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邀約</br> ??靈州都督府。</br> ??一般的官衙總是破破爛爛的，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官員也叫流官，流官們一般是不會修衙門的，這不關乎有錢沒錢。</br> ??而是修衙門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br> ??就算主政地方經濟發(fā)展的好，但如果花錢修了氣派的衙門，反會被百姓認為是使用民脂民膏享受，就是上級也會有不好的評價。</br> ??故此，除了必要的維修，一般官員都不會去修衙門，衙門破爛點反而會讓百姓們覺得這是個勤儉吃苦的好官。</br> ??但靈州都督府不一樣，很氣派。</br> ??李道宗在此五年，這都督府也就營造了五年，今天修個閣，明天修個亭，后天整下花園。</br> ??都督府占地很廣，甚至有個小湖，搞的跟個江南園林一樣，甚至很符合皇族郡王的氣派。</br> ??李道宗一點也不介意靈州的官民百姓知道他比較喜歡享受。</br> ??任城王甚至挽著武懷玉的手，很自豪得意的跟他介紹著自己用了五年時間，把原來很殘破的都督府如何一點點改造成現在模樣的。</br> ??二十七歲的任城王靈州都督，十九歲的壽陽縣開國公鹽州刺史，兩人都是那種高大英武的模樣，皆著紫袍玉帶，倒是引的都督府后衙的一群姬妾婢女們側目圍觀。</br> ??李道宗非常熱情。</br> ??熱情到武懷玉都有點吃不消。</br> ??以前只聽說李孝恭現在跟太上皇一樣沉迷酒色，姬妾上百，然后武懷玉發(fā)現皇族老李家的好像都挺好這口。</br> ??李道宗在靈州都督府后衙，居然也到處都是鶯鶯燕燕，美婢成群，而且這些年輕的女子，皆著絲綢綾羅，珠光寶翠的，很好的展示了下李賢王的雄橫財力。</br> ??而且李道宗的這些鶯鶯燕燕，雖然黑眼珠、綠眼睛、琥珀眼睛、藍眼睛的都有，但卻都偏豐腴。</br> ??李道宗長的很帥，跟李世民有些像，方臉大耳，留了副美髯，胡須還有點卷。</br> ??他見懷玉打量著那些美人，便大方的道，“壽陽公來朔方赴任，應當也沒帶女眷吧，不如從我這挑些去，看上哪個就挑哪個，要是都看上了，就全帶走。”</br> ??“哈哈哈，郡王說笑了，君子不奪人之美，這些都是郡王的女人，我怎能奪人所好?！?lt;/br> ??“女人如衣物而已，”李道宗當著那些美人直言不諱，也不怕傷了美人們的心。</br> ??二月的靈州，還有些冷，尤其是風大。</br> ??雖然這靈州城墻和都督府的高墻，擋住了許多風沙，但李道宗還是選擇在花園里招待武懷玉。</br> ??風大也不怕。</br> ??先是圍起一圈幔帳，然后再叫來上百的美婢，直接圍上幾圈。</br> ??大有幾分魏晉遺風。</br> ??肉屏風以前武懷玉也只是在史書上聽過，如今卻也親身感受到了，那些身著皮裘絲綢的美人們，聚攏成圈，讓處于其中的武懷玉，不僅養(yǎng)眼，而且能聞到陣陣的幽香。</br> ??這樣的環(huán)境下，吃啥都香，吃啥也不重要了，</br> ??秀色可餐。</br> ??這真是棒子財閥即視感啊。</br> ??沒什么大魚大肉，也沒什么山珍海味。</br> ??李道宗的接風宴甚至也沒邀請旁人，今天這頓算私宴，只邀請了武懷玉一人，明天他才打算再舉辦一起大的酒宴邀請鹽州文武，到時靈州官員相陪。</br> ??今天賓客只有李道宗、武懷玉二人。</br> ??至于那上百的美人，那都是背景，屏風。</br> ??第一道菜，奶香玉米。</br> ??就是加奶煮的玉米，煮的很嫩，很香，</br> ??看到李道宗用玉米宴請他，武懷玉都不知道該做何表情。</br> ??“這可是祥瑞啊，聽說乃是壽陽公的尊師逍遙隱仙從海外得來？”</br> ??“嗯?！?lt;/br> ??李道宗說他是從皇家御花園的溫室里，好不容易才從皇兄那里得來了一些。</br> ??武懷玉覺得他不應當是在向自己顯擺，畢竟武家經常吃玉米。</br> ??果然，李道宗也很坦誠。</br> ??“聽說壽陽公家里有不少祥瑞玉米，我在靈州也有些地，也想種上一些，想向壽陽公討要些玉米種子，”</br> ??他伸出手掌比劃了幾下。</br> ??“我用靈州十頃好地，換壽陽公一些祥瑞玉米種子如何？”</br> ??十頃地，那就是一千畝，就算再不值錢的邊地，一畝幾百錢總要吧，那起碼也是幾百貫了。</br> ??當然，具體還要看地，如果地塊大，要是上百畝，甚至上千畝一塊，那價值更高。</br> ??武懷玉沒馬上接話，他想知道李道宗到底是啥意思，這位在靈州據說有地幾萬畝，送懷玉一千畝，倒真不稀奇。</br> ??“聽說壽陽公還有土豆、紅薯，也都是海外來的好東西，我也各討要一些種子如何，各以十頃地相求?！?lt;/br> ??嘶。</br> ??武懷玉都忍不住驚訝了。</br> ??靈州可是不比鹽夏那種地方，這里是黃河百害唯富一套的河套平原啊，這里是塞外江南，這里的地很肥沃。</br> ??三千畝地，說送就送？</br> ??“郡王若是想要些種子，我直接送郡王便是，哪還需要換地。”懷玉擺手。</br> ??“我雖為郡王，但也從沒有白拿人東西的習慣，靈州的地也不值錢，不瞞壽陽公，我在這有很多地，地太多種不過來，大部份只能用來養(yǎng)羊牧馬?！?lt;/br> ??第二道菜上來。</br> ??炸土豆片。</br> ??那土豆片炸的鼓泡，香香脆脆，很有功底，這明顯就是武家傳出去的做法。</br> ??第三道菜，拔絲紅薯，同樣明顯是武懷玉帶來的手藝。</br> ??李道宗用三道武懷玉傳出來的祥瑞，還用的他的烹飪之法。</br> ??有意思。</br> ??“郡王有話直說，”</br> ??李道宗確實是個爽快人，他覺得武懷玉是個不錯的人，挺欣賞，如今武懷玉來朔方任鹽州刺史，那里有四大鹽池。</br> ??以前李道宗就沒少參與這青白鹽的生意，唐軍控制鹽池的時候，直接制鹽販鹽，要是讓梁師都控制，或是突厥人控制了，那就私下交易販賣。</br> ??總之，這鹽州的鹽，李道宗在其占了不少份額，甚至鹽州的鹽，最終也都是運到靈州集散銷售的。</br> ??三千畝地與其說是買祥瑞種子，不如說是合作的基礎，用來拉攏武懷玉這個新刺史。</br> ??李道宗希望以后，他能繼續(xù)參與經營鹽池之利，甚至希望武懷玉加入他一起，做大做強，共同富裕。</br> ??當然，也不僅僅是為了鹽池那點好處。</br> ??還有就是與突厥、偽梁的走私貿易，這個份額也是很大的，武懷玉是新任鹽州刺史，還不隸屬靈州都督府，想要繼續(xù)維持這個‘貿易’，繞不過武懷玉。</br> ??除了鹽與走私，李道宗還想跟武懷玉有更深層次的合作，比如一起捕奴，在朔方，除了漢人和突厥人外，還有許多胡人。</br> ??既有早年間從隴右遷來的羌人，也有稽胡等。</br> ??稽胡也稱步落稽，或是山胡，他們屬于匈奴別種，源于南匈奴，南北朝時遷徙于河東、陜北的七八百里呂梁、橫山山谷間，種落繁盛，與漢人雜處，耕種農桑，也放牧打獵。</br> ??梁師都控制的夏綏等地區(qū)，正是這些稽胡的主要聚居區(qū)之一，許多羌落、山胡，早前也都歸附梁師都，這些胡人也是桀驁不馴，經常造反。</br> ??比如北魏年間就有稽胡首領聚眾叛亂，自稱天子，以云陽谷為大本營，四出劫掠。</br> ??從北魏到北齊再到北周、隋唐，山胡也沒消停過，隋末時，離石胡首領劉龍兒也曾割據一方，自稱天子，劉龍兒死后，其弟劉六兒與其子劉季真又繼續(xù)叛亂，劉六兒還引劉武周軍攻陷唐石州，殺官奪地，劉季真自稱太子王。</br> ??后來劉季真自稱突利可汗，以劉六兒為拓定王。劉六兒兵敗后降唐，被封嵐州刺史。</br> ??劉季真后來也降唐，授石州總管，還賜國姓，封彭山郡王，可惜后來又聯(lián)合劉武周叛亂，再次兵敗后，投馬邑高滿政，最終被殺。</br> ??黃河兩岸的山胡很多，但較為松散，雖然勇悍，但難以成事。</br> ??隋末以來的劉武周、梁師都、郭子和、劉季真這些反王，都曾拉攏或裹挾了許多山胡、黨項羌等，但這些羌胡，都只是他們的炮灰。</br> ??李道宗在靈州跟突厥、梁師都打了多年，就俘虜了許多羌胡，抓來后直接就沒為奴隸，要么賣去內地，要么就送到莊園里種地，或是送去牧場放牧。</br> ??到后來，李道宗經常主動出擊梁師都，其實就是奔著搶人去的，直接在橫山山區(qū)里找那些羌胡部落，搶他們的牛羊，奪他們的錢糧，更擄他們的人口。</br> ??這買賣，一本萬利。</br> ??反正李道宗能在靈州搞幾萬畝地，雖然只種了部分，但也都是靠這些奴隸種地、放牧的。</br> ??身為都督的李道宗都弄了那么多地和奴隸，他底下的那些將領、官員們，又豈不效仿。</br> ??再說了，上司都拿了，下面的人不拿合適嗎？</br> ??李道宗想跟武懷玉這鹽州刺史合作，他有兵馬錢糧，到時武懷玉出兵配合，大家一起剿逆擊虜，實際上就是捕奴掠賣人口。</br> ??稽胡，主要聚居區(qū)是在白于山脈以南，也就是長城以南，慶州延州綏州銀州鄜州丹州，以及黃河東岸河東境內的石州、嵐州、隰州等地。</br> ??而在白于山脈以北，也就是鹽夏宥這一帶，則主要是黨項羌等羌人，和一些突厥游牧部落。</br> ??抓一個丁奴，能賣一萬錢以上，一個丁婢也能值七八千，搶一匹敦馬能值七八千錢，草馬一匹也能值三四千，這還都只是最普通的低檔價格，要是好馬或美人、勇猛的戰(zhàn)士等，價值還能翻番甚至翻幾番。</br> ??所以這是一個極暴利的買賣，這已經不是戰(zhàn)爭，而是生意。</br> ??李道宗在靈州五年，靈州不僅成了西北的交通樞紐，軍事重鎮(zhèn)，也成了西北最大的一個奴隸交易中心。</br> ??從靈州到延州，再到慶州等，可以說，各都督府、州的將領官員，幾乎都參與到了這捕奴販奴的生意中來。</br> ??李道宗沒瞞著武懷玉，甚至告訴他，這買賣其實不僅是唐人在做，梁師都的臣子們也在做，甚至突厥人也參與進來。</br> ??更驚人的是，捕奴販奴最積極的，其實反而是那八百里山區(qū)的稽胡，許多稽查部落，為販奴之利誘惑，哪里在意什么同族同種的，他們到處捕掠，然后販賣，這些人因此還成了唐軍的重要合作伙伴，唐軍不僅不打他們，甚至還地暗里偷賣給他們一些淘汰的舊武器等。</br> ??這樣的合作伙伴，李道宗、段德操他們有很多。</br> ??李道宗開誠布公，要把新任鹽州刺史武懷玉，拉上他們的戰(zhàn)車，一起販鹽、販馬、販奴。</br> ??懷玉目光在那肉屏風上掃了幾圈，他估計這些美人當中，估計有不少就是出身于八百里山區(qū)的稽胡部落，有的可能就是被稽奸給擄掠販賣給唐人的。</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