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去哪??”</br> 剛才衛洵是說去戰場嗎?他沒有聽錯吧?即使自信如半命道人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這這這,這連陽歷年還沒過就要去戰場,這是真是他能遇到的好事嗎?</br> 一瞬間半命道人有種投身互助聯盟為衛洵賣命的沖動——衛洵給的實在太多了,多到他根本還不起了,這是得帶著陳隊他們一起打工才能還得清的程度啊。</br> “現在去戰場……風險還是太大了。”</br> 半命道人壓下頭腦風暴,勉強理智道:“而且真去了那里,我可不一定能再回來。十年末尾,戰場異動,我去了很大可能會失去旅社身份”</br> 雖然蝶眼聯系戰場,又有昔日魔鏡留下的后手在,他們通過蝶眼打開通道前往亡靈地堡的成功率很高,但出去是能出去,回不回得來可不一定了!</br> 魔鬼商人去了戰場能回來,是因為他屬于下個十年的導游。每個十年周期是真正的終結,屬于這個周期的人上戰場后將會被旅社‘除名’,旅社規則不再生效,所以導游會暴露真實身份,在旅社購買的一系列道具也無法使用——類似北緯三十度旅程的環境,只有源自自身潛力的稱號與稱號或個人延伸的專屬物品/道具能夠使用。</br> 所以理論上講,十年末尾上戰場是個機會,只要能活著從戰場上出來相當于‘脫離旅社’,但從沒有人成功過。掌握了北緯三十度旅程的旅隊或導游聯盟能在戰場堅持更長時間,擁有更多機會,‘北緯三十度’就是歸途這一點不算錯。</br> 現在距離十年尾聲很近了,安雪鋒和半命是這個周期的人,現在去戰場極有可能被留下來。衛洵也很危險,他雖然剛進旅社沒多久,但終極稱號對應的‘悚途’屬于這個周期,要真去了戰場,他也不一定能回來。</br> ‘快離開這里’</br> 安雪鋒的語氣卻更緊繃了,小守宮警惕掃視四方,目光落在眼前的一片深藍上,它驟然甩尾,顧不得再隱藏自身,尾巴化作無形的鎖鏈纏住衛洵,徹底隱藏住了他的氣息。</br> ‘暫時走不了’</br> 衛洵低語,議會虛影新帶他們來到的地方是一處廣袤的空間,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半點墻壁天花板之類的存在,空氣是濃重的深藍,猶如海洋深處,那種冰冷的水汽極為真實,除了呼吸仍舊順暢以外簡直就像沉入了深海。</br> 而一望無際的‘深海’中,有大大小小的光點,忽明忽暗,忽遠忽近,衛洵勾了勾手指,議會虛影溫順靠攏在他的指尖,也如光點一般。不可思議,這處深藍空間中漂浮的無數光點全是議會虛影,換句話說,這里充滿了組成議會虛影的能量/污染!</br> 而到達這里后,一直老實帶路的議會虛影融入到了深藍中,簡直讓人懷疑它背后是不是有人故意要把他們引到這里來。衛洵打開小紅冊子,發現上面全變成了空白,根本無法通過瞬移到囚牢中離開這里。拴住魔鬼商人脖頸的項圈鎖鏈也回到了衛洵手中,無法再困住他的靈魂,就像個普通的項圈一樣。</br> 深藍……旅社賦予議長、副議長的都是顏色代號、構成議會虛影的能量是種源自議會的特殊污染。能執掌全部議會虛影,能壓制‘副議長紅’的權柄……</br> 這片藍色,代表的很可能是某位‘議長’的力量!</br> 這片空間很平靜,就如微風習習的大海,藍光猶如潮水般層層漫了過來,這光芒中仿佛蘊含著某種信息,某種能量,讓人想去深思探索——</br> 不能看不能聽不能想。</br> 魔鬼商人瞬間放空大腦大腦卻像被狠狠錘了一遭,頭痛欲裂眼前發黑,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就像是直視污染的感覺!他閉上雙眼,不不,還是說大惡魔和亡靈君主關上了自己住的眼睛比較恰當,即使沒有了鎖鏈束縛他們目前也根本沒有逃跑的打算。</br> 跑不了了!</br> ‘立刻使用出入證明!’</br> 一瞬間安雪鋒做出決定,衛洵想到的事他當然也能想到。這里絕對是極接近議會核心的地方,污染程度堪比污染源狀態下的單一蝴蝶碎片!人決不能在這里久待下去,衛洵副議長紅的權柄被壓制,前有狼后有虎,哪怕魔鬼商人戰場氣息被旅社發現也沒有辦法了,大不了把他靈魂抽出來。</br> ‘衛洵來我這里,我要使用蝶眼了!’</br> 幾乎同一時間半命道人厲呵道,一把抓住衛洵背到背上。他也意識到這里不對勁,保護衛洵安危要緊。</br> “等等。”</br> 被厲鬼怨念烙印染紅的小指甲微顫,衛洵心中一動心中叫停,同一時間他撐開了手中的油紙傘。在他撐傘的瞬間淡紅色的光彌漫在傘籠罩的空間,不斷涌來要將他們染成藍色的藍光被輕輕隔離到了外面。</br> 衛洵證實了剛才腦海中劃過的信息,這就是紅色油紙傘的作用。紅光映照之處就是屬于他執掌的權柄,不會被其他存在覺察到,只要不出紅光,他就能在這里自由行動!但同一時間衛洵卻是脊背一弓,額頭冒出冷汗,只覺得油紙傘上馱了座大山似的,那些看似輕盈盈的藍光猶如千鈞重,哪怕衛洵有背虎鯨(安姓虎鯨)的經驗都差點沒能撐住。</br> 同一時間半命道人腿一軟,骨骼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只覺得像背了三座泰山似的頭皮發麻,要不是恢復了實力,他可真的撐不住。</br> 尤其是再把魔鬼商人弄過來后,油紙傘不算大,能擋住勾肩搭背的兩個人。半命道人手一提摟著魔鬼商人的腰,把他像夾麻袋一樣夾在了胳膊下,頓時像又扛了一座泰山,臉色煞白煞白的,嘴角流出一絲血痕,就連油紙傘的紅光都顯得有些薄弱了。恐怕就連它的制作者都沒想過,這一把傘下能耍雜技似的擋四個人!</br> ‘不行,人越多撐得越困難’</br> 半命道人咬牙道,邁著顫巍巍的步子饒邊走。省的如果一會軍火商等人進來再碰面。半命挑著藍光淺淡的地方挪步,越往深處藍光越濃污染越重,承受的壓力恐怕也就越大,他可不敢再往里面走。</br> ‘冊子能用了嗎’</br> ‘可以’</br> ‘紅有問題’</br> 安雪鋒凝重道。正常來說副議長的權柄怎么可能抵擋的了疑似議長的能量污染?如果這是紅特制的油紙傘說明她早有算計,有油紙傘在手,就能進入議會最核心的區域,而且紅皮冊子能使用,說明紅能隨時撤離。</br> ‘不要再回她的辦公室了,看看能不能去深淵節點。’</br> 他們身上大多都沾染了藍光,這種狀態不好回旅社,不好去現實,衛洵直接用深淵節點去深淵最穩妥。</br> ‘還能撐五分鐘’</br> 衛洵稍微感應了下,確認在紅光籠罩下自己能前往深淵節點。與此同時衛洵又想到,能回深淵景點,那是不是說明紅也是有深淵節點的導游?既然能隨時撤離這里,衛洵反倒不急著走了。</br> 厲鬼殘魂就像只剩下本能的動物,受到藍光刺激才又反饋來了點新的東西。除了紅油紙傘的使用方法外,衛洵仿佛還看到了一枚灰色的,巨大的石眼。但和他在石門中看到的,那枚半睜半闔,流淌著紅色液體的石眼不同。</br> 這枚灰色的巨大石眼是緊閉著的。</br> 衛洵懷疑議會中的議長都是‘沉睡’狀態,或者是某種不能動的狀態,第一是從他進來到現在都沒有人更高層的力量抓他,第二是這些深藍色的污染能量很平靜,沒有受誰控制似的自由散漫。</br> 衛洵試著勾了勾手指,在他撐起油紙傘,紅光權柄再現后,原本不聽他指揮的議會虛影又乖乖飛來了一只,就像剛進來時被他操控的那枚議會虛影閃著淡淡紅光相似,這只飛回來的議會虛影身上閃著淡淡的藍光,在進入油紙傘下后光芒變成了紅色。</br> 紅光代表上議院副議長的力量,那藍光恐怕是代表這名沉睡議長的力量。</br> 好想吃。</br> 衛洵喉結動了動。好餓,其實剛進來的時候濃重的饑餓感就燒得他胃部火燒火燎,心臟深處的瑪瑞亞蝴蝶碎片們都徹底活躍起來了,心尖上像是有一萬個蝴蝶在跳舞撩撥,迫切想讓衛洵吞下更多污染。好不容易進來議會一遭,這核心污染能量他也真想撈回去點,來都來了。</br> 但承載污染都需要容器,像北緯三十度那些物品能承載北緯三十度污染,蝴蝶碎片里面全是深淵污染。有什么能裝議長污染呢……嗯?</br> 衛洵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勾了勾手指,又一枚泛著藍光的議會虛影被他叫了過來。在議會虛影鉆入油紙傘下,光芒變為紅色之前,衛洵拋出一枚紙人。</br> 正是茅小樂給他扎的,專門用來收議會虛影的紙人!</br> 下一秒,這枚泛著藍光的議會虛影就被收到紙人中了。</br> 能行!沾染了一點議長污染的議會虛影能被收到紙人中!</br> 衛洵眼睛一亮,開始一個個的勾議會虛影。茅小樂給他做了一堆紙人,哪怕每個紙人都最多能承受一個議長議會虛影,只能弄到這一點污染,積少成多這都值了。</br> 接下來的五分鐘,衛洵一分鐘都沒有浪費。在小心偷深藍污染的時候衛洵一直在思考,議會鎮壓的污染究竟是什么?</br> 旅社,主事人和議會,導游和旅客,從上到下三個層次,中間再加一個特殊的,北緯三十度旅程的開辟者。</br> 導游對應旅客,導游吸取的少部分深淵污染對應世界中存在的各種污染。旅客們通關旅程,完成考驗,也相當于一次次凈化一些污染。</br> 而那些過于強大的污染,譬如明十三陵山體內山神尸體的污染等,就需要由主事人來解決。那些強大的存在通過主事人與旅社合作,將過于龐大的污染投入深淵。衛洵也干過事,山神污染至今還在他深淵節點里。</br> 再加上基本等同于深淵生物,所以衛洵猜想主事人的存在,極有可能同鎮壓絕大部分的深淵污染有關。</br> 議會是和主事人同等的存在,也就是說,議會鎮壓的污染極有可能對應的是類似深淵的存在,是又一處充滿污染的空間。</br> 還有什么有特殊污染的空間嗎?</br> 衛洵忽然想到了北緯三十度旅程的開辟者。</br> 可以說開辟者是旅社中最特殊的存在,無論旅客還是導游。世界中嚴重的污染是北緯三十度旅程中的無解級污染,世界中最純粹的深淵污染是瑪瑞亞蝴蝶碎片,而開辟者同時擁有/鎮壓這兩種污染。</br> 北緯三十度才是歸途,有可能指的是旅程本身,但那么多代的開辟者都沒能最終獲得自由,而沒有將旅程信物帶走的陳誠還活在戰場,說明旅程本身可能不是最重要的。</br> 那極有可能指的是開辟者,是同時承載了深淵污染,北緯三十度污染的開辟者。</br> 如果按衛洵想,這些污染最終能相互抗衡的話,那么正如他所想,開辟者們最終要面對的就是戰場污染。</br> 衛洵想到半命跟他說的話,上戰場的只有那十年一代的旅客和導游會被留下,下一代的其他人只是去見識一下,還能回來。這一去一回,說明旅社絕對不是完全不能掌握戰場的。從某種程度上講,進入戰場、離開戰場,都在旅社的掌握中。</br> 衛洵大膽推測,‘戰場’可以分為兩部分!二戰場是十年老人譬如陳誠他們最終去的地方,有最多危險和最多污染,旅社無法掌控。一戰場是旅社能掌控的地方,進去的旅客導游們都還能回來。</br> 這樣來想,一戰場就是旅社規則無法執行,卻仍能執掌的一處充滿污染的空間——和深淵很像!深淵是旅社規則無法執行,但因為主事人融入深淵,成為深淵生物,所以旅社能間接執掌。</br> 那么旅社是不是用同樣的方法執掌一號戰場?議會的污染是不是本質上就是戰場污染,議長們沉睡,是不是因為他們和主事人同樣,融入了戰場中?</br> 衛洵越想越覺得可能,如果一戰場的形勢和深淵相似,那是不是戰場也存在類似深淵節點這樣能讓導游安全進入深淵,在深淵擁有一片領地的‘戰場節點’?</br> 為什么紅能在油紙傘打開的時候進入深淵節點?她進入的真是深淵節點嗎?在打開油紙傘的情況下,進入深淵節點,會不會因為規則力量的扭曲影響,進入‘戰場節點’?</br> 五分鐘轉瞬即逝,衛洵收起所有紙人,拿出深淵節點信物。心臟蝴蝶碎片激蕩,這次都不用衛洵主動激活深淵節點,無形的,純粹的深淵之力彌漫開來,包裹住衛洵要將他帶入深淵節點的同時貪婪吞吃深藍色的污染。有衛洵的束縛,它們只吃了一丁丁丁丁點。</br> “汪汪——”</br> 但就在深淵之力彌漫全身,衛洵悄然展露異化態,惡魔羊角與惡魔之翼在魔法帽和副議長長袍下出現的瞬間,衛洵突然聽到了一聲稚嫩的犬吠聲。他腳步微頓,像是有只小胖狗賴在他袍角下,努力撕咬他身上溢散出來的純粹深淵之力一樣,但衛洵低頭一看,卻沒見到狗的影子。</br> 同一時間,這處空間外,早早就一路追蹤潛入者痕跡到這的軍火商臉色蚌埠住了。</br> “我等你們來,是要集合力量進去抓人的。”</br> 軍火商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逼出,托著白犬腹部的手卻很穩。議會虛影生產車間屬于議長的權柄輻射范圍,那就算軍火商基本等同于副議長也不能獨自進入,要有兩名強大議員一同進入才行。</br> 但地藏荷官她們簡直是來搗蛋的!</br> 白犬趴臥在地渾身緊繃,虛弱的發顫。濃黑污染縈繞在它身周,讓白犬越發虛弱,卻懂事的不大叫,只是小聲小聲的嗚咽,讓地藏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荷官也不忍心的背過身去——都不來幫把手!</br> 看到她們倆這樣,軍火商終于忍無可忍了。</br> “我不是來給公狗接生的!”</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