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宣表情凝固了片刻, 然后隨意的語氣道:“沒聽說過。”
“施主并非北陵海人,沒聽說過也是正常。”蓮夙神態(tài)溫和,緩緩開口:“霍仇乃是兩百年前, 橫行北陵海的一名魔修。”
蓮夙為何要說起霍仇, 該不會真的認(rèn)出己了吧?但果認(rèn)出來了為何不破?跟著己又所欲為何?他委實看不出蓮夙意圖。
喬宣心中著實警惕的緊, 但卻裝毫不在意的模樣, 淡笑:“哦?他就是您要渡的人嗎?”
蓮夙頷首道:“是, 此人橫行北陵海數(shù)十年, 興風(fēng)浪, 殺孽深重, 一度統(tǒng)治了大半個北陵海,令里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喲,聽起來真是個可怕的魔頭, 誰都要說一句該死。
蓮夙該不是意有所指吧?
喬宣緊張的背脊都繃緊了, 干笑一:“竟是般罪孽深重的魔頭,樣的人看死有余辜, 您何必浪費(fèi)時間去渡他呢……”
蓮夙卻搖搖頭, 神色悲憫, 輕輕一嘆:“他并非生來惡人,不過是誤入歧途, 苦于法救罷了,他若是能放下執(zhí)念,必能到救贖, 貧僧不過是想拉他一把。”
喬宣有些意外,怔怔看著蓮夙,原來……你竟是樣想的嗎?
原來你覺,那一世的, 也有資格到救贖嗎?
那時他覺蓮夙當(dāng)和尚當(dāng)傻了,看到是個壞人都想要渡一渡,而且也從不覺蓮夙真的在乎己,因為他總是對己不假辭色……他從來沒有和己說過,他覺己是有苦衷的。
你根本不了解,又能看出什么來?
喬宣握緊手,輕笑一,“哦,那您后來渡成功了嗎?”
蓮夙沉默許久,說:“沒有,殺了他。”
喬宣看著和尚絕美容,他說出句的時候,神色悲戚,似有憾然。
喬宣乃憐香惜玉之人,頓時安慰蓮夙道:“哎,殺了就殺了唄,種魔頭,渡不了難道留著不成?再說了,說不定你殺了他,是幫他解脫了呢!”
說到底就算你再不忍遺憾,終歸是為了天下蒼生殺了,你是個有原則的和尚,尊敬你但只想敬而遠(yuǎn)之。
幸好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洗心革了,否則蓮夙會不會又要替天-行道啊?喬宣心中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逝,不過隨即釋然,蓮夙目前看來并什么威脅,霍仇已死,那些都結(jié)束了。
那一世他殺了己,確實是幫了己忙,結(jié)束了那一世劫難。
而己一世,可沒有做過半壞!
“也許吧……”蓮夙輕似融入風(fēng)中,喃喃低語:“那是貧僧手上唯一一條血債,兩百年來,貧僧沒有一刻忘記,念及此始終心中有愧。”
為救蒼生而舍一人。
那一世他終歸沒能想到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須殺一人也可救蒼生。
喬宣看著蓮夙,終于露出錯愕之色。
不是吧,原來你么糾結(jié)件呢?
個被殺的人都不在意了,你殺-人的糾結(jié)了兩百多年。
愧什么?
和尚也未免太鉆牛角尖了,喬宣啞然失笑,很想說你以后多殺幾個就好了,就不至于因為殺一人糾結(jié)了,但想想說出來有辱蓮夙,而且看起來就不像好人能說的,他可不想被誤會己是個魔頭……
喬宣輕咳一,柔勸慰:“是他己不愿意被你渡,又不是你沒過他機(jī)會。果殺一人能救蒼生,那你就是對的,完全可以不必在意。”
蓮夙眉心微微蹙起。
喬宣覺和尚真是圣父過了頭,那一世己本就不想活了,果換做他是蓮夙的立場,根本不會猶豫糾結(jié)好嗎?誰會去在意一個魔頭的悲慘過去,是不是有苦衷呢?既然走上條路,就要做好被殺的準(zhǔn)備,別說殺一人救蒼生,就是能救十人百人都是賺的,和尚純粹是己找不痛快呢。
喬宣嘿嘿一笑:“在天界的時候,曾聽聞,您因為除魔衛(wèi)道有功,蒙天道降下大功德,說明老天爺都覺你做的沒錯,您又何必耿耿于懷呢?”
蓮夙薄唇微抿,沉默許久,音低啞:“可若那人,是你心中在意之人呢?”
喬宣摸了摸下巴,可就是難題了,若己在意的人是個大魔頭,那要不要大義滅親,當(dāng)然是個很難的抉擇,可問題是霍仇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又不喜歡不在意他……
等等,蓮夙啥意思?
難道是說他其實有些在意己?
喬宣倒吸一口涼氣,耳根發(fā)燙,覺己想多了,蓮夙可是佛子啊,滿心悲憫,情欲,只在乎天下蒼生,他簡直比師父心都更不可能,也許他就是太慈悲為懷,所以總覺殺生是個了不的兒,反而放不下了。
不過說回來……己為何要和蓮夙討論種哲學(xué)題啊?
他根本不會遇到種問題好嗎?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關(guān)他什么呢?
喬宣笑道:“真要有一天,那等來了再說咯,沒發(fā)生的,想那么多做什么?車到山前必有路,若真有一天世界毀滅……”
他頓了頓,驀地想起在上古時經(jīng)歷的一切,音淡了些下來:“若真有那么一天,結(jié)果也不是們能夠改變的,既然此,何必為未曾發(fā)生的苦惱,不把握當(dāng)下,過好一天是一天。”
蓮夙靜靜的聽著,許久,釋然一笑,雙手合十道:“今日施主一番,茅塞頓開,貧僧枉讀佛經(jīng)萬卷,竟不施主看開。”
喬宣不過胡亂叭叭一通,一看蓮夙心悅誠服,反而覺怪不好意思的,他不就是鴕鳥大法嗎?連連拱手行禮:“您客氣了。”
蓮夙對著喬宣微微一笑:“今日相逢,貧僧甚是歡喜,他日……有緣再見。”
喬宣立刻道:“有緣再見。”
他看著蓮夙飄然而去的背影,緩緩?fù)鲁鲆豢跉猓K于把個燙手山芋送走了!
見個頭呢,以后肯定不會再見了!
………………
喬宣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又和蓮夙分道揚(yáng)鑣,樂呵呵回到了之前的小島。
樞塵和狗子坐在院子里。
樞塵酌飲,狗子懶洋洋趴在那里,雖然看似平靜,但喬宣總覺,一人一狗之間是虛假的和平,氣氛微妙。
真是奇了怪了,樞塵挺好的,狗子也挺好的,為何他們就是合不來呢?是什么化學(xué)反應(yīng)?
喬宣有些奈,搖搖頭,露出笑容走了過去,道:“你們帶好吃的回來啦。”
樞塵和狗子立刻轉(zhuǎn)頭看他。
樞塵撇了撇嘴角:“你記回來啊。”
要是再不回,他可要出去找了。
喬宣訕笑一:“怎么不記。”
說來也是蓮夙耽誤了他的功夫,否則早就回來了。
樞塵走過來,道:“帶了什么?”
喬宣拿出一個木盒子,笑嘻嘻道:“北陵海的特色美食,你試試看。”
狗子一看樞塵有東西,也湊過來沖喬宣叫,一副他有也要的樣子,喬宣心道就知道你要爭,好在他狗子也買了吃的,不僅僅是狗子的,師父的也買了,等過幾日回天界帶師父。
兩人一狗吃吃喝喝。
待到深夜,喬宣疲憊的打了個哈欠,說:“要回去休息了,困死了。”
樞塵沒有看他。
喬宣有少許微醺醉意,一手勾著酒葫蘆,搖搖晃晃往回走,快要到門口了,才發(fā)現(xiàn)狗子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腳邊,他蹲下來戳了戳狗頭,嘿嘿笑道:“喂,你到底是什么妖怪,為什么一定要跟著?”
雪暝垂眸沉默不語,個問題它法回答。
喬宣揉了揉狗頭,看狗子呆呆傻傻的,沒有反應(yīng),哈哈哈哈的笑起來:“忘了你不會說了,你說你是不是傻啊,哈哈哈哈哈。”
也許是醉了的緣故,喬宣忽然覺,狗子和雪暝那傻狗有些像,總是默默的跟著己,不言不語,但怎么都不肯離開……但雪暝可是西荒域妖主,本體是狼妖,性格冷漠孤僻又高傲,怎么可能化小狗待在己身邊呢?
那才叫可笑。
己真是想多了。
喬宣搖搖頭就要離開,他站了起來,就在時,他看到眼前的小狗陡然化一只巨狼,猛地一口叼起他躍出十幾米外!
而原地在他離開之后,陡然被一道黑綾劈出一道溝壑!
喬宣一臉懵逼,他被巨狼叼在嘴里,揉了揉眼睛,懷疑己是不是醉到神志不清了,為什么小狗忽然就變成雪暝了,他不過是樣想一想而已啊!
雪暝小心翼翼將少年放在地上,擋在他的身前,金色豎瞳冷冷看著前方黑暗處,齜牙咧嘴,渾身毛發(fā)都豎了起來。
黑發(fā)紫瞳的冷峻男子緩緩走了出來,他唇角上揚(yáng),冰冷的視線落在雪暝的身上。
喬宣:……
他今天是做的什么夢,家的狗子變成了狼妖不說,白蒼個魔頭竟然也出現(xiàn)了。
雪暝真的不做妖做狗了!
白蒼是怎么找到己的?
白蒼譏誚冰冷的視線看著雪暝,低啞一笑:“做狗倒是做的越發(fā)熟練了。”
雪暝看著他,喉嚨里發(fā)出低沉怒喝:“滾。”
白蒼抽出黑色長刀,眉梢一挑,毫不猶豫的向著雪暝出刀了!瞬間便來到了雪暝的跟前!
雪暝怒喝一,一爪子拍向白蒼!
白蒼不疾不徐,刀上勁氣撲而來,雪暝雖然身形巨大,但靈敏,避開刀刃拍向白蒼!白蒼眼神一,另一只手直接迎向雪暝!
雪暝被打的踉蹌后退,瞳孔一縮,神色越發(fā)凝重,白蒼比以前更厲害了。
喬宣呆呆站在那里,看男人和巨狼打起來。
他記之前在西荒域聽說過,雪暝和白蒼交過手,兩人不相上下,因此魔修才沒能控制另一半西荒域,妖修和魔修分庭抗禮,但怎么今日一看,雪暝竟然處在劣勢,不,不是雪暝變?nèi)趿耍前咨n似乎變厲害了……
他分明知道己身邊有雪暝和樞塵,怎么敢堂而皇之只身前來,他依仗的是什么?
對了,樞塵呢?
邊打斗的靜很大,樞塵聽聞靜,飛身而來,視線落在白蒼的身上,眉心蹙起。
魔修他游走三界的時候見過,乃是西荒域魔尊,是個棘手的角色,他為何要來里,是沖著雪暝來的是喬宣來的?
難不成,也是喬宣的情劫對象?
不論何,敢來里找茬,樞塵不會容忍,先除了礙眼的魔頭再說!
樞塵竹劍出手,也加入了戰(zhàn)局。
喬宣本來想要出手幫忙的,但他酒沒怎么醒,又看樞塵和雪暝都在,應(yīng)該沒有的吧……因此便也沒有出手。
白蒼一看樞塵也來了,卻并未露出怯色,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唇角一挑:“就你們兩個?來的正好!”
他身形敏捷鬼魅,忽的一揮手,一道灰色火焰飄向了樞塵和雪暝!
樞塵抬起竹劍抵擋,但隨即神色劇變,那灰色火焰沾上了竹劍,竟轉(zhuǎn)瞬將竹劍燃了起來,樞塵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脫手扔掉了劍,看著竹劍眨眼被火焰吞滅,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他的竹劍乃是上古神竹所造,比之神兵利器更有甚之,又被他祭煉幾十萬年,就連九天神火都燒不壞煉不化,火焰又何能般輕易毀掉他的兵器?
竹劍和他心神相連,樞塵壓下一口腥甜。
雪暝注意到了一,立刻躲開了那火焰,金色豎瞳神色冰冷,同一道白色閃電向著白蒼沖去!
白蒼趁著剛才兩人失神的瞬間,眨眼來到了喬宣的跟前,一道黑綾飛來,喬宣轉(zhuǎn)身就要跑,卻被那黑綾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竟連渾身神力都被封住了!
眼看雪暝就要到了跟前。
白蒼冷笑一,灰色火焰再次從掌心浮現(xiàn),隨手一揮,一片火海阻隔了雪暝和樞塵!
雪暝張口發(fā)出怒吼,但那火焰令它產(chǎn)生本能的恐懼,到底沒有直接再沖過來,而樞塵抬眸定定看著白蒼,灰色眸子里是震駭之色。
喬宣已經(jīng)徹底懵逼了,酒都嚇了個半醒。
怎么回?
白蒼是突然開掛了嗎?
樞塵和雪暝聯(lián)手竟都打不過他?而且灰色火焰到底是什么玩意兒?!為什么有眼熟呢,難道己在哪里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