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我來到正在招呼朋友的劉流身邊,向他問道:“今天晚上,姚芋不會不來了吧,很多圈子里的朋友可都是沖著她的人情來的。”
劉流看了看時間,繼而也有點擔心的說道:“剛剛給她打電話就沒有打通,不會出什么事兒了吧?”
我想了想回道:“我倒覺得不會出什么事兒,主要是她心里的結沒能解開……昨天晚上她來這邊了,當時還下著雨,她就坐在屋檐下抽著煙。”
“她和你說什么了?”
劉流這么一問,我的大腦里便又浮現出了昨天晚上的那個畫面,我和她都有點失態。因為,她告訴了我她最傷心的事情,我也聽到了我最不愿意聽到的消息。
我一聲輕嘆,才對劉流說道:“她告訴我,她對袁真曾經有肉體上的付出……沒有強迫,是她自愿的。”
“我操……袁真這個吊人!”
劉流罵著就將自己手上的煙狠狠扔在了地上,然后表情有點麻木的看著前面的燈柱。他是繼我和姚芋之后第三個失態的人。很快,他的表情又變得憤怒了起來。
我沉默了一會兒之后,低聲向他問道:“你這鳥人看上去整天風花雪月,其實心里是喜歡姚芋的吧。”
劉流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他說道:“如果不喜歡,干嘛還那么在意她被別人給睡了……袁真這個逼,玩弄誰不行,敢玩弄姚芋,要是讓我見到他,非弄死他丫的不可!”
“你自己和袁真不也是一類人么,玩弄的都是喜歡自己的女人。你別告訴我,這些年你都潔身自好的活著。”
劉流又“操”了一聲,之后便不說話了,其實他確實和袁真是一類人,否則兩個人怎么會在南藝時就是特別鐵的哥們兒。半晌之后,劉流又低聲說道:“人活著,在沒有成家立業之前,那些空虛都是全方位的。大家年紀都差不多,我想那種感覺你會比我更懂……再加上我們這個圈子的風氣比較開放,整天在外面演出,接觸的人也比較多,所以風流的機會也多……我這不是給自己找什么借口,但如果可以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我他媽也就絕對收斂了。真的……誰要是說假話,就活該被天打雷劈!”
我沒有針對劉流的這番話回應什么,只是又對應想到了袁真,他應該也會像劉流這么想吧,畢竟他是真心愛肖艾這個師妹的,但愿他能做好為人的本分,而不應該像劉流這樣,用自己的職業特性作為掩飾的借口,因為在這個圈子里,也不是沒有不潔身自好的音樂人。
劉流似乎也感覺到了對自己和袁真用雙重標準來衡量是一件很傻逼的行為,他在一陣沉默后,終于收起了自己身上的怒氣,低聲說道:“我再給姚芋打個電話……”
幾乎在劉流撥出電話的同一時間,外面又開進來了幾輛車,其中有一輛是揚州牌照的凱迪拉克XTS,還有一輛南京牌照的寶馬Z4,這兩輛車我都認識,因為分別是季小偉和于馨的,沒想到他們也來了。再想想也覺得挺正常的,畢竟他們和劉流師出同門,今天對劉流來說又是個非常大的日子,他們來捧個場也不過分。
等車上的人全部下來后,我才驚喜的發現,不僅是于馨,連趙牧也在百忙之中抽空過來了,他們還特意帶了一只慶典用的花籃。而和季小偉在一起的竟然是遲遲聯系不上的姚芋。
趙牧先將花籃放好,然后笑著對我說道:“橋哥,聽說今天是你在上海揚帆起航的第一站,我就放下手頭的工作趕過來了,希望你能開好這個頭,順順利利的將這邊的事業做起來。”
我拍了拍他的肩,沒說感謝的話,因為我們之間不必這么客套,所以我以開玩笑的語氣又轉而對于馨說道:“好久不見了,就是不知道這次你是來給劉流捧場的還是我呢?”
于馨笑著回道:“這次我是捧自己的場,我也想借助你們這個平臺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有點疑惑,我記得趙牧告訴我,于馨好像在北京是簽過公司的,于是我不太確定的問道:“你是什么意思?”
于馨表情很認真的回道:“陳藝姐的傳媒公司今天不是會過來參加音樂酒會嘛。所以我今天是帶著作品來的,希望可以成為讓陳藝姐和她的公司都感到驚喜的那個人。”
“你不是已經簽北京的唱片公司了嗎?”
“那個只是臨時的合約啦,而且北京這么遠,如果以后事業的重心能夠放在南京和上海這一帶,才能滿足我個人在未來的需求,所以我現在和你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開玩笑,我很認真的在對待這次的酒會。”
我這才點了點頭,然后又說了幾句鼓勵她的話。不過,今天來的音樂人都是在圈子里混了很久的,其中不乏唱作俱佳的天才,所以我對于馨還是缺乏了那么一點點信心,但也不排除陳藝會簽下她。
我在這邊和趙牧于馨閑聊的同時,那邊的劉流和季小偉也在閑聊著。不過,姚芋卻沒有摻合進去,她一直在另一邊和幾個音樂圈的朋友說著些什么,而這場音樂會,也就差陳藝和她的團隊還沒有到了。
現場,劉流已經讓工作人員將酒水單給了來的朋友,逐一讓他們點上了自己需要的飲品。同時,室外所有的景觀燈也全部亮了起來,而我最喜歡的還是那盞吊在梧桐樹上,藍色的環繞燈,它將這里渲染的像一個脫離現實世界之外的另一個小世界,每個人的臉龐都因為它的映射而多了一份不為人知的神秘感。
……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陳藝終于帶著她的團隊來到了現場,另外秦苗、喬野還有金秋也隨她一起過來了,陣勢看上去非常足,因為走在一起的他們,身上都透露出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
他們和我打了招呼之后,便在我們事先準備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我問陳藝要不要和眾人說幾句,她表示低調處理就可以,所以作為客串主持的我上去簡單說了幾句后,酒會便算正式開始了。而我們這次也沒有設定什么嚴格的流程,只是讓大家像從前那樣自由表達、自由發揮就可以。
劉流來到了我的身邊,他對我說道:“酒水賣的還不錯,這才剛剛開始,就已經賣掉了五萬塊錢的酒水,剩下的一半最多只夠支撐一個小時的,所以我已經通知酒行那邊再往這邊送五萬塊錢的貨了。”
我點了點頭,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氣,不過更為在意的卻是今天晚上能不能有被陳藝和公司看中的音樂人,然后進行全方位的包裝,再推向市場。最好能做到一炮而紅,那酒吧的名聲也就算打出去了,這樣便會有更多的音樂人將這里當做圣地,從而使酒吧的經營進入到一個良性循環的局面。
這時,金秋也來到了我的身邊,她遞給我一瓶啤酒,然后對我說道:“我剛剛在來的路上和陳藝還有他們公司的幾個高層聊了聊,聽得出來,他們對這種方式的活動還是比較認可的,因為這樣會節省他們不少的造星成本,所以這件事情在我看來算是比較靠譜的。”
“感謝你給我帶來這么可靠的內幕消息,我也希望這個音樂酒吧不只是噱頭,能夠真正為有理想的音樂人們提供一個成名的舞臺。”
說話間,于馨便從一個演唱完的音樂人手中接過了話筒,她先做了一個自我介紹,然后說道:“非常榮幸有機會來參加這么一場非常專業的音樂酒會……接下來我要給大家帶來的是一首由我的師兄袁真,原創的歌曲,我參與了作詞的部分,歌名叫做《向日葵》希望大家能夠給我寶貴的意見。”
猛然聽到袁真這個名字,我的心又顫動了一下,更沒有想到于馨帶來的會是一首袁真寫給她的歌。這時,身邊的劉流也嘆道:“沒想到袁真竟然將這首歌給這個丫頭了。呵呵,說什么參與創作了歌詞,其實就是改了一兩句吧……”停了停,他又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他在大學時期寫給肖艾的歌。”
我帶著疑惑向劉流問道:“這首歌的水準很高嗎?”
“高,非常高,勘稱大師級的作品,袁真也很重視這首歌,僅僅編曲就做了四個版本,但是卻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演唱過。今天,如果被于馨這丫頭唱出來,那就是第一次。”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只是想靜心聽聽這首勘稱大師級的作品到底會被于馨演繹成什么樣子。同時,心中也有另外一個疑惑,正如劉流所說,袁真為什么會將這么重要的作品給于馨呢?
就在工作人員幫于馨調演唱設備的間隙中,楊瑾和楊曲也來到了酒會的現場。楊曲還是一副人來瘋的樣子,她拉著我的手臂就說道:“ 哥,我和媽是不是很捧你的場啊,她可是剛開完會就立刻動身來這里了喲,生怕錯過了你做的活動。”
我看了楊瑾一眼,她的神色里的確有很多忙碌后的疲憊,但即便如此,我也沒能說出什么關心的話語來,倒是金秋幫她從桌子后面搬來了一張椅子,她們似乎并沒有如外人想象中那么水火不容,而楊瑾昨天對我說的那些話,也沒有欺騙的成分。她們雙方是和平達成了解除合作的協議。
……
等了片刻,于馨那邊的表演卻遲遲還沒有開始。這時,一個工作人員神色有點緊張的走到我身邊說道:“江老板,舞臺那邊的線路出了一點問題,還有追光燈也不亮了……”
我趕忙抬頭看了看,然后回道:“可能是上面的線路出了問題,我上去檢查一下。”
我說著便向舞臺旁邊那根最高的電線桿走去,我心中很焦急,生怕這樣的意外會影響了活動的效果。
卻不想,身邊的楊瑾立刻制止了我,她說道:“這個事情還是讓專業的人來做吧,你自己上去太危險了!”
我看了她一眼,回道:“來不及等電工了,我必須立刻上去。”
楊曲也拉住了我,附和著說道:“哥,你就等等吧,我真的感覺太危險了。”
我拿開了她拉住我的手,語氣很平穩的回道:“放心吧,沒問題的……我以前在婚慶公司做的都是這些爬上爬下的活,這個只是小意思了。”
就在我無意識的說出這些后,楊瑾看著我的眼神有了更多的愧疚,而我來不及去體會她的心情,便抱住電線桿,順勢往最高的地方爬去……
經歷了兩次失敗的創業,我更加覺得要以一顆無畏的心去面對創業過程中的困難,因為我對自己和未來有著很高的要求和期待。
……
因為沒有專業的裝備,我爬上去的過程十分艱辛,我一邊瞇眼頂住不斷吹來的風,一邊打開了承接線路的那個盒子,然后開始逐一檢查了起來。而在下面,金秋也和眾人解釋著,希望他們能夠理解這個臨時的場地有很多不夠完善的地方。
工廠處于空曠地帶,所以上面的風要被下面的風吹的更大,我雙腿緊緊夾住電線桿,生怕自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掉下去。我第一次有了一種極度緊張的感覺,因為我遲遲找不到到底是哪條線路出了問題,我就這么劇烈的喘息著……
但我還是模模糊糊的聽到了底下有人讓我趕緊下去,似乎是楊瑾,也似乎是陳藝,可又更像是金秋的聲音……
我還想再堅持一下,于是又拿著測電筆檢測著另外一條線路……可是我的心卻越來越慌,我的第六感讓我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危險信號,這讓我忽然就產生了想放棄的打算。
可就在這個時候,接線處忽然閃出了一陣火花,我的手一陣麻木,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從桿子上掉了下去……
我聽到了身下傳來一片驚呼,然后又迅速感覺到似乎有人托了我一把,接著就是一陣劇痛。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旋轉,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死亡是如此的接近,我有了幻覺,我仿佛看到了這些年所經歷的一切,我又看到了自己最想見到的那個女人,她就站在一株向日葵的旁邊,帶著深情的目光在揮手與我道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