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站了起來,喘著粗氣接起電話,聽到電話里的聲音才長出了口氣,原來是父親打來的。周旋還是有些意外,雖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他已經兩年沒和父親聯系過了。父親在電話里喋喋不休地關照了起來,讓他注意休息保重身體。周旋敷衍了幾句,讓父親放心后掛下電話。
直到這時候,周旋才注意到他的電話機里有留言。他討厭隨時隨地都能被別人找到的感覺,所以他外出的時候不太開手機,就在家里安裝了錄音電話。
他隨手打開了電話錄音,立刻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周旋,請把那只木匣,送到幽靈客棧,在--"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周旋的冷汗立刻冒上了額頭。天哪,這是田園的聲音。
然而,她的話似乎還沒有完,因為磁帶還在繼續轉動,但機器里卻似乎聽不到什么聲音--不,周旋聽到了--是一種極其細微的喘息聲,這是田園呼吸的聲音,但聲音實在太輕了,如果不是特別仔細地聽是聽不到的。或許,當時田園的身體離話筒有一段距離。
周旋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全神貫注地聽著電話留言,田園那極其細微的呼吸聲,通過電話機傳入他的耳中。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組畫面,這美麗的女人給自己打電話,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就倒在了床上,而話筒則隨著電話線懸在半空,在接近地板的高度不停地搖晃著。
磁帶又轉了幾十秒,終于徹底安靜了下來,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停止了呼吸。
房間里一定像死一樣寂靜,沒有任何聲音來打擾她,但愿她走的時候并不怎么痛苦。周旋呆呆地看著電話機,磁帶還是在繼續轉動,如果對方不把電話掛掉,那么磁帶將一直轉動下去,記錄下對方話筒里所能收集到的所有聲音,直到這卷磁帶走到最后1毫米。
半小時以后,磁帶停止了轉動。
此刻,窗外已一片漆黑。
周旋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把帶子倒回去,再從頭到尾重新聽了一遍。還是跟剛才一樣,田園打了一個電話來,留言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中斷了,接下去只能聽到她輕微的呼吸聲,直到什么都聽不到。但她的電話始終都沒有掛,這卷磁帶就這樣一直錄到了最后。
籠罩在黑暗中的周旋轉過身,看到了桌上那只木匣的黑影,只感到不寒而栗。他連忙站起來打開所有的燈,照得房間里亮如白晝。田園留給他的木匣,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桌子上。現在,他真怕這只木匣會突然打開......
周旋不敢再想下去,他又重新檢查了一下電話錄音,根據機器上的時間記錄,田園打來電話的時間,是今天早晨6點0分。
他記得醫生說過,推斷田園的死因是心臟病突發。或許,就在田園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她的心臟病突然發作,而那段話只說到一半,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去了。
周旋繼續猜測下去:上午鐘點工來打掃房間,發現了田園的尸體,當時鐘點工嚇壞了,叫了救護車把田園送到了醫院。然后警察也趕到了,對她的房間進行了現場勘察。至于她的電話機,在照相和提取指紋以后,又被重新掛上了。這樣,周旋的電話就又能打通了。
現在,最大的疑問就是田園的電話留言。
他把那段錄音特地拷貝了一卷帶子,然后又重新放了一遍:
"周旋,請把那只木匣,送到幽靈客棧,在--"
幽靈客棧?
周旋用一種寒冷的口氣,把這4個字復述了一遍。
這一遍他終于聽出來,在田園的話語里隱約帶著痛苦。或許,當時她已經感到自己心臟病發作了,在最危險的關頭,卻給周旋打了個電話。在電話留言里,她請周旋把那只木匣送到一個叫"幽靈客棧"的地方,留言里最后一個字是"在",她想說的一定是"幽靈客棧"在某某地方,也就是要把地址告訴周旋。但還沒來得及說出最后幾個字,死神很快就帶走了她。
幽靈客棧......幽靈客棧......幽靈客棧......
周旋的嘴里喃喃的,反復地念著這4個字,仿佛是一句有魔力的咒語。慘白的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心臟在胸口亂跳起來。
他大聲地喘著氣,緊捂著心口,把目光投向了桌子上,那是田園留給他的遺物--幽靈客棧的木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