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神了片刻,窗外的街燈便亮了,而嚴(yán)格來說,我和陳藝現(xiàn)在吃的已經(jīng)算不上是下午茶了。我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后看著陳藝,那些要說出口的話,卻在一瞬間又被憋了回去,因為說出來多少會顯得有些虛偽,可是當(dāng)時的自己卻又不得不那么做……
陳藝與我對視著,片刻之后對我說道:“你要不想說,就別說了……其實,我知道是我不該和你說這些,這對你來說確實是一種為難。”
我終于回道:“是我辜負了你……這輩子,如果你生活的不好,我心里一定會有愧疚的。”
陳藝給了我一個放輕松的笑容,然后又問道:“你說的不好是指哪一方面呢?”
“我希望你以后的生活都能順利,包括感情。”
“我該不該和你說謝謝呢?”
我一時間沒能會意,以至于愣了一下,才回道:“還是說吧,會顯得我是真心誠意的。”
陳藝向我舉起了她喝咖啡的杯子,說了一聲“謝謝”,然后我們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而在這陣沉默中,我很努力的在心中找著答案,當(dāng)初到底是什么驅(qū)使我沒有去參加陳藝的婚禮,可是卻死活也找不到,因為很多事情我曾經(jīng)選擇了遺忘。
……
這么坐了一會兒之后,我接到了肖艾的電話,今天的她難得沒有應(yīng)酬,說是要和我一起吃晚飯。我沒有隱瞞,告訴她,我正和陳藝在一起,我們這個下午一直在討論顧琳和吳磊婚禮的細節(jié)。她說,要我們就在“梧桐飯店”等她,她要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我結(jié)束了和肖艾的通話,然后對陳藝說道:“肖艾說待會兒要來一起吃飯,你剛剛也沒怎么吃,要不我再點幾盤龍蝦,咱們好好吃點兒、喝點兒。”
陳藝搖了搖頭,回道:“不了,我還有一個飯局,臺里的……”
她這么說,我也不好留她,便叮囑她路上注意一些安全。此時,應(yīng)該是南京交通最糟糕的時刻。陳藝應(yīng)了一聲,便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卻在欲離去之時向我問道:“江橋,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和肖艾結(jié)婚?”
“可能就在金秋結(jié)婚之后,應(yīng)該很快了。”
“嗯,早點結(jié)吧。也給別人一點希望和路走……”稍稍停了停,她又笑著補充道:“我說的別人可不是我,你別會錯意了……這個世界,就算是棺材擺在他面前,也不愿意放手的人,真的是一抓一大把。可是江湖卻早就已經(jīng)變了,愛情在這變了味的江湖里,更像是一份快餐,可以無限制消費,也可以很隨便的丟掉。或許,真的只有把觀念扭轉(zhuǎn)過來,才會快樂吧?”
陳藝給我留下這個問題之后,便離開了,而我在她走后一直思考著,最后只是覺得,她說的這些好像都與我無關(guān),因為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去改變什么。可許多我之外的人,卻一直活在夢里,徹夜風(fēng)雨!
……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肖艾來到了“梧桐飯店”,她找到我之后,四處看了看,問道:“陳藝呢,不是說好一起吃飯的嗎?”
“她說電視臺有一個飯局,就先走了。”
肖艾“哦”了一聲,然后在陳藝剛剛坐過的位置坐了下來,我瞬間就恍惚了,好像經(jīng)歷了一次歷史的變遷,我有點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肖艾還是陳藝。或者,她們都曾占據(jù)了這個最靠近窗戶的位置……就好比,我現(xiàn)在愛著肖艾,也并沒有忘記曾經(jīng)愛過陳藝的那些感覺。而這就是我恍惚的根源,也許是我無情,也許是江湖,它真的變了……
肖艾一邊嫻熟的吃著龍蝦,一邊向我問道:“你剛剛和陳藝聊什么了?”
我順勢說道:“她問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
“你怎么說?”
“我說可能就在金秋之后。”
“她又怎么說?”
我抬頭看著肖艾,問道:“你為什么那么在意陳藝對我們結(jié)婚的看法?”
“我可沒有在意,我的想法和她一樣,就是隨便問問……你說兩個人在一起吃飯,總得有一個話題聊吧?就像陳藝也會和你聊起我一樣。”
“那咱們換個話題……”
肖艾笑了笑,回道:“還是專心吃飯吧,吃完飯去醫(yī)院看看阿姨,我都兩天沒過去了。”
“嗯。”
就在我準(zhǔn)備專心把這幾盤龍蝦吃完時,肖艾卻突然擦了擦手,然后開口對我說道:“對了,忘記和你說一件事情了。”
“肯定不是特別重要的,要不然你可不會忘記。”
“你錯了,還是挺重要的……”
我的好奇心被她調(diào)動了起來,在我看來,我們倆人之間,除了結(jié)婚,真沒其他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了。我向她問道:“什么事情?”
肖艾的面色充滿嚴(yán)肅:“李子珊開始拋售她在金鼎置業(yè)的股份了,我想問問你,要不要以郁金香酒店的名義從她手上購買一部分股份。”
我真的被震驚到了,因為距離李子珊找我,也沒過去幾天,但是她卻已經(jīng)做出了這個傷筋動骨的決定。這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沒有急于答復(fù)肖艾,而是向她問道:“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促使她這么匆忙的做了這個決定?”
肖艾回道:“她這段時間頻頻接受經(jīng)偵局的調(diào)查,如果你是公司的股東,你是選擇站在我這邊,還是她那邊呢?何況我才是集團最大的股東,雖然沒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但優(yōu)勢也還是有的……”稍稍停了停,她又說道:“你說人心不就這個樣子嗎?歪風(fēng)一吹就倒。李子珊已經(jīng)失勢了,商場的成敗往往就在一瞬間。”
我點了點頭,片刻之后說道:“不過,我覺得你對我有一點保留……就算是被經(jīng)偵局調(diào)查,也不會說倒就倒,畢竟她在金鼎置業(yè)的根基是很牢固的。”
肖艾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她看上去有點不自在,過了許久才正色說道:“是趙牧在這其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他本來是屬于李子珊那邊的陣營,但是卻第一個表態(tài)支持我,他在私下應(yīng)該做了不少工作……你知道的,這些人一直抱著團,他們之間肯定有很多不正當(dāng)?shù)睦媛?lián)系,趙牧可能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讓他們改變了自己的立場。”
我沒有言語,但一直看著肖艾。
肖艾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然后對我說道:“我是有底線的,這些絕對不是我主動要求趙牧這么做的,但是卻給過他承諾,如果這些人愿意離開李子珊的陣營,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并給他們更好的回報……我承認,我自己在這場巨大的動蕩中,所起到的作用有限,可是作為一個決策者……”
肖艾沒有說下去,但是我卻明白她的意思,她沒有拿趙牧當(dāng)工具,是趙牧自己主動接近了她,出于某些利益上的考量,她沒有選擇拒絕。我能夠理解她,可是就怕趙牧不這么理解……
我終于向她問道:“李子珊的那些股份,有估算出具體的價值了嗎?”
“應(yīng)該會有三十個億的體量。”
我當(dāng)即回道:“這已經(jīng)不是我能玩的資本游戲了,但是喬野一定會有興趣的……他們家搞建筑這么多年,一直在謀求更大的發(fā)展,現(xiàn)在地產(chǎn)行業(yè)的勢頭又重新起來了,去收購李子珊手上的股份,很符合他們這個階段的利益需求……不過,李子珊她自己不挑拋售的對象嗎?”
肖艾搖了搖頭,回道:“不會挑的,她現(xiàn)在急于出售,又是這么大的體量,放眼整個南京,能接手的集團和個人就沒幾個。”
“那我找喬野去談?wù)劙桑吘故亲约喝耍煞菘刂圃谒麄兗瘓F的手上,多少對你都是有幫助的。”
“嗯。”
肖艾應(yīng)了一聲之后便沒有再說話,我能感覺到,即便現(xiàn)在的局勢對她很有利,但是她的心里卻是不舒服的。而這一定和趙牧有關(guān),從她的內(nèi)心來說,也不愿意將自己的利益和趙牧捆綁的太緊密。
……
這個夜晚,我和肖艾去醫(yī)院看完楊瑾之后,我便立即聯(lián)系了喬野,我想盡快把這件事情給辦下來,如果喬野真的能夠購下李子珊手上的那部分股份,那肖艾和李子珊之間的爭斗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我和喬野約在了“梧桐飯店”,這已經(jīng)是我今天第二次來到這兒了,但此時飯店下屬的茶餐廳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即便如此,我還是要了一個包間。
落座后,喬野向我抱怨道:“什么事兒不能在電話里說,非得把我約出來?”
我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回道:“不是小事兒……金鼎置業(yè)的李子珊準(zhǔn)備拋售自己手上的股份,目前來說,應(yīng)該還是內(nèi)部消息,所以就專程把你約出來,問你有沒有興趣接手。”
喬野有些驚訝的看著我,半晌問道:“消息的來源,你確定可靠嗎?”
“確定,是肖艾告訴我的。”
喬野換了個坐姿,然后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他陷入到了權(quán)衡的狀態(tài)中,而整個過程我都沒有打擾他,給了他足夠的思考空間,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情,就算是喬野的江建集團,面對這個30個億的資金投資,也起碼是個中等意思。
足足過了有十分鐘,喬野才開口對我說道:“說實話,就李子珊目前手上所掌握的股份和金鼎置業(yè)的市值來說,30億的報價不算高,但風(fēng)險還是很大的,因為不清楚這里面有多少的危險資產(chǎn),一旦被清查,我們肯定也要承擔(dān)相應(yīng)責(zé)任的……”稍稍停了停,他又說道:“但這對我們集團來說,也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機會,因為太符合我們這個階段的利益需求了……”
我回道:“風(fēng)險和機遇一向都是并存的……站在我的角度來說,我當(dāng)然是希望你能接手這部分股份,雖然商業(yè)上的事情,說自己人有點假,但由你們來和肖艾合作,肯定比其他人更讓我感到放心。”
喬野笑了笑,片刻之后回道:“是這么個道理……不過到底要不要接手,還得事前先做足功課,畢竟這30億的資金投出去,如果出現(xiàn)問題,對我們來說,也是傷筋動骨的,這真不是開玩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