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新都一行人,江瞳依舊沒有消息。</br> 江嶼恍惚的情緒得到改善,仿佛又變回了之前拒人千里之外,沒事只藏在陰影里,不跟任何人交流的冷漠酷哥。</br> 江瞳仿佛從未出現過。</br> 不過,雖然沒有江瞳的消息,但東陽和隔壁幾個基地都陸續出現失蹤事件,并且就在剛剛,蘇桃接到了裴冬打來的電話,說是他們找到一具被剝了皮的男尸,就在東陽不遠處的郊區外的廢棄加油站里。</br> 更讓蘇桃沒想到的是,查清男尸的身份后,居然是桃陽的一位租客!</br> 猜測應該是外出準備回家的路上被劫持遇害的。</br> 當天上午,蘇桃就陪同著這位租客的家人,一起趕赴郊區認尸。</br> 確認無誤后,租客的父母,以及未婚妻都跪倒在地上。</br> 頭發花白的老父親張著嘴看著血肉模糊的尸首,發不出一聲。</br> 蘇桃扭過頭去,感覺腦袋里的一根筋跳個不停。</br> 她對這個租客沒什么印象,只聽孟芊說過是個熱心腸,之前還在最忙的時候幫方知備過貨。</br> 裴冬寒聲道:“是“畫皮”。”</br> 蘇桃艱難的點頭,問道:“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任由它四處虐殺?”</br> 這仿佛又回到了骨翼在東陽濫殺的時候。</br> 到處人心惶惶,不可終日。</br> 人類在變異喪尸面前,居然如此無力且被動。</br> 裴冬搖頭:“沒有,喬院士之前跟我說,變異喪尸的成長速度非???,這個‘畫皮’恐怕是比骨翼還要強大的存在,我之前還想著傾盡東陽全力去捕殺它,現在想來,沒有時少將在,簡直是天方夜譚?!?lt;/br> 蘇桃頭大如斗。</br> 加上還是個未知數的江瞳,現在東陽和桃陽這邊已經聚集三只變異喪尸了。</br> 全國,乃至全球范圍內應該都沒有這樣的先例。</br> 江瞳也不知道失蹤這么久是真的走了,還是在醞釀什么。</br> 一旦她被畫皮成功教唆著對人類展開屠殺,那末世最殘忍的血色序幕就將朝著所有人類呼嘯而來。</br> 到時候東陽和桃陽,首當其沖。</br> 蘇桃光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br> “跟長京上報這事了嗎?”</br> 裴冬道:“上報了,長京已經派志愿軍來了,明后天就到,但估計作用不大,就算抓到它了,也無法徹底殺死它,除非現階段能破解出變異喪尸的基因秘鑰,研究出對付它們的藥劑——”</br> 藥劑藥劑...</br> 蘇桃一瞬間想起沈問程的那番話。</br> 如果能再多一只變異喪尸供給他們做研究,就有極大的把握研究出藥劑...</br> 再多一只...抓誰?</br> 畫皮狠毒狡詐,就算能抓住也制服不了,更不可能配合給人類做藥劑。</br> 那只能是江瞳了。</br> 如果江瞳還有點人類的良知或者對親情的眷戀,用江嶼做誘餌,大概率會讓她自愿走進實驗室,不費一兵一卒。</br> 這個想法在蘇桃腦中一閃而過時,讓她如遭雷擊。</br> 不行。</br> 就算她沒見過沈問程他們是如何解刨切片骨翼的,但也知道被當做實驗體是非常殘忍的。</br> 如果是畫皮,蘇桃能毫不猶豫的送它上解刨臺。</br> 江瞳卻不行。</br> 蘇桃一剎那頭痛欲裂。</br> 似乎走到了選擇的岔路口,每一條路都逼仄灰暗,讓人絕望。</br> “桃子?”裴冬皺著眉呼喚她:“不舒服?臉色很差?!?lt;/br> 蘇桃有些脫力的擺手:“我沒事,我先回去了。”</br> 她要一個人好好想想。</br> 但一直到夜幕降臨,她也沒想出個解決辦法來。</br> 站在大局上講,不犧牲掉江瞳,以后就會有千千萬萬被變異喪尸虐殺的無辜人類。</br> 萬一過段時間,變異喪尸的數量猛增,再沒有對付它們的藥劑問世——</br> 人類...將一敗涂地。</br> 蘇桃想得出神,擠了牙膏就當洗面奶往臉上抹。</br> 時子晉倚在門邊問:“能搓出沫嗎?”</br> 蘇桃若無所覺的用力搓了搓,還是沒什么泡沫,低頭想再擠點“洗面奶”,這才發現用錯了。</br> 臉上也同時傳來火辣辣的冰涼感。</br> 蘇桃愣了很久,突然垂下眼睛,頂著一臉的牙膏,呆呆的說:</br> “你說,良心和人命哪個重要?”</br> 不選擇江瞳做實驗體,是良心在提醒她,比江瞳作惡更多的畫皮還在逍遙,最該被切片解刨的是畫皮,不是江瞳。</br> 但時間就是人命,早一天研究出藥劑,人類就能少一天的傷亡。</br> 時子晉毫不猶豫的道:</br> “人命,沒有命,哪來的良心。我建議你以最快的速度讓江瞳成為實驗體,桃桃,你是上位者,有時候必須心狠。”</br> 蘇桃怔住:“你都知道了?!?lt;/br> 時子晉點頭:“打聽一下不難猜?!?lt;/br> 蘇桃沉默了好半晌后說道:</br> “我就是個普通人,從小沒讀過什么書,沒見過什么世面,不知道什么是天下蒼生,也不懂舍生取義,白老師只教過我做事要講良心,沒教過我怎么做領導者、上位者,甚至是救世主...”</br> 一開始得到系統,她只是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好一些。</br> 后來是希望身邊人過得好一些。</br> 最后擔子越來越大,到現在她有種錯覺,人類的未來就在她一念之差中。</br> 壓力太大了。</br> 時子晉被她這話說的心中一軟。</br> 確實,她也只是個普通的,還不到二十歲的女孩,能做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br> 蘇桃猛得搓搓臉,洗掉牙膏:</br> “我會找江嶼談談?!?lt;/br> 為了快刀斬亂麻,她當晚就讓江嶼來她書房。</br> 盡管還是不忍心,但她還是把江瞳作為誘餌的計劃和原由,硬著頭皮說了。</br> 說完她就轉過頭去不敢看江嶼的反應。</br> 她本可以瞞著江嶼,偷偷放出江嶼受重傷的消息,引誘江瞳上鉤。</br> 但她不想欺騙他。</br> 可有時候,真相比欺騙殘忍太多了。</br> 江嶼靜靜的聽完,開始了長久的沉默,然后開始輕輕的笑。</br> 他的身體在發抖,本就枯槁瘦弱的身形,在他空蕩的衣袖中顫抖。</br> 最后笑聲變成了哀哭,如椎心飲泣,聲聲刺人心窩。</br> 蘇桃一瞬間繃不住了,跟著一起眼淚漱漱而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