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剛翻開方案的時候臉上還帶著輕松的笑意，看著看著他的表情就變得凝重起來。我不動聲色地靜靜等他看完，直到他抬起頭來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我笑道：“別這么看我，我也是猜的，沒十足把握。”
    劉源皺起眉頭沉吟許久，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五成吧。”我不敢多說，又怕說少了劉源會不同意，只好折中道。
    劉源狠狠拍了把桌子：“干了，有總比沒有強，何況你的方案對酒店也造不成太大損失，唯一擔心的是市場部那邊會不同意。你方案里的幾家企業他們都在聯系，有兩家貌似已經有眉目了，要是按照你的方案來，他們的努力可就全部白費了。”
    我苦笑道：“現在哪還管得了那么多，我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只要方案通過，上面自然會跟市場部打招呼，頂多招一頓埋怨，管球兒他的，大不了請他們部門喝頓酒賠罪嘛。”
    劉源搖搖頭：“就市場部老隋那臭脾氣，一頓酒肯定沒戲。不過你說得對，我們自己還顧不過來，管他的，就這么著了，你加把勁兒把方案匯總完善一下，我趕緊傳給陳總看看。”
    我接過方案，正準備出去，劉源叫住了我：“加了一下午班了，要不一起吃晚飯吧，我請你。”
    我想了想，答應下來，難得有機會能蹭領導的飯，再說我確實餓了，我發現腦力勞動也是很消耗能量的，明明中午我吃了很多，可這會兒肚子早就開始咕嚕咕嚕叫喚了。
    收拾一下一起下樓，可剛到樓梯口，我看到了從停車場急匆匆走來的舒夏，她手里提著兩個大食盒，看到我之后微微一笑，可是看到我身后的劉源之后愣了一下，旋即恢復了她高高在上的淡漠表情。
    當著劉源的面，我不好直呼姓名，于是道：“舒總，你怎么這個點兒回來了？”
    舒夏沒理我，而是轉頭看向劉源，劉源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她點點頭，問：“你們這是剛加完班準備出去吃飯？”
    “是的舒總，盧西辛苦了三天終于做出了方案，我這不是犒勞犒勞他么，舒總你要是沒吃飯……要不一起？”劉源看到舒總手上的食盒，笑道。
    舒夏一臉驚訝地瞥了我一眼：“你完成方案了？”
    “嗯，不過還沒整理好，吃完飯我就回來加班把它完成。”我應道。
    舒夏考慮了一下，道：“你回來之后先把草稿發給我一下，我看看。”
    我想到剛才劉源的邀請，雖然知道他只是客氣一下，但還是跟著道：“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吃吧。”
    “我帶了飯的，你們去吧。”舒夏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們，轉身往酒店里走去。
    我們說話的空檔，劉源一直盯著舒夏手中的食盒看，見舒夏要走，他突然開口道：“盧西，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不能請你吃飯了，明天吧，明天我一定請你。”一邊說著，他一邊沖我擠眉弄眼地，朝著舒夏的方向給我使眼色。
    我愣住了，不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舒夏提著兩個大食盒，肯定不只是她一個人的飯，劉源是知道我和舒夏以前的關系的，所以他肯定是誤會了。
    我滿心無奈，以我和舒夏現在的關系，她怎么可能給我帶飯？就算沒有堯瑤惹出來的事情，舒夏也不會對我這么好。可是當著舒夏，我又不好解釋。正遲疑著，劉源沖我擺擺手，飛快地離開了酒店門口。
    我看看他，又回頭看看舒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看舒夏就要走到電梯口了，我一咬牙追了上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覺得這是個向她解釋堯瑤那件事的好機會，至于蹭飯倒是其次。
    舒夏聽到腳步聲回頭看我一眼，沒說話繼續等電梯，我深呼一口氣，擠出笑臉來問她：“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還自己帶飯，酒店不是有吃的么？”
    “今天沒胃口，想喝小北粥的玉米粥了。”舒夏淡淡道。
    小北粥是舒夏那棟花園洋房小區門口的一家粥店，以前我和舒夏去那兒吃過幾次宵夜。只是一個店名，卻讓我想起了我們曾經一起相處的許多事情，我心生感慨地嘆了口氣，接著看到她拿著兩個這么大的食盒，忍不住又問：“你打包了這么多回來干嘛？給誰帶的飯么？”
    舒夏用復雜地眼神看我一眼，像是在怪我明知故問，又像是看白癡：“你覺得酒店里有誰能讓我給他送飯？”
    我仔細一想也對，舒夏在酒店里很注重上下級關系，就算是小敏也幾乎沒有這樣的機會，何況小敏周五下午已經回重慶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反正都湊上來了，我索性大著膽子開玩笑道：“你該不會是給我帶的吧？”
    舒夏斜了我一眼：“呵呵。”
    “……”我被她的無情諷刺郁悶到了，氣道：“舒總你怎么還罵人呢。”
    舒夏一臉無辜的表情：“我罵你什么了？”
    我張張嘴，找不到回擊的話語，我發現舒夏的嘴真的越來越厲害了，罵人都開始不吐臟字了。
    我氣急敗壞起來，哼了一聲：“本來有飯吃的，剛才劉源放了我鴿子，都是因為你，為了補償我，你得把粥分我一半。”
    “憑什么？”舒夏戒備地把食盒放到身后，冷冷道。
    “就憑你是老板，我沒日沒夜的加班給你賺錢，喝你一碗二十塊錢不到的粥不過分吧？”我強詞奪理道。
    我本以為舒夏會跟我爭執一番，沒想到她想了想，拿出一個食盒遞給我，干脆道：“好吧，分你一半。”
    我呆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接過食盒。沒等我開口，舒夏又道：“趕緊拿到辦公室去吃，順便把方案給我發過來。”
    我狐疑地仔細盯著她的臉，皺起了眉頭：“這份粥不會是加了料的吧，舒夏，我知道那天堯瑤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也是一時腦熱，我跟你道歉，原諒我吧。”
    舒夏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聞言又沉了下來：“我不管因為什么原因，這件事情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起，何況你們什么關系跟我無關。趕緊走吧，我還有事。”
    這就明顯帶著氣說話了，我是傻逼才會聽她的離開，態度堅決地往她身前走了一步，我說道：“不，我想跟你一起吃。”
    “可我不想跟你一起吃。”
    “舒總，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關懷下屬難道不是你這個領導應該做的么？我帶傷加班，任勞任怨，就換一回跟你吃飯的機會你都不同意？我們酒店的企業文化不是最重視人文關懷么？”既然私人關系說不動她，我便換成工作關系，反正就是賴著不走。
    舒夏拿我沒辦法，趕了我幾回我就是不走，撇撇嘴：“隨便你吧，愛在哪兒吃在哪兒吃。”
    話雖然這么說，但她的表情似乎并沒有生氣。
    我像個勝利者一樣得意地晃晃腦袋，然后從她手里又把另一個食盒拿了過來：“提東西這種小事情怎么能讓領導親自做，我來幫你拿。”
    舒夏瞪了我一眼，但卻沒說什么，任由我提著食盒跟她上了十三樓，一起進了她的辦公室。
    舒夏的辦公室干凈整潔，環境布置的跟主城總部那邊辦公室很像。我已經快要記不清上次來是什么時候了，所以進來時還有些陌生感。
    屁顛兒屁顛兒地把東西從食盒里拿出來，舒夏打包了兩份粥，還有兩樣小菜兩樣咸菜，看分量絕對不是一個人的，可是舒夏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喊別人來吃，我于是有些好奇起來，難道她真是給我帶的？
    我擺碗筷的時間舒夏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用短暫的間歇簽了一份文件呢，等我準備好叫她，她走了過來，接過我遞給她的粥后，說了聲謝謝，然后沉默地吃了起來。
    這樣相對無言讓我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想了半天找不到話題，只好跟她談公事：“舒夏，方案我待會兒發給你，趁現在我先給你說一下我的策劃思路吧。”
    舒夏點點頭：“你說。”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把方案大概給她講了一遍，舒夏認真聽著，等我說完了，她忽然問道：“是不是羅素跟你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