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武師弟</br> ??“師弟。”</br> ??李三娘一見武懷玉,便笑著打招呼。</br> ??面對著這位比自己還小點的李家千金,武懷玉也只好叫了聲姐。</br> ??“這一路上可還順利?”</br> ??“十分順利,去年我去會寧關,在路上可是不時碰到攔路打劫的,后來還遇到一大股馬賊,最后還被我降服了,這次走的邠寧慶路,就連慶州東川路上,都沒碰到打劫的,</br> ??就連驛站旁的那些商鋪攤子,也沒宰客了,段駙馬實在是威名遠揚。”</br> ??武懷玉笑笑,他在鹽州也都時常聽到段綸在慶州的剿匪打黑,現在誰敢在慶州都督府三州境內攔路搶劫,那就是給自己預訂了一個為奴或是流放勞改的位置。哪怕你敢在官道上偷竊、宰客一類的,那都起碼要落下先笞后徒下場。</br> ??“還是鹽州這邊好,欣欣向榮,好熱鬧的。”</br> ??“我聽說現在鹽州的糧價,斗米只要五十錢了?我來時,長安都還要百錢呢。”李三娘有些好奇。</br> ??“我們鹽州旁邊的靈州那可是塞上米糧川,現在這里鹽、皮毛、奴隸等匯聚,靈州的糧大量往這邊運,糧食充足,價格自然就下降了,我們鹽州現在糧價跟靈州一樣了,比慶州還便宜不少。”</br> ??糧食價格其實是變動很大的商品,他既是大宗商品,同時又因運輸不易等原因,區域差價也大。</br> ??現在鹽州的糧基本是靈州那邊輸入,距離其實不算遠,成本沒增加多少,加之鹽州有政策上的一些原因,導致許多商人運糧過來,這樣能獲得交易鹽、奴、皮毛牲畜等的優先權。</br> ??輸入的多了,不缺了,價格自然就回到正常區間。</br> ??斗米都只要五十錢,其實粟價更低,只要三十錢一斗,這幾乎是去年突厥兵臨渭河時,長安糧價的十分之一了。</br> ??糧價回落低位,是有很多好處的,對鹽州這樣的邊州來說,尤顯重要。</br> ??“糧價這么低,那種地豈不是沒錢賺?”李三娘倒是問了另一個問題,鹽州旱地如果一畝只產半石,一斗才三十,半石那才一百八十錢。</br> ??還要有種子農具耕牛甚至雇工等的本錢要扣,那能剩多少。</br> ??“這里地價便宜啊,一畝才百錢,而搞莊園,一畝一年毛收就有二百錢左右,雖然單算不多,可如果種的多,細算下來可就不少了。”</br> ??“何況咱們鹽州這邊種糧,根本不擔心要外銷運輸的成本,鹽州本地就可以消化,特別是在鹽州有糧可以優先換取鹽、牲畜、皮毛、奴隸這些,轉手販回關內等地,那利可就很高了。”</br> ??鹽州屯田,不是單純的種地,這是商屯,奔著糧換鹽等去的。</br> ??李德獎在鹽州買了五十頃地,才花了五百貫錢而已,不過要把這五個莊子經營起來,卻還需要長安永康公府的全力支持,得有可靠的管事,還要有足夠多的奴隸。</br> ??建莊子、買牛、買農具、買種子,甚至供給奴隸們的衣食,都是不小的開支。</br> ??特別是剛開始,投入比買地大多了。</br> ??李三娘這次就帶著許多管事家丁還有奴隸來的,同時還帶來了許多錢糧,甚至還順便帶了一大批貨物前來,順便賺一筆。</br> ??“三娘打算在鹽州呆多久?”</br> ??“怎么,我剛來就要趕我走?”</br> ??“哪能啊,就是問下三娘有何打算。”</br> ??“我以后打算就在鹽州長住了,在這邊新建五個莊子,好好打理,順便呢,也在白城邊市搞點買賣,烏白鹽池我們家的鹽場也要盯著,”</br> ??武懷玉對她這計劃還是挺意外的,畢竟名門千金,這年紀也到適婚年齡了,不在長安呆著好相親,跑塞上鹽州來管這些田莊、鹽場、商號什么的,就有些奇怪了。</br> ??李德獎倒對這侄女的想法見怪不怪,要說來他們這對叔侄,其實倒更像是對兄妹,兩人性格上還挺像,都有點離經叛道的。</br> ??“你打算住哪?”</br> ??武懷玉在鹽州城里也是住在刺史衙門后院的,而李德獎做為參軍,也暫時沒在這邊買房,住的是官舍,官吏們的集體宿舍,反正他經常跟著懷玉到處跑,又經常呆軍營,無家無小的,用不著買房。</br> ??李三娘望著懷玉,“師弟現在住哪呢?”</br> ??“我一般很少呆在五原城,多數時間是在鹽池縣城。”</br> ??“你的媵妾們呢,聽說樊氏姐妹也來鹽州了。”</br> ??“她們現在也住白城,旬休的時候也去城外的莊子上。”</br> ??李三娘便道,“那我也在白城買個院子,二叔,武家白城莊園旁,咱家有地嗎?”</br> ??“我們家五個莊子,有個就在白城武使君莊園旁呢,”</br> ??“那挺好,又可以做鄰居了。”李三娘很高興,她表示要在鹽州城買個院子或是直接買塊地,在這里也建個宅子,以后來這邊時方便住。</br> ??在鹽池縣白城也買院置地。</br> ??李德獎看著這個侄女,似乎看出了點問題,他目光又瞧了瞧武懷玉,發現武懷玉倒是挺正常。</br> ??難道多想了?</br> ??因為媵妾們都在白城,鹽州這邊也沒什么人,接風的晚宴也挺簡單,就懷玉跟李德獎,然后是蘇烈,也沒其它外人,飯菜也簡單。</br> ??武懷玉讓安豬兒去接來她母親妹妹,來州衙后院做了剁蕎面,加上新鮮羊肉做的臊子。</br> ??簡簡單單,但李三娘吃過后也大為稱贊,覺得味道很棒。她聽說了武懷玉跟這家子的過往后,也不由贊揚武師弟仁善。</br> ??飯后,她叫來劉氏母女幾個,不僅打賞了劉氏兩枚銀錢,還提出要是劉氏愿意,可以把她十二歲的大女兒送到她身邊做個侍女,待遇跟安豬兒在懷玉身邊一樣,包吃住,一年還管三套衣裳,另外給三石六斗的糧食。</br> ??劉氏自然也是十分欣喜。</br> ??十二歲的女兒雖然也已經是她剁面攤子上的好幫手,搟面剁面甚至煮面煮臊子都很熟練,但她那攤子本來也賺不了多少錢,可跟著這位縣公府上千金,管吃管住還管穿,一年還能跟她哥一樣賺上三石六斗糧,這可是非常難得。</br> ??當然,能在縣公千金身邊服侍,將來就算嫁人,都能嫁個更好的。</br> ??李三娘給安家大女兒取名司棋,補上了跟了懷玉離開李家的潤娘位置,安大娘子挺喜歡這名字。</br> ??這個瘦銷靦腆的姑娘,捏著衣裙站在他們面前,低著腦袋,很有幾分自卑。</br> ??倒是劉氏,感激萬分,嘴一直說著感謝的話,“以后三娘子來白城,就到我攤子上吃面,不收錢。”</br> ??李三娘對這個有些樸實的婦人倒有點喜歡。</br> ??最后她走的時候,李三娘還送了她幾套衣服,雖是李家仆婦婢女們的衣服,但她跟她女兒們穿是絕對很好了,那衣服都是新的也沒補丁,這讓劉氏又是一番千恩萬謝。</br> ??“伱們兄妹倆個,一定要好好干。”</br> ??樸實的人有樸實的觀念,思想也樸實無華,知恩圖報就行了。</br> ??“她也想不到,一碗剁面能給她一家帶來這么大機緣吧。”李三娘笑著對懷玉道,武懷玉對這婦人一家的表現,讓李三娘心里越發欣賞起武懷玉來。</br> ??能對底層的弱小者這般,足以說明他的品德。</br> ??“其實我也只是喜歡她家剁蕎面的味道,她們棄籍來投,如今遇到情況,舉目無親,我跟她也算是他鄉遇故人,能幫就幫一下。”</br> ??“我離開長安前,還跟祖母她們去你府上看望過樊大娘子,她肚子挺大了,人很豐腴,看的出她很想你。”</br> ??長安鹽州相隔千里,武懷玉現在幾乎三天給玄符寫封信,同公文一起由驛卒傳遞回京。</br> ??樊玄符也是三五天一封信回復,夫妻倆鴻雁傳書,倒有幾分異地戀的感覺,雖然現在樊玄符信里說的最多的還是她肚里孩子的事,孩子沒出生,她就給取小名了,還讓懷玉取大名,</br> ??偶爾也說點長安家里的事,比如老武最終還是成功的把平康坊的楚楚納回家了,贖人的錢柳氏還是掏了。</br> ??這個楚楚雖成功的嫁入豪門,但一進了武府后,日子并不好過。</br> ??武柳氏開始給她立規矩,兩兒媳程氏樊氏也自然是站在婆婆面前,老武的其它三個妾侍王氏她們,甚至也堅決站到主母這邊,跟那狐媚子保持距離。</br> ??現在楚楚在武家的情況是被眾人排擠,天天就跟個婢女一樣在柳氏跟前服侍,吃飯時站桌邊伺候,吃完了她才能去吃飯。</br> ??其余時間,除了睡覺時間,她全力要站在柳氏跟前侍候。</br> ??就連晚上,她也得睡在柳氏臥室外間,武柳氏根本不讓她有機會跟老武在一起。</br> ??開始這楚楚還想反抗,結果柳氏直接上家法,叫仆婦按住了就抽,幾頓下來老實了。</br> ??她找老武,可老武也不好因此跟妻子吵,畢竟柳氏能讓他把人接回來,都已經是很大面子了。</br> ??老武最后來了個走為上計,以神機坊事務繁忙為由,搬去曲江的小院住,暫時不回家里,任由老妻收拾楚楚。</br> ??一段時間,楚楚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br> ??老武估計現在也挺郁悶的,沒想到柳氏這回如此厲害,早知如此,他還不如不把人贖回來。</br> ??人要還在平康坊,還能經常過去風花雪月,現在人在家里,卻是話都說不上了。</br> ??懷玉都在考慮,是不是給老武在京畿謀個外職,省的這家宅不寧的。</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