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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魏公友容

    第四十章魏公友容  第二天一早,張銳出了上都城北門往興山方向而去。他是去參加虞士基家的聚會,這是在來上都之前雙方就約定好的聚會。  在走到興水岸邊不遠,遠遠的就看見一片蓊郁挺拔的松樹林。遮天蔽日的松樹整齊地聳立著,一看就知道是經過人工精心修整的。  一條昏暗的林間道路,彎彎曲曲延伸進松林深處。道路不寬,僅可并行兩輛馬車。順著林間道路向里走不遠,一座別具一格的木質莊園呈現在眼前。  這座莊園很有特色,所有建筑甚至院墻都是用未去皮的原木搭建而成,木屋上、木質圍墻上、藤架上爬滿了藤蔓,石階兩側布滿青苔。正值寒冬季節,青苔的痕跡是一片片花白,藤蔓則是一片片枯黃,黃白交雜,看上去頗有一番山中人家的景象。  上都城里的官宦們,大多都在城外有自己的莊園。興山、興水附近,是莊園較為集中的地方。前任丞相獨孤信的觀魚莊,就在離此地不遠處。上次張銳去給獨孤信拜壽時,曾從這片松林旁邊經過。  想象當中,張銳以為虞士基的莊園模樣跟獨孤信的莊園差不多,應該修建得富麗堂皇、磅礴大氣,萬沒想到卻是眼前這副返璞歸真的模樣。  來到院門前,張銳抬頭見院門的匾額上提有“圓木莊”三個字,下面還有落款,只是年代久遠已經看不清了。他心里嘀咕:明明就是奸臣賊子,偏偏還要偽裝成清貧寒士的模樣,把自己的莊園搞得跟快倒閉的度假村似的。這障眼法也做得太過了點兒,蒙得了誰呀?!別人不僅認為你是奸臣,而且還是個十足吝嗇的奸臣。何必呢?  虞士基和張銳一樣,是被世人并稱的兩大奸臣之一,在張銳“致殘”劉佘之前,排名一直是略高于張銳的。這個大奸臣的莊園與張銳在安江的莊園卻有著天壤之別,相比之下張銳覺得自己更像一個貪婪的奸臣,心里有些不平衡,十分鄙視虞士基的虛偽。  虞士基滿面春風地從里面迎出,抱拳拱手說:“無鋒老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虞大人親自出迎,下官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張銳今日沒有穿軍服,也是抱拳回禮。臉上也掛滿了笑容,渾不知他這樣同樣虛偽。  虞士基假惺惺地熱情招呼著,還用略帶幾分責備的口吻說:“今日來的,都是朋友,什么大人,小人的?你要是再稱什么大人,我就要稱呼你將軍了。”  “方才兄既然這么說了,小弟怎敢不從?”張銳此來的目的,是想跟虞士基搞好關系。既然虞士基想先從稱呼上拉近彼此的關系,他也就順勢稱呼虞士基的表字。  “令愛可有一同到來?”張銳在數月前就寫信說要帶女兒來參加聚會,虞士基向張銳身后望了望,見并無女眷車輛隨行,就順口問了一句。  這時,張銳乘坐的那輛馬車的車門打開了,從里面跳下一個女童,對虞士基行禮說:“侄女優璇,拜見虞伯伯。”  “唉呀!公主殿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虞士基先是一愣,而后見六靈正在對他行禮,一邊擺手示意,一邊就要行大禮拜見。  雖然虞士基為了操辦這次聚會,已有數日沒回上都了。但他消息很靈通,六靈榮升公主這種轟動朝野的大事更是有眼線及時稟報。昨日晚間,他就得知同樂收了張銳八歲的女兒張優璇為孫女,并冊封為六靈公主的消息。就算他沒有見過六靈,但根據眼前這個女童的年齡推測,還有她自報家門,就知道她就是六靈公主。  張銳上前攔住欲行大禮的虞士基,同時六靈也大方得體地說:“只有晚輩參見長輩之理,哪兒有長輩給晚輩行禮的。虞伯伯快別折殺了侄女。”  虞士基搖著手說:“下官怎敢妄稱公主殿下的長輩?請公主殿下萬萬不可這么說。”  六靈笑著回道:“虞伯伯剛才不是說過,今日來的沒有大人、小人之分嗎?怎么又改口說起下官、殿下之類的話?優璇今日是代碧斯姐姐隨父親來參加聚會的。虞伯伯既然和父親兄弟相稱,優璇自然當以伯伯相稱了。”  虞士基一邊連稱不敢,一邊疑惑望著張銳。他聽說六靈是正式過繼到伯安太子的名下,怎么她還在稱張銳為父親?而且還跟著來參加聚會?  張銳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便解釋道:“承蒙陛下恩典,公主與小弟仍以父女相稱。本來公主是要搬進宮住的,只是陛下賞賜她的紫苑宮已很就沒有人住過了,陛下吩咐要打掃干凈后才能入住。因此,公主還要在小弟岳丈家中住上兩日。昨晚,公主聽說小弟要來方才兄家里做客,非要跟著來。小弟拗不過她,所以只好把她帶來了。”  雖然同樂允許女兒稱呼自己為父親,但張銳卻不敢在外人面前,隨便直呼女兒名字或小名了。六靈已經改了姓,成了正式的皇家成員。在外人面前怎么稱呼她,已經牽涉到維護皇室尊嚴的問題。所以張銳即使很不習慣,也要稱呼自己的女兒“公主”。  六靈卻不在意這些規矩,拉著父親的手左右甩動起來,辯解說:“爹爹早答應虞伯伯要帶碧斯姐姐來做客的,但碧斯姐姐臉上的傷還沒有好,不能來參加。女兒不是怕您失信于虞伯伯,所以才要代替碧斯姐姐來的。您不想讓女兒來,是怕虞伯伯不愿意讓女兒來嗎?”  張銳還沒有說話,虞士基連忙說:“公主殿下能來,下官當然萬分歡迎,豈有不愿意之理?”  六靈樂呵呵地對張銳說:“怎樣,女兒在路上就對您說,虞伯伯會歡迎女兒來的吧。”張銳苦笑地對虞士基搖搖頭,不再言語。  虞士基雖然知道碧斯被打之事,卻不知碧斯傷得如此嚴重。他一邊請張銳父女二人入府,一邊問詢碧斯的情況。六靈搶著回答,并把碧斯的傷勢無限夸大,說碧斯姐姐整個半邊臉都被毀了。  張銳很奇怪,六靈為何要如此的夸大碧斯的傷勢。見六靈偷偷對自己眨眼,心想,她可能是想夸大碧斯的傷,以爭取大家對自己報復行為的同情吧。他也不好當面拆穿女兒的鬼把戲,只好沉默不語。  虞士基并沒有懷疑六靈的話,他心想,張銳為了此事大鬧安陽公府,還親手毀了劉佘的面容。如果不是劉佘把碧斯傷得很嚴重,張銳也不至于大鬧安陽公府。而陛下在處理此事時,也不會輕描淡寫地責罵他一頓就算了。  他本來是有意與張銳結親的,但此時知道碧斯被“毀容”,又猶豫起來。他心里盤算著,碧斯今日沒來最好,這事還是緩緩再說吧。  來到大廳,張銳見里面只有三、四十個賓客,三三兩兩的,或坐、或站聚在一起聊天。看見他們進屋,眾人都停止了談話,紛紛望過來。  張銳掃視了一眼這些賓客,里面沒有一個是自己認識或是面熟的朝廷官員,僅有的幾個熟人,都是自己的部下。張通、劉文常、趙無寒、宇文歆四人單獨聚在一塊,看見他進屋,都對他微微點頭示意。  張通等人在到漢水軍營不久,就接到了虞士基的邀請。他們還來問過張銳,是否來參加這個聚會。張銳當然想他們都去,于是告訴他們自己要參加聚會。  當時趙無寒還有些擔心,說:“虞士基在朝中的名聲不佳,我們去參加他家的聚會,別人會不會誤認為我們與他是一丘之貉?”  提到名聲,張銳頓覺不快,答道:“我在朝野上下的名聲都不佳,我家的聚會你要不要來參加?”這話問得趙無寒面紅耳赤,無言以對。  最后還是宇文歆打圓場:“去就去吧,權當放假休息一天。我就不信,我們去參加一個聚會,別人就把我們當成他的同黨了。”  如此這般,四人今日才來參加了這個聚會。不過此時,張銳卻對姐夫評價虞士基的名聲不佳之言深有感觸。  他環顧四周一遍,看見賓客就這么幾個人。不由在心中感嘆:虞士基的人緣確實太差勁兒了。我即便名聲不佳,要是在安江家中請客,邀請來的朋友不會只有這點兒人。就算要嚴格篩選身份來參加聚會,我請到的人也起碼要比現在這里多出一倍來。  按說,以虞士基三公的身份,在上都這個貴族、官宦多如牛毛的地方舉辦聚會,就算他不大肆邀請賓客,至少也會有上百人不請自來。就如上次獨孤信的壽宴,幾乎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到了。  而現在,來的賓客還不足五十,而且都不是位居高位者。而除了虞士基本人外,張銳就沒有看見三公九卿中的任何一人。出現這樣的情況,不僅僅只是虞士基名聲太差的問題了,他本人的官場政治能力也讓張銳產生了懷疑。  而張銳看見那些賓客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看怪物一樣,既充滿了好奇,又帶有點恐懼。一些人邊看還邊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不由得大為惱火,心想,老子又不是珍稀動物,牽來讓你們參觀的,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議論的?  “無鋒老弟,我來為你介紹幾位…….” 虞士基身為主人,正想為張銳介紹這些賓客中的一些人。不料,他剛出聲,張銳突然大叫一聲:“咦?六叔、云卿兄,你們也在這里?什么時候到的?”一邊招呼著張通等人,一邊大步朝他們走去。  虞士基也是個人精,心里明白張銳是不想跟這些賓客打招呼,借故走開的。只是,張銳這么突然一走,讓他很尷尬。也不知是該跟張銳過去,還是獨自走開。  他正在尷尬,忽覺有人在拉他的衣擺,一看是六靈。六靈見他低下頭,笑著問:“虞伯伯,這次聚會有沒有女眷來參加啊?”  “有,有。都在后面的花園呢。”虞士基連忙回答。  六靈閃動著一雙明亮的大眼,說“侄女想去認識幾個姐姐,和她們聊聊天,好嗎?”  這個要求,虞士基哪能拒絕,他招手叫過來一個年輕人,對他說道:“大郎,你帶六靈公主去后花園,介紹幾家小姐與她認識。”  那個年輕人聽說六靈的身份,猛然愣了一下,隨后馬上反應過來,回答說:“是,爹爹。”而后,他恭恭敬敬地向六靈行禮,“小的參見公主殿下,請公主殿下隨小的過去。”  那人剛剛行禮完畢,六靈一把拉起他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問:“你是虞伯伯的兒子嗎?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輕人沒有想到六靈會拉自己的手,頓時像是觸電一樣全身僵直。雖然六靈年齡小,但貴為公主。他此時是掙脫也覺不好,是繼續被拉也覺不對,心慌意亂之下,哪里還聽得到六靈的問話。  直到六靈拖著他出了大廳的門,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時他才聽見,結結巴巴地回答:“是……是。小的叫虞佑仁,在家中排行老大。”  六靈見他一副慌亂的神情,覺得十分有趣,想故意逗他玩。她停下腳步,又拉起虞佑仁的另一只手,笑著說:“你是虞伯伯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哥哥了。我是叫你佑仁哥哥呢?還是叫你大郎哥哥?”  虞佑仁滿臉通紅,眼睛看著六靈拉著自己的一雙手,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六靈見他這般老實巴交的樣子,也不忍再逗他。便松開拉他的手,說:“算了,我就叫你佑仁哥哥吧。好不好?”  虞佑仁見她松手,長出一口氣。也沒有聽清六靈問什么好不好,連聲回答:“好,都好。”  六靈噗哧一聲笑出聲,又問:“你還在讀書嗎?”  虞佑仁耳根、脖子紅得像是要滲出血來,低著頭回答說:“是。小的在帝大讀書。”  “在帝大讀書啊?太好了!過幾年,我也要考帝大,到時候我們就是校友了。我去了,你可要多多照顧我哦。我去學校的時候,你可要去接我,我怕學校大迷路。還有……”說起帝大,六靈就興奮得很,唧唧喳喳沒個完。還安排虞佑仁到時候,要幫她做這做那,完全把虞佑仁當成她的書童兼仆人了。  虞佑仁抬眼看了她一眼,見她心直口快說個不停,十足小孩子的性格。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對六靈有了幾分親近感。他也想逗逗她,但礙于身份不敢過于放肆,只是說:“恐怕小的不能為公主做這些事情。不過,公主不必擔心,我想陛下會為您安排一切的。”  六靈瞪大眼睛,氣呼呼地問:“為什么?枉我還叫你哥哥呢,你就沒有一點兄妹情意?連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  虞佑仁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因為……因為小的翻了年就要畢業了。等公主上帝大時,小的不知在什么地方呢,所以怎么敢隨便應承公主呢?不過,小的答應您,公主上帝大時,只要小的在上都,一定聽您的吩咐。”  六靈這才轉怒為喜:“你父親是三公,你留在上都任職還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虞佑仁收起笑臉,說道:“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我父親是三公,跟我留不留在上都任職有什么關系?難道公主殿下認為我會依靠父親的關系,留在上都任職嗎?”  六靈笑著說:“你不留在上都任職,難道還要去新州任職嗎?你就是想去,你父母也舍不得你遠離家的。所以,你只能留在上都任職了。”  虞佑仁扳著臉說:“我本來打算哪個部門錄取了我,我就去哪個部門。現在,我主意已定,決定就去新州任職了。”  “這是為何?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你沒有必要非去新州任職吧?難道留在上都任職不好嗎?”六靈驚訝地說。  虞佑仁冷眼看著六靈說道:“既然公主提出了疑問,難免不會有別人也想到同樣的疑問。我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是靠父親的關系才能得到晉升的。所以,我決定去新州,以后憑自己的本事再調回上都。”  六靈見他說得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心想,沒想到他還是個挺好強的人,只是為了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就非要去新州任職。從他自信的話語中,也可以斷定他不是個沒有本事的人。  六靈又仔細看了看虞佑仁,發現他生得還算俊朗。不由得在心里想,如果不是碧斯姐姐心里有了石頭哥哥,其實嫁給他,也挺般配的。  見他還在生氣,六靈又拉著起他的手,一邊左右搖晃,一邊軟言認錯。她年齡小,嘴又甜,虞佑仁哪能真生她的氣。沒用幾分鐘,虞佑仁態度就軟化了下來。  他又帶著六靈往后院走,為了緩解氣氛,順口問了問碧斯的傷勢。六靈心里一驚,認為他問碧斯姐姐的傷勢,必定是對碧斯有意思。  雖然她認為虞佑仁人不錯,但是她早在安江就承諾要幫助碧斯。于是,又對虞佑仁夸大了一番碧斯的傷勢。說碧斯傷得很嚴重,整個半邊臉都摔爛了。并且據大夫說,就是傷好之后,臉上也會留下整片的傷疤。她一邊說,還一邊假意抹了把眼淚。  “劉佘在學校,就是非不斷,早該受點教訓了。這次,竟然干出如此下作之事,活該被打!”虞佑仁聽罷氣憤地說。  六靈偷眼看虞佑仁的表情,見他雖是滿臉氣憤,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絲既像是興奮,又像是高興的神色。  六靈不知他眼神中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心里對碧斯說,姐姐,妹妹就只能幫你到這里了,要是他還執意要娶你,妹妹也沒有辦法了。  她并不知道,虞佑仁并沒有娶碧斯的打算,因為他早已有了心上人。兩個月前,虞士基對他說起這門親事時,他堅決不同意。  虞士基才不管他愿不愿意,態度強硬地要求他必須要參加這個聚會,否則就斷絕父子關系。虞佑仁是孝子,不敢公然與父親反抗到底,不得不答應參加聚會。不過,他自有他的辦法,在聚會上他會想盡辦法,讓碧斯看不上自己,甚至不惜做出一些粗俗不堪之舉。他的這個想法與六靈為碧斯想出計策有異曲同工之妙。  前幾日,虞佑仁聽說碧斯被劉佘打了。心里立馬又有新的想法,他準備到時候,在碧斯面前裝成劉佘的朋友,并用取笑的口吻問碧斯被打的這件事情。他就不信,碧斯不跟自己翻臉。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碧斯竟然被劉佘“毀容”了,連聚會都來不成了。他雖然在嘴里痛罵劉佘沒有人性,但在內心里還是很感謝劉佘。心想,這小子,總算也做了一件好事情。  但他這種心思,絕對不能讓六靈看出半點。要是被六靈知道他此時在幸災樂禍,再去轉述給瘋虎,自己肯定會被痛打一頓。  得知碧斯被“毀容”的消息后,虞佑仁已經快樂瘋了。他相信,父親要是知道瘋虎的女兒被毀容后,也不會堅持要自己娶她的。總算可以躲過這門親事,以后不必再為此事煩惱。  他越想越興奮,想即刻就把這個消息告訴的女友。因為,知道這件事情的女友這幾日一直在以淚洗面。他打算派人,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他將六靈帶到后花園門口,便停步對她說:“各家來的小姐們,都在里面玩耍、休息。我不便進去打擾,還請公主自己進去吧。”  六靈也沒有勉強,對他說:“我自己進去就行了。”虞佑仁連忙告辭,興興匆匆地跑了。  六靈見他跑時,掛著一臉興奮之色,十分不解。只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奇怪。  六靈在花園里轉了一陣,看見了幾位小姐。不過,每個都是一副濃妝艷抹的打扮,讓年幼的六靈看著有些反胃,沒有一絲想要跟她們交談的興趣。離她們還遠遠的,就轉道而行了。  獨自在花園中閑逛,來到一處僻靜之地,六靈看見一個年齡大約在十四、五歲的少女,正坐在一張石凳上看書。這位少女到時沒有先前那些人妝扮,頭發、衣著都很簡潔、素雅。  六靈便走了上去,問:“姐姐,我能在這里坐會兒嗎?”  那個少女抬眼,看見問話只是一個幼童,吃了一驚。問道:“小妹妹,你來這里干嘛?”  六靈見那個少女容貌并不十分出色,小巧玲瓏的五官單看并不出眾,但配在一起卻非常耐看。她驚訝的表情顯得很夸張,嘴邊、眼睛都張得大大的,一副見鬼的模樣。可她的這個樣子,非但沒有讓六靈感到討厭,反而有一種想要親近她的感覺。  六靈呵呵笑著在她身邊坐下,說:“放心,我不是來選親的。我跟著爹爹來這里玩的,只是覺得前面不好玩,所以來這里看看。”  那個少女端詳六靈半天,突然笑著問:“你小小年紀的,就知道什么是選親嗎?”  六靈最忌諱別人說她小,撅起嘴說:“我什么不知道啊?就像姐姐這樣,坐在這里等那些男人來挑選唄。”  少女聽她說完,一把丟開手中的書,跳起身來擰六靈的臉蛋,說:“什么坐著等人來挑啊。你這個小丫頭,看我怎么收拾你。”  六靈起身欲逃,但被那個少女拉住,而后又被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六靈拼命掙扎,但年齡小,力氣有限,不管怎么掙扎,也逃脫不了。  少女騰出手來擰住六靈的臉蛋,威脅說:“快向姐姐道歉,不然擰爛你的嘴。”  六靈毫不屈服,叫道:“不。我沒有說錯,為什么要道歉?你就是擰我的嘴,我也會不道歉。”  少女見她如此強硬,臉上露出壞壞的笑,說:“好啊。挺有骨氣的。不過,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這個小丫頭。”說著,伸手就去咯吱六靈。  六靈最怕癢,少女沒咯吱她幾下,她就蜷著身子求饒了,“好了,好了。我道歉了。”  “有這么道歉的嗎?”少女仍不罷休,繼續的咯吱。  六靈笑得快喘不過來氣,求饒道:“姐姐,小妹錯了。看在小妹少不更事的份上,你就饒了小妹這次吧。”  少女這才停手,甚是得意地問:“你叫什么名字?哪家來的孩子?”  六靈見她的手,還在放在自己身上,不敢不答,說:“小妹劉優璇,安江人。姐姐猜猜看,小妹是那家的?”  少女放開六靈,自言自語:“劉優璇?安江人?安江來的應該姓張才是,不會姓劉的。姓劉?安江?有姓劉的來嗎?”  六靈見把她問住,心里一陣歡喜。得意洋洋地對少女說:“猜不出吧。呵呵,猜出來,我就佩服你一輩子。”  少女哼了一聲,說:“我姓魏,長州人氏。你猜我是哪家的?”  六靈笑呵呵地說:“那還用猜啊?太簡單了,明擺著的的嘛。姓魏,長州人,姐姐肯定是魏公家的人啊。”  少女見六靈那股得意的勁兒,十分氣惱,又問她:“既然你這么聰明,那你就猜猜,我與現任魏公是什么關系?”  六靈知道現任魏公已經六十多歲了,不大可能有這么小的女兒,開口道:“你是魏公的孫女。”  少女輕蔑地一笑:“我還以為你多聰明呢,原來不過如此。再給你三次機會,看你能不能猜出。”  六靈又猜說:“那你是魏公的女兒。”  少女又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不過,六靈從她的表情上看出,自己又猜錯了。  六靈心想,她不是魏公的女兒,也不是孫女,那肯定魏公的侄女或是侄孫女了。但現在只剩下一次機會,不能兩個答案都說。這該怎么辦呢?  不過,她眼珠一轉,有了辦法。說:“那就是魏公的表親了。”  表親范圍就大了,不論是魏公夫人娘家的人,還是世子夫人娘家的人,都可以算是魏公的表親。六靈自認為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一定不會錯,即使少女說她說得不夠準確,她也可以跟她狡辯一番。  可六靈沒有想到,少女聽了她的答案笑得前仰后合。邊笑邊說:“你這個鬼丫頭,以為這樣回答就可以蒙混過去嗎?告訴你,你錯得太離譜了。”  這下,六靈傻眼了。她還是第一次敗得如此徹底,心里想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少女究竟是魏公家的什么人。  于此同時,在大廳內,張銳正在和虞士基閑聊。  “你說什么?魏公也來參加這個聚會了?”張銳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虞士基。  “來了,人就在后院,你要不要見見?”虞士基連忙點頭。  張銳仍搖頭不信,世人都知道魏公十年前癱瘓后就沒有下過床,也沒有離開過長州新安府的家。幾年前,奶奶過八十大壽,魏公都沒有親自來,他哪能來虞士基的家里做客?  虞士基知道張銳在想什么,說:“三個月前,清甫公已經去世了。”  張銳這才有些相信虞士基的話,不過他仍然有些懷疑。他早聽說,魏公家世子從小身體不好、體弱多病,也是從不出門的。上次來給奶奶拜壽的,也是魏公世子的弟弟。  “魏公此來上都,是為了明年的投票嗎?”張銳問道。  “也是,但也不全是。”虞士基還要吊人胃口。  張銳很想不再問下去,但好奇心還是驅使他又繼續問:“那么,是為何事來?”  虞士基瞇縫著眼睛說:“選親。”  張銳正飲下一杯酒,聽虞士基說魏公來選親,噗哧一下把口中的酒都噴了出來。  虞士基像是已經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捋著胡須微笑的看著張銳手忙腳亂的拍胸捶背。  張銳咳嗽了好一陣,才對虞士基說:“方才兄,我承認你開的這個玩笑很好笑。不過下次,拜托你在說這種笑話的時候,最好是在小弟沒有喝酒、吃東西的時候,不然很容易出人命的。”  虞士基聞言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很認真地說道:“為兄剛才并沒有說笑話。”  張銳看了他一眼,說:“這又是笑話?”  虞士基搖頭道:“非也,非也。為兄說的都是實話。”  張銳疑惑地說:“魏公世子…….哦不對,現在應該稱魏公才對。魏公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成婚了,我記得他娶的是江西侯家的次女。怎么?他的夫人過世了?”  虞士基笑了笑說道:“算了,為兄實話告訴你吧。其實,魏公世子早在魏公去世前一周就病故了。魏公就是聽到這個噩耗后,才加重病情而亡的。”  張銳甚是驚訝,原來是這么一回事。但轉而,又是一番更驚訝的表情,對虞士基說:“那現在的魏公不就是你的女婿嗎?”說完后,又覺得不對。魏公世子一直無子,所以繼承魏公家業的定是魏公的次子。  但魏公的次子娶的是虞士基的長女,怎么可能又來選親?難道虞士基的女兒死了,他又來為女婿挑選夫人?這也說不通啊。  張銳正在疑惑不解,虞士基嘆了一口氣說:“可惜,為兄的女婿也就在魏公去世的當月,戰死在鮮卑前線了。”  張銳目瞪口呆,這種事情竟然都湊到一塊兒了,魏公家今年也夠倒霉的。那魏公家現在應該是誰來當家主?張銳腦子里開始翻出魏公家的家譜,這些上學那會都記得的資料,只是畢業后資料就沒有更新過。  張銳記得,魏公家到本代家主,已經是三代單傳了。本代家主終于生了兩個兒子,據說,魏公在第二個兒子出生后,他在城東擺了上千桌酒席,說是要宴請全城人。大家輪流去吃酒宴,為此這個活動舉行了一個月之久。可見,他是多么高興。  后來就沒有聽說魏公再生過兒子。所以魏公應該就只有兩個兒子,一個世子已經先于魏公病故,另一個戰死在鮮卑前線。張銳也沒有聽說魏世子有兒子,魏次子剛娶了虞士基的女兒沒幾年,即使有兒子,也不可能大到可以來選親的年齡。那么虞士基所說的這個來選親的新任魏公,是誰呢?  他滿是疑惑地望著虞士基,希望能從他那里得到答案。這次虞士基沒有再故弄玄虛,說道:“現任魏公叫魏友容,今年十五歲。”  張銳沒有聽說過魏公家有魏友容這個人,心里猜測,魏公家三代單傳,本代之后又沒有聽說有子嗣。這個魏友容是不是同樂的兒子,改姓過繼到魏公的家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圣祖立下世襲貴族繼承法以來,魏公家是第一個被皇家子弟接管的人,以后魏公家可以算是皇族成員了,所受的優待,肯定比一般世襲家族多。這算是魏公家的福氣呢?還是不幸呢?  ~~~~~~~~~~~~~~~~~~~~~~~~~~~~~~~  這個星期,老爸又住院了。其實不是什么大病,但人上了年紀,一點小毛病就很不好醫徹底。人基本上下班了就去醫院,所以沒有時間寫。希望大家見諒。(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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