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八城盟會, 秦拂不最早到的、也不最晚到的,不最低調的、也不最浮夸的,但絕對一出場就最引人注目的。
仙鶴御彩車, 琉璃配人。
當秦拂一身紅衣的從那輛車上下的時候,毫不夸張的說,偌大的登天臺都靜了靜。
秦拂的穿著不說有多華麗,頂多比平常穿的衣服多了兩分鄭重, 沈衍之費盡心思安排的排場在這八城中也說不上多出彩,最起碼論浮夸程度絕對比不上浮夸成風的尋仙門和能把靈石當紙撒的青城派, 但當秦拂從車上下的時候, 這一切華麗和浮夸都淪為陪襯, 顯黯失色。
這個修真界人易,各色人千姿百態爭奇斗艷, 但既有實力又兼風骨的人卻難。
一直到秦拂被人引著坐在飛仙門掌門的位置上,登天臺這才重新熱鬧了起, 不過這刻意熱鬧起的聲音怎么聽怎么有一種浮夸的感覺。
秦拂卻沒感覺到,她從下車起就脊背挺的筆直, 下意識的拿出了自己在天衍宗時身為大弟子的狀態,希望自己能撐住這浮夸的出場。
不過在她里她拿出了營業的態度應付一個八城盟會以履行掌門的職責,可在別人里, 她卻年紀輕輕又氣度非凡。
其他到場的掌門原本還聊的火熱, 這時看著秦拂走過,卻也不由跟著靜了靜。
秦拂見狀, 覺自己撐住了這浮夸的排場, 不由在心里感嘆,谷師叔說的果沒錯,無論在么情況下, 要她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別人。
落座后,沈衍之他們在秦拂身后站定,秦拂遍尋不到天無疾,轉一看卻發現他混了臺下那一眾圍觀弟子之中,自顧自的占了個位置,正笑瞇瞇的沖她揮手。
秦拂松了口氣。
她剛坐定沒多久,其他掌門對視一,不約而同的上攀談,話語中也難免有兩分試探。
秦拂早有預料,說話說的滴水不漏,也沒有刻意透露自己就天衍宗秦拂。
這個名好用好用,但不應該現在用。
不說她現在還避著墨華不宜張揚,單說這次八城盟會,她帶飛仙門目的改變在別的門派中飛仙門的印象的,先讓他們知道現在的飛仙門有實力又能擔事,再讓他們知道現在飛仙門的掌門秦拂,這才叫錦上添花。
否則飛仙門在他們中純粹就她秦拂或者天衍宗的附庸。
幸而在場唯知道她身份的人中,靖河宗許掌門知道分寸,算受邀參加盟會的周子明倒想趁著小白臉不在湊到秦拂身邊去,可被留著心注意著他的秦拂一瞪過去,他頓時就不敢動了,老老實實的坐在原地。
其他人原本見秦拂一副黃毛丫的年輕樣才上試探,真言語過招起卻發現這黃毛丫滴水不漏,既么都問不出,其他人便也一個一個的收斂了起。
正好時辰已經到了,許掌門宣布八城盟會正式開始,各宗弟子下場比試。
各宗掌門紛紛收回注意力,一心專注于自家要下場比試的弟子身上。
見狀,一直巴巴看著秦拂這邊不敢吭聲的周子明立刻覺機會了,自以為隱蔽的往這邊蹭看過,殊不知全被其他人看在了里。
秦拂知道他想干么,有心想訓他兩句,又覺這次周子明好歹許掌門請的貴客,于就假裝自己沒看見。
于周子明期期艾艾的蹭了過,還自帶了凳子,一屁股坐在了秦拂身邊不挪位了。
他歡歡喜喜道:“秦仙子!我昨天都沒等到你回!”
秦拂看著這個傻子,認命的捏了個隔音結界,這才說:“我昨天忙很,倒你,周掌門既讓你這邊收礦石,你應該也有的忙吧,跟在我身邊不妥吧?”
周子明確一點兒沒聽出她的話外之音,還心大的擺了擺手,絲毫不避諱的說:“沒系,父親說了,我這次就做個吉祥物的,一應行程自有我的師兄負責,我見識見識就行。”
秦拂:“……”幸虧她有先見之明的布了個隔音結界,不讓其他這些老狐貍知道你堂堂青城派少主就個吉祥物,還不把你抽筋扒皮的吃干凈再走?
原本這隔音結界護她自己的,沒想到最后卻護了周子明。
秦拂扶額,徒勞無功的勸誡道:“你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不你這青城派的意還要不要做了?”
周子明笑的傻呵呵的說:“師兄也告誡過我,但我跟秦仙子說,其他的我誰都沒說。”
秦拂:“……”你師兄都告誡你了你還巴巴的找她說這些?
她下意識的抬去看青城派那邊的席位,就見一個面容普通的青年一臉麻木的望著這邊,似乎知道了自己師弟傻呵呵的又干了么,已經死心了的模樣,還沖她抱了抱拳。
秦拂心下好笑,也沖他抱拳回禮。
她自覺普通的閑聊,可落在別人里就不這么回事了。
青城派少主在眾人皮子底下自己巴巴湊到了飛仙門新掌門身邊,最開始大家都以為少年慕艾罷了,可一見兩個人之間交流的熟稔,又不像剛認識。
而且她和青城派那個大師兄互行禮,在眾人中也變成了飛仙門和青城派熟識。
這兩個門派么時候搭上話的,還說飛仙門這個新掌門人脈廣?
除了許掌門和早已經知道他們人熟識的尋仙門,眾人都在心中思量。
如果他們早已熟識的話,自家礦石靈藥該怎么賣。
臺下打打殺殺,臺上心思各異,而話題中心的兩位卻渾不覺。
周子明見秦拂向自己師兄互行禮,佯裝不在意的問:“怎么樣秦仙子,我師兄不沒我俊朗?”
秦拂轉看著他少年氣濃重的一張臉,心說白瞎了你師兄這么掛心你了。
秦拂不說話,周子明也不寂寞,又趁勢左右看了看,沒看見天無疾那小白臉,就佯裝不在意的問:“對了仙子,天無疾那小……咳!天無疾不在嗎?”
秦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
她想起了昨夜天無疾的落寞,但現在也不告誡周子明的時候,于朝臺下揚了揚下巴,說:“在那里。”
周子明轉,就見天無疾正坐在臺下,他旁邊的人都在看臺下弟子的比武,唯獨他托著下巴笑瞇瞇的看著臺上他們的方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在臺下坐著,而自己坐在秦仙子的身邊。
周子明莫名產了一種優越感,沖那小白臉抬了抬下巴。
那小白臉笑的更小白臉了。
周子明好不容易聰明了一回,覺不對,立刻回去看秦拂。
就見秦拂正笑的一臉溫和的沖那小白臉揮著手,那小白臉頓時更小白臉了。
周子明:“……”
等秦拂回過,就見周子明一臉幽怨的看著她。
秦拂一頓,假裝自己沒看見。
片刻之后,周子明還這么看著她,她就咳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周子明啊,阿青他現在身有舊疾,他跟著我為我要為他療傷,你別動不動看他不慣。”
周子明抓住重點,幽幽的問:“阿青誰?”
秦拂:“就天無疾,他小名阿青。”
周子明:“你和他都能互稱小名了,居還這么分的叫我周子明,秦仙子,我不服,除非你以后改口叫我子明。”
秦拂:“……”
她面無表情的伸手撤掉了結界,無視了周子明,直接轉和沈衍之說話。
還不服,還子明?
她怕這段時間太縱容這小子了。
果還阿青最懂她、最讓人省心。
若這世間男兒都有阿青一半的玲瓏心腸,那他們天衍宗里一眾大齡男修也不至于至今打光棍。
周子明嘗試失敗,乖乖的坐在一旁,不敢惹秦拂了。
而秦拂這時候終于有功夫看一臺下的比試。
現在場上兩個門派的弟子,其中一個正尋仙門,那尋仙門弟子正將一個黑袍弟子打下臺。
秦拂沉吟片刻,讓沈衍之下場。
沈衍之有些猶疑:“可我們若直接對上尋仙門的話……”
秦拂:“既你都說過我們一母同胞的兩個門派,那么這兩個門派除非親如一家,否則總會被人拿比較,你都說了我們和尋仙門早就斷了系,親如一家不可能了,被人拿比較的話,與其后面我們被動對上尋仙門,還不如現在主動出擊。”
沈衍之對秦拂的話從沒有么懷疑,聞言沖秦拂抱拳,立刻下場。
而他一下場,果引起了臺上一眾掌門小規模的討論。
那個分外熱愛排場的尋仙門掌門看了秦拂一,似笑非笑的說:“秦掌門,你門下弟子好風采。”
秦拂笑道:“您門下弟子也不遑多讓,少年人見了對手難免技癢,讓他們慢慢打吧。”
于一眾掌門又看了下去。
沈衍之下場的時候,尋仙門的那弟子已經贏了兩場,但他個體修,連贏兩場絲毫沒有氣息不穩。
沈衍之個劍修,比耐力還真比不上他,在兩個人實力不上下的情況下,他想贏,就要一擊必殺。
現在就看沈衍之那一場頓悟給他帶了多少東西吧。
沈衍之站在那個體修面拔劍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給了秦拂一種和從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從的沈衍之一柄劍,但這柄劍仿佛剛被人打出了雛形,還未經打磨、未開鋒刃,看起寒光凌厲,但砍在人身上見不了血,不過樣子好看能唬住人而已。
而現在的沈衍之,寒光內斂,卻劍意外放。
他現在像一把真正的、能殺人的劍了。
對面那個體修弟子應該也尋仙門的精英內門弟子,他一和沈衍之對上,戰況就焦灼了起,他的實戰功夫遠超沈衍之,一就看出了沈衍之的弱點,一開始打的就消耗的念,沈衍之一時之間還真的落到了下風。
但秦拂卻看的分明,沈衍之不會敗的。
果不其,沈衍之沉著的應對了他幾百招,等對方覺他被消耗的差不多,正準備一擊必殺的時候,原本已經節節敗退的沈衍之突出劍。
劍意凜、寒光吞吐,那和他之的招式完全不一樣的一劍,讓人難有招架之力。
那體修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沈衍之挑下臺去。
沈衍之勝。
可秦拂看著沈衍之,一時之間卻有些愣住了。
這一劍……這里面有秦拂的影子。
但又不秦拂曾用過的任何一個招式。
他看過秦拂練劍,從中悟出了屬于自己的招式。
她看沈衍之的時候,沈衍之也看了過,微微撓了撓,有些不好意思的沖秦拂行了一禮。
秦拂一笑,沖他鼓了鼓掌。
接下兩戰,沈衍之接連兩勝,臺上眾掌門紛紛側目。
尋仙門掌門忍不住開口:“秦掌門,飛仙門既有這般人才,怎么不早點兒拿出?”
秦拂知道這在譏諷飛仙門之不問世事也不參加八城盟會的消極態度,但她端住,不緊不慢的說:“這不拿出了?”
尋仙門于無話可說,理了理衣袖,繼續看下去。
秦拂身后的一眾弟子也難掩激動。
他們飛仙門,從未這樣揚眉吐氣過。
有個弟子忍不住說:“師兄他太帥了!”
另一個弟子立刻小聲接道:“剛剛掌門懟的也好!”
其他弟子頓時小聲分享著自己的激動之情。
秦拂咳了一聲提醒他們,他們頓時靜了下。
秦拂笑道:“不止你們師兄要上場,你們也要上場,你們要敢墮了飛仙門的威名,小心讓你們師兄罰你們。”
她不過開個玩笑,但其他弟子立刻激動了起,紛紛摩拳擦掌的表示不墮飛仙門威名。
而臺下,沈衍之又對上一個弟子。
連勝三場,沈衍之靈力用了大半,而這個弟子靖河宗擅長消耗戰且從不讓人近身的法修。
沈衍之打好了苦戰的注意,但剛一交手就發覺不對勁。
這人的路數不對勁,不像法修的路數。
而且他似乎打著速戰速決的注意,甚至不在乎輸贏,交手全無章法,似乎奔著一心輸給沈衍之的。
沈衍之幾乎立刻就警惕了起,他想試探試探這個法修,突毫無預兆的用出了之次次必殺的絕殺技,佯裝取對方命門。
就在這時,他耳邊突聽到秦拂喊道:“衍之!住手!”
沈衍之覺奇怪,掌門不可能看不出他在佯攻。
而下一刻,這人周身突爆發出一股詭異至極的力量,繞過沈衍之的劍,直取臺下。
而臺下第一排,正坐著看戲吃瓜的天無疾。
那人慌不擇路般的直取天無疾的脖頸。
沈衍之出手不及,看著天無疾馬上命喪當場,一股涼意直沖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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