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被鎮壓,西狄被打敗,這接二連三的喜訊傳來,令皇帝高興不已。</br> 當即就下旨犒賞三軍,該賞的賞,該罰的罰,加官進爵,不在話下。</br> 蘇念和霍修言因為貢獻突出,一個加封成了郡主,一個封了靖遠侯,可謂是一步登天。</br> 誰能想到,這夫妻倆竟有如此造化,短短一年之內連升幾級,成為了北冥炙手可熱的新貴,皇帝跟前的紅人。這樣的成就,可是好些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br> 俗話說得好,樹大招風。</br> 霍修言夫婦如此榮寵,可是令不少人眼紅。</br> 尤其是外戚周家。</br> 作為皇后娘娘的外家,他們在京城可是橫著走。一直都是趾高氣昂,誰見了都要巴結奉承著。可自打這兩人冒出頭來,周家的威信就大不如前了。</br> 周家將失寵怪罪于這二人,覺得是他們在皇帝面前上了眼藥,才致使皇帝冷落了周家。</br> 于是,周夫人當即遞了牌子進宮,明面兒上是探望周皇后,實則是想讓皇后娘娘想個法子,壓一壓霍蘇二人的氣焰,免得叫他們騎到周家頭上去。</br> “咱們周家,可是好些年都沒有爵位賞賜下來了。”周夫人毫不避諱地撇了撇嘴,明擺著是對皇帝和皇后感到不滿。</br> 周皇后看著自家嫂子貪婪的嘴臉,沉默不語。</br> 當初,她可是對他們有求必應,結果呢?她讓他們辦的事,一件都沒辦成,反而讓她在皇帝面前失了顏面,被逼在佛堂困了好些年。</br> 她空有著皇后的頭銜,卻沒有半分寵愛,這樣的日子已經是難過了,可周家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索取。以為加官進爵就是她一句話的事兒!</br> 呵!</br> 他們以為這是在市集上買菜,給錢就有?!</br> 周夫人巴拉巴拉一大堆,嘴皮子都干了,周皇后卻始終沒有回應。</br> 周夫人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來。“娘娘,可是臣婦說錯了話?”</br> 周皇后睨了她一眼。“周家都做了什么有利于朝廷的事了,說來本宮聽聽。去陛下面前請功,總得有個理由不是?”</br> 周夫人一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還是頭一次見周皇后這么跟她說話!以前不都是親親熱熱,一口一個大嫂么?怎么突然變得如此冷漠!</br> “今時不同往日,陛下大權在握,可不是誰的話都能聽得進去了。”周皇后幽幽地嘆了口氣。</br> 周夫人張了張嘴,似乎還不太適應這種相處。</br> “夫人請回吧。今日你說的這些話,本宮就當沒聽過。”周皇后實在是懶得應付這些娘家人,直接下了逐客令。</br> 之所以還愿意見她們,是不想駁了周家的顏面。</br> 只是,她不想再被周家牽連,兩邊不討好了。</br> 周夫人不敢置信。</br> 她就這么被打發了?</br> 這么回去,她要如何跟家里交代啊?!</br> “娘娘......”</br> 周皇后卻不愿意再多說一個字,抬手示意,立刻就有宮女上前攔下了周夫人,硬氣而又不失客氣地將人送出了棲鳳宮。</br> 周夫人離開之后,周皇后的臉色就垮了下來。</br> 幸好這棲鳳宮里都是她的人,否則周夫人說的那番話要是傳到陛下的耳朵里,她這個皇后怕是要做到頭了。</br> 周皇后揉了揉太陽穴,吩咐道:“以后周家的帖子能不接便不接吧,本宮還想著多活兩年。”</br> “是。”宮女恭敬應下。</br> 周皇后如今算是活明白了。</br> 任何人都沒自己重要。</br> 她為家族付出得已經夠多了!從今往后,她要為自己而活!</br> *</br> 承恩殿</br> 孫公公小聲地將棲鳳宮的一舉一動稟報給了皇帝。</br> “周家這是對朕不滿了?”皇帝聽完之后,神色淡淡,可眼底綻放出來的冷意卻令人膽寒。</br> “想必是嫉妒陛下對霍大人的賞識呢。”孫公公在一旁火上澆油。</br> 周家這些年的囂張跋扈可是刻入了骨子里,即便是對他這個大總管,亦是頤指氣使,根本沒放在眼里。一口一個閹人,這筆賬他可是記了很多年呢。</br> “周家子弟沒一個有出息的,還怪朕對他們不好?他們哪兒來的底氣!”皇帝說完,重重地將手里的茶盞放下。“西狄入侵,怎么不見他周家子弟站出來?”</br> “陛下消消氣,莫要為了這些人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孫公公忙開口勸道。</br> “周家看來是留不得了。”皇帝本來沒打算追究到底的,想著好歹是皇后的娘家,不好打壓得太過,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卻不料,這些人不知道感恩也就罷了,還在背后數落他的不是。</br> 哼,真是好大的膽子!</br> 隨著權勢一點點的歸攏,皇帝的脾氣也越來越大。臣子們的跋扈,他你不再容忍,該貶的貶,該罰的罰,毫不心慈手軟。</br> 就拿這次寧王造反的事情來說。但凡跟寧王有過交集的,他通通都沒放過。輕則罷官,重則抄家發配便將,絕不姑息。</br> 如今的他,可不是之前那個可以任由臣子們擺布的病弱皇帝,而是人人敬畏的明君。</br> “既然周家覺得朕不公,那朕就給他們一個機會。”皇帝大筆一揮,一道旨意一蹴而就。嗯,簡單的說,就是西狄要來和談,讓周家的人去。談不好,就不要回來了。</br> 看,機會給你們了,能不能把握好,那就看他們的本事了。周家的人養尊處優久了,哪里干過什么正經事。天上突然掉下來這么大一個餅,他們哪兒能接得住!</br> 一時間,他們又憂又喜。</br> 可是,隨著離京城越來越遠,他們的那點兒喜悅就徹底地被消磨殆盡了。</br> 他們面對的可是西狄人啊!</br> 聽說他們會吃人耶!</br> 跟他們打交道,這不是往火坑里跳嗎?萬一動起手來,他們的小命能保住嗎?</br> 想到這些,周家幾個主事的忍不住又開始抱怨起皇帝來,覺得他不該把這樣的苦差事交給他們去辦!</br> 可是,皇帝金口一開,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br> *</br> 蘇念是在回京的途中聽說這些事的。</br> 她并未當真。</br> 光是應付沿途官太太們,她都分身乏術了。</br> 因著她郡主的身份,倒是無人敢對她無禮。可私底下,說她不是的也很多。諸如,女人家就該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整天在外跑就是不守婦道此類的。</br> 有些人甚至還當著她的面,問她為何不給夫君納妾,把蘇念氣得呀。</br> “關你屁事!”她一句話懟了回去。</br> “郡主怎可說出這樣粗鄙的話來!”那位被罵的夫人手指微微顫抖,一張臉漲得通紅。</br> “怎么,我有說錯嗎?本郡主的家事,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插手?你是我什么人?!”輪吵架,蘇念還沒輸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