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落腳處，感覺人好像多了些。
    也是，玉門關(guān)奪回來的消息傳開后，這里的安全又多了一層保障，為了活命，回來這里也是必然。
    好在她們住的地方?jīng)]人敢動。
    齊南又將丁大找來，讓他幫著安排一下，將新來的五十余人安置在離她們不遠(yuǎn)的地方。
    自從那些女人來了后，已經(jīng)不止一次有人找上門吩咐他好好侍候了，新來的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去將周圍附近的人遷遠(yuǎn)一些，又找了人手將屋子重新收拾了才回來復(fù)命。
    屋內(nèi)，華如初沒什么勁頭的和哥哥說著話。
    華如逸看不得她那樣，敲了她腦袋一下喝斥道：“要覺得他不能原諒就隨我回去，要么就好好說開了，這副死樣子給誰看。”
    “誰在這里就給誰看。”眼疾手快的擋住哥哥敲來的手，華如初求饒，“哥，我不就是和你撒撒嬌么？你不哄我就算了，還打我，小心我回去和爹娘告狀。”
    “那也要你先回去。”華如逸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到底還是心疼嫁了人的妹妹，心里又為她琢磨起來。
    大妹夫嚴(yán)柯和他認(rèn)識的年月久，是個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過，再看他那寵媳婦的勁，如夢那里他根本不用擔(dān)心。
    真要說起來，小妹夫也算是頂好的，雖然除他之外的祁家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可祁佑對妹妹卻算得上是難得的用心了。
    可這樁婚姻的地基太不牢靠，就像建房子一樣，地基不牢靠的房子經(jīng)不起風(fēng)吹雨打，婚姻同樣如此。
    更何況兩個人生活的環(huán)境，所學(xué)的東西，家庭背景完全不一樣。
    造就的性格以及一些觀念更是天差地別，要捏到一起處——難。
    他們能處成這樣已經(jīng)是出乎所有人預(yù)料了。
    當(dāng)時他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如初跑回娘家，他要如何替她出頭的打算！
    這已經(jīng)是做好最壞的心理準(zhǔn)備了。
    可到頭來卻聽到她挺著肚子上前線救夫來了。
    既然都這么有情有義了，又慪個什么氣？
    “你和哥哥說說。他怎么惹著你了？”
    “哥，你別管，這次要是不能將他腦子里固定的觀念糾正過來，以后我們也過不好。”
    “要是他糾不過來了呢？”
    “那就趁早，誰也別耽誤誰。”
    華如逸聽得連連搖頭，“做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樣子。這么強(qiáng)勢對你沒好處，誰都有個自尊心，你別把人踩得太狠了。”
    “哥，我是你妹妹吧，怎么我這還什么都沒做你就先偏著妹夫去了。”
    “我看他對你挺好。不想你由著性子來，日后后悔了上哪買后悔藥去。”
    華如初沉默了片刻，“我時時顧著別人的自尊心。誰顧著我的了？”
    “你也不愿意告訴我他到底怎么你了，我自然只能說些不著邊的話，好了，你要實(shí)在不愿意說就好好想想，別一時沖動做決定，不是什么事都有回頭路可走的。”
    華如逸起身，決定不再摻和，小妹看著是很生氣。卻也沒有不過下去的意思，夫妻之間哪能沒點(diǎn)矛盾的，在這點(diǎn)上他到底是個外人。說多錯多，隨他們折騰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個人時，華如初更加坐得沒了正型。
    雙腳縮上來。手放在膝蓋上，頭枕了上去，思緒飄得老遠(yuǎn)。
    生氣自然是生氣的，可更多的，是那一刻她失去了自信。
    她想得很美好，先回太原別府而居，再尋合適的機(jī)會將人逮去揚(yáng)州，她卻忘了就算將人帶回了揚(yáng)州，他能容忍自己見天的在外面跑嗎?
    和各種人來往，和蕃人做買賣，甚至出海。
    再者說，祁佑甘心離開太原嗎？雖然他總是說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可權(quán)勢地位，天底下能拒絕的有幾人？
    能放得下的，又有幾人？
    男人手里要沒了權(quán)，只是做個富家翁，消磨的恐怕不止是斗志，恐怕還有感情。
    她一直就想得太簡單了！
    屋子很舊，就算是經(jīng)過丫頭們的巧手收拾也難掩其破落。
    窗戶上的紙原本就是不遮的地方比遮的地方多，重新?lián)Q了后看起來倒是新得和整體都不搭了。
    就像人，一個手握大權(quán)高高在上慣了的人突然放下一切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不是也會顯得格格不入呢？
    要不，她干脆現(xiàn)在就叫上哥哥一起離開算了。
    這么想著，明明心中對這個念頭蠢蠢欲動，可身體卻一點(diǎn)也不配合，依舊歪著沒有動彈。
    “姑爺……”
    耳朵動了動，華如初抬頭看向門口。
    云書滿臉為難的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姑爺，她當(dāng)然是希望小姐快點(diǎn)和姑爺和好的，可是小姐的命令她不敢違抗，“小姐是在屋內(nèi)，可是小姐說了……誰都不見。”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佑也沒有多失望，靠著門坐了下來，道：“我在這里，你去忙吧。”
    小姐確實(shí)是沒說她不能離開，云書爽快的行禮退下。
    一個門里，一個門外。
    兩人都知道對方在。
    可是，兩人都沒有說話。
    華如初原本準(zhǔn)備了滿肚子堵對方的話，這下也派不上用場了。
    起身往床上一躺，華如初蒙著頭準(zhǔn)備睡覺，昨晚受累一晚上，今天生了一場氣后又騎馬回來，心累，身體也累。
    腦子里紛紛擾擾的，原以為自己不會睡著，哪知道還沒轉(zhuǎn)幾個念頭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當(dāng)她再醒來時已是萬物肅靜。
    桌上燃著一盞小燈。
    春玉就伏在桌子上打盹。
    不想這時候再折騰人，華如初輕手輕腳的下床打算倒杯水喝，才走出一步春玉就抬起了頭，滿臉戒備。
    待看清了人后忙站起身來，“小姐，您是不是要喝水？”
    “恩。”
    春玉麻利的倒了遞給她，華如初喝了一口，還是溫?zé)岬摹?br/>     “小姐，您餓了吧。我去給您做點(diǎn)吃的，您稍待會。”
    “這都什么時候了，別弄了，我不餓。”
    “什么都是現(xiàn)成的，很快。”說著，春玉前腳打后腳的快步離開。像是生怕再被叫住一般。
    這個很快倒也確實(shí)是快。
    華如初看著眼前這一大碗炸醬面，覺得不太像春玉的手藝。
    她切的面絕不會這么參差不齊寬細(xì)不均的。
    夾起來吃了一口，味道倒也還行。
    華如初什么都沒問，不緊不慢的將面條一點(diǎn)點(diǎn)吃盡。
    春玉幾度欲言又止，可直到一碗面吃完了。她也沒能將想說的話說出來。
    華如初擦了擦嘴，掃她一眼，道：“有事？”
    春玉搖頭。將碗拿起來放進(jìn)木盤里端起來想走，那一步卻怎么都邁不出去。
    咬了咬唇，春玉回過身來，重新將木盤放進(jìn)去，低著頭低聲道：“面是姑爺做的，他不會炸醬，前面幾次都炸過頭焦掉了，這次是最好的。手上被油燙傷了好幾處，切這個面練了很長時間，不停的重來……小姐。婢子，婢子就想替姑爺求求情，他肯定知道錯了。您就大人大量原諒姑爺一次吧。”
    春玉的反應(yīng)在華如初看來并不奇怪，在現(xiàn)代廚師大多是男人，就是在家里廚房也不再是女人專屬，君子遠(yuǎn)庖廚這話在那里早就用不上了。
    可在這里，這個時空，不要說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公子，就是一般人家也沒有男人會去廚房。
    幾歲幼女做飯理所當(dāng)然，男人進(jìn)了廚房就是沒出息。
    所以在她們看來，祁佑愿意為了她進(jìn)廚房就已經(jīng)是極有誠意的道歉了。
    她相信祁佑的誠心，卻不覺得現(xiàn)在是交談的好時候，至少她現(xiàn)在還是意難平。
    “我的丫頭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現(xiàn)在什么時辰。”
    “子時，小姐……”
    “去打水來吧，我洗漱了接著睡。”
    “……是。”
    出了門，春玉看著坐在門外一側(cè)刻意躲開了的姑爺有點(diǎn)心酸，早知如此，您當(dāng)時又何必惹小姐生氣。
    小姐等閑不發(fā)脾氣，一發(fā)脾氣就難哄得很。
    “姑爺，您去歇了吧，這么晚小姐不會出來了。”
    祁佑搖頭，“你下去忙吧。”
    “姑爺……”
    “下去。”
    一個個都是倔性子，春玉也無奈了，只得走開去忙活。
    華如初不是聽不到外面的對話，可她就能當(dāng)作沒聽到。
    苦肉計對她沒用，到底要怎么做她要好好想想。
    次日清晨，華如初打開門走出來時看似不經(jīng)意的看了周圍一眼，沒有看到人時心里不免有幾分失望。
    她還以為他真的會為她守一夜……
    真是，想什么呢！祁佑再為她上心也不會這么為難自己，連自尊都不要了。
    早餐過后還沒看到人，華如初就有幾分奇怪了，忍了又忍，還是問出了口，“你們姑爺呢？”
    “姑爺昨晚在您房外呆了一夜，早上婢子過來后才離開的，也沒說去哪了。”
    居然真守了一夜？華如初難掩訝異，心里哽著的那口氣終于覺得消了些。
    “我哥他們也不在？”
    “是，大少爺他們?nèi)チ硕鼗汀！?br/>     坐定不安了一個時辰，就在華如初以為祁佑是回了玉門關(guān)時，他突然出現(xiàn)在她門口。
    手里拿著個粗布打成的包裹。
    這次，他直接進(jìn)了屋。
    默不作聲的將包裹在桌上打開，露出里面金燦燦的果子。
    在山上時她曾說過最喜歡吃這種，他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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