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零是誰？</br> 有一瞬間安雪鋒極其認真的分析思考這個問題。</br> 導游從沒有零號的排序,但衛洵絕不會憑空去想這個。是嬉命人曾給他在現實中留下的訊息？還是那道不詳的猩紅色天裂傳遞的線索？旅社中真有特殊的零號導游？有丁零乙零甲零嗎？丙零和丙九都是嬉命人后手？丙零死了？怎么死的？有什么影響？</br> 頃刻間安雪鋒腦了一堆，又以敏銳過人的推理能力逐個分析否定，卻仍舊沒能從歸途收集的各種信息中挖掘出什么蛛絲馬跡。</br> 不對,衛洵現在認知有限,想法恐怕都有偏差。</br> 就比如安雪鋒不知道衛洵為什么會越發堅定的認為他死了,他安雪鋒怎么可能死？嗯……嗯？</br> 安雪鋒忽然靈光一閃，感覺自己思維走進了個誤區。不是他吹，能在目前衛洵心中，和他安雪鋒重要性等同的,恐怕沒多少人。衛洵父母消失,舊日夢中出現基本斷定了他們的死亡，更不可能是什么丙零,那這人……</br> ‘我沒有死,丙零也沒死’</br> 安雪鋒佯作哭笑不得果斷道,和衛洵精神交流。</br> ‘你哥……雖然不在這個旅程中，但你出去差不多就能看到他了’</br> 安隊長狡猾偷偷對接了概念,說的含糊,這兩句話連在一起,有心算無心，真讓丙一眼睛一亮,但他卻謹慎沒透露什么,只是篤定道：‘你認識我哥’</br> 雖然丙一沒有多說什么，但憑他這句話再加上情緒，安雪鋒基本能確定……哈哈，丙零。</br> 因為自己是丙一，所以哥哥往上一號就是丙零嗎？安雪鋒突然懂了衛洵的邏輯，心中樂呵起來,臉上卻抿緊嘴不露出半點笑意，看起來仍舊非常一本正經，真誠可靠。</br> ‘當然’</br> 安雪鋒道，沒隱瞞關系：‘我和你哥打過很多次了’</br> 在東區屠夫聯盟最活躍的那幾年歸途和屠夫們打過很多次，從沒有什么切磋較量，都是不死不休。他把嬉命人打歸零過，他自己也瀕死精神崩潰過，如此生死仇敵，不看舊日夢，沒人知道他們的母親過去還曾有過淵源。</br> 安雪鋒隨口說了幾句，他懂衛洵的脾氣。知道阿鋒和嬉命人是仇敵后他非但不會疏遠戒備，相反……</br> ‘哇哦’</br> 丙一翻身坐起，眸中生光，奇異上下打量著阿鋒，就像重新認識了他一遍似的。</br> ‘你有這么能打？’</br> ‘當然’</br> ‘我哥進了這旅社，也那么能打？’</br> ‘湊合’</br> ‘湊合？’</br> 丙一似笑非笑望向阿鋒，身體前傾。房車內部空間本來就狹窄，床更是不大。他坐起身時距離阿鋒不過一臂的距離，當他傾身時，兩人之間距離更近。大雪撲簌簌打在車窗上，爐火燃燒，車內溫度有些高了，丙一的眼睛映著昏黃壁燈的燈光，看起來像有兩點發亮的星子。</br> 他專注盯著阿鋒看，像發現了什么稀有珍貴的獵物，又像是沉默的曖昧的魔鬼，謀劃著如何誘騙到有趣的靈魂。</br> ‘我哥很厲害’</br> 他聲音很輕，如精神的細微震鳴，好似蟬摩擦著翅膀，輕柔至極。</br> ‘你……看起來很弱’</br> 他說的是衛洵這具傀儡，和那猩紅色天裂相比，這傀儡肯定是弱的。但他目光望向衛洵眼瞳深處，挑釁一般，就像鉤子一樣，想勾出傀儡深處的靈魂，勾出真正的人。</br> 安雪鋒一看就就知道衛洵想算計什么，然而是男人都不可能忍得了被愛人說弱，尤其是和老對頭比。雄性的本能叫囂著要讓配偶知道他有多強，安雪鋒眸光幽深，目光落到丙一眼底，看得丙一瞳孔縮了縮，眸中興致卻更多了。此刻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近到丙一伸出手來，手指幾乎能碰到阿鋒的衣領。近到安雪鋒下意識想把盛了粥底面包的小鍋放到一邊，別蹭臟了丙一的衣服。</br> 喉結微動，即使戴著面具，安雪鋒也能想到丙一面具下的樣貌，就如在他瞳孔中硬找出來的差不多。該死，安雪鋒難得發泄般暗罵一聲，克制住本能身體微向后仰。在對抗賽里可不能用這具傀儡真跟丙一搞親熱，這是安雪鋒的底線。</br> 他正準備起身，但下一刻丙一施施然拉開同他的距離，再次靠到床頭。剛才距離安雪鋒極近的手并沒有碰觸他的身體，而是拿著他想放到旁邊的鍋。</br> “粥涼了。”</br> 丙一笑道，就好像他剛才距離衛洵那么近，只是為了拿小粥鍋似的。他蒼白修長的手指捻起一塊邊緣堅硬干燥，大半被神羊乳麥粥泡軟的面包，笑吟吟咬了一口。白色的羊乳在唇瓣上流淌，泛著谷物與奶的甜香，這塊面包正是安雪鋒之前吃的旁邊的那塊。</br> 安雪鋒忍不住隱晦深吸了口氣，分享食物，這對習慣艱苦生活的旅客們而言是平常事，但對潔癖眼中的丙一來說卻意義非凡。如果是在駐地他敢故意這么吃，安雪鋒絕對會把他弄得更臟。然而現在安雪鋒只是挑眉望向他，也不吭聲，就盯著他吃面包。</br> 反倒是丙一咬了這一小口后被盯得吃不下去了，面包上豐沛的奶汁滴落到鍋里，他們互相盯著對方，就像無聲的角逐，誰都沒有說話，像是玩誰先移開目光就輸了的游戲。</br> 直到房車外傳來敲門聲，苗芳菲他們來了，才終于打破僵局。安雪鋒起身去開門，眼角余光看到丙一忙不迭的把面包扔進小鍋里，隨手往床下一擱，心中暗笑。</br> 安雪鋒當然知道丙一不會輕易相信他說的話，什么哥哥和阿鋒都還活著，哥哥會在旅程結束后出現之類的，但他習慣未雨綢繆，就像之前做的一樣。無論挑釁也好，故意營造進一步的氣氛也罷，丙一是在試探，在謀劃，阿鋒是否是個能選擇的合作對象。</br> 當旅程結束，哥哥真出現的時候，能聯手把他抓住。這種事以前發生過，抓嬉命人不是沒干過的事，相當于重走一遍流程，安雪鋒當然知道丙一在想什么。</br> 他似乎厭煩了被拋下，所以當想見到人出現時，他不會考慮是否對方會留下來，只會主動出手，將他抓住。</br> 抓住了，自然就留下了。</br> 如果阿鋒真跟哥哥勢均力敵，阿鋒抓住哥哥，那哥哥相當于也抓住了阿鋒。丙一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同時抓住這兩人，當然要拉一抓一。但答應的太快不行，太快會讓他生疑。太慢也不行，太慢或許到了舊日夢里，他還會跟幻象貓喵喵什么陰謀詭計，譬如說里應外合抓阿鋒似的。</br> 安雪鋒幾乎壓不住心中的憐惜與疼愛，好在苗芳菲等人一開口就能驅散各種曖昧氣氛。</br> “外面的雪可真大……丙導真醒了！丙導你感覺怎么樣？！”</br> 聽到丙導蘇醒的消息兩支旅隊的旅客們全都來探望他，一通噓寒問暖后大多人都離開了，畢竟房車空間真的不大，外面雪又下的越來越大。很快的房車里又安靜下來，只有狄飛羽主動留下來。狄飛羽是目前舊日夢中化身存活這一組中，還在現實存活的唯一東區旅客。</br> “丙導，要不你們先吃，我一會再來？”</br> 房車中充滿了羊乳麥香和烤野豬肋排的肉香，聞得狄飛羽都餓了，一看就是丙導剛醒還沒怎么吃飯。</br> “一起在這吃吧?！?lt;/br> 丙一笑道，接過安雪鋒遞來的，盛了野豬肉的盤子：“嘗嘗衛洵的手藝。”</br> 這‘盤子’是一種極干硬的面包，和安雪鋒泡粥的是同一種。切片后又能當‘餐盤’也能吃，很方便。狄飛羽也是真的餓了，推拒兩下后也接了面包餐盤，房車里待三個人還好，狄飛羽直接靠著門坐到了地上，他帶了兩條自己的神野豬肉肋排來，切開后放到爐子上烤，算是‘入伙’一起吃晚飯，丙一見他先不緊著自己吃，而是把野豬肉從骨頭上剃下來，喂給藏在沖鋒衣里的什么東西。</br> 那東西叨肉很快，只能隱約看到玄金色的鋒利喙尖。間狄飛羽這次來沒有帶鯤蛋，丙一心中有了猜測。</br> “孵出來了？”</br> 丙一饒有興致多看了幾眼，琢磨著鯤鵬能不能跟小翠配一配。似是覺察到他目光古怪，這小東西不肯吃肉了，全身都縮到了狄飛羽的沖鋒衣里。</br> “孵出來了?！?lt;/br> 狄飛羽搖頭嘆道，見它不肯再吃肉，疼愛摸了摸鯤鵬的羽毛，干脆自己吃了起來：“舊日夢中孵出來的，要沒孵出來，我恐怕得死里面啦?！?lt;/br> 一邊吃狄飛羽一邊講起舊日夢的事，這一路上時間緊任務重危險多，為了時刻看顧昏迷的丙一，安雪鋒沒進舊日夢，他對里面的情況也只知道個大概。狄飛羽講述時他手指輕叩大腿，思索著認真傾聽。</br> “我剛進去舊日夢的時候，里面的情況就特別糟糕，大家全都分散了?！?lt;/br> 狄飛羽在舊日夢中的化身是一只海鸚，還發生了些變異，能適應冰島寒冷大風的天氣。但即便如此他進入舊日夢后還不到五分鐘就差點被凍死。</br> “外面正發生大災變，天啟騎士、天使、北歐神和冰霜巨人打的天地崩裂，冰原就像被亂刀劃過的面餅，到處都是一團糟?！?lt;/br> 回憶起舊日夢中的場景，狄飛羽苦笑，眸中似有追憶，又有一絲痛苦：“阿爺跟導游他們走丟了，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快不行了。自己掉進冰河里，還努力昂著頭，用角把我往上面托?！?lt;/br> 狄飛羽舊日夢中的長輩是阿爺，很年輕，看起來才二十多歲，是長白山上少數民族的獵人。除了各種獵人稱號外他還能馴養鹿群，自己也能變成白色的強壯麋鹿，有鹿神的庇佑。</br> 但這稱號在舊日夢中的旅隊里不算強，冰島諸神黃昏的時候東方的鹿神更難響應自己的信徒。當峽谷崩裂和隊友分散，地下冰河洶涌吞沒一切，他只能變成更能耐寒的麋鹿，想盡辦法活下來。然而冰霜巨人復蘇，這冰河水極其寒冷，麋鹿也無法撐住。</br> 在被冰河水淹沒前它耗盡最后一分力氣，用鹿角托舉起仍在昏睡的小小海鸚和一小點物資。</br> “阿爺不會游水的，我醒后剛飛起來，爺就被一個浪拍下去，沒再能起來?！?lt;/br> 狄飛羽語氣很平靜，沒有太多的悲傷，只有淡淡的懷念。他沒見過自己的阿爺，只見過張老照片。照片上的獵人高大又質樸，手里提著剛打到的獵物笑的開心。照片上他看起來很年輕，死的時候也很年輕。</br> “我就下了水，要把阿爺的尸體撈上來。”</br> 雖然說舊日夢中的長輩死亡后有特殊機會能復活，但有尸體的復活應該會比無尸體的復活可能性更大吧。狄飛羽也不是去白白送命的，一些特殊的物品能被帶進舊日夢里，譬如丙一挖到的冰霜巨人血。除此之外刻有盧恩字符的物品也在這范疇中。</br> 狄飛羽的鯤卵吸收了那殺死查理的噴火黑石，卵殼上多了查理對應的盧恩字符。因此在舊日夢中即使狄飛羽還沒有找回稱號，他也能將鯤卵召出來。</br> 有鯤卵規避風浪，現實中吃下的冰霜巨人血液也驅散了一些寒冷，狄飛羽飛快在水下找到了阿爺的尸體，但他卻也在混亂冰河中迷路了。</br> “我和阿爺被冰河一路往下沖了很遠，起初上面還透下點光，后來連光都沒了。水很冷，周圍很黑，只有鯤蛋上的字符亮著點光。我其實很擔心我們會撞上什么冰棱之類的，那就死定了，好在我們運氣還不錯，估計是丙導給我運氣吧。”</br> 狄飛羽很豁達，阿爺死亡，在湍急的地下冰河水中沉浮，在不知方向的危險黑暗中橫沖直撞，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當時的心情恐怕也難以形容，到最后他還開玩笑說丙導給我的運氣不錯。</br> “在這浪流中，鯤蛋孵化了?！?lt;/br> 之前吸收了殘存的盧恩字符力量后，鯤蛋就已經瀕臨孵化了。之所以能量夠了還一直都沒能孵出來，狄飛羽猜測是孵化條件沒達到。</br> 結果在這冰河中被沖了不知道幾千米后，孵化條件竟然意外達成。這顆蛋就是要在水里暢游足夠長的距離，才能達到孵化條件，破殼為鯤。</br> 冰島這邊畢竟遠離故土，再加上正趕上諸神黃昏，在這邊破殼出生的鯤遠沒有《逍遙游》中那么大——幸好沒那么大，否則胖鯤得卡死在那里。剛孵化的鯤也就有兩米多長，卻力大無窮，能把死阿爺和狄飛羽都托住。在冰河中暢游時它還能發光，映照出周圍的景象。</br> “我看到了很多……冰壁上很多雕像，就像深淵女妖。我往上看，冰隙上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半點光，就像在冰山深處一樣?！?lt;/br> 狄飛羽的聲音微顫，像是想起了很恐怖的事情：“我們肯定掉下去很深了，周圍的冰不是正常的顏色，是種淺粉色。很奇怪，明明應該是堅冰，但它看上去意外很柔軟。我咬下一根羽毛碰了碰，確實很軟，就好像它不是冰，而是被水泡到發白糜爛的肉。”</br> “很脆弱，非常脆弱，我用羽毛一劃外邊那層就破碎了，露出里面顏色更深的肉，流出濃黑色的粘稠液體，像血，我好像看到肉里一圈圈血管似的紋路在蠕動，老天，它就跟活的一樣?！?lt;/br> 冰河水太急小鯤游得太快，狄飛羽沒能看清——幸好沒能看清。</br> “如果我仔細看的話，恐怕就要被精神污染了吧?！?lt;/br> 狄飛羽苦笑，明明是順著冰河水一直流，周圍可怕的景象卻像是他們掉到了什么陰曹地府，陰間地獄。</br> “越往深處越可怕……起初那些粉白色的冰壁還完整，后來它們就是破碎的，像被搗爛了的血肉，黏糊糊的，濃黑色的粘稠液體裹著碎肉淌在水里，冰河水深處沉著烏黑濃漿，上面飄著大團大團的碎肉。小鯤說它們只是冰渣而已，我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它瘋了?！?lt;/br> “嘰嘰！”</br> 似乎是聽到主人沒說它好話，小鵬鳥忍不住從狄飛羽懷里探出頭來，不高興的一口啄走了他手里的烤豬排。丙一這才看清小鵬鳥的模樣，它應該是特意縮小了體型，遠沒傳說中的大，甚至不如狄飛羽說的兩米鯤，小鵬鳥看起來只有兩個巴掌大，金燦燦的，好像一大坨金子。</br> 看到它這樣子，安雪鋒挑眉，心中嘀咕。這小鳥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自家隊里萬向春‘金翅大鵬鳥’那類的稱號，不太像是鯤鵬。雖然都是‘鵬’，但多多少少還是不同的。</br> 因為和盧恩字符接觸，所以狄飛羽的鯤鵬變異了？但冰島這也沒什么金翅大鵬鳥的變異條件吧。</br> “好好，是我瘋了。”</br> 狄飛羽好脾氣的笑道，拿來爐子上烤的半生不熟的野豬肋排肉喂給小鵬鳥。它大口大口吃的很香，半生肉比全熟肉更合它的胃口，狄飛羽繼續道：“我覺得不能在這樣下去，想讓小鯤盡快轉化成鵬鳥飛起來，但這需要時間……小鯤一邊努力轉化一邊馱著我們繼續隨河漂流，到后來周圍血肉冰壁爛的更厲害，幾乎看不到紅色粉色的肉，只能看到黑色的濃漿。烏黑粘稠的液體把地下冰川河都染黑了，小鯤身上也沾滿了黑漿。我看到阿爺的手臂沾到了黑水，很快沾到黑水的部分就化成了一團?！?lt;/br> 狄飛羽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恐懼：“外面的皮還是完整的，里面的骨頭，血肉，全都化成了濃漿。我讓小鯤把他的手臂砍下來，里面的血漿一下子就爆開了，往外面不停的流，然后……”</br> 狄飛羽吞了吞口水，喉嚨微顫，像是有冰塊卡在了喉嚨里，連話聲都變得模糊：“我看到了一張人皮從冰壁上爬下來，它嘴上長著口器，吮吸著黑漿冰河水和阿爺的血漿，它吸得很多，皮都脹開了，最后吸到鼓得像個人，然后一頭鉆進冰河水下?！?lt;/br> “這冰河水快到盡頭了，我看到前方有更多的人皮，密密麻麻，就像停在河上的蝴蝶，吮吸烏黑喝水再往下落。更前面有紅色的光，周圍溫度也升高了，我懷疑那是一條巖漿河——”</br> “巖漿和冰河交匯？”</br> 丙一自言自語，和阿鋒對視一眼。詭異掉SAN的可怕環境，冰河與巖漿河交匯的地方，他們懷疑狄飛羽這是快要掉到真正的金倫加鴻溝了！</br> “好在小鯤最后變成了鵬鳥，帶著我們飛了起來。就差一點，我們就得撞上那群人皮了?！?lt;/br> 狄飛羽心有余悸道，即便回到現實，舊日夢中可怕的場景仍讓他下意識戰栗：“飛起來……我們也不敢飛的太遠。巖漿河那邊看起來比這邊安全，我們去了那邊后才發現一直有火從最上面墜落下來，密集的好像火雨，這火中還帶著血，我懷疑是外面的天使打下來了，這畢竟看起來有點像天使長烏利爾?！?lt;/br> “火雨很密集，就在我們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小鵬突然叫了起來。它看到火雨里好像有東西在跳，我仔細一看，巖漿河那邊的黑色玄武巖壁上，正在躲巖漿雨的竟然是紅導和黃導?！?lt;/br> 狄飛羽他們管舊日夢旅程中那兩個導游以斗篷顏色代指，他這話一出，丙一和安雪鋒的表情都有點微妙。</br> “黃導紅導找到安全的地方了嗎？”</br> 安雪鋒狀若擔憂問道。</br> “她們找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沒看到其他的旅客，只有兩位導游唉，太危險了?！?lt;/br> 狄飛羽安慰道，老人的表情語氣一如往常，但丙一和安雪鋒卻都聽出了他話中含話。</br> 小鵬看到火雨里有東西在跳。</br> 狄飛羽發現了紅導黃導，她們找到了安全的地方，當然不會跳。</br> 那在跳的是什么？如果是能說的東西，狄飛羽恐怕就直說了。他含糊過去，說明這玩意不能提。</br> 不能在正直播的情況下提。</br> 那是什么東西？</br> ……幻象貓。</br> 衛洵說過，丙一沉睡是在融合權柄，沒有進入舊日夢中。那狄飛羽他們在舊日夢里，就不應該看到貓。</br> 那狄飛羽看到的，巖漿雨中的貓是誰？它和當初把他們全小隊救活的貓長的一樣，卻不是丙導。</br> 那又是誰？</br> 狄飛羽年紀不小，閱歷積攢出了獨到的智慧。這種事說出去有概率會給丙導帶來麻煩，那就不說，不說，只是旁敲側擊的提醒。那東西到底有沒有在跳不重要，狄飛羽只是借此提醒。只有導游沒有其他旅客，大概率沒有其他旅客的化身在。也就是說貓這件事目前只有狄飛羽知道，還沒有暴露。</br> 想必丙導是能聽懂的。</br> “難怪……”</br> 丙一若有所思，難怪當初哥哥特意讓他趕快殺了烏利爾，別再讓第二個天使降臨了。舊日夢中天使巨人諸神帶來的危險，恐怕比現實更多。</br> “他們已經接近金倫加鴻溝了。”</br> 安雪鋒眸中閃過銳利的光：“然后發生了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