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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槊挑羅藝

    營地封鎖。</br>  氣氛陡然變的緊張起來。</br>  蘇烈過來,“是不是有大事發生?”</br>  “也可能是例行演練?!睉延裥Φ馈?lt;/br>  蘇烈有些無奈,“我可是你的副手,真有大事發生,你不能瞞著我啊,我得有個心理準備?!?lt;/br>  正說著,牛見武也提著條羊腿過來,“商團那里提前預訂的,剛烤好,熱乎著呢,香得嘞?!?lt;/br>  懷玉一眼看透這家伙心思,“你也想知道?”</br>  “你總不能把我們全蒙在鼓里吧,況且真要有大行動,二郎你不也得向我們出示調令兵符才行?”</br>  武懷玉雖得了皇帝承制拜封特權,還有雙旌雙節,但軍隊也不是他一人就完全說了算的,該有的程序還得有,否則不得亂套。</br>  懷玉抬頭望天。</br>  弄的蘇烈和牛見武也跟著望天,可除了太陽和云團,也沒其它的,天氣好著呢。</br>  “再等等。”</br>  “等啥?”</br>  “等太陽下山,”</br>  懷玉果然硬是等到了太陽下山,這才命令召集將士們。</br>  暮色下,遠山如黛。</br>  武懷玉掏出了一封密信。</br>  “豳州司馬趙慈皓、豳州統軍楊岌,半天前發出來的急信,涇州刺史、燕王李藝假稱密敕,揮兵南下,已經騙取了豳州城,</br>  李藝反了!”</br>  此話一出,石破天驚。</br>  大家都一時沒反應過來,燕王李藝反了?還都從涇州殺到豳州,甚至都詐取了豳州城,</br>  那不就在他們北邊二十里了?</br>  可為何得此重要軍情,壽陽侯卻還讓他們在這里停止不動半天,等到天黑才宣布。</br>  “我等雖奉旨前往鹽州鎮戍,但既然恰好遇上李藝叛亂,正是我等報效國家之時,</br>  我已經派人與趙司馬、楊統軍聯絡好,約定今夜三更夜襲豳州城中逆賊!</br>  諸君,討逆平亂,建功立業,就在今夜!”</br>  “隨我討逆!”</br>  群情點燃。</br>  士氣如宏。</br>  兵馬即刻拔營出發,</br>  蘇烈打馬跟隨在懷玉身旁,忍不住驚嘆,“李藝真造反了?”</br>  “一會你就能在豳州城見到他了?!?lt;/br>  蘇定方忍不住驚嘆連連。</br>  他跟李藝也不陌生了,當年都在河北,那時李藝還叫羅藝,割據幽州,稱霸一方,只不過羅藝雖猛,可卻困守幽州一隅,被周邊各路人馬圍觀。</br>  當年竇建德也數次發大軍攻打幽州羅藝,蘇定方還都是先鋒大將,但就算強盛之時占據大半個河北的竇建德,也攻不下羅藝的幽州城。</br>  羅藝打仗確實厲害,特別是他的幽州突騎,讓人印象深刻。</br>  “他怎么就反了呢?”</br>  蘇定方想不通,羅藝當年被諸路圍攻,在幽州也是十分困頓,最后無奈向長安的李淵請求歸附,后來隨著唐軍平滅了竇建德、劉黑闥等后,羅藝還主動的請求入朝。</br>  他也成了大唐燕王李藝,列入宗室屬籍,如今更是位極人臣的開府儀同三司,當官都當到頂了,怎么還要反?</br>  “說明此人向來心懷叵測,天生反骨而已。”</br>  “咱們現在直奔豳州,是不是有點突然?要不要先仔細偵察敵情,詳細謀劃部署?”蘇烈提醒。</br>  懷玉道,“要的就是打他一個措手不及?!?lt;/br>  “不可輕敵大意,我與羅藝幾度交手,從沒討過便宜,當初夏主揮兵十萬,都不能奈他羅藝和他的幽州城。”</br>  “師兄放心,我早有萬全計劃?!?lt;/br>  懷玉和蘇烈帶著兩千府兵精銳直奔豳州城,剩下三千左右的民兵、隨營人員在后。</br>  二十里路也并不遠,雖是夜間行軍,但也迅速靠近豳州。</br>  豳州城。</br>  李藝上午到的,不費一兵一卒就詐取豳州城,他率軍進駐城中后,軟禁了趙慈皓等一干城中官吏,然后讓手下奪取城中府庫,收集糧草、器械,分兵把守,準備明日出兵攻打楊岌。</br>  不過李藝的行為,還是讓手底下的兵將們不少人疑惑起來,本來李藝也是打著奉密敕之名,沒有按正規程序調兵南下的。</br>  現在他又這般進入豳州,甚至開始占領行為,更讓一些不明底細的將士驚恐。李藝的心腹和知情的士兵也只是少數,一時也人心不安。</br>  深夜,李藝軍在驚疑不定中進入夢鄉,李藝住進了刺史衙門,由他的幽州親兵營守衛。</br>  而更精銳的幽州突騎,卻是駐扎在城外。</br>  夜深人靜。</br>  豳州城里開始暗流涌動,許多人借著夜色掩護開始從各處悄然而出,行動起來。</br>  豳州北門,臨著涇河。</br>  二月倒春寒,半夜寒風刺骨,一隊涇州守軍縮在城門洞里烤火,城頭上的士兵也都是蹲在城垛下避風,盼著早點交班,也有士兵在偷偷的議論,為何他們現在會在豳州城里。</br>  更夫的梆子聲傳來,夜半三更了。</br>  豳州衙門有官吏帶著一隊衙役,挑著煮好的熱湯餅來。</br>  “奉上令,特意為值夜的將士們煮了湯餅,給大家暖暖身子。”一名身著絳公服的流外吏上前。</br>  桶蓋打開,陣陣面香撲鼻,還有香菜、蒜味,還有羊油味。</br>  “哎呀,正又凍又餓呢,”</br>  守門士兵們聞著味都圍了上來,絳公服小吏便趕緊給他們打湯餅,熱乎的湯餅,指甲蓋大小的面片兒,煮的外軟內筋道,湯汁濃稠,香味撲鼻。</br>  接過打好的湯餅,也顧不得還燙,立馬就喝了起來,邊喝邊轉碗,那湯汁入喉下腹,立馬讓有些凍僵硬的身體暖和了起來。</br>  “爽!”</br>  很快,城門洞和城頭上的當值守夜士兵,都一人一大碗,蹲在地上嗦溜起來。</br>  有人邊吸溜甚至還不忘記給絳公服小吏和民壯們幾句贊賞,順便把豳州衙門稱贊幾句。</br>  絳公服小吏笑著的很熱情,“大家不夠還有啊,吃完再添,這大冷天的還要行軍,晚上還要值夜,也太辛苦了。”</br>  小吏拿著把長勺,蹲在面桶旁跟他們聊著天,誰吃的快吃完了,就給他們再添上一碗,“不夠還有?!?lt;/br>  一人連吃了三碗,吃的非常滿足,正當他要打第四碗的時候,突然腹中一陣劇痛傳來。</br>  “嘶,”</br>  手里的碗掉到了地上,緊接著人也跪倒在地。</br>  很快,又有一個守兵也捂著肚子倒下。</br>  接二連三的有人倒下。</br>  “有毒!”</br>  有人想去提刀拿矛,可站都站不穩了。</br>  絳公服小吏看著倒了一片的那些士兵,仍然笑著道,“要怪只能怪你們跟錯了人,跟著李藝造反,這是自尋死路?!?lt;/br>  說完絳公服帶人迅速給他們補刀,然后來到城門洞里,掏出了幾包油倒在門軸上,然后迅速取下了城門栓,接著打開城門。</br>  加了油后,笨重的城門被拉開,也并沒有發生什么聲響。</br>  成功拿下北門后,約定的信號發出,很快早就潛伏到北門附近的楊岌就帶兵迅速沖入豳州城中。</br>  他們直奔李藝所在的刺史府而去。</br>  楊岌所部千人,全都披著鐵甲,甚至還都配備了擘張弩。</br>  這一千府兵,五百是江淮弩手,去年隨李客師調來協防突厥,另有五百是從河北魏博調來的騎兵。</br>  魏博之驍騎和江淮之強弩,今夜聯手出擊。</br>  弩雖機動性不如弓,但江淮弩手那也是久負盛名的強兵種,此時夜晚突襲,更顯強悍,一路直向刺史府殺去。</br>  沿途有值守警戒的涇州兵試圖攔截,結果被他們連排弩箭統統射翻,而魏博驍騎此時更是在夜半無人的城中街道上展開急馳。</br>  一直殺到了刺史府前,他們才遇到了些像樣的抵抗,李藝的幽州親兵急嘯示警,拼死攔截。</br>  可已經晚了。</br>  弩手排射,騎兵也在馬上用角弓弩疾射,沖近后,江淮弩手,瞬間又變成了江淮步槊手。</br>  當年王世充起家靠的正是這江淮弩兵槊手,這可是能夠硬剛騎兵的精兵,尤其是潤州宣州一帶的兵,那可是古代丹陽郡,自古出精兵。</br>  刺史府前,無數火把照的亮同白晝。</br>  統軍楊岌這個時候也打出了討逆平亂的旗號,讓士兵大聲的高呼李藝叛亂謀反,他們討逆平叛的事實。</br>  這讓本來混亂的局面,越發的混亂了。</br>  有的涇州兵從城中他處駐地趕到,聽到這些話后,猶豫了。</br>  而豳州城門已陸續被楊岌、趙慈皓他們的人馬里應外合拿下控制,反鎖閉城門,把李藝的一千幽州突騎和一千涇州騎兵擋在城外。</br>  城里只有李藝的一千人馬,可除了親兵營在頑強抵抗,其余趕來的兵要么被隔在遠處,要么已經開始猶豫畏縮。</br>  真正知曉實情,并愿意跟李藝造反的人,畢竟還是少數,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愿意再造反?</br>  懷玉帶兵趕到的時候,豳州城中仍是殺聲大作,而李藝城外的兩千人馬,也陷入混亂中,有李藝親信率部在攻城,想要沖入城中護主,而有的將領卻猶豫觀望。</br>  蘇烈率領八百騎兵最先殺到,對著在攻城的叛軍就是一記背后猛沖,將其殺散。</br>  武懷玉也帶著步兵沖上來,邊沖邊喊。</br>  高呼李藝叛亂謀反,他們鹽州軍討逆平叛。</br>  “謀逆叛亂者,十惡不赦,附逆從賊者,一律當誅?!?lt;/br>  “如被李藝欺騙裹挾者,趕緊反正,殺賊戴罪立功!”</br>  “討逆!”</br>  “誅賊!”</br>  李藝打著奉密敕入京的旗號,匆忙間也只帶了三千人馬來詐取豳州,李藝成功的詐取豳州不費一兵一卒,但他有件事情卻忽視了。</br>  他帶的這三千兵,哪怕是他自認為較可靠者,但他真打出叛亂旗號時,能死心踏地賭上身家性命甚至妻兒老小家族的,沒有幾個。</br>  武懷玉蘇烈先是步騎一沖,然后一番大聲宣布李藝叛亂,然后又讓人大喊李藝已經在城中被誅殺。</br>  城外這兩千人馬,幾乎就潰散了。</br>  毫無斗志。</br>  再驍勇的幽州突騎,那也得為一個目標而戰,還得是目標清晰,像今夜這般混亂,從將領到士兵,太多的人迷茫了。</br>  這樣的軍隊還怎么打仗,尤其是今晚這樣的仗。</br>  這就如同去年,曾被李藝送給建成的三百幽州突騎精銳,他們在玄武門前在薛萬徹的帶領下也很勇悍,敬君弘等率領的元從禁軍也攔不住他們,可當尉遲恭在玄武門上,提著建成和元吉的人頭展示,并宣布皇帝詔敕,稱建成元吉謀逆做亂當誅后,他們立馬就潰散了。</br>  眼前豳州城下,如出一轍。</br>  沒有了斗志,沒有了決心,那么再好的裝備,再勇武的士兵,也打不了勝仗了,許多人直接就放下了武器,跪地求饒,高呼他們根本是被李藝騙了,根本沒想過要造反。</br>  還有人轉身就對著原本的同伴出手,就為了將功贖罪。</br>  武懷玉他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城外的兩千涇州兵,包括那一千裝備精良的幽州突騎,其中還有三百是來不及披甲的具裝甲騎呢。</br>  當懷玉入城的時候,刺史府還在戰斗。</br>  李藝被圍成了王八,他的親兵營還在戰斗,李藝也披甲執弓戰斗,可當武懷玉率領殺到,并亮出旗號,宣布城外的兩千兵已經投降后,刺史府的叛軍絕望了。</br>  而楊岌等唐軍則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雖然有人也奇怪怎么鹽州鎮戍兵那么恰好的就路過了,但他們知道,他們贏了。</br>  很快剩余的叛軍被砍瓜切菜一般的被屠了個干凈,楊岌更是奮勇當先,最先殺進府。</br>  李藝長史被殺,隨軍的妻子孟氏也被殺。</br>  李藝沒能逃出,武懷玉他們恰好的及時趕到,不及迅速瓦解了城外兩千兵,也讓城里的一千李藝兵沒有一個能逃出城去。</br>  關門打狗。</br>  甕中捉鱉。</br>  李藝和兒子還想換裝逃跑躲藏,涇州司馬杜仲達與李藝的親兵統軍趙奇對視了一眼。</br>  然后兩人同時發難,</br>  杜仲達一刀砍在李藝兒子脖頸上,而趙奇一槊狠狠的洞穿了主公李藝的胸膛。</br>  李藝不可置信的看著趙奇。</br>  這是他的義子,從他還是虎賁中郎將鎮北平的時候就跟隨他了,十幾年了,他一直倚為心腹,卻不料今晚他居然一槊刺穿了自己胸膛。</br>  “為何?”李藝口吐鮮血,怒目圓睜,萬分不解,任何人背叛他他都沒這么意外。</br>  趙奇拔槊,李藝死死握住,他咬牙抬腿一腳踢在李藝腹部,借力將槊拔出,鮮血四濺。</br>  趙奇陰沉著臉望向倒地還在掙扎的李藝,“你不該勾結突厥謀反叛唐,我也不可能跟你叛唐,”</br>  李藝死不瞑目。</br>  一代梟雄,就這么草草落幕。</br>  當懷玉看到李藝父子的尸體,看到李藝那怒目而視死不瞑目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憐同情他。</br>  “驗過了嗎,確認是逆賊李藝?”</br>  “確實是逆賊李藝,”</br>  懷玉松了口氣,皇帝交待的重要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了。</br>  比預計的要輕松的多,甚至太輕松了,主要的活都是統軍楊岌干的,不有司馬趙慈皓。</br>  不過這大功少不得武懷玉和鹽州官兵們一份,他們擊潰降服城外兩千精銳,又入城攻破刺史府,連李藝父子的尸體,都是趙奇他們獻給鹽州兵的。</br>  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今夜的戰場外,還有另一場不見刀兵的戰斗,那是六扇門飛蛇李五戒率領的人馬的行動。</br>  包括最后一槊擊殺李藝的其義子統軍趙奇,其實也早就是被李五戒策反了。</br>  “他怎么就死了,”</br>  “他怎么可能就這樣死了?”</br>  最有些接受不了的是蘇定方,曾經跟李藝多次交鋒,對李藝評價很高,可現在看著李藝那怒目圓睜的慘死之狀,雖然那臉很熟悉,確認就是李藝,他卻有些不肯相信。</br>  李藝那樣勇猛的將領,居然就這么死在這里,死的甚至連個浪花都沒掀起來?</br>  “時勢造英雄,李藝非要逆天行事,豈不就連朵浪花都掀不起來就滅亡了,”</br>  “來人,把李藝首級取下裝盒,快馬送往長安!”</br>  “將所有涇州兵解除武裝,營中看押,登記列編審查,嚴查李藝黨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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