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br> 聞意好幾天都沒緩過來。</br> 甚至到了那種她看到許嘉年就想逃的地步。</br> 幾天后,聞意正巧有一個推脫不掉的工作,她收拾著東西趕緊溜到自己家去。</br> 臨走之前,時笛還追問了一下:“姐姐不是說最近都沒有工作嘛?”</br> 她因為最近工作狀態不佳,這幾個月讓江妍把大多數的工作都給她推掉了,也沒有接新的工作,所以這段時間才有機會來時笛這邊跟他們幾個小孩兒呆在一起。</br> “也不是完全不工作。”聞意急匆匆的,但也沒帶什么行李,“大概一周,去出個差,順便在那邊見個朋友。”</br> “一周啊…”時笛拿出日歷看了一眼,“整整一周嗎?周六之前能回來嗎?”</br> “不太行。”</br> “那好可惜哦…”時笛說,“我們這周六有LPL的年度頒獎禮…那姐你到時候在手機上看我們的直播!”</br> “知道啦,那我先走啦,急著趕通告。”</br> “早點回來!”時笛跟她揮手,“還要回來找許嘉年特訓呢!!”</br> 聞意聽到她提起許嘉年,出門的腳步都匆忙了幾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著急,她跟時笛道完別就急著走了。連關門聲都能顯出來的急切。</br> 聞意剛關上門,恰好許嘉年從房間出來。</br> 他看到時笛在這兒,又看了一眼現在緊閉著的房門,問了句:“誰出去了?”</br> “你徒弟。”時笛回答。</br> 許嘉年:?</br> 他的目光順勢往門外落了落,“她去哪兒?”</br> 時笛有些驚訝,反問他:“你不知道?”</br> 許嘉年垂眸看她,聽出時笛語氣里的意思——</br> 他們幾個住在這里的這段時間,時笛和段時譽基本膩在樓上房間,一樓和地下室這片區域就只有許嘉年和聞意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和聞意在相處。</br> 對于聞意的一些動態,他要比時笛更清楚。</br> 剛才他已經聽到了那急不可耐的關門聲,這會兒垂著眸,有些嘲弄地輕笑,小聲低念了一句:“我就應該知道嗎。”</br> 時笛也瞬間察覺到許嘉年的不對勁。</br> “怎么了,你跟我姐之間是不是有點什么事兒?”時笛問他,“感覺你…一股…嘖。”</br> “一股什么?”</br> 時笛:“臉上就像寫著我不配三個大字。”</br> 許嘉年:“…………”</br> “看來被我說中了。”時笛又看了一下許嘉年的表情,“怎么,跟我姐吵架了?”</br> 許嘉年沒馬上應,又轉過去看了一眼,過了會兒才說了句:“沒什么。”</br> 他說完,隨后就馬上轉身回房間了,那急著回房間的樣子和關門的聲響,和剛才聞意走的時候一模一樣。</br> -</br> 回家的幾天,她推開門竟然還覺得有點陌生。</br> 身邊沒有那充滿活力的小朋友的吵鬧,也不習慣不去許嘉年那里練習玩游戲,再把自己的MACBook打開以后,發現是真的玩英雄聯盟不合適,最后又關上。</br> 她覺得自己怪怪的。</br> 睡前又時常想起許嘉年說的那一句,她就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枕頭下面。</br> ——不可以想這件事的可能性!!他也不喜歡你啊!!</br> ——他才十九歲啊啊啊啊!!!</br> ——而且,你怎么會有那種,好像這個提議竟然可以商量的想法!!!</br> 最后一點,是聞意最為震驚的。</br> 所以她覺得自己需要逃離冷靜一下。</br> 兩天后,聞意去了一趟南溪進行一個綜藝節目的錄制,那是一檔音樂綜藝,聞意作為飛行嘉賓被邀請來參加這一期的節目。</br> 她的圈內好友懷崇目前也在這檔節目當評委。</br> 懷崇是她的御用詞作,他們倆合作了不少作品,聞意的歌不是她自己在作詞就是懷崇在作詞,連八卦賬號都調侃。</br> 聞意的歌,詞作者除了她本人和懷崇應該不會再出現第三個人。</br> 在聞意和路順在一起之前,懷崇和聞意之間也有許多人猜測他們是不是有點什么故事,一個是圈內名聲最燥的詞作,一個是頂流實力派女歌手,強強聯合,嗑死觀眾了。</br> 但他們倆的確完全沒有任何的情愫,兩個人都說對方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也說了那么一句老話——</br> 要真有什么的話,早該有什么了,還用等到這個時候?</br> 聞意到了以后,第一頓接風宴就是懷崇請的客。</br> 進門的時候,江妍跟著就在調侃說她:“你這次來這個節目,估計到時候你和懷崇的那些CP粉又要鬧騰了,通稿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如果有人說什么,我們就馬上放出去解釋。”</br> “辛苦你啦。”聞意笑著,揉了揉她的肩膀,“真是,整天盯著我們倆,懷崇能不能公開出柜啊?這樣以后就沒我倆的八卦了——”</br> 她說這話,恰好就被在門口來等她們的懷崇聽到。</br> “嘖,這么久沒見,怎么落井下石啊。”懷崇說,“性取向都給我改了,這事兒我可不敢,要說了一句以后真找不到女朋友了怎么辦?”</br> “我給你想辦法。”聞意挑眉,“我人脈寬。”</br> “行了,你什么事兒都來這套,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吃這套的啊。”</br> 聞意的腦子里閃過自己在許嘉年面前說這句話的時候。</br> “這不是挺好用的…?”她小聲嘀咕,“對小孩兒挺有用的啊…”</br> 不過聞意想著還是覺得有點奇怪,畢竟剛開始許嘉年的確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后來又說一直都有喜歡的人。</br> 一般來說,還是男人更懂男人。</br> “對了,問你個事。”聞意坐下就開始問懷崇,“有個小孩兒,我拜托他一些事情,說介紹女生給他,他當時還問我是不是可以選。”</br> 懷崇聽著,“嗯?讓人介紹還要選啊,哈哈哈,要求挺多!”</br> “對吧。”聞意點頭,“但是他后面又說自己有一直喜歡的人,什么意思?養魚?”</br> 許嘉年不會是個——</br> 看起來冷面生人勿進的渣男吧?</br> 懷崇沒有回答,而是先看了聞意一眼:“怎么,你的新男友人選?這么關心——”</br> 聞意聽到這句,直接表演了一個無實物嗆水。</br> “有沒有可能我是在為了我要介紹的姑娘的未來著想?總不能介紹一個渣男啊!”聞意趕緊回堵他。</br> “你剛才那個眼神不像。”懷崇慢悠悠地說,“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就是物色男朋友的眼神。”</br> 江妍這下也來了興趣:“什么?那個許嘉年啊?”</br> 這次換懷崇嗆到了。</br> 他本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喝了一口茶,結果聽到江妍這句,直接水嗆得不行,猛咳嗽了半分鐘,整張臉都被嗆紅了。</br> 懷崇稍微緩過來一點,確認了一遍:“許、許嘉年…?”</br> 聞意:“你認識?”</br> “這怎么說。”懷崇說,“你平時不玩游戲,對他們電競圈的選手沒什么感覺,像我們這種玩游戲的人聽到這名字…”</br> “嗯?”</br> “你可以理解為在這作詞圈子里,聽到我的名字。”懷崇類比還不忘夸自己,“他是很厲害的選手,很有天賦,是現在LPL我最看好的打野選手。”</br> 聞意:……</br> 怎么感覺懷崇有點崇拜他?</br> 她剛想著,就看到懷崇往自己這邊一靠:“你怎么認識的?關系很好?”</br> 聞意嗯了一聲,“我表妹是時笛你不知道嗎,時笛跟他是隊友,他現在在教我玩游戲。”</br> 懷崇:……………………</br> “這樣的驚天大消息,我竟然現在才知道?”懷崇睜大了眼,“草,你竟然是時笛的表姐??太離譜了,太離譜了…而且許嘉年還教你玩游戲。”</br> “這有什么?”聞意輕嘁。</br> “許嘉年從不教學。”懷崇又喝了一口水壓了壓自己的心情,“他要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就是喜歡你。”</br> 聞意:……?</br> “哦對,你剛才跟我說那個情況,我剛才還沒想通,你這么一說,這樣的話,那大概率他喜歡的人其實就是你,所以才會表面答應你的條件,人家說的要選,可能就是選你。”</br> “你這么說好像是有點奇怪。”聞意跟他們之間沒什么秘密,“我最近寫不出歌,讓他給我當一下靈感,他說,不就是我們倆談個戀愛?”</br> 懷崇直接拍了下桌子:“成了,他肯定喜歡你,我們正常男人也不拿這事兒開玩笑的。”</br> 聞意:……?</br> 她的世界觀被震碎了。</br> 聞意遲遲沒說話,誰看都知道她還處于震驚之中,懷崇覺得聞意是不是在懷疑自己分析的準確性。</br> “你要不信,隨便試探他一下就知道了。”懷崇說。</br> 聞意人有點傻了:“怎么試探?”</br> 懷崇伸了伸手,示意她:“手機給我一下。”</br> 聞意這會兒不知道懷崇準備搞什么,他們的關系太鐵,也經常幫對方回信息,這倒是沒什么,她順手就遞了過去。</br> 她的腦子還在被那些信息量給攻擊。</br> 聞意現在沒理清楚情況,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震驚于許嘉年說的不就是談個戀愛,還是震驚于自己竟然在想這事的可行性,還是震驚于懷崇說許嘉年喜歡的人就是她。</br> 總之,短短幾天的時間里發生的事情,就讓她有些承受不住了。</br> 明明上周還不是這樣的啊——</br> 就在聞意還在整合自己的腦內信息的時候,懷崇已經拿她的手機點開了跟許嘉年的對話框。</br> “像他這么彎彎繞繞的,小男生,十八九歲肯定害羞,你跟他搞那些有的沒的一點用沒有。”懷崇說著。</br> 聞意:?</br> 許嘉年會害羞?</br> 懷崇:“所以,這個時候,你就直接打直球看他反應就完事兒了。”</br> 聞意突然感覺到他可能會說什么,伸手攔了一下:“欸,等等…就這樣直接問會不會不太好?”</br> “有什么不好。”懷崇笑,“你可別說你一點都沒感覺到啊。”</br> 聞意:……</br> 那自然不會真的那么笨。</br> 特別是在前兩日那個插曲以后,她回家也想了兩天,誰會沒事突然說出那樣讓人容易誤會的話。</br> 談戀愛這事兒,能是開玩笑的嗎?</br> 她默認了。</br> “所以我覺得直接問清楚好。”懷崇繼續跟她說,“這事兒吊著呢,他不愿意說,你不愿意問,到時候兩個人都難辦,不如直接問了,要是是個誤會,這事兒就算了,你安心當你的大姐姐,他也不會計較,但要是他真喜歡你,你就得考慮清楚了。”</br> 懷崇在聞意這里總是扮演一個“感情導師”的角色,他很懂聞意,同時也很懂男人。</br> 所以在這件事上快準狠。</br> 懷崇說得沒錯,要是許嘉年真喜歡她,她是得考慮一下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了,她覺得不妥當的地方,該避嫌應該避嫌。</br> 聞意最終被說服妥協,點頭:“行,那你問吧。”</br> 懷崇笑了笑,在對話框里輸入內容,還一邊說著:“怎么幫你問個事兒,我還挺緊張的?”</br> 江妍舉手:“我也是。”</br> 聞意:……</br> “你們緊張個屁。”</br> 她都不緊張。</br> 但她在現在的情況下,的確有些好奇許嘉年的心思。</br> 于是她湊過去看懷崇幫自己給許嘉年發了什么樣的消息,她雖然知道懷崇會打直球,但沒想到這球那么直,直到她自己都沒臉看第二遍。</br> ——【我問問。】</br> ——【你說談個戀愛那事兒。】</br> ——【不會是想泡我吧?】</br> 聞意:……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br> “我還是覺得有點突然,要不我們先撤回…?”她試探地開口,“再等等。”</br> “突然什么?”懷崇反問,“要說突然,突然的也是他那一句談戀愛的話。”</br> 她剛剛把手機從懷崇手上拿過來,長按著消息條,思考要不要重新組織一下語言,正在猶豫這樣到底妥不妥當的時候,許嘉年就已經沒有再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br> 因為手機上方忽然顯示了一條。</br> 【對方正在輸入……】</br> 他已經看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