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我的答案,舒夏很快沉沉睡去,聽著她緩慢的呼吸聲,我卻依然清醒。清醒的原因一部分源于黃昏時江邊發生的事情,更多的則是舒夏帶給我的。我們的矛盾雖然暫時解決,但究竟讓誰來跟我搭檔合作陽臺音樂秀仍是個懸而未解的事情,內心對袁弘的反感令我想都不愿去想和他交流時的場面,我相信袁弘對我會有同樣的觀感,只不過虛偽的他卻可以在舒夏面前對我假意贊許,還主動湊過來。
明天的晚宴也讓我有些緊張和擔憂,雖然跟舒夏說的輕松,可我根本沒想好要如何面對她那幫關系復雜的家人。我想那些人有很多都不是第一次見我,可這一次,我的身份不同,這才是真正的壓力所在。
過了很久,我才終于有了睡意,伸手從背后環住舒夏的腰,帶著對此刻的滿足和對明天的憂慮,進入夢境。
…………
第二天一早起床,我給舒夏做好早餐,吃完她匆忙趕去酒店,我送她到門口,舒夏一邊換鞋一邊說道:“我中午開完會回來可能有點晚,你餓了不用等我吃飯,下午我們一起去給奶奶買禮物,有時間么?”
“有的。”
舒夏站起來笑著幫我理了理衣服:“不用太在意,今晚我們的目的就是給奶奶過壽,其他的你不用理會。”
我點點頭,輕輕推著她走出門口:“知道了,吃頓飯的事情我如果都搞不定,找塊豆腐撞死得了。趕緊去開會吧,中午我在家做飯等你。”
看著舒夏下樓,我回到房間里慢悠悠收拾妥當,這才趕去咖啡廳。今天彭宇休息,這會兒他還在被窩里像死豬一樣睡著,估計不到中午是不會起床的。
和舒夏重歸于好,我自然不會再拖著三樓的事情,畢竟房子已經租下來,每天空著都是一筆浪費,錢雖然不是我的,可也不能這么糟蹋。給裝修公司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商量裝修的事情,很快兩個年輕小伙背著筆記本來到咖啡廳,聽取了我就三樓裝修的空間規劃和意向風格后,他們一一記錄下來,又詢問了一些細節問題,最后保證三天之內給我出設計初稿。
我答應下來,叮囑他們還是要盡快,因為我希望這個月內就能把三樓利用起來。
送他們離開,我準備去德子的琴行找他談談合作的事情。樂器這塊我并不打算投入太多心思,如果能找一個靠譜的琴行合作,讓他們在我那里鋪貨,這會省去我很多事情。賣琴不是我的主要營收項目,咖啡廳也沒有足夠的資金投入到這一塊,要知道想在三樓鋪滿貨,沒有幾十萬絕對下不來。
還沒動身,我看到李昊和陳文斌抱著吉他過來了,跟我打了聲招呼,兩人在吧臺點了飲料直接坐到了我旁邊。我看看時間,問他們:“今天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李昊笑道:“上午在學校待著也沒事,就想著過來坐坐。”
我突然想起正好有事找他們,便打消了出門的心思,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還有半年就畢業了,有沒有想好以后的打算?”
李昊和陳文斌對視一眼,接著搖搖頭:“嘿嘿,這不還有半年嘛,我總覺得畢業離我們還早,以后做什么還真沒想過。”
“也不早了,有點關系的可能現在已經找好工作了,大四沒什么課程,主要就是為了給你們實習的時間,好適應未來的社會生活。”
“是啊,這段時間學校里的兄弟伙兒大多都跑出去實習了,我們倆也是實在無聊才跑過來。不過在你這兒也算是實習,相比起來,我和文斌算是混的好的了,時間充裕,薪水比起來也不低。”李昊語氣中帶著很大的滿足感,看來他對咖啡廳已經有了一定的歸屬感。這讓我下面的話就好說出口多了。
我表情認真地看著他們,道:“在這邊駐唱勉強能算實習,不過這可不算是一份正經的工作。我現在準備擴大咖啡廳的經營規模,有件事想跟你們兩個商量一下,我已經租下了樓上的商鋪,打算辦個吉他培訓班,另外陽臺音樂秀的品牌已經獨立,也需要一些專門的歌手。如果你們倆有意思的話,我們從音樂秀的公司那邊簽個合同,收入什么的絕對會比現在高很多,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兩人聞言表情頓時發生了變化,不過李昊一臉驚喜,而陳文斌則顯得很猶豫。
“西哥你說的是真的么?那可太好了,我最理想的工作就是用自己喜歡的音樂謀生,可說真的除了駐唱,還有偶爾在網上直播,我真的想不到還能做什么。如果你肯收我,我絕逼要高興死。文斌,這可是一份很酷的職業,你女朋友應該不會再說你不務正業了吧?”李昊興奮地說道。
陳文斌沒回答,半晌苦笑著搖搖頭,看了我一眼,又望向李昊:“耗子,我可能沒法接受這份工作,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打算跟你說的,家里已經托關系給我找了個音樂老師的工作,讓我年后就去實習,畢業直接上班。你知道雪晴一直想讓我找個穩定的工作,我……唉!”
李昊聽到陳文斌的話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了,他怔怔地盯著陳文斌,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陳文斌的衣領:“你說什么?你他媽再說一遍!陳文斌,你忘記我們當初的約定了么,西哥給了我們這么好的機會,你居然跟我說放棄,你和我說過的音樂夢呢,你他媽不是說要在演唱會的舞臺上求婚么,音樂教室里有演唱會?!我們四年的辛苦追求你又把它當做什么!”
陳文斌面帶愧色,任由李昊抓著,沉默不語。店里的服務員們聞聲驚訝地望過來,不知道平時關系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的好基友怎么突然要打起來了。
我嘆了口氣,站起來拉開他們,拍拍李昊的肩膀:“李昊你先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
李昊一把甩開我:“我沒法好好說!陳文斌,你好樣的,我就當自己瞎了眼,跟你做了四年的兄弟!”
說完,李昊伸手拿起旁邊的吉他,狠狠砸在地上,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陳文斌一臉呆滯,扭頭看著李昊離開,然后低下頭去,望著碎了一地的吉他。許久,他嘴唇哆嗦著蹲下身子將它們一塊一塊地撿起來放進吉他包里,就像是撿起他們碎了一地的兄弟情義。
我站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什么,我能理解李昊,接觸了這么久,看得出來他是個對音樂很執著的人,作為他認定的伙伴,陳文斌對他來說不僅是朝夕相處的好朋友,更是追求夢想道路上的相互扶持者。陳文斌的突然退出,一定讓他受到很沉重的打擊。
我同樣理解陳文斌,夢想與現實總是存在差距,他如今的經歷跟我當初一模一樣,我也猶豫過,最終選擇放棄,我知道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多難。
背起吉他包,陳文斌看著我澀聲道:“西哥對不起,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選擇,耗子剛才太激動你不要怪他。我……我以后就不過來了,在這里唱了這么久的歌,我其實很舍不得離開,我也舍不得放棄和耗子的音樂夢想,你幫我勸勸他吧,我想他以后都不會再理我了。”
說完,他對我鞠了一躬,揉了揉眼睛,最后望了一眼陽臺,轉身離開。
我無奈地看著他們一前一后離去,心情十分復雜,我以為自己給他們的夢想提供了一個小小的舞臺,卻沒想到提出的邀請會成為引發他們矛盾的導火索。我知道就算今天不開口,當陳文斌跟李昊說出他的決定后,他們的關系也會變成現在這樣,可親眼看到兩人分道揚鑣,我還是感覺陣陣難受,或許是因為他們讓我想起了當初放棄夢想時的痛苦吧。
許久我才回過神來,看到一臉八卦的小美走過來,不耐煩地揮手把她打發走,一個人坐到舞臺上,拿起吉他唱起了筷子兄弟的《老男孩》。
轉眼過去多年時間多少離合悲歡,曾經志在四方少年羨慕南飛的雁,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漸行漸遠,未來在哪里平凡啊誰給我答案。那時陪伴我的人啊你們如今在何方,我曾經愛過的人啊現在是什么模樣?當初的愿望實現了么,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嗎?任歲月風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抬頭仰望這漫天星河,那時候陪伴我的那顆,這里的故事你是否還記得?生活像一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我們模樣,未曾綻放就要枯萎么,我有過夢想。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年的熱血……
我們都曾年少輕狂,我們也曾充滿夢想,我不知道為什么追夢的路上要有那么多的艱難阻礙,就像生活迷宮外那處鮮花爛漫的所在,她總是要我們經歷無數或痛苦、或迷茫、或失落、或悲傷的選擇后,才肯稍稍顯露她那神秘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