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安若晨又收到了龍大的信。這回信里頗有內(nèi)容,但也只是說些家常,寫了些軍營生活戰(zhàn)情瑣事,又說掛念她,讓她好好照顧自己,別累著云云。
安若晨把那信看了好幾遍,字句行間琢磨又琢磨,恨不得把字拆開了解析其意,正面反面對著光瞪了半天,也未曾瞧出信里有何玄機(jī)。若上封信簡潔得有些不尋常,那這封就是普通得不尋常。
兩封信只有一個共同點(diǎn):他沒有回應(yīng)她信里所報的事情和疑惑。就好像他沒有看過她的信一般。
信相隔的時間是一天,這表示連著兩天給她寫信了。但寫成了這樣。
安若晨確定這信確是將軍寫的,筆跡是他的,語氣口吻是他的,所以信里一定含有深意。只是她想不明白。安若晨為此懊惱焦急。
錢裴坐在馬車?yán)铮麑γ孀粋€人。
“怎會讓葉群飛來處置齊征?”
錢裴冷哼:“我說我心里有數(shù),我來辦便好。他偏不聽。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一個兩個的,都覺得自個兒挺了不起的。”
他對面那人抿抿嘴,知道他指桑罵槐,把前兩任解先生都一起罵了進(jìn)去。
錢裴瞥他一眼,“我哪里說錯了?葉群飛管好自己的茂郡便好,那頭也有許多事要處置。可他偏偏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插手插到我平南郡來了。”
“畢竟唐軒死了,總得有人接手平南的聯(lián)絡(luò)。”
“那也輪不到他。”錢裴盯著面前的人,道:“難道聯(lián)絡(luò)管事的非得你們南秦人?如今可好,又死一個。這回還是自己害死自己,本不必如此。”
“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自然是有用的。不點(diǎn)醒點(diǎn)醒,你們不長教訓(xùn)。再有,你小心點(diǎn)。安若晨數(shù)次動手你皆拿不到消息,是否她對你起了疑心?”
“她大概對所有人都有疑心。”
“那便是對你也有。”錢裴哼道,“她要上秀山你不知道,她挑唆了村民你不知道,她找了齊征跟蹤于我你也不知道,你在她身邊還有何用?”
那人咬牙:“你也不必故意編排我。我做成了多少事,打探到多少消息,這都是有數(shù)的。我是整個計劃里,于龍騰軍中爬得位置最高的一個,我的作用,不是你一個市坊老色鬼能取代。”
“我對取代你沒興趣,你既是知道自己的位置,那最好不過。你得明白,你很重要,不能再給安若晨機(jī)會把你挖出來。”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把安若晨弄到手。”
錢裴笑道:“也到合適時機(jī)了不是嗎?這事我與葉群飛談好了,只是半路殺出個齊征,姓葉的自以為是,弄巧成拙。如今我還得幫他打點(diǎn)茂郡那邊的手尾。”
“你也莫自以為是,茂郡不是你的地盤,巡察使馬上就到了,你別把那頭攪亂了。”
“總得有人傳消息,葉群飛也不能白白死了。說到這個,我有消息給你。我收到飛鴿傳書,龍騰私離軍營,與巡察使梁大人在安河鎮(zhèn)見面。
那人吃了一驚:“私離軍營?這可是戰(zhàn)時。”
“這能判個什么罪來著?你們軍里什么講究?”
“叛逃兵將,于帳前立斬都行了。龍騰在想什么?”
“這我就不清楚了。信很短,未有太多囑咐,只說了他私離軍營之事,讓我們想辦法拿證據(jù),人證、物證,總之有真憑實(shí)據(jù),鬧得人盡皆知才好。”
那人皺了眉頭:“龍騰給安若晨寫了信……”
錢裴冷笑:“你當(dāng)他這般傻,會把這等重罪之事寫到信里?”
“這種時候?qū)懶牛苍撌怯兴才拧!?br/>
“是有安排,說不定就是讓安若晨誘出軍中奸細(xì)。你最好莫要妄動。”
確是很有可能。那人不說話了。
錢裴又道:“方才說過了,你很重要,可莫暴露了。那齊征也不知究竟聽沒聽著,當(dāng)時葉群飛正與我說,從安若晨這兒拿不到情報了。有心人仔細(xì)一想,便會知道是安若晨身邊有奸細(xì)。”
“這個放心,齊征什么都沒與安若晨說,他堅持自己什么都沒聽到。”
錢裴想了想:“那也得小心處置。”
“確是要小心,如果要抓安若晨,她身邊的眼線暗探,還有太守,還有軍方,都得應(yīng)對。你剛才說了,弄巧成拙,可莫犯了同樣的錯。就算逮了人最后把我們自己暴露了,那可得不償失。龍騰一步步安排,竟然還與她訂親,說不定就是計策,等著我們動手呢。”
“自然是看好時機(jī)再動手。”錢裴斜了他一眼,又問:“那尼姑可有消息?”
“沒有。我知道你關(guān)切什么,安若芳也沒有消息。”那人頓了頓,道:“起碼我沒聽到消息。不過安若晨不似從前了,所以還得再琢磨。她近來挑釁安家是何用意?她二妹的婚事她真的關(guān)心?”
錢裴冷笑:“我真不想編排你無用的。但你在安若晨身邊,這些事你弄不明白,反倒問起我來了?”
那人一噎。
錢裴道:“安家我會去收拾,安若晨對她的姐妹終究是不能全放下,安若芳的親娘也還在,安家還有用處。龍大私離軍營的證據(jù)我已安排去辦了。你呢,老老實(shí)實(shí)呆著,莫讓安若晨起疑便好。看好齊征,盯好陸婆子,安若晨手底下還有哪些探子,能挖出多少是多少。”
馬車奔馳在街上,兩個人的商議掩在車廂里,無人知曉。錢裴敲了敲車頭處的車廂板子,馬夫聽到了聲響,會意。在經(jīng)過一個巷子時,看得左右無人,放緩了車子速度,而后又聽到車廂被敲響,再讓馬兒疾馳起來。
車上那人已經(jīng)趁機(jī)下了馬車,神情如常的穿過巷子到了另一頭的街上,走進(jìn)了人群里。
錢世新收到了衙頭侯宇的消息,于是便去了太守府,見到了姚昆。他當(dāng)然沒有直說龍大不在軍營之事,而是耐心地與太守議了議事,說完了福安縣的一樁命案,再議到福安縣的糧倉,說起軍糧供應(yīng),接著便問到了前線戰(zhàn)事。
“似乎一切順利,尚無危機(jī)。南秦于石靈崖的幾次進(jìn)攻都被龍家軍擋了下來。我昨日還收到了龍將軍的軍報,一切都好。只是軍糧確是要補(bǔ),還要兵器,將軍要求補(bǔ)三百長|槍,二百大刀,五百大弓,還有八千箭矢。”姚昆道:“中蘭城的兵器庫怕是不夠,匠師們也大都被將軍調(diào)到前線村營修兵器了。我已去了令函給各縣,讓各縣速速制鑄。令函錢大人也收到了吧?”
“收到了,正令全縣匠師趕制,大人請放心。”錢世新一邊答一邊暗忖龍大的狡猾。他道:“我此次來,也是想問問,不知還缺些什么,我也好令全縣早早準(zhǔn)備。”
“不缺了。”姚昆道:“龍將軍做戰(zhàn)確是有經(jīng)驗(yàn)。先前未開戰(zhàn)時,他要求的許多準(zhǔn)備我還道他思慮太多,結(jié)果卻真是用得上的。他這回提的兵器,也是預(yù)備之用。糧草這些,也都充足。”
“話雖如此說,但大人還是派個屬下去那前線看看問問,就算不缺什么,也叫龍將軍知道大人的關(guān)切。畢竟巡察使要到了,屆時白英大人問起前線戰(zhàn)事,若是答得不仔細(xì),被他抓著什么短處也不好。”
姚昆想了想:“你說得有理。”即刻喚了主薄江鴻青,讓他派人分別到石靈崖和四夏江,問清戰(zhàn)情和所需補(bǔ)給。江鴻青領(lǐng)命去辦了。錢世新見得如此,又客套了幾句,滿意而歸。
若是姚昆派的人到了前線兵營發(fā)現(xiàn)龍將軍根本不在,這事便成了。屆時整個平南郡衙府都是人證,市坊間也定有流言相傳,龍騰名聲不保,罪證確鑿,他自身難保,龍家軍整體亦受牽連,抓不抓安若晨倒變得不重要了。畢竟正主都滅了,誰還需要人質(zhì)?
安若希直挺挺的坐著,非常緊張。她微笑著,努力讓自己顯得美貌又端莊。
只是坐她對面的薛敘然目光并不在她臉上,他看著桌上的茶壺,問她:“你家里的意思,是說若明日我家不給個準(zhǔn)話兒,這婚事就算了?”
安若希一愣,她不知道啊。她著起急來,昨日媒婆子確是來了,她沒好意思直接問娘,讓丫頭去打聽,回來說是婚事差不多成了,爹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高興得一晚沒睡好,心里實(shí)在是惦記,今日忍不住又來喜秀堂,結(jié)果運(yùn)氣這般好,薛公子竟然真來鋪?zhàn)恿恕R姷盟冢s她在雅室聊聊,沒想到,竟是告訴她這個消息。
“明日嗎?那,那……”安若希努力想從薛敘然臉上分析出情緒來,可惜不太看得出來。“薛公子是想多考慮幾日嗎?”
薛敘然終于抬頭瞥她一眼,看來她不知道啊。
安若希囁嚅道:“那,打算考慮多久?我回去與我娘說說。”
薛敘然瞪她:“說什么?”
安若希臉發(fā)燙:“就說,讓多等幾日……”
“與其勸你娘多等幾日,怎地不問問我如何考慮,我若考慮不好,你們等幾日也是枉然。”
“公子說得有道理。”
薛敘然真想給她白眼。
“那公子考慮得如何?”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