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他計劃暴露了?芷葵葵在試探他?或是云天河那邊出了問題?</br> 魔鬼商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但越是危急時刻他越是冷靜,知道決不能露出半點破綻。</br> “小翠,來。”</br> 魔鬼商人不動聲色,沖剛來到東側(cè)殿的衛(wèi)洵打招呼:“過來這邊坐,別被雨淋到。”</br> 之前地宮四層暴動的時候雖然整個地宮沒有徹底崩塌,但到底有損壞。尤其是死氣裂縫所在的東側(cè)殿,殿頂直接被巨型死靈的觸手戳了個大窟窿,能透過窟窿看到陰云密布的天空。</br> 一入夜就又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絕于耳,連戲臺上準備時的樂聲都無法壓下。間或有蜿蜒閃電撕裂天際。衛(wèi)洵抬頭望了眼,見是大半個東側(cè)殿的都成了露天的,也就導游坐的位置頭頂還有些遮擋。</br> 但這風一起來,雨絲傾斜,整個東側(cè)殿里就沒了什么干燥地方,全是濕漉漉雨氣。</br> “轟隆!!”</br> 衛(wèi)洵抱著白鼬,一進來頭頂便炸響了一個驚雷,這雷聲極大,震耳欲聾,雪亮電光驟然落下,映的東側(cè)殿白茫茫一片。原本點燃的燈火全被吹滅了,戲臺上原本映亮的白布驟然暗淡下來,還得再點燃清油燈。</br> “嘿!讓開小矮子,別擋道!”</br> 云良翰向后避了下,躲開奧古斯都的拳頭。紅狼人今晚格外暴躁,渾身都是火氣,他威懾性沖云良翰揮了揮拳頭,幾乎揍到他臉上。</br> “點燈就點燈,別動手動腳的!”</br> 好在一柄木劍斜地里打來,橫在云良翰和奧古斯都中間,如木尺般狠厲抽在了奧古斯都的肌肉上。</br> 啪!</br> 只聽一聲脆響,那力道大的竟讓木劍從中折斷,而奧古斯都左臂也如骨折般劇痛,留下道深紅近紫的淤痕,細密血珠滲了出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br> 奧古斯都陰狠掃了眼耍木劍的半命道人,那惡狠狠的目光宛如喋血惡狼。完全不再被重視的云良翰趁機離開,默然不語低調(diào)到了極致,低垂的眸重劃過一絲狠厲的光,卻壓了下來。</br> 他點燃了清油燈,燈火亮起的瞬間云良翰遠遠望向?qū)в蝹冏牡胤健DЧ砩倘擞趾捅辶阕诹艘黄穑诨璋档臇|側(cè)殿中深藍斗篷和淺藍斗篷其實分不太清,但云良翰卻仍能一眼看出坐在左邊的那個是丙二五零。</br> 郁和慧怎么沒跟他坐在一起?</br> 云良翰心中掠過一分擔憂——一直以來都是獨狼,擔憂導游,擔憂隊友這種情緒,云良翰很久沒有體驗過了。就像是緊繃的心臟浸泡在了醋水中,沉甸甸的,再加幾分緊張焦慮混合出的酸澀。</br> 今晚是西區(qū)人對丙二五零出手的最佳時機。</br> 云良翰心知肚明,哪怕他一直游離在陣營核心之外,不知道周希陽和梅恪爾的商討,他也能夠判斷出來。</br> 天時地利人和,要是立場互換,他也會在這里出場。</br> 哪怕無法殺掉丙二五零,也得趁著魔鬼商人通過領(lǐng)隊考核,實力大漲機會,殺掉幾個東區(qū)人。</br> 云良翰望了眼白小天,又陰郁收回目光。</br> 今晚是場硬仗,更是死戰(zhàn)。白小天有半命道人護著,除白小天外最好下手的就是他云良翰。剛才奧古斯都正是試探,幸好半命道人顯現(xiàn)了回護之意,強硬回擊。但形勢仍舊不容樂觀。</br> 而且……</br> 云良翰隱晦望了眼奧萊恩。</br> 而且他不想回避,他想?yún)?zhàn)。展露自己的實力,展現(xiàn)自己的忠心,今晚就是最好的戰(zhàn)場!</br> 他已經(jīng)給自己挑好了實力相當?shù)膶κ郑丶壎堑膴W萊恩!</br> 雖然米婭實力更弱,但她被奧古斯都全力看護,又是妖獸陣營那邊激發(fā)事件化異化的核心人物,相比之下奧萊恩在他們道士陣營,算是孤立無援。</br> 云良翰有信心單殺了他!</br> “陣營都確定了,還藏藏掖掖的有什么意義。”</br> 梅恪爾喵道,他站在云天河的身邊。雖然現(xiàn)在仍是同陣營的旅客們站在一塊,但眼下的戲臺上卻是東西區(qū)分明,暗潮洶涌。但梅恪爾這站位,實則是在提防云天河。</br> “妖獸陣營的人都來了。”</br> 周希陽提著自己做的皮影,沒多理會魔鬼商人。攻人必先攻心,那些設(shè)在東側(cè)殿的小手段不會對魔鬼商人造成致命危險,但卻會讓他覺得事事不順,疑神疑鬼——一旦心亂了,就會有破綻。</br> 平日周希陽不屑對這種小導游用這種手段,但今晚——</br> 周希陽嚴厲警告的目光落在奧古斯都身上,但眼角余光卻掃過米婭和奧萊恩。</br> 西區(qū)來了銀月殺手!</br> 從半命道人口中得知這消息的周希陽神經(jīng)緊繃。西區(qū)三狼皆有嫌疑,但周希陽最懷疑的卻是米婭和奧萊恩姐弟!</br> 而且這隱藏實力的強者就像蟑螂,發(fā)現(xiàn)一只就有一窩,如果奧萊恩或者米婭是銀月殺手,那身為同胞姐弟,另一人難道能沒有點特殊之處?</br> 親兄妹親姐弟里一方強大一方弱的例子是有,譬如郁和慧和郁和安,石蕭和石濤。但周希陽從來都做的是最壞打算。</br> 如果西區(qū)那邊有兩個隱藏實力的強者,那表面上東區(qū)人數(shù)勝過西區(qū)的優(yōu)勢,將再沒有半點意義!</br> 除非他們這邊也有兩個隱藏實力的強者。而且……</br> 想到丙二五零進來時,陰云密布的天空中炸響的驚雷閃電,周希陽心中滿是憂慮。和其他旅客不同,周希陽心中還藏著佟和歌復生的心事。</br> 丙二五零肯定是把太歲和山翁全帶過來了,所以才會引來閃電。現(xiàn)在破損的東側(cè)殿不再像過去那般封閉,無法再像之前地宮一樣隱藏所有氣息。一會演出開始,要是真出了事……</br> 他怕天罰會提前到來啊。</br> “小天。”</br> 周希陽饒有深意道:“一會多注意。”</br> 多注意自己,還是多注意保護丙二五零,周希陽一語雙關(guān)。</br> “是啊,小天你可注意著點。”</br> 半命道人捏了捏白小天肩膀,難得皺著眉頭。白小天實力最弱,極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但等一會真出手,他和周希陽、梅恪爾三人對上銀月殺手,才有勝算,完全無暇顧及白小天。</br> “一會危險時候你就喊天罰來了,記住啊。”</br> 半命道人把所有引雷符全給了白小天,壓低聲音,出了個損招。</br> 天罰來了,敵人要么下意識躲避,要么注意力會落到丙二五零身上。白小天就能趁機脫身。</br> “真精彩啊。”</br> 芷葵葵輕聲道,她坐在最前排的邊緣,雨絲飄來,浸濕了她的衣服與面紗,卻讓這個女人更顯得楚楚動人,惹人憐惜——可惜面前第一排只有她坐著。</br> 丙二五零不在這里坐,真是太可惜。</br> 芷葵葵修長雙腿交疊,雙手搭在膝上,隨著白布戲屏再次亮起而輕輕鼓掌,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br> 陰山老祖死了,芷葵葵對丙二五零的興趣卻更濃了。</br> 她不會看錯丙二五零最終使出的那招,和嬉命人深淵顯影的絕招類似,但似乎卻好像另有不同。丙二五零顯影的深淵消失太快,陰山老祖當時也不冷靜,沒能觀察清楚。</br> 想要再看一次。</br> 芷葵葵半張臉隱藏在面紗下,露出的一雙眸子如筆畫成的一樣,美麗卻無神。</br> 能殺掉她,不愧是嬉命人血親,但是為了殺她,丙二五零恐怕已經(jīng)用盡了手段,連深淵顯形都拿了出來。</br> 一個人當他底牌盡出后,也就不會再令人畏懼了。那么丙二五零有沒有藏著什么別的招式?</br> 今晚西區(qū)那些人恐怕會對丙二五零動手,東區(qū)旅客大概率也會對魔鬼商人出手。她那頭叛主的羊似乎和魔鬼商人搭上了頭,芷葵葵早就發(fā)現(xiàn),但沒有阻止。</br> 她現(xiàn)在一心都撲在丙二五零的身上,正打算借今晚的鬧劇再探探底。</br> 亂吧,要再亂些,再多亂些才好!</br> “滴答。”</br> “滴答——”</br> 粘稠液體墜落的聲音忽然響起,這聲音不大,在雨聲與樂聲中格外醒目,仿佛來自另一個空間。這一瞬間每人似乎都看到了粘稠的,骯臟的巨大血滴拖著絲,從高處緩緩墜落。這血漿中夾雜著內(nèi)臟,眼球,黃紅相間的脂肪和碎肉。</br> 啪!</br> 一大攤血滴轟然落地,濃郁到令人窒息作嘔的血臭味撲面而來,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猩紅血色,脂肪顆粒如彈珠般在地上彈跳滾動,一顆眼珠滾了過來,咕嚕嚕滾到了衛(wèi)洵的腳邊。</br> 這眼珠的眼白是膿水一般的黃色,瞳孔仿佛是爛的深凹下去的洞。它死死盯著衛(wèi)洵,包裹著眼珠的血絲顫抖,如線蟲般顫動,仿佛要掙脫下來——</br> “噗嗤!”</br> 膿水四濺,眼珠驟然被一柄尖刀插爆!淅淅瀝瀝的雨聲再次響在衛(wèi)洵耳中,他面前的世界恢復正常。沒有血色,也沒有內(nèi)臟雜碎,東側(cè)殿內(nèi)干干凈凈的,除了雨水外什么也沒有。</br> 唯有一個血紅色的巨大身影,憑空出現(xiàn)在了東側(cè)殿,它極其高大,頭幾乎要穿過東側(cè)殿殿頂?shù)娜笨凇?lt;/br> 剝皮先生出現(xiàn)了!剛才的一切都是因它到來時,濃重的精神污染所造成的幻象!</br> “你弄臟我斗篷了。”</br> 衛(wèi)洵望向身邊,魔鬼商人手里拿著剝皮尖刀。他刀上當然沒有什么眼珠,但刀上卻滲出血來。膿血劃過刀鋒,像是被浸泡久了,這刀尖竟然有分層的征兆,仿佛它是由無數(shù)張皮黏合起來的一樣。</br> “啊。”</br> 魔鬼商人無意義出了一聲,極緩慢僵硬的轉(zhuǎn)過身來,這動作遲鈍的簡直就好像剛出土的僵尸。</br> “對……不……起。”</br> “對不起。”</br> 一遲鈍一稚嫩柔弱的聲音同時響起,衛(wèi)洵望向魔鬼商人臂彎中,他的幻象又出現(xiàn)了。畸形的小女孩抱著他另一只胳膊,原本完全閉上的眼睛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睜開的狀態(tài)。</br> 她麻木的,漠然的盯著衛(wèi)洵。本應是對整個旅隊造成危害的精神幻象,現(xiàn)在卻是在保護魔鬼商人。</br> 但衛(wèi)洵注意到小女孩細瘦如麻桿的,半透明的腿,正在和魔鬼商人融合到一起。</br> 是保護,也是危險。好在魔鬼商人猛地晃了晃頭,終于清醒過來。他咬緊牙關(guān),摸出兩枚徽章別再自己胸前。</br> 一枚是互助會的徽章,另一枚卻是珍珠色的‘亡靈使者’徽章。各種道具藥劑不要錢般被他喝下,保持住了岌岌可危的san值,但魔鬼商人的身體卻已經(jīng)徹底異化成了幽靈。</br> 他為接下來的一切做好了準備!與此同時魔鬼商人感到有目光正從極高的地方注視著這邊,即使無法親眼看到,魔鬼商人也心知肚明,這目光的主人應該是吞噬者。</br> 沒有抬頭,魔鬼商人卻是轉(zhuǎn)頭望了身邊一眼。小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正如他所料的一樣。一直以來光彩奪目肆意強大的小翠,一直以來都是他的目光追隨他的身影。</br> 而現(xiàn)在,領(lǐng)隊考核任務,最后的景點項目。從旅程開始到現(xiàn)在,魔鬼商人第一次成為所有人關(guān)注的核心!</br> “轟隆!”</br> 驚雷轟然炸響,雨聲驟然大了起來。從淅瀝中雨變?yōu)榱似皾姶笥辏‰婇W雷鳴、疾風驟雨中,那個猩紅龐大的身影坐了下來,占據(jù)了大半個觀眾席,真如觀眾一般。</br> 剝皮先生落座,演出正式開始了!</br> 樂聲響起,白布屏上燈影晃動。青松翠山,小河潺潺,同樣先是各種妖怪動物的皮影暖場,但在白布屏最頂端卻是如牌匾般,顯現(xiàn)著一行墨字。</br> 【德慶班】</br> 衛(wèi)洵了然,他們在陽壽鎮(zhèn)住的就是德慶班民宿,這曾是個傳奇皮影戲班的名字,崛起于鄉(xiāng)野,受到當時皇帝的喜愛,并且是唯一有資格為皇帝殉葬的戲班。</br> 剝皮先生最大的執(zhí)念就是獻藝給皇帝,受到皇帝的賞識。那么在他心中,德慶班絕對是最頂尖的,最優(yōu)秀的戲班!能演出一場堪比德慶班昔日水準的皮影戲,才能讓剝皮先生滿意!</br> “千載修煉小湯山,護佑神山年復年,今日地陷龍脈動,小心謹慎待師還!”</br> 暖場過后,同樣的定場詞響起。其他妖怪紛紛退場,白布屏后只剩下白鹿與白蛇。這次沒有玉米筍搗亂,白鹿皮影由云良翰控制,白蛇皮影則是由半命道人操控。</br> “轟!!”</br> 但是這兩位剛亮相,跨坐在觀眾席正中的剝皮先生卻憤怒錘了下地面,它力量極大,整個東側(cè)殿仿佛都晃了晃,血漿飛濺,如同被它錘擊的大地是什么活物,被這一圈打出了血液內(nèi)臟。</br> “吼——!!”</br> 剝皮先生怪異扭曲的咆哮聲響徹東側(cè)殿,幾乎壓過鼓樂的聲音。白布屏后演出仍在繼續(xù),但白鹿的動作卻有些微的凝滯。云良翰心臟狂跳,只覺得頭腦如遭重錘般發(fā)蒙,充滿了不詳濃重的血色,耳畔全是雜音,嗡嗡作響。</br> 只有導游才能聽懂剝皮先生究竟在吼些什么!</br> “不夠——不夠!!”</br> 它在不滿憤怒嘶吼,白鹿皮影不夠符合他的標準!半命道人的白蛇皮影制作時顏料里調(diào)了靈蛇骨粉,能以假亂真。但白鹿靈仍在,云良翰手中的白鹿皮影和它一比,簡直是云泥之別。</br> 無法讓它滿意,魔鬼商人的考核就不可能通過。只有導游才能聽懂的聲音,更是讓他們及時作出反應!</br> 只見魔鬼商人豁然起身,猛地望向小翠。不用多言,之前也沒有商量,但衛(wèi)洵明白他的意思,是給還是不給?衛(wèi)洵根本沒為這個問題糾結(jié),隨手拋了一個布袋給魔鬼商人,里面正是白鹿靈的毛發(fā)。</br> 白鹿靈渾身上下,但凡能用的,又不會對它有致命傷的東西,衛(wèi)洵現(xiàn)在基本都有了。</br> 他也想看看魔鬼商人究竟能走到怎樣的地步。</br> “記賬。”</br> “遵命。”</br> 魔鬼商人驟然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像往日那般故作出的冷峻寡言,這笑容近乎灼熱,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喜悅。不必多言,接到布袋的手指微動,便有一團鹿毛飛出,如被磁石吸引般落在了白布屏上,白鹿皮影的位置。</br> “呼——!”</br> 剝皮先生長出一口氣,血臭氣熏天。它似乎仍不是非常滿意,血色彌漫,帶來令人作嘔的精神污染,向白鹿靈的方向探去——但血色只探了一寸就畏懼收回,白鹿靈的身邊有衛(wèi)洵在!</br> 此時此刻衛(wèi)洵一手撫摸白鹿油光水滑的皮毛,一手把玩著變異后的亡明令牌。擁有了龍魂龍骨,亡明令牌更具皇氣!讓衛(wèi)洵不再只像是大官,而像是真正的皇者。</br> 不敢,不敢造次!</br> 那片原本彌漫開的血色倏然收回,剝皮先生的肩背似乎都更顯佝僂,宛如朝拜。這場演出和它夢想中的一模一樣,是有‘皇帝’觀看的演出!</br> 剝皮先生的姿態(tài)越發(fā)卑微虔誠,但挑刺卻也越發(fā)刻薄凌厲。完美,必須完美,只有完美的演出,才配在皇帝面前呈現(xiàn)!</br> 不僅皮影質(zhì)量被剝皮先生挑剔,皮影的表演者,旅客們也被剝皮先生刁難。魔鬼商人忙的就像個救火隊員,他早不能安穩(wěn)坐在觀眾席上觀看演出了,而是跑到了戲臺邊,隨時準備搭手。</br> 而他做的準備也確實全面。</br> 各種各樣妖獸的皮,血肉尸體,妖獸的靈魂,都被他依次投入到這場演出中。白布屏后的皮影們仿佛逐漸具有了靈魂,它們在白布屏上奔跑跳躍,做出一個個高難度的動作。當白蛇到達地宮時,那些發(fā)誓要追隨它,找回山神大人的靈獸皮影們的誓言無比動人心弦。</br> 鼓樂轟鳴聲尖銳急促,伴隨著雷聲雨聲。白布屏劇烈顫抖,燈影搖曳,預示著震動的大地與狂風暴雨。而現(xiàn)實中同樣是有狂風暴雨!不知魔鬼商人提前做了什么設(shè)置,大地也同樣再震動。</br> 這場演出簡直從一場普通的皮影戲變成了場景重現(xiàn)的盛宴,但即便是這種程度的演出也無法讓挑剔的剝皮先生滿意!</br> 它時而咆哮,時而捶地,每一次動作身上的膿血都會散落出去,猩紅逐漸污染了白布屏,遮擋住了那些它認為演得太丑陋,不夠資格讓‘皇帝’觀看的部分。</br> 如果白布屏完全被猩紅遮蔽,那這場演出絕對是失敗的。即使是半數(shù)遮蔽那也是不合格!而這膿血同樣是恐怖的精神污染,在這種強度的精神污染下,正常旅客導游本身就會受到極大影響,無法再進行正常演出。</br> 但是旅客們撐住了。只有米婭和白小天兩個實力最弱的無法承受住精神污染的影響,退到了后面,但他們的皮影卻被奧古斯都和周希陽分別接下,沒耽誤接下來的演出!</br> 奧古斯都喘氣如牛,瞳仁如針尖一般,渾身已經(jīng)狼人化。紅色的狼人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頑強抵抗著精神污染。</br> 周希陽的眼珠則黑的滲人,純黑瞳仁中沒有半點光,仿佛泯滅了一切的光芒,就連他身周的光線都黯淡了些,仿佛他在吸收那些光線一樣。</br> 一人操控兩個皮影有多困難,但白小天的退下卻是周希陽默許的。馬上,馬上就要到那個劇情點了,必須要有人騰出手來,早做戒備才行。</br> “錚嗡——”</br> 鼓樂轟鳴聲急促震響,只聽咣地一聲響,一盞清油燈驟然熄滅。咣當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頃刻間清油燈全部熄滅,整個白布屏都陷入黑暗中,這預示著這場皮影戲已經(jīng)演到了白蛇和那些追隨著它的靈獸們?nèi)歼M入地宮中。</br> 接下來等清油燈再次亮起時,就該是‘龍骨’出現(xiàn)的時候了。初演時這龍骨是由完整的靈蛇骨演出的,梅恪爾搜刮白老太太遺產(chǎn)時搜到了她私藏的靈蛇骨,梅恪爾手中,半命道人手中,周希陽等人的手中,皆有部分靈蛇骨。</br> 雖然不夠,但卻也能夠支撐!</br> 但鼓樂聲到了盡頭,周希陽等人卻沒有拋出靈蛇骨。</br> 破壞這場演出!</br> 演出失敗,這個旅程景點都將失敗。雖然損失很大,但卻是值得的。</br> 無法安撫剝皮先生,又無法殺了剝皮先生,魔鬼商人這次領(lǐng)隊考核就將失敗。他無法先一步成為領(lǐng)隊導游,就不會對丙二五零構(gòu)成威脅!</br> 西區(qū)人手中沒有半點靈蛇骨,這是魔鬼商人唯一無法掌控的演出點。無法掌控旅客,無法指揮旅客,這無疑是失敗的導游。</br> 但下一刻,卻有人拋出了一截靈蛇骨!</br> “云天河!”</br> 一直盯著他的梅恪爾直接動手,喉嚨中的低吼如貓科動物的咆哮,冷酷兇狠:“叛徒!”</br> 拋出靈蛇骨的那人,竟然是一直都極為低調(diào)的云天河?</br> “叛徒?不,我不是叛徒。”</br> 云天河一陣陣的輕笑,避開了梅恪爾的襲擊,他雖然步步后退,差點被逼出戲臺,但卻仍顯得從容,低垂的眼睫顯出一分悲天憫人的氣質(zhì),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br> “我會為翠導呈現(xiàn)出一場最完美的演出,他不會喜歡用這種手段來毀掉自己的對手。你們無法理解,這是一種何等偉大的心胸,又是多么的自信。”</br> “嘖。”</br> 他舔的可真好聽。</br> 坐在第一排的芷葵葵輕笑,一個小旅客而已,從不被她放在心上。若論舔,她的那些傀儡更會舔。</br> 但云天河這股狂熱的,虔誠的架勢,仍讓她覺得有些不悅——只是一些不悅而已。把他放到丙二五零身邊,饒是傀儡師也樂見其成。</br> 要是能讓丙二五零成為一個養(yǎng)豬流導游,而不是屠夫?qū)в危窃撌嵌嘤腥さ囊患掳 ?lt;/br> 就在芷葵葵暢想的時候,戲臺上驟然發(fā)生劇變。只見奧古斯都狂笑著,忽然化身為狼人,硬抗住周希陽的射擊后他拋出了大量的血食。</br> 狼人的血,飽含狼人毒素,能將普通人感染成為狼人。然而說是毒素,但為什么不是某種感染性極強,能讓人進化的絕強能量呢?狼人隨手就能殺死數(shù)百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肌肉能硬抗子彈,這何嘗不是某種進化。</br> 狼人的血液,飽含強大的能量,正是最好的血食祭品!大量狼血涌入東側(cè)殿,原本的血氣死氣平衡瞬間被摧毀。無比濃郁的血氣凝聚而來,如被狂風刮起的落葉卷成一條線,游曳的血線逐漸有了龍的雛形。</br> 血氣正具化成血龍魂!一旦讓它成功,那它將代表皮影戲中的‘龍骨’,道士陣營就將落入下風!</br> “果然是狼人血,嗤,小狼崽子就不會玩點新鮮玩意。”</br> 半命道人卻是一聲冷哼,他早有準備。之前不出靈蛇骨,正是為了逼出妖獸陣營的后手!現(xiàn)在他們后手出了,半命道人也不再保留,他拿出一乾坤袋往外一倒,頓時倒出了十數(shù)頭死靈!</br> 死氣與血氣再次交織糾纏,逐漸恢復平衡。奧古斯都暴怒,咆哮著撲向半命道人,但他的咆哮聲卻不如剝皮先生的聲音更大!</br> “吼——!!!”</br> ‘停了——太長——時間!!”</br> 早該演到白蛇下地宮見龍骨的戲份了,但白布屏卻仍然黑著,沒有任何繼續(xù)表演的動靜。甚至是在劇烈打斗中,白布屏破了個巨大的裂口,一陣劇烈晃動后竟是最終倒下,露出在戲臺后廝打起來的旅客們。</br> 沒了布屏,如何演出?</br> 這場演出已經(jīng)近乎失敗了!</br> 魔鬼商人倒吸一口冷氣,狀若心急如焚,實則表情卻無比冷靜。</br> 白布屏上的演出無法進行到底,那就在現(xiàn)實中表演。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皮影演員。只要演的精彩,演的符合邏輯,那就足夠了!他釋放出暗中收集的死氣,頃刻間東側(cè)殿內(nèi)的血氣死氣再次失衡!</br> 死氣環(huán)繞,逐漸凝成死亡龍骨的虛影。仿佛是通天徹地的巨大陰影,比之前扮演龍骨的白蛇靈骨更多幾分唯我獨尊的霸氣,但卻因死氣而顯得陰森恐怖。</br> “轟隆!!”</br> 驚雷轟鳴炸響天際,閃電一道道撕破天際,將原本昏暗的東側(cè)殿映照的雪亮一片!這電光落的很密,近乎和衛(wèi)洵第一次天罰差不多了。</br> 不,這不只是死氣能造成的結(jié)果,在這死氣中還摻雜著一股陰氣,這縷陰氣極其隱蔽,巧妙藏在死氣的遮掩下,不被人發(fā)現(xiàn),但卻仍有至少三人注意到了。</br> 衛(wèi)洵坐直了身體,若有所思望向芷葵葵。而芷葵葵似乎覺察到了他的注視,回過頭來,對衛(wèi)洵嫣然一笑。</br> 完全沒有隱藏自己身份的意思!</br> 沒錯,是她釋放出的陰氣。這演出能不能成功她完全沒有半點興趣,芷葵葵的注意力全在丙二五零的身上。</br> 陰氣與死氣的糾纏,吸引到了越來越多的閃電落雷,而這閃電落雷部分被死氣吸引,部分落向剝皮先生,卻也有部分向著衛(wèi)洵落去。</br> 天罰的時間還沒有到,但被天罰劈過兩次的衛(wèi)洵就像被老天標記過‘他是個不干好事的人’一樣,會收到天罰的額外照顧!</br> 所以,你會怎樣做呢?</br> 芷葵葵輕笑,修長手指交疊搭在下頜,沒了那種嫻靜感,如盛開的罌·粟般美麗危險。</br> 衛(wèi)洵被劈的乍開了翅膀,電光在惡魔之翼上流淌,如銀色璀璨的花紋。白鹿焦急在旁邊跳躍,卻不敢靠近。可以說死氣與陰氣交織成的死亡龍骨引來的更多雷電,讓衛(wèi)洵處于在危險之中!</br> 那些妄想對衛(wèi)洵出手的人,完全不會錯過他陷入危機的機會,奧古斯都狂喜咆哮,猛地掙開對手,竟絲毫不顧閃電與陰氣死氣,向丙二五零沖去!</br> 演出是否成功重要嗎?魔鬼商人能不能通過考核任務重要嗎?甚至是柔弱的米婭和奧萊恩離開他保護后會死,這重要嗎?</br> 不重要!在奧古斯都眼里,絕沒有對抗任務重要,也沒有北緯三十度景點信物重要!</br> 奧古斯都咽下了早含在口中的月光石,整頭狼人膨脹般大了一圈。周希陽的子彈打在他身上如打到了鐵板,只發(fā)出清脆聲響,卻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甚至絕大多數(shù)子彈都比奧古斯都給躲開了!</br> 就這?就這?</br> 精神高度集中,奧古斯都感覺非比尋常的好,奔跑中他狼嘴咧開,露出森然白牙,近乎嘲笑的回頭望了一眼。柔弱的,嫩生生的丙二五零就在面前,而周希陽他們甚至來不及——</br> 來不及——</br> 嗯???</br> 奧古斯都愣了一下,為什么周希陽和半命道人這些家伙沒追過來,都堵在米婭和奧萊恩的面前?</br> 奧古斯都不懂了,這些人難道傻了嗎?</br> “轟!”</br> 猩紅驟然襲來,迎頭重擊。奧古斯都絲毫沒躲,硬生生撞了上去。狼人銅頭卻沒能將對方撞碎,雙方勢均力敵。奧古斯都晃了晃腦袋,看著擋在面前的十月十日,突然出離憤怒了。</br> 難道我這么不值得他們重視嗎?</br> 奧古斯都憑身體本能戰(zhàn)斗,本就不大的腦子里深深疑惑了。尤其是當他發(fā)現(xiàn)就連近在咫尺的丙二五零都完全沒有看他,甚至沒被這場激烈的戰(zhàn)斗所吸引,目光越過了他,落在前方戲臺的時候,奧古斯都出離憤怒了,越過十月十日沖丙二五零咆哮齜牙。</br> “懦弱的小子,我要操·死你,我要——”</br> “吼——!!”</br> 奧古斯都的怒吼被剝皮先生的咆哮壓下去了,剝皮先生看到這一團亂的演出現(xiàn)場簡直要發(fā)瘋!大滴大滴的膿血隨著它的咆哮飛向四周,精神污染開始侵蝕整個東側(cè)殿,‘龍骨’有了,但‘白蛇’卻不見了,操控白蛇皮影的半命道人正在拳打奧萊恩。</br> 奧萊恩完全不還手,只逃跑,跑不過就像個麻袋一樣挨揍,完美顯現(xiàn)了特級一星的實力。但半命道人卻仿佛在于空氣斗智斗勇,揍一拳就猛地后退,揍一拳就猛地后退,仿佛奧萊恩會隨時變超級賽亞人反打一樣。</br> 為什么,為什么一個戲子敢在皇帝面前不務正業(yè)!</br> 剝皮先生也不懂了,它只是出奇的憤怒。這憤怒撒向了魔鬼商人,它伸出巨人般的手臂,一把抓向了魔鬼商人,把他像抓小雞崽一樣抓了起來,它要殺了他!</br> 但魔鬼商人卻仍然沒有出手,就這樣被剝皮先生抓在手中。旁人已經(jīng)看不到他的身影,而那充滿膿血的手指,血色的影子,卻完全不顧魔鬼商人的承受力,往他身體內(nèi)鉆去。</br> 剝皮先生受不了了!它要鉆進這人的體內(nèi),控制他,操控他。既然他無法指揮那些戲子(旅客),完成這場演出,那就由它來控制。</br> “嘶——原來還能這么玩。”</br> 衛(wèi)洵喃喃,魔鬼商人被抓走的時候只有衛(wèi)洵發(fā)現(xiàn)了,那一瞬間魔鬼商人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死靈。他不再是完全幽靈的異化態(tài),而是盡可能的恢復成了人態(tài)。死靈直接融入了魔鬼商人的體內(nèi),讓他頃刻間衰老——是偽歸零,魔鬼商人再次用了出來!</br> 魔鬼商人早就預料到了這場演出絕對不會成功,會失敗,所以就此謀劃,他是妄圖反吞噬剝皮先生,要向死而生。</br> 只要剝皮先生死了,而其他旅客沒有死光。哪怕景點完成度不高,他也能通過領(lǐng)隊考核!</br> 多么大膽,多么冒險,多么荒謬,多么——</br> “我喜歡。”</br> 衛(wèi)洵笑道,抱著手中的白鼬。這是郁和慧化作的白鼬,山翁和太歲金丹就藏在他體內(nèi)。作為煉制了太歲和山翁,與它們之間簽訂過契約的人,衛(wèi)洵對參精也隱隱有些感覺。</br> 他能感到因為提前到來的,過于密集的電閃雷鳴,引得參精躁動不已——它極有可能提前化形,撐不到凌晨零點了!</br> 那么——既然已經(jīng)這么亂了,那就讓天罰提前到來吧。</br> 衛(wèi)洵的秘訣,引動天罰只需要三步!</br> 作者有話要說:《七夕小劇場》</br> 【衛(wèi)洵的秘訣,移居海棠只需要三步qwq】</br> 第一:洗完澡后穿男友襯衫,安隊的襯衫下擺能正好遮在大腿</br> 第二:半夜進他的書房,坐在他的桌子上,勾住他的衣領(lǐng),說我們來玩?zhèn)€聯(lián)結(jié)游戲吧。</br> 第三:在爽到不行的時候挑釁,只要還有余力就挑釁,說‘你不行啊’</br> (備注:可以說‘你不如雪豹行啊’‘你不如白狼行啊’‘你不如行啊’,具體情況具體選擇!)</br> 小天使們七夕快樂!啵啵啵啵!</br> 感謝在2021-08-1412:53:05~2021-08-1422:29: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athleen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石啞、蘇城晚月、幽熒、oxo、妖妖、48690448、50590639、行止有度、叁叁暗中討飯、爻、這回一定要記住帳號、45122370、王有餡兒、汨萌、青羽、恒星1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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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