏污納垢之地，甚至有如地獄鬼窟，李世民聽了很震驚。</br>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br> ??但他信任武懷玉，甚至昨夜的行動，其實皇帝已經提前知曉了情況，但現在武懷玉詳細的匯報，其中許多細節還是深深震驚天子。</br> ??李世民也算是從尸山血雨里走過來的馬上天子，但殘酷的戰場，跟城南鬼市里的情況又是完全不同的。</br> ??“這些該死的家伙，”</br> ??皇帝咬牙切齒。</br> ??“陛下，臣建議對鬼市洞窟里這些不法份子，從嚴治罪，而且要從重從嚴并且從快，殺一些十惡不赦的人渣惡魔，嚴明律法。其余也都不能輕饒，直接發配邊地屯田戍邊。”</br> ??“那洞窟應當封填了。”李世民嘆道。</br> ??“城南那地窟是洼地塌陷所致，經過十數年間的人為挖掘擴大，如今形成了一個很穩定的巨大地下洞窟，四通八達，十分廣闊。</br> ??臣以為，簡單的封填未必有太好效果，時間一長，肯定還會死灰復燃，仍會有人藏匿其中，繼續為非作歹，臣建議不如干脆把這洞窟劃給刑憲司，做為刑憲司的基地，劃做禁區，</br> ??六扇門可在外面辦公，里面可充當牢獄、倉庫、相關工坊等，這地很適合刑憲司使用，而且有刑憲司占據坐鎮，這里也不擔心再被歹人所利用。”</br> ??武懷玉順便向皇帝建議，如今長安人口也開始恢復增長，現在城南那幾十坊地，也不完全再是鬼坊，人口再增長，城南百姓購物仍要到東西兩市，十分遙遠不便。</br> ??他覺得之前城南鬼市也確實是有需求所致，所以不如就在城南那些空坊劃出一塊地，設立南市或是中市，也不需要如東西市那么大，那么規范，可以先劃地允許百姓集市趕場，自由交易。</br> ??在此基礎上，武懷玉甚至建議如今長安恢復，完全實行坊市制度多有束縛，百姓不便，也對工商限制頗多，可以考慮適當的允許諸坊內開設一些街市，沿街設商鋪，前店后宅，</br> ??允許一些方便坊內居民生活的一些商鋪在坊內街上開業，諸如一些賣菜的，以及日用雜貨，或是一些飯店茶樓等，</br> ??東西市則做為商品批發市場為主。</br> ??這樣坊市和街市相輔相成，兩不耽誤。</br> ??坊市集中，便于管理，也不容易擾民等，但長安城那么大，南北二十里，東西十余里，且兩市都是只在午后才開市，一天就營業半天，大家買東買西確實不便。</br> ??如果允許坊內開設一些街市商鋪，做些生活日用的商品販賣，無疑能更活躍市場，也方便百姓。</br> ??買糧買菜，買鹽買油買茶，甚至買點衣服鞋襪，或是打個杯碗盤碟，又或請客吃個飯喝個茶啥的，或者說看個病抓個藥，都要去東西市總不方便的。</br> ??說到底，其實坊市制度，和這一百零百坊的長安城一樣，都是一種相對保守的帶有軍事思想的一種產物，或者說坊市經濟，其實屬于官府、貴族經濟。</br> ??不夠開放和活躍。</br> ??東西市也就那么大，隨著長安越來越興盛，里面也容不下更多的商家貨物，所以推動街市，也是大勢所趨，甚至早晚有一天，這坊墻坊門也都會被百姓推倒的，那些都太限制百姓生活了。</br> ??“城南市場已經形成十幾年，是切實需要，如果現在一味的簡單取締，那會讓百姓很不方便，堵不如疏，咱們直接設立一個正式的南市，既方便百姓，還能加強管理，避免南市成為鬼市，成為藏污納垢，銷贓制假之所。”</br> ??李世民對懷玉的這些建議有些意外，但認真思考后覺得確實是有道理的。</br> ??就好比平康坊因為有教坊司的女伎、樂人等在，所以那里就是長安很特殊的一個坊，格外的活躍熱鬧。</br> ??諸如國子監周邊幾坊，也因為大量士人舉子等租住，也較其它坊熱鬧許多。</br> ??“你是雍州治中，這些也是你職責之內的事，你擬個條陳方略上呈，到時廷議與宰相大臣們商討決定。”</br> ??對于段師子引發的這次城南鬼市地震，其實不僅是各種魑魅魍魎暴露出來，也還牽涉到了不少貴族世家。</br> ??雖然鬼市骯臟，但卻也有許多利益，有利益的地方，總少不了那些貴族世家，哪怕那錢再贓，他們也不會嫌棄的，甚至私底下還早劃分好了地盤份額等。</br> ??這次鬼市牽扯到不少貴族，首當其沖的就是柴大柴二兄弟，因為段師子就是他們兄弟的老朋友，甚至是柴二的半個徒弟，鬼市里許多柴家的徒子徒孫，甚至許多黑產，也與柴家有關連。</br> ??還有一個牽連挺深的是豆盧家。</br> ??這倒是武懷玉沒料到的。</br> ??芮國公、鎮軍大將軍，禮部尚書豆盧寬，豆盧家居然跟鬼市好幫人牽連很深，涉及到許多。</br> ??銷錢鑄器、鑄造私錢、放高利貸、地下賭坊、買贓賣贓、地下糧市，甚至非法人口買賣等玩意，他們家居然多有涉及。</br> ??很驚人。</br> ??雖說豆盧家真正負責這些的不是豆盧寬，也不是他兒子豆盧仁業、豆盧懷讓、豆盧承基兄弟幾個，</br> ??負責這些的是豆盧寬兄弟豆盧達的一個庶子。</br> ??豆盧達當年在王世充手底下干過殿中監，后來投奔李淵，獲封縣公，仕途不錯。</br> ??豆盧寬豆盧達兄弟是豆盧通的兒子，豆盧通是隋文帝楊堅的妹妹昌樂公主駙馬，</br> ??豆盧寬也娶妻弘農楊氏，豆盧寬的姐姐嫁給了武德宰相竇抗。</br> ??如今豆盧寬的次子豆盧懷讓又尚武德天子第六女萬春公主。</br> ??豆盧家是自北魏以來的老牌貴族門閥，他家軍功世家，但更厲害的還是豆盧家聯姻遍朝野，跟隋唐兩朝皇家都深度聯姻，更與其它門閥貴族大量聯姻。</br> ??隋末的時候，豆盧寬是李淵的殿中監，弟弟豆盧達是王世充的殿中監，而他們父親還是楊堅的外甥，反正隋末時比較有勢力的幾家反王，豆盧家都有子弟效力，多方投注。</br> ??最后看到李淵大勢將成，于是便又都匯聚長安。</br> ??很難想象的到，豆盧家這樣的豪門，卻偏偏深陷城南鬼市之中，哪怕出面負責的僅是豆盧達的一個婢生庶子，但李世民仍然很憤怒。</br> ??因為豆盧家已經不僅僅是有往來，而是實際參與，特別是參與的不少爛事那都是能處死的罪行，比如私鑄錢幣等。</br> ??一邊吃著懷玉的烤串，李世民一邊給豆盧家做出了處罰。</br> ??豆盧達削爵奪職，除籍為民，他那個庶子處死，還要抄沒豆盧達非法所得，另外豆盧寬罷禮部尚書職。</br> ??李世民連自己的妹妹萬春公主都沒放過，因為公主府也有牽連其中，參與了其中一些違法行為。</br> ??皇帝直接把當初李淵賞賜給萬春公主的延康坊豪宅沒收，轉賜給了魏王李泰，免去豆盧懷讓靈州都督府長史、鹽州刺史之職。</br> ??延康坊的萬春公主宅，曾是隋朝楚國公楊素宅，占據延康坊四分之一地，非常的奢華。</br> ??現在李世民直接一旨把妹妹的宅子收回轉賜給自己兒子，這已經算是對萬春公主和豆盧懷讓夫妻最嚴重的警告了。</br> ??柴紹也被降旨訓斥，甚至罷職，壁龍柴二更是連爵位都收回了，直接除籍為民，并處罰銅。</br> ??皇帝對武懷玉的烤肉很滿意，對他昨日雷霆行動更加滿意。</br> ??一邊吃著烤肉一邊晉升武懷玉為雍州別駕，從三品職。</br> ??皇帝調并州都督府長史清平縣公李弘節為新任雍州治中，正四品上。這個李弘節武懷玉不熟，但皇帝提醒了他一下。</br> ??李弘節隋末的時候為許紹部將，當然他還有一個身份，李偉節的族兄弟，而李偉節是李靖的叔父。</br> ??當初李靖被李淵派到許紹麾下戴罪立功，結果久無戰果，李淵讓許紹殺了李靖，就是李弘節懇求老領導保李靖，許紹于是以老同學的身份上書李淵，懇請皇帝再給李靖一個機會。</br> ??這才讓李靖留下一命，之后李靖果然大放光彩，協助許紹、李孝恭平蕭銑定嶺南，李弘節后來也跟隨李靖下嶺南，出任桂州都督，如今則是并州都督府長史，是李績的佐貳。</br> ??武懷玉是李靖的門生，李弘節是李靖的族叔，他們兩個搭檔，這安排挺有意思，不過李弘節是挺有本事的，平過巴地土蠻，隨同滅蕭銑，還在桂州做過都督，鎮守邊疆，再北上并州為都督府長史，每一任都干的不錯。</br> ??從桂州都督到并州都督府長史，到雍州府治中，李弘節其實每一步都是向中樞邁進，穩步提升。</br> ??就好比武懷玉由夏州都督到雍州治中，看似職事品級降低了，實則權勢更重。</br> ??據說當年李弘節跟李靖、李孝恭圍剿山南道各個角落，平定十九州土蠻，讓每一個被征服的蠻族部落，都交出一批子弟參軍唐軍，其實就是充當質子，一舉徹底杜絕了他們反復無常的危機，后來他去桂州做都督，也是這樣干的。</br> ??在并州做長史，也一樣用這招對付當地的稽胡等部落。</br> ??現在讓他來做雍州治中，協助武懷玉這個別駕，估計皇帝也是看中他的手段、治術。</br> ??剛烤好的兩串羊寶，皇帝分了一串給懷玉，似不經心的道，“聽說輔機跟你結親了？”</br> ??什么都瞞不過皇帝。</br> ??“承蒙趙國公抬愛，主動提出把第七女許給我家次子承業，臣深感榮幸。”</br> ??李世民大口嚼著羊寶，“挺好的，皇后等到明年夏天也就要臨盆生產了，到時若生個公主，那咱也成兒女親家。”</br> ??懷玉呵呵笑，但心里越發已經確定，皇后明年夏天生的肯定是九皇子李治了。</br> ??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遺憾。</br> ??老大沒機會尚公主了。</br>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要是皇后生的是皇子，那到時朕另挑一個公主賜婚承嗣，這兒女親家，朕跟你結定了。”</br> ??李世民大口嚼著羊寶，充滿霸氣的宣布。</br> ??武懷玉愣了下。</br> ??皇帝怎么突然這么強勢霸道，這是已經知道皇后懷的可能是皇子？</br> ??武懷玉對這個突然變化，也只能陪笑。</br> ??皇帝主動要結兒女親家，你還有何資格反對？</br> ??就算一般不賜婚公主給臣子嫡長子，但也不是沒有，蕭銳就是蕭瑀的嫡長子，就被李世民賜婚自己長女襄城公主。</br> ??蕭瑀好些個兒子，李世民就挑中了其嫡長子蕭銳，蕭瑀堂堂宰相，一樣沒有拒絕也不敢拒絕。</br> ??武懷玉還真不太愿意讓自己嫡長子去尚公主。</br> ??李世民的女兒們好像也沒幾個省油的燈啊，萬一選到高陽，那不要命？</br> ??“朕現在這些女兒都已經定了夫婿，你家沒份了，只能等十九皇女誕生了，”</br> ??李世民兒女挺多，不過也夭折了不少，之前大姨子高惠通的女兒，是李世民的第十一女，已經賜婚給了程咬金次子程處亮。</br> ??現在后宮也有好幾個宮人懷孕，最早的一個年后就會生，要是生的是女兒，那就是皇十九女了，如果是兒子，便是皇九子。</br> ??李世民笑著道，“朕倒忘了，你可是神醫，正好皇后和楊婕妤也都在，你給她們把下脈，看看懷的是男是女。”</br> ??另一位年后即將生產的嬪妃，正是楊恭仁之弟楊恭道的第三女，封號婕妤，還算是武家的親戚。</br> ??懷玉只得給皇后和楊婕妤把脈，長孫皇后也已經懷孕幾個月，楊婕妤更是快生了，脈絡清晰，一把就知。</br> ??李世民也沒要求武懷玉來個懸絲把脈什么的高難度動作，所以武懷玉很確定長孫皇后懷的就是男孩，楊婕妤懷的是個女孩。</br> ??跟皇帝小聲說出結果，李世民臉上沒什么驚訝之情，明顯宮中御醫供奉早就告訴過他結果。</br> ??李世民笑著告訴楊婕妤說懷玉把脈也是個公主。</br> ??“朕今日便給皇十九女提前取個名字，取名李淑，封號朕都想好了，將來就賜封為蘭陵公主，就賜婚給翼國公長子武承嗣。”</br> ??楊婕妤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對此倒是一臉微笑，未出世的女兒定給翼國公之子，倒也還算不錯。</br> ??武懷玉聽到李世民說想好了封號是蘭陵公主后，總算長松口氣，不是高陽公主就好。</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