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縹緲的歌聲似乎還在繼續,充滿了憂傷和凄涼,在這海邊的荒山野嶺中飄蕩著。我又聯想到了《子夜歌》,難道真的如古書上記載的那樣,是鬼魂在為她和唱嗎?
不,我嚇得捂住了耳朵。
這個時候我的目光對準了山下的幽靈客棧,從這里看下去,幽靈客棧就像一座被縮小了的古廟,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忽然,客棧的三樓亮起了一盞幽幽的燈光,在黑夜中分外顯眼。
那線燈光看起來就如同鬼火一樣。
我睜大了眼睛,終于放下了捂在耳邊的手。
聲音消失了。
奇怪,我又在山頂上轉了一圈,再也聽不到那歌聲,只有破廟繼續矗立著,看起來隨時都會倒塌的樣子。難道剛才是耳朵的幻覺?
我不敢想下去,立刻離開了這里,按照原路下山。
下山的路很順利,我很快就回到了幽靈客棧中。
大堂里繼續亮著那盞白得刺眼的燈,只是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喘了幾口粗氣,然后就跑上了二樓,拿了幾件換洗衣服下樓去洗澡了。
我來得正是時候,沒有碰到其他人。我走進浴室打開了熱水龍頭,迅速地鉆進了木桶里。
熱騰騰的水蒸汽很快就籠罩了這個小房間,也許是剛才爬山的緣故,我只感到渾身乏力,身上出了許多虛汗。我閉上眼睛讓全身浸泡在熱水中,就像一條睡著了的魚。漸漸的,我全身都進入了放松的狀態,剛才在山上的那一幕,此刻已經難以想象了。
躺在熱水中,我的意識開始恍惚起來,真的像條魚一樣游到了我的身體之外。
于是,我想到了小曼。
我說過,我永遠都忘不了她。葉蕭,你也不會忘記的,在我們17歲那年的春天,還有那臺永遠都不會再上演的戲。
還記得那個舞臺嗎?我記得清清楚楚,小曼站在舞臺上,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而背景全部都是黑色,黑與白顯出強烈的色彩對比。刺眼的白光打在她的身上,她光滑的額頭上泛出一片亮色,那張臉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仿佛這種美麗人間所不能有的,只有在另一個世界才能找到。她的眼神是那樣迷離,虛無縹緲地看著遠方,然后她緩緩地伸出了手,指向座在第一排的我的眼睛......
不!
那么多年來,這個畫面就像是烙印一樣深深刻在我心里,永遠都無法磨滅。
我一下子從熱水中跳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腦子逐漸清醒回來。
不能再泡下去了,否則會發瘋的。我立刻擦干凈了身體,只穿著一條褲子,光著上身跑出了浴室。
然而,我剛一打開門,迎面就見到了一張美麗的臉。
--水月。
我立刻就僵住了,呆呆地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而她也很尷尬,看了我一眼以后,就馬上靦腆地低下了頭。
不對,我還光著膀子呢,頭發上滴著水,赤著上半身站在這女孩的面前。
她忽然又抬起了頭,和我四目相對。在燈光下她睜大了眼睛,似乎能用目光來說話,可我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當時我心跳得厲害,卻什么話都說不出,只能閃到旁邊,為她讓開了一條路。
于是,她低著頭快步走進了浴室,然后緊緊地關上了門。
我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迅速穿上衣服,來到了大堂里。
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我卻不想回房間,只是怔怔地站在這里。水月現在已經在洗澡了吧--我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真是該死啊。
我走到了大堂的柜臺里,看到里面只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單冊和發票,全都是早就過期了的,并且發出一陣刺鼻的霉味;離開了柜臺,又看了看墻腳下的那臺電唱機,不過現在我再也不敢放了。就這樣晃了0多分鐘,直到那扇木門打開。
水月出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