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我也沒有將肖艾人生中出的第一張專輯還給姚芋,我不斷想起了這兩年來發(fā)生的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就好像發(fā)生在昨天,但誰曾在這分別的兩年中別有用心,只有別有用心的那個人才知道。
可是,我仍不想忘記她站在寒風(fēng)中拿著玉米棒等我的畫面。那是我人生中最沒有信心的一個階段,她卻像個赤著腳的人,站在潮濕的海岸邊,等待著我遠帆歸來。
還有在“清水?dāng)嘌隆钡哪莻€黃昏下,風(fēng)很輕、海很寬、人很美……那更是一段人生中完全沒有負擔(dān),只貪圖享受的時光。
而這些,都曾讓我深深心動過。但我卻不知道,這些過去對于現(xiàn)在的她而言又算什么?
我終于對姚芋說道:“這張專輯送給我可以嗎?”
“沒有問題,送十張也可以。”
我將專輯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里,又是一陣沉默后,才向姚芋問道:“為什么會在第一時間跑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姚芋的眼神有些空洞,她對我說道:“我知道自己這么想非常不應(yīng)該,可是得知了袁真的消息后,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臺灣找他……但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就好像一個特別沒有趣味的人,去死抓住過去的那點回憶,非要別人給一個結(jié)果一樣,但這個結(jié)果本身卻是沒有一點意義的……江橋,你能明白我現(xiàn)在的心情嗎?”
“我明白,我當(dāng)然明白……因為我現(xiàn)在的心情和你差不多。”
姚芋空洞的眼神中終于有了一絲色彩,她看著我說道:“既然我們有一樣的想法,要不要一起去臺灣?”
我沒有立即回應(yīng)姚芋,只是抬頭往“夢想樹”外面最空曠的那片地方看了看。那里早已經(jīng)長滿了雜草,就算是有一顆夜明珠掉在里面,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我對姚芋說道:“去干嘛呢?難道只是遠遠的看著,還是撕心裂肺的沖著他們要一個說法?……姚芋,我覺得,我們都不要被這個消息沖昏了頭腦,我們應(yīng)該清醒點……然后想想今天的生活是多么的來之不易,我們真的要學(xué)會珍惜。”
姚芋的面色先是茫然,然后又是掙扎,她忽然就哭了。她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哽咽著說道:“江橋,我就是不甘心……兩年了,這兩年里,不是沒有其他的男人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可我就是接受不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竟然會這么的痛苦!”
我嘆息,許久才回道:“不要試圖在愛情里找公平,也不要找答案,尤其是我們這種被拋棄的一方。有時候,沉默才是我們最后的尊嚴。”
姚芋終于點了點頭,她在“淅瀝瀝”的小雨中,回道:“我明白了……就算要見面,也應(yīng)該是他們來找我們,而不是我們自掉身價的去找他們……我們才是受害者!”
……
姚芋離開了,而“夢想樹”卻漸漸變得有人氣了起來,因為酒店在過年期間停業(yè)了一個星期后,又開始重新對外營業(yè)了。所以從中午開始,便陸續(xù)有員工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然后用熱情的服務(wù)接待著從遠方來的客人們。
“夢想樹”的生意還是那么好,僅僅是營業(yè)的第一天,客房便在晚上8點時達到了滿客的狀態(tài)。而每一個有事可做的人,看上去都過得很充實。
只有我,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將姚芋留下的那張專輯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有拆下來聽的勇氣,因為里面的每首歌,都留有袁真的印記。
夜深了,酒吧里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人,可這種安靜,卻并沒有能讓我的心情平靜下來,我又讓服務(wù)員給我拿來了一打啤酒……好像,只有喝撐了,去衛(wèi)生間釋放的那一小片刻,自己才會是放松的狀態(tài)。
我不懷疑,哪怕是一年前,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臺灣找她。可如今,身邊的很多事情都發(fā)生了變化,我貿(mào)然去找她,不僅會傷害自己和身邊的人,甚至也會傷害到肖艾……因為,有些事情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她想見我,這兩年中有無數(shù)次機會可以與我見面,但是她卻沒有這么做。
我不主動去找她,并不是因為自己恨她,也不是因為不想念她,只是現(xiàn)在的自己更冷靜、更理智了。這兩年的時光,讓我學(xué)會了上升到大局的高度,去處理一件事情。
我也知道,既然她已經(jīng)不在隱姓埋名,那我們遲早都會有相見的那一天。
……
半打啤酒喝了下去,我整個人開始陷入到了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中,而窗外又飄起了小雪,它們在路燈下就像一串串細碎的時光,里面裝滿了青春的狂放,還有無法丈量的遺憾。這些,我都在此刻看見了!
就這么沉寂了一會兒之后,我的手機在手邊震動了起來。這個電話,是遠在臺北的阿德打來的。我知道他是為了告訴我肖艾的事情,不過他的消息卻比姚芋要來得遲了那么一點。
我接通了電話,他果然激動到快語無倫次:“阿橋,天大的消息……如意她在臺灣出道了,你……你要不要來這邊……肯定有機會可以和她見上面的吼!”
我沉默了很久,沉默是因為直到現(xiàn)在我仍想見見她,可是卻又不得不克制。我對阿德說道:“阿德,你聽我說……從她離開到出現(xiàn),中間已經(jīng)過去了快兩年的時間,而人選擇往前走是一種本能、也是天性……我真的不能再走回頭的路了!”
“可是阿橋……你不要忘記了吼,當(dāng)初如意離開你的時候,可是盲了雙眼……你難道真的不害怕她是為了不做你的負擔(dān),才選擇離開的嗎?……也許你真的不知道,盲人的世界有多么痛苦?他們不能逛街、也看不見自己和別人,甚至連手機這種大家日常都能享受到的便利,他們也都沒有權(quán)利去享受了……不信的話,你可以閉上眼睛過上一天,然后好好體會、體會……”
阿德憤怒的說完這些后,便沒有再給我說話的機會……我知道,他對肖艾這個人很有好感,可我這些年來的痛苦和無奈他卻忽略了……我也并不好過。
……
阿德的這個電話掛了沒多久,我又接到了楊曲的電話。她的語氣同樣不平靜,就好像機關(guān)槍發(fā)射似的對我說道:“哥,我剛剛聽到消息,你以前的女朋友肖艾在臺北出道了……我知道你找了她很久,所以我現(xiàn)在特別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別告訴我,這會兒你人已經(jīng)到臺北了……我會把你當(dāng)禽獸看的……不,是所有認識你的人都會把你當(dāng)禽獸看……因為你對不起金秋姐……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一年多來,她是怎么在你身邊任勞任怨付出,才把你蛻變成今天這副成功人士的模樣?……當(dāng)然,我不是拿這個來對你進行道德綁架,就是希望你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都能考慮一下金秋姐的心情……”
我一邊聽著,一邊輕聲嘆息,直到她說完后的很久,才回道:“讓我清靜一會兒行嗎?……她出道的消息,我比你們誰都知道的早,可我現(xiàn)在人還在夢想樹,我哪兒都沒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不想,只求自己能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行,我讓你安靜……但是你必須得答應(yīng)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能跑到臺北去找她……她走了已經(jīng)快兩年了,如果她想見你,或者念舊情,怎么著都能抽空回來看看你,可是她都沒有這么做……這說明什么?……說明她已經(jīng)是別人的老婆了……人家有忌諱!”
立場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我也因此備受煎熬,所以在楊曲話還沒有說完時,我便掛斷了電話,然后將手機關(guān)機了,而這是唯一能讓我清靜下來的方法。
但是,我的另外一部手機卻沒有關(guān)機,而這部手機的號碼只有金秋一個人知道……因為,這是我們?yōu)榱朔乐钩霈F(xiàn)意外情況而導(dǎo)致不能及時溝通,所準備的……但辦這個號碼的初衷卻并不是為了聯(lián)絡(luò)私人感情,只是為了辦公事。因為“夢想樹”有這么多的項目,難免會出現(xiàn)一點什么意外,需要我和她及時溝通處理的。
可是,這個夜晚原本最該給我打電話的人,卻并沒有和我聯(lián)系。但我不相信,此時的她,還沒有得知肖艾在臺灣出道的消息。至少,楊曲就一定會和她說的。
而我之所以不關(guān)這部手機,就是想等等她,聽聽她會和我說些什么……這一年多來,她已經(jīng)成為我精神上的伙伴,也正是因為和她相處久了,才真正讓我的身上多了一個叫做穩(wěn)重的東西。
……
深夜了,我依然沒有等到金秋的電話或者信息,而我卻真的感到疲憊了。于是,我將這一部手機也關(guān)掉了,然后躺在酒吧的地鋪上,看著忽明忽暗的爐火,沒過多久便睡了過去。
這個夜里,我做了夢,我夢見自己和肖艾見面了,而她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肖艾,她變得冷漠、變得不善言談、和我也好像有了如鴻溝一般存在的距離感……唯一不變的是,她的歌聲依舊是那么的動聽,雖然她只是剛剛出道,但大紅大紫卻是遲早的事情。
可是,她竟然將自己變成了她當(dāng)初最討厭的模樣……而這一點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不能理解。
于是,我在夢中都在思考……離開之后的她,到底都經(jīng)歷了一些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