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坐在大殿之上, 面前放了兩件婚服,一件灼烈似火,一件優(yōu)雅如仙, 幾乎是不分上下的漂亮。
她的一左一右各站著一個,一個天無疾,一個沈衍之,此時此刻都在虎視眈眈的著她選婚服。
秦拂坐在中間, 面色嚴肅堪比面對修真界難題。
按理說,一個子與結(jié)道成婚, 有這么兩件舉世難尋的婚服都著她來選, 她是該開心的。
可此時此刻, 她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她一會兒說話的功夫,面前這兩個開始暗潮洶涌了起來。
沈衍之態(tài)度恭敬到挑不出一絲錯誤, 客氣卻毫不留情道:“尊者,哪怕是修真界的規(guī)矩, 未婚夫妻在大婚之前也是不該見面的,我念尊者千里迢迢, 所并未追究,但到現(xiàn)在,尊者差不多也該離開了?!?br/>
天無疾溫文爾雅道:“我與阿拂豈用旁類比?衍之年紀, 不思慮太多, 也不必如此古板?!?br/>
沈衍之就說話,他知道自己在這一點上說不過他。
因為雖然規(guī)矩如此, 但這兩個都不是肯按規(guī)矩來的主。
他們當初聽聞天衍宗傳來這兩大婚的消息時, 一路風塵仆仆趕到天衍宗,費盡心思說服掌門回飛仙門待嫁都已經(jīng)是掌門心軟了,現(xiàn)在若讓他們不見面, 幾乎不可。
所青厭尊者多久就追了過來,他幾乎早有準備。
何況,掌門她自己都聽之任之,并不守這個規(guī)矩。
但說不過他也不強求,因為沈衍之本來就不是來斥責青厭尊者大婚之前擅自見面的。
于是他話鋒一轉(zhuǎn),順勢道:“我自然是體諒尊者的,但也請尊者體諒體諒我,自古來,婚服都還是娘家準備的,尊者未曾和我商量就準備了婚服也就罷了,還擅自送到了這里,這不是在難為我嗎?”
說完就一臉的為難,仿佛天無疾擅自送婚服的這個舉動讓他們多難做了一般。
于是秦拂的視線立刻就看了過去,神情略帶愧疚。
沈衍之頓時就知道他們的這招奏效了。
這次和天無疾站在掌門面前,為的根本不是什么婚前該不該見面的問題,為的就是這婚服。
按理說,掌門既然回飛仙門待嫁,那他們就是掌門的娘家,這婚服也理應由他們準備。
于是整個宗門上下立刻拿出了早就為掌門準備好的幾件婚服,從做工到用料,隨便拿出來一件都買下一個宗門來,還都十分的漂亮。
掌門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件婚服。
掌門很滿意,他們準備的婚服入得了掌門的眼,他們也很滿意。
可誰知道第二天天無疾就來了,還帶來了另一件婚服。
他拿出來的婚服雖然只有一件,但不但不比他們千挑萬選出來的差,還出一截來。
且,適合掌門。
天無疾想讓掌門穿上自己帶來的婚服,于是就有了這一幕。
飛仙門上下的訴求很簡單,管他是不是青厭尊者,他都已經(jīng)拐走他們的掌門了,如果連為掌門選婚服的權(quán)都一并奪走了,那他們也就臉再見掌門了。
所今天掌門身上的婚服必須是他們的!
于是,沈衍之就加誠懇的看向了掌門。
秦拂被他看的心里發(fā)虛。
她現(xiàn)在是真的不上不下,左右為難。
飛仙門做了這么多件婚服才挑出來這么一件,如果她真的就這么拒絕了,那豈不是辜負了一個宗門的好意?
她抬眼看過去的時候,沈衍之正沖她笑。
秦拂下意識的也回了一個笑,笑的格外疲憊。
她只不過是成個親已,為什么會這么累?為什么讓她選擇?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說話,一旁一直說話的天無疾突然出聲了。
他一說話,秦拂頭皮就發(fā)炸。
只見他說:“阿拂,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穿上我選的婚服?!?br/>
秦拂:“……”
啊啊啊不行了她覺得好肉麻但她莫名好吃這一套怎么辦!
秦拂欲哭無淚,想說的話頓時吞進了肚子里。
一旁的沈衍之咬牙切齒。
他就知道這白臉會這樣。
知道他們掌門吃軟不吃硬,堂堂青厭尊者,當著他一個輩的面說這么肉麻的話還打感情牌!
他咬了咬牙,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再這么含蓄下去的話估計是斗不過這白臉,于是索性拋棄了自己的羞恥心。
于是他眼神一變,低聲道:“掌門,您對飛仙門的恩德,我們一直不曾忘卻,可掌門您一直什么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宗門上下羞愧無比,唯有現(xiàn)在,您大婚,哪怕傾盡宗門,我們也讓您風風光光出嫁,可現(xiàn)如今……”
他一聲嘆息,仿佛包含了無盡遺憾。
秦拂:“……”
她明知道這子用的招數(shù)和天無疾一樣,可因為情真意切,她還是忍不住動容。
于是她艱難道:“你們讓我想一想?!?br/>
天無疾:“阿拂不必為難?!?br/>
沈衍之:“掌門不需顧及我們。”
兩個一齊說話,話音落下,對視一眼,莫名火花四濺。
秦拂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覺得他們就是在讓她為難。
她撐著額頭,表情沉重。
兩個耐心待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氣氛越來越凝重。
好半晌,秦拂表面不動如山,心里急的不行,急到了極致,突然靈光一閃,猛然睜開了眼睛,一拍桌子,震聲道:“我有辦法了!兩件婚服我都可穿??!一件大典時穿,一件結(jié)契時穿,豈不完美!”
秦拂話音落下,換成了天無疾和沈衍之沉默。
兩個對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但秦拂卻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于是快刀斬亂麻:“就這么定了!”
她話音剛落下,姬澗鳴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皫熥穑裁淳瓦@么定了?”
三個齊齊看過去。
已經(jīng)成年了的姬澗鳴身材大,明明時候精致可愛,大之后面容卻越來越英朗,且因為走的是殺之一道,整個殺氣騰騰,氣質(zhì)也越來越冷硬。
秦拂已經(jīng)有段時間見過他了,此刻自己的婚訊傳遍修真界,他卻到現(xiàn)在才回來,她下意識的就想斥責兩句。
然后話出口,就見他手里提著一個火紅色的包裹。
秦拂想到了什么,立刻頓時。
其他兩個也頓住。
三個齊刷刷的盯著他,盯的姬澗鳴不明所,撓撓頭,問:“怎么了?”
秦拂幽幽問:“澗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姬澗鳴:“給師尊準備的婚服,所回來晚了?!?br/>
然后他意識到什么,看向桌子上的婚服,恍然大悟:“原來師尊已經(jīng)準備好了啊!”
隨即疑惑:“但為什么是兩件?!?br/>
秦拂艱難道:“一件阿青的,一件飛仙門的,一個大典穿,一個結(jié)契穿。”
她自認已經(jīng)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已經(jīng)再也有給姬澗鳴留下發(fā)揮的余地,所說完還松了口氣,想讓他自己知難退,收回婚服。
卻想到姬澗鳴聞言突然興奮,把秦拂給安排了一下:“那正好啊!……尊者的婚服結(jié)契穿,飛仙門的大典穿,弟子的不如就洞房……”
他話說完,被天無疾揮袖打了出去。
但他說完的話在大殿中回蕩著。
秦拂一臉麻木。
沈衍之怕殃及池魚,默默地告退了。
沈衍之走后,天無疾看著被法訣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的姬澗鳴,緩緩道:“阿拂,你或許該看看姬澗鳴最近都交了什么朋友?!?br/>
秦拂扶額,“我明白了。”
靜了一會兒,天無疾突然說:“其實阿拂,洞房的衣服,我也準備了的,但怕你不肯穿?!?br/>
秦拂:“……”
她指著殿外,面無表情道:“你和姬澗鳴一道站著吧!”
天無疾哈哈大笑。
……
一個月后,秦拂和天無疾的結(jié)道大典,整個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修士都來了,在外面,參加大典的請?zhí)欢缺怀吹搅巳f金難求。
整個天衍宗熱鬧非凡,秦拂已經(jīng)一大早就被傳送法陣從飛仙門接到了持劍峰。
早上從飛仙門到持劍峰,就差不多相當于完成了凡習俗中“接娶”的流程,一同被送過來的還有飛仙門為秦拂準備的嫁妝和一大批飛仙門弟子。
那一大批飛仙門弟子中,還多了個周子明。
他在一個月前就鬧著為秦拂添妝,然后就直接添了兩條靈脈,接著混在了飛仙門弟子中,為秦拂送妝。
秦拂任由他這么做,難得的有斥責他胡鬧。
現(xiàn)在,蘭棠正在幫她上妝。
蘭棠的手有抖,秦拂就無奈的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站在一旁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她的天無疾,說:“你現(xiàn)在不應該在外面嗎?你這么一直盯著我看,像話嗎?你盯的我?guī)熋枚己ε铝恕!?br/>
天無疾難得的有穿那身玄衣,是一身火一般的喜服。
這樣的紅色,一般男子穿上難免會顯得俗氣,可天無疾卻完全不會,那身喜服將他襯的面如冠玉,居然還多了幾分邪氣。
他就這么站在一旁看著秦拂,張口說話時聲音微微沙啞,笑聲極低道:“我看的是你,你不害怕就行。”
秦拂挑了挑眉:“那你看我做什么?”
天無疾有說話,眼睛中卻暗潮涌動,仿佛在壓抑著極深沉的情緒。
這時,蘭棠伸手為秦拂點上花鈿,在她眉心用紅色的胭脂勾勒出一抹山茶花,栩栩如生。
她做完這,立刻松了口氣,起身道:“好了?!?br/>
站起身時,蘭棠一陣失神,眸光怔怔。
秦拂卻看出蘭棠的情緒,還為她還在緊張,于是就說:“師妹,你先出去吧?!?br/>
蘭棠卻有動,楞楞的看著秦拂,失魂了一般。
秦拂有疑惑,正想叫她的名字,剛剛一直有動作的天無疾卻突然揮了揮衣袖,下一秒,蘭棠就出現(xiàn)在了門外。
秦拂見狀責怪道:“你干什么……”
然抬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根本有聽,是就這么看著她,目光深沉,眼眸深處翻滾起野獸般的侵略性。
秦拂莫名有不自在。
她玩笑道:“干什么???看傻了不成?”
天無疾喉嚨微微滾動,啞聲道:“確實是看傻了?!?br/>
有了蘭棠的遮擋,他終于看到了她的全貌。
他的阿拂本來就是艷麗明媚的相,平日里并不著妝,就已經(jīng)明媚到讓萬千修士為之失神。
此刻,她微微點綴妝容,額頭那一抹細細的花鈿就成了蠱惑心的法咒。
偏偏,她仍舊不自知。
她花鈿微點,一席紅衣端坐的模樣,足讓這世上的任何一個為之著迷。
也包括他。
天無疾下意識的微微上前了兩步,就走到了離秦拂極近的位置,近到兩微微碰到膝蓋。
他站著,秦拂坐著。
他受到蠱惑一般微微低下頭,按住秦拂的肩膀。
秦拂莫名覺得不安,微微動了一下,下意識的開口轉(zhuǎn)移話題:“我們這次的主婚是誰?蔣不才師伯嗎?”
天無疾聲音愈發(fā)沙?。骸拔野阉麄儙Щ貋砹?,但主婚卻不是他們,且寒江。”
秦拂:“寒江現(xiàn)在出來了?有實體了?”
他越靠越近,秦拂的聲音就越來越,到最后幾不可聞。
偏偏天無疾還“嗯”了一聲,回答她的問題,仿佛什么都發(fā)生。
他靠的近了,這種距離幾乎可唇齒相貼。
秦拂咬了咬唇,惱羞成怒道:“一會兒大典就開始了,天無疾,你不弄花我的口脂!”
天無疾的視線就落在她一張一合的唇上。
他莫名覺得那口脂一定是香甜的味道,像她一樣。
于是他啞聲道:“關(guān)系,弄花了我再幫你涂上?!?br/>
那聲音沙啞到不像話。
秦拂聽的耳朵都紅了,推拒的動作也顯得無了起來。
天無疾輕笑一聲,微微貼住了秦拂的唇。
秦拂放在他胸口的手一下揪緊了他的衣服。
正在此時,還天無疾有多余的動作,外面突然傳來的敲門聲,一個陌生弟子的聲音說:“峰主,尊者,大典開始了?!?br/>
秦拂和天無疾齊齊一頓。
下一刻,秦拂趕緊推開他,看向了銅鏡。
還好,他還來得及做什么,她不用再羞恥的把蘭棠叫進來。
她就咳了一聲,揚聲道:“知道了?!?br/>
一旁,天無疾幽幽一嘆。
秦拂惱羞成怒:“你差點兒……”
她話還說完,天無疾突然俯下身,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然后從容起身。
只留下秦拂表情怔愣,傻了一般。
然后,她的耳朵飛快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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