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從教坊司請來的班頭，調教家里的樂班歌伎舞姬有些效果了，可要給二郎展示一下?！?lt;/br> 僧婢樊楚英過來請示，自從潤娘也懷孕后，現在懷玉院里，便暫時由這位樊五娘管家。</br> 閑來無事,聽歌看舞。</br> “好，瞧瞧?！睉延顸c頭。</br> 貴族之家，有樂班歌舞那是標配?，F如今武家也算正式邁入貴族之列，樊玄符她們便一直要讓武家各方面都跟上長安貴族步伐。</br> 別人家有的武家也得有。</br> 新羅婢、波斯姬、昆侖奴，買。</br> 宮中放出幾千宮人，武家也買了幾批,足三十多人。</br> 現在武家樂班也正式搭建成,還請教坊司的班頭來教導。</br> 把老武、柳氏還有來拜年的大姐玉娥、姐夫馬周，以及懷義夫婦他們都請到花園。</br> 備上茶水點心,一家人倒也悠閑的享受。</br> 一聲聲小鼓聲中，走出來七名家伎，皆做男子裝束，頭戴軟腳幞頭，身穿窄袖長袍，各持一樣樂器。</br> 笙、簫、排簫、拍板、琵琶、箜篌、橫笛，今天要演奏的是帶有胡風的西域舞樂。</br> 據說唐朝時樂器多達三百多種，不過笙簫、琵琶還是使用最多的,唐初外來的胡樂比較流行。</br> 當然最權威有名的還是太樂署親自編奏的十部樂，在官方活動、宮廷宴會、貴族宅邸、大寺廟等眾從活動場合進行演奏。</br> 武家的樂班當然還沒這水平，暫時也就編排了些胡樂，不過大唐新編的十部樂,其實里面就吸取包含了大量的西域胡樂,所以武家編奏的這胡樂，也算是十部樂里的部份。</br> 七件樂器搭配組合,十分齊全。</br> 懷玉的胡姬伊琳娜可是以前河西涼州有名的舞姬,她現在懷孕了,但也兼做了這樂班的的技術指導。</br> 七名樂伎音樂一起。</br> 后面上來十三名舞姬。</br> 一名黑色卷發波斯姬領舞。</br> 這些舞姬個個年輕高挑漂亮，尤其是身上的舞衣設計的很出色，在樂聲中隨著韻律跳躍，還真挺賞心躍目的。</br> 武懷玉做為一個穿越者，其實啥樣的舞蹈沒見過啊，近距離觀看過許多雅、俗歌舞，也在電視網絡等上面看過許多各地風情的舞蹈。</br> 武家這樂班不論是音樂還是舞蹈，只能說在這個時代應當屬于中上了，平時也難有機會接觸這些，偶爾觀賞，也非常不錯。</br> 老武就看的津津有味，他半生辛苦，以前地位卑下，還真沒機會欣賞這些。</br> 連武柳氏都看的很享受。</br> 不過懷玉估計如果排演上一兩出戲劇，估計更能得她喜歡。</br> 嚴格來說，唐代只有歌舞戲，還沒有戲曲，到了唐玄宗時搞梨園,集音樂、舞蹈、戲曲等一身，才算有了戲曲開端。</br> 懷玉想了想，便沒太過多想這些了。</br> 歌舞,在這時代那是跟奢靡等同的，你隨大流弄個樂班偶爾聽歌看舞，在家欣賞一下還行，要是花太多精力，搞的名頭越大，反而名聲越差。</br> 只有如李孝恭這樣功高震主的名王，才會在家里拼命搞樂班聽歌看舞以自污自保。</br> 其它人這樣搞，前途那是不想要了。</br> 懷玉看大家入迷的樣，心里卻在默默計算維持這樣一個二三十人的樂班的花銷，買樂器置辦舞服，然后就是這些人每日吃喝，雖然都屬于買來的奴隸，但還得請專業的班頭等來指導，還要給這些人打賞、發月錢。</br> 好大一筆開銷，純純都是消費啊。</br> 為了貴族門面，這筆開支還真不小。</br> 不過武懷玉都是侯爺、刺史了，這樣的開支也算是必須的了，招待客人什么的總是需要的。</br> 一家人對今天的這表演非常滿意，武柳氏都大方的給了賞賜，大姐玉娥也打賞了。</br> 老武還總是哼著小曲回味著。</br> 懷玉覺得其實西市胡肆酒店或是平康坊三曲青樓里的歌舞表演更好看，更大膽更開放。</br> 家里樂班畢竟還是相對保守了點。</br> 司經局的下屬來濟、張承德、劉緒等一干人相約來拜訪。</br> “館主高升外放鹽州刺史，最驚訝和不舍的就是我們了，好不容易有了武侯這樣的好館主，帶著大家剛過了段好日子，突然就要走了，我們都措手不及。”</br> 張承德是真心不想懷玉離開，以前一壺水一卷書，便是枯坐混一天，清水衙門冷板凳，妻兒老小也是跟著稀粥咸菜。</br> 劉緒情況更差，考上進士授官，在京任職幾年，反倒欠了一屁股債。</br> 武懷玉調他到崇文館，時間不長，不僅足祿，還有雙俸，另外各種補貼、福利不斷，分包點抄書的活計，還從中也賺到一筆。</br> “館主，要不你帶下官一起去鹽州吧，”劉緒激動道，這好日子沒過幾天，是真不想再回到從前窮日子了。</br> 為此，他寧愿跟著去鹽州冒點險。</br> “我也想去鹽州?！睆埑械乱驳?。</br> 懷玉笑了笑，讓婢女給他們把煎好的茶倒上。</br> “我雖然要去鹽州，可太子洗馬、崇文館主的職不也還兼著么，只要我這職事沒除，以前局里館里怎么樣，以后還是原來那一套，照舊，大家不用擔心?！?lt;/br> 現在司經局也算步入正軌，有抄書的項目，還有已經起來的書坊、紙坊、筆坊等產業，還有已經到位的公廨田公廨錢等，以后再不用擔心沒有免費的工作午餐了。</br> 甚至俸料日雜，年節福利等也都是能保證的。</br> “還是想跟著館主，館主去鹽州任刺史，身邊也需要人啊。”</br> 鹽州以前是僑置在靈州城，其實根本就沒有人，現在重置，等于完全新建，官吏胥役都要重新配制。</br> “你們真想去？”</br> “愿意跟著館主?！睆埑械潞蛣⒕w堅決道，來濟倒也愿意去。</br> 懷玉則還是讓來濟留下，那報紙的事還在籌備中呢。</br> “你們兩個真要想去鹽州，我可以向上面奏請，承德你是六品官，可以考慮安排做個曹參軍或是縣令，劉緒你是九品，只能安排個錄事或是縣丞、主簿之類。”</br> 張承德拍著胸脯表示，“官職大小無所謂，只要能跟著館主去做點事就行，”</br> 他們是認定武懷玉了，跟著武懷玉絕對不會吃虧。</br> 回頭武懷玉還真就給上面打了個報告，借調司經局、崇文館里愿意去鹽州的舊部。</br> 上面也很快批復，對此表示了支持，張承德授鹽州附郭五原縣令，劉緒授鹽州錄事參軍。</br> 鹽州長史任命也下來了，黃瓜縣侯韋思仁，懷玉之前在神機營的長史，韋昭儀的親弟弟，韋貴妃堂弟，兩人先前相處的還行，這次懷玉也是主動的打報告調他。</br> 韋思仁倒也愿意跟著武懷玉這紅人去鹽州一趟，撈點軍功鍍金。</br> 懷玉的那報告，是給韋家的人情，韋家明顯也是領情的。</br> 鹽州兩個縣，還有一個縣令任命的是崔義直。</br> 這人就是先前懷玉跟蘇烈到崔善為家赴宴時見過的一個年輕人，清河郡公崔世樞的兒子。</br> 侯三、趙義、陳興、武君雅這幾位隴右的老部下，他們的調令也已經快馬發出，估計很快就能趕回來會和了。</br> 蘇烈這幾天一直在兵部和北門屯營跑，調去鹽州的軍官，懷玉讓他替自己去挑選，軍事方面無疑這位才是真正的專家，他知道什么樣的這官最合適。</br> 新年還沒過去。</br> 雖然初五一過，衙門也重新結束休假上班，但大家也還在新年味道中，武懷玉去司經局和崇文館轉了一圈，給大家發了個開工紅包，然后又恢復了日常。</br> 去各家拜訪，或是接受宴請，又或自家宴請親朋好友，天天宴席不斷。</br> 轉眼元宵節將至。</br> 皇帝派內侍給武懷玉賞賜紫袍金魚袋，這讓武懷玉這個正四品的下州刺史，也能享受一把上州刺史的紫袍待遇了。</br> 隨同紫金一同賜下的，還有一道圣旨。</br> 皇帝賜武懷玉建私廟資格。</br> 天子有太廟，諸侯士大夫有家廟。</br> 不過到了大唐，取消了士立廟的資格，最起碼得是本官五品以上才可以立私廟，六品以下只能祭于寢。</br> 大唐立國以來，制度還不夠完善，五品通貴可立廟，但跟列門戟一樣，需要到禮部申請，未必就一定會批準。</br> 如魏征現在也是四品尚書左丞，就還一直沒得到立廟許可，王珪是黃門侍郎，也是正四品，申請了也沒得到批準。</br> 歷史上后來魏征是任職三品的秘書監后才立家廟，王珪也是一直沒被許，后來當了宰相干脆不立家廟，還被有司彈劾，王珪拗脾氣上來就不立，就在家里祭祖，后來還是李世民派人給他建的家廟。</br> 立家廟在如今，比門前列戟更能代表地位。</br> 畢竟門戟有些爛了，職、階、爵能有一樣三品，都可以立戟，但立家廟，不僅得本官五品以上，還得朝廷禮部準許。</br> 現如今不成文的規矩，要立家廟，必須和本品和職官都到五品以上，且起碼得有侯爵以上封爵，才能立家廟。</br> 魏征和王珪兩人，雖都是正四品了，但一個是縣男一個是縣子，爵位不夠。</br> 高官申請立廟通過后，禮部還要照例給官員祔遷父祖追贈官爵，對朝廷來說，這種追贈之官爵，惠而不費，既能激勵獎賞官員，朝廷卻又沒半點付出。</br> 武懷玉如今是上大將軍、朝散大夫、太子洗馬、崇文館館主兼崇文館學士、使持節鹽州諸軍事、鹽州刺史，加游擊將軍號、壽陽縣侯。</br> 方方面面那是都夠立家廟了。</br> 懷玉兄長武懷義雖也有五品職，卻還沒有封侯，卻是還沒得到禮部批準的立廟資格。</br> 如此一來，倒是有個問題。</br> 武懷玉本是嫡次子，結果他先獲得立家廟資格，那么以后家廟祭祀父祖，就由懷玉主持領祭，身為宗子的懷義，反倒只能陪祭。</br> 誰先立廟，誰就擁有主祭資格，而在以前，這主祭資格是只有宗子，也就是嫡長子才有的資格。</br> 按宗法制，嫡長子才有祭祀權，小支是沒有祭祀權的，這就使的大唐的家廟制和傳統宗法制，有矛盾的地方。</br> 但大唐講究的就是尚品官制度，按官爵說話。</br> 就連家廟建立后，后世子孫能否做官也是家廟存續關鍵，只有后世子孫官至五品，才能去世后將神主祔廟。</br> 而家廟祭祀，也同樣需要五品以上才有資格，要是官不到五品，祖上建了家廟，子孫都沒資格祭祀，要是一直出不了五品，那家廟祭祀就會斷絕。</br> 而家廟建立是貴族標志，祭祀家廟，也是位列貴族的體現，要是家廟都不能祭祀，這個家族也自然就從貴族體制中退出了。</br> 比如說魏征當上三品后修了家廟，后來子孫幾代也都官爵不低，甚至有當宰相的，但嫡系在安史之亂后也沒落了，祭祀廢絕，其支系的魏謩在唐宣宗時代做了宰相，重修魏征家廟，但他祭祀四世的行為就有違禮物，被官員彈劾。</br> 不過后來皇帝對他支持，于是支系成為嫡系，奪嫡成功。</br> 皇帝現在讓武懷玉立家廟，祭祀三廟。</br> 一二品立四廟，三品立三廟，五品兩廟。</br> 武懷玉現在可以立三廟，就是家廟里供奉祭祀三位祖先，第一位便是始祖，也稱為不祧之祖，其它兩位，自然是最近的兩位，父親武士恪還在，那便是已故祖父武真和曾祖武何入家廟。</br> 將來武士恪去世，就祔私廟，而把曾祖武何請到偏房供奉，家廟里主位供奉的就三人，除非懷玉將來升到一二品，可以再多祭祀一位。</br> 只有始祖是可以萬世不祧的。</br> 武懷玉要立家廟，供奉武家始祖，皇族李家認為始祖就是太祖，也就是始封之祖，武懷玉如今是壽陽侯，武家壽陽這封爵始封是武神龜，他是晉陽公武洽之子，授封壽陽公，是文水武氏的始祖。</br> 武神龜生武克已，克已生居常，三代皆有壽陽公爵位。</br> 然后是武士恪祖父武真、曾祖武何，武何是武居常的庶子，無官無爵，武真也是無官無爵。</br> 武懷玉以武神龜為家廟始祖，也是當下慣例，他是武懷玉的七世祖。</br> 老爹倒想把武虎請進家廟為始祖，武虎可是武懷玉二十六代祖，西漢開國功臣，初代梁鄒侯，代代有譜序可查，說出去也比較體面。</br> 畢竟人家皇家也把老子認做祖先。</br> 不過李淵稱帝后，立太廟，其實是一太祖四親廟模式，實際上就四廟，父親世祖元皇帝李昞，祖父太祖景皇帝李虎，曾祖李天錫，高祖李熙奉入太廟。</br> 李家的始祖也就是太祖，還是李虎的，所以天子五廟，其實只有四廟。</br> 等將來幾代之后，李虎前面的都移出去了，李虎是可以萬世不祧的，他是始封太祖。</br> 懷玉家廟，武神龜請來做始祖，以后就代代不移了，武何武真兩人，則是要給后來者讓位的。</br> “家廟修在哪？”</br> “長安許多貴族家廟都修在城南，要不我們就修在新昌坊？”</br> 家廟確實就是一座廟，長安畢竟是京城，不可能在住宅旁邊還能隨便弄塊地修家廟的。</br> “要不找咱們隔壁鄰居談談，買下幾家就可以，有兩畝地就夠修家廟了?！?lt;/br> 家廟修在家東邊較好，但沒地的話，修遠些也沒關系，但不能修在家里。</br> 懷玉家西邊是魏征家，東邊則是一些百姓家，都是小門小戶，“咱多出點錢補償一下，他們肯定也愿意賣的?！崩衔溥€是想把隔壁買下修家廟。</br> “那去找他們談談，如果他們愿意賣自然更好，要是不愿意也沒必要強求，咱們到新昌坊建家廟也一樣?！?lt;/br> 反正家廟也就是四時祭祀祖先。</br> 門前列戟、許立私廟，永興坊武家也算是真正成為貴族之家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