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時。</br> 做五個小時。</br> 追夢人發蒙,郁和慧沉默。無數種復雜情緒涌上心頭,郁和慧深吸一口氣——最關鍵的是,他還得去看門。</br> 有那么一瞬間,郁和慧覺得自己就像古代的大太監。</br> “和慧,辛苦了。”</br> 但當聽到衛洵誠懇道:“有你幫忙,我才放心。”時,郁和慧釋然了。也對,除了他以外,衛洵還能信任誰呢。</br> “不要這么說,有追夢人和哪吒靈在,你不會有事的?!?lt;/br> 甚至怕衛洵這話惹得追夢人和哪吒靈不高興,郁和慧還貼心幫他找補。</br> “人不能,起碼不應該……”</br> 追夢人喃喃,他深吸一口氣:“我去盯著黑寡婦和傀儡師。”</br> 說罷追夢小龍消失在原地,要是再留在這他恐怕忍不住想說教了。</br> 精神紓解就精神紓解,怎么能用‘做’這個詞呢!</br> 五個小時,這是不是太過分了??</br> 他相信安隊一定能把持自我,拒絕丙二五零上癮的無理要求的,起碼做時間短點??!</br> 但潛意識中,追夢人又怕安隊拒絕不了,說真的,誰能拒絕丙二五零呢。不說別的也不說背景,這么天賦優秀的年輕導游眼里心里全是你,殷殷切切只想和你做精神聯結,這哪個旅客能把持的住啊。</br> 尤其還是你把人家給整上癮的,你不能不負責吧!</br> 換位思考一下,追夢人覺得自己都忍不住。他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不然他怕自己把安隊往法制咖上面去想。</br> “弟弟大了,哥哥不留在這討人嫌?!?lt;/br> 哪吒靈難得懂事,笑嘻嘻沖衛洵眨眼,又饒有深意偏頭望了右側方一眼,著重:“好哥哥就該知道什么時候要回避。”</br> 說罷哪吒靈化作一團紅光,也消失了。郁和慧注意到哪吒靈這一眼,往那邊看去,卻什么都沒有看到。而衛洵這時正在摘面具。</br> 摘下面具,整個世界好像都亮了。雖然導游的假面沒有太多重量,戴起來就像另一層皮膚,但衛洵不喜歡任何束縛,戴著總覺得有些憋悶。</br> “哎你!”</br> 郁和慧見狀心里一驚,下意識就要阻止。</br> “放心,直播屏蔽了。”</br> 衛洵摘下兜帽,甩了甩略長的發絲,隨手把頭發扎在一起,更顯清爽。他戴著項鏈王冠,虛假的王是第一層屏蔽。他又披上了隱形斗篷,這是第二層屏蔽。</br> 郁和慧還是很急:“不是,我是說——”</br> “他知道?!?lt;/br> 衛洵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檢查有沒有斑駁泥點,有的話就用火烤了。但想到一會可能會出汗流淚,反正都有水,他深吸口氣,干脆放棄了。</br> “雖然是這樣,但總要遮掩一下吧?!?lt;/br> 郁和慧苦口婆心。雖然安隊大概率知道衛洵就是丙二五零了,但這不是還裝作沒有發現,想給衛洵留條后路嗎。</br> 總得有層遮羞布吧!</br> “你說的對?!?lt;/br> 衛洵琢磨了下,卻是在外面又披上了嬉命人的猩紅斗篷。雖然他信任郁和慧,但萬一有他都無法阻攔的意外發生,嬉命人斗篷在總能為他扛過致命一擊。</br> 郁和慧無言以對,他說的不是這意思!</br> 但見衛洵不在意,郁和慧也勉強忍了下來,不再多說,只是看衛洵像小紅帽似的再戴上兜帽,露著臉披導游斗篷的裝扮,他又忍不住了——在大眾印象中,導游都是神秘詭異,永不露真面目的,衛洵此刻露臉的裝扮,簡直就像光著身子披斗篷一樣!</br> 披的還是嬉命人的斗篷!</br> “這是不是不太合適?”</br> 忍了又忍,最終郁和慧委婉勸道。</br> 雖然只是精神紓解,但是在嬉命人的斗篷上做嬉命人的弟弟……不是,是精神交流。郁和慧想想都覺得自己萎了——這哪可能集中精神啊,還不得疑神疑鬼,生怕被嬉命人當場鯊掉?</br> “挺合適?!?lt;/br> 衛洵不浪費時間,他把種著玉米筍的陶罐放到房間陰暗角落中,讓小蠕蟲自由生長。盤點了自己身上的魔蟲們,又把隱蔽性最強的魔蚊小金放出去探尋情報,魔蜂也放出去了十數只,讓它們飛落在他房間外各處甬道中。</br> 一旦有人來,或是哪只魔蜂失去聯系,衛洵能第一時間覺察到。</br> 更不用說他還把第二批一千只變異惡鬼之蟲全都種在了地宮中。要知道惡鬼之蟲不僅能吃泥土,它們更喜歡吃的其實是石頭。此刻這些惡鬼之蟲們早把地宮青磚啃漏了,統統潛伏在了地宮磚層里。</br> 那個小洞正在衛洵房間角落處,被陶罐擋得嚴嚴實實。</br> 一切準備就緒,衛洵坐在睡袋上,抬眼望向郁和慧。郁和慧憋著口氣,轉身走向外面。行動間雪白狐毛長出,他變成狐態,為衛洵守門。</br> 等郁和慧出去后,衛洵再低頭看向鏡中。他撥開額前發絲,注視著那由安雪鋒血液和三昧真火凝成的殷紅圓點。他這次摘下面具,正是為了更好觀察額心紅點的變化,最好這一次交流夠了,把三昧真火收入囊中。</br> “我相信你能聽到,我是一定要收這縷火焰的。”</br> 拿出火紅鳳羽,撩過自己額心,衛洵慢條斯理輕聲道:“精神交流,讓我染上你的氣息,我很需要這縷火焰,否則下個景點危險?!?lt;/br> 他這是隔空給安雪鋒做心理建設,否則憑安雪鋒的性格,要是衛洵真要搞五個小時精神紓解,他是真可能會拒絕的!</br> 但衛洵有理有據,情況就不一樣了。</br> “你是不是覺得五小時太長?”</br> 衛洵低笑,閉目將羽毛置于鼻端,深深嗅了口它上面的燥熱火氣。</br> “那你可得用力點,別留情?!?lt;/br> 什么時候染上氣息,什么時候這場精神交流結束,衛洵就是這個意思!</br> 想要速戰速決?</br> 那就拿出真本事。</br> 短暫沉默后,一縷火光映照在眼皮外,熾熱明亮,衛洵眼前一片橘紅。他試圖睜開眼,但卻覺得自己眼皮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無法睜眼。對方似是有些冰冷怒意,壓制他的力量比過去更大,動作也有些粗魯。</br> 衛洵感到濕漉漉的潮氣,眼皮上濕滑冰涼,卻又小心隔開了熱氣,讓衛洵的眼球不會被灼傷。</br> 這感覺像是的觸手,如果往常衛洵可能會順便安撫一下。但他額前這滴血是安雪鋒的,衛洵此刻需要的也是鳳鳥安雪鋒,根本沒空分出注意力來。</br> 再想到自己現在可是泥人,濕潤觸手糊在眼前會造成怎樣的慘狀,衛洵……</br> 衛洵沒有動的勇氣了,他難得安靜躺尸,只想的觸手遮住眼就行,別往別處動。有的觸手擋在眼前,精神方面的感知卻更敏銳。</br> 衛洵仿佛‘看’到了金紅色的人影,對方居高臨下看著他,仿佛正在艱難抉擇什么。他向衛洵伸出手,但動作罕見不那么果斷,反倒有些猶豫遲疑。</br> 但衛洵不喜歡這個姿勢,精神世界中他直接拉住安雪鋒的手,往下使勁一拽——但是沒有拽動,安雪鋒站的很穩。他像是意識到衛洵不喜歡被人俯視,于是蹲了下來,視線盡可能與他平齊。</br> “速戰速決?!?lt;/br> 衛洵見安雪鋒似是想張嘴說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低聲笑道:“你難道不想要精神紓解嗎?”</br> “加深精神聯系,對你我都好?!?lt;/br> 但不應該是這樣!</br> 安雪鋒不喜歡這種純粹交易,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流。他皺起眉頭,握住了衛洵的手。剛想說什么,目光落在衛洵的臉上,卻被他眸中的笑意晃的心中一怔,下意識轉過頭去。</br> 導游都有面具遮掩面容,旅客從來不能,也不該去探究導游的真實身份、真正長相。哪怕旅社中有導游旅客結為夫妻的,旅客方很可能到死也不知道導游真正的樣子。</br> 旅客最熟悉的,應該是導游各式各樣的面具,而不是對方的真實面容。這是規矩,也是互相間的尊重。</br> 衛洵卻覺得有趣,他捧住安雪鋒的臉,硬是要讓他轉過頭來。見安雪鋒不轉,衛洵故意道:“怎么,不敢看我?”</br> 他滿肚子壞心眼,故作恍然大悟狀:“還是說我這斗篷,礙你眼了?”</br> 說著衛洵就狀若不悅要起身,但衛洵抓住猩紅色斗篷的剎那間卻愣了一下。他竟然感到這斗篷在微微發燙!和火焰灼燒感不同,這種干燥的熾熱更像正午時分的太陽,霸道散發出光與熱,讓大地開裂,河水干涸。</br> 斗篷發燙更像是某種感應,衛洵心中微動,下意識就想向自己右側看去。</br> 但這次卻是他被安雪鋒擋住了臉。</br> 衛洵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不出聲直接掙扎。安雪鋒嘆了口氣:“小狼崽子,翻臉真快?!?lt;/br> “你不能看,知道嗎?”</br> 見衛洵完全沒有半點合作的架勢,甚至開始無師自通攻擊他精神世界了。安雪鋒‘嘖’了聲,擰眉轉頭道:“趕緊走,你想讓他發瘋?”</br> “本體都沒出來,安生點。你難道想——”</br> 后面的話衛洵聽不到了,像是有人屏蔽了他的聽覺。他陷入一片茫茫然黑暗中,看不到也聽不到,但這卻更讓衛洵冷靜。他將安雪鋒的話思考了一遍又一遍,不能看,發瘋,也就是說嬉命人來的不是本體,而是類似的主事人態。</br> 本體還沒出來,嬉命人仍被困在印加太陽門。但精神態時衛洵能‘看到’嬉命人的主事人態,也就是說,對方極有可能和一樣,此刻都在京郊殯宮旅程中。</br> 他有兩位主考官。</br> 衛洵什么都想明白了。</br> 與此同時,守在門口的郁和慧也遇到了難題。</br> “吞噬者先生,你不應該在這里?!?lt;/br> 三尾天狐戒備站起身來,嚴肅盯著忽然出現在面前的,如英倫貴族般的男子,平靜道:“魔鬼商人不在這里,想必您是走錯了?!?lt;/br> 就在郁和慧剛守在門邊不久,吞噬者就悄無聲息到來了。</br> “沒有走錯?!?lt;/br> 吞噬者淡淡道,他拄著手杖,站在距離郁和慧三米的地方。墨綠眼瞳仍漠然如冰,旋渦狀秘銀面具遮擋面容,令人無法通過表情琢磨出他的意圖。</br> “我在等人。”</br> 等人?等誰?</br> 郁和慧對吞噬者更多幾分警惕,他死亡時吞噬者還完全沒有崛起,郁和慧對他沒有太多了解,只知道他的橙色稱號似乎與那只金色的史萊姆有關。</br> 能勝過蜥蜴公爵和黑寡婦兩個老牌強大導游,坐穩西區s1高位的,絕對不能小覷。</br> “這里沒有你要等的人?!?lt;/br> 郁和慧表現出了完全不歡迎的態度,滿是不善與戒備。在吞噬者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就通知了追夢人,如果吞噬者有什么異象,郁和慧毫不猶豫就將攻擊。</br> 但就像吞噬者說的,他好像真是只在等人而已,只是安靜等在原地,沒有上前。就在追夢人趕到這邊的頃刻間,吞噬者動了。郁和慧剛要動手,卻感到一股熾熱烈風從身邊刮過。</br> 恍惚間郁和慧仿佛看到一個冷漠瘦削的身影,他披著有星月紋路的黑袍,如寂寥夜空般冰冷,卻又如巖漿般熾熱。那黑袍如凝固冷卻的熔巖,構成星月紋路的耀眼斑痕不像星輝月光,更像流淌不定的巖漿。</br> 只看一眼郁和慧便覺得頭腦刺痛,眼前一陣陣發黑。對方似是掃了郁和慧一眼,明明看不清容貌,但郁和慧卻覺察到了對方冰冷怒意。仿佛被狩獵者鎖定,郁和慧心跳猶如擂鼓,直到那人和吞噬者一同消失后半晌,他才緩過神來。</br> “是他。”</br> 郁和慧緩過神來時追夢人已趕到他的身邊,追夢小龍化作人形,神情冷肅。</br> “主事人?!?lt;/br> 郁和慧臉色難看,更有一分疑惑與沉思。</br> 是主事人,又是衛洵的主考官。</br> 嬉命人一直隱藏的切片化身。</br> 但是,怎么會是他?</br> “是誰?”</br> 郁和慧記憶中沒有身披星月黑袍的主事人,也就是說對方在前十年并不活躍。</br> “不能確定?!?lt;/br> 追夢人顯然是認了出來,但卻仍舊搖頭:“太刻意了?!?lt;/br> 披指向性如此明顯的星月黑袍,簡直就像是故意的。要是真因此就輕易確認嬉命人的主事人身份,這才愚蠢。</br> “我要離開一會。”</br> 追夢人道。</br> 說實話,嬉命人的主事人切片和吞噬者一同離開,這比終于認識到嬉命人隱藏的主事人身份是誰,更讓追夢人在意。</br> 嬉命人切片和吞噬者走了,追夢人也離開。衛洵門前又只剩下郁和慧。天狐轉了兩圈,鼻尖頂了頂門,狐耳貼在門邊,傾聽房間內的動靜。</br> 嬉命人切片是從房間內出來的,這讓郁和慧十分擔心衛洵的安危。但是通過兩人間的契約仔細感知,確認衛洵沒事后,郁和慧終究還是沒有推門去打擾他。</br> 天狐盤坐在門前,三尾如沒有一絲瑕疵的蓮花瓣環繞身邊。郁和慧雙眼微闔,一邊警戒四方,一邊運轉破碎的天狐內丹,汲取其中的力量。</br> 這次事件令郁和慧警醒,他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時間——說來可笑,明明他現在能算是特級四星的旅客,實力超出衛洵很多,但衛洵面臨的危險卻更超前。</br> 像是吞噬者,或是更進一步的某些主事人,郁和慧目前實力都無法阻擋。</br> 他必須盡快恢復原有實力才行。</br> “還要精神紓解嗎?”</br> 房門外發生的沖突衛洵無法覺察到,很快的,他的五感恢復了。但手中攥著的猩紅斗篷失去溫度。</br> 與猩紅斗篷相關者已經離開,衛洵攥住斗篷的手收緊,然后松開。精神世界中他睜開雙眼,冷靜眸光正對上安雪鋒的眼眸。</br> 被鳳鳥羽毛引來的安雪鋒眼珠是金紅色的,就像兩汪巖漿池。他這次沒有避開目光,而是坦然直視衛洵的臉,將他眼中臉上所有神情盡數收入心底,心中翻涌著許多情緒,但安雪鋒的目光卻很是平靜。</br> 他松開了衛洵的手,向后退去,如果衛洵想要斷開精神聯結,他不會拒絕。但在松手的剎那間,衛洵卻反握住他的手,上半身靠近過去,壓住安雪鋒,看起來像是坐在了安雪鋒的腿上。</br> “做吧。”</br> 必須要變得足夠強大才行,衛洵無比冷靜理智。</br> 但當他們精神開始糾纏,氣息互相浸染時,衛洵卻趁安雪鋒放松之余咬住了他的脖頸,聽安雪鋒悶哼一聲。</br> 雖然理智冷靜……但他還是很生氣。</br> 安雪鋒沒有松手,也沒有推開他,而是任由衛洵發泄怒意。他咬破了安雪鋒的脖頸,精神上的創傷比傷在身體時更痛,卻也讓他們更緊密聯結在了一起。</br> 氣息通過密切接觸的創口互相浸染,難以忍受的痛苦和痛快貫穿衛洵全身,眼淚滑落,他揚起脖子,張嘴無聲嘶喊。明明想要遠離,但身體卻渴求這劇烈的痛苦與快·感,反倒更貼近安雪鋒。</br> 安雪鋒盯著衛洵近在咫尺的脖頸,他下頜繃出一道硬線,眸中火色越來越深,到最后近乎暗紅,仿若火焰燒盡后的余燼。人性的理性藏在余燼中,隱約暴露出藏在深處的,屬于獸性的獨占欲。</br> 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咬住了衛洵喉結。</br> 那是魔種所在的地方。</br> 火熱滾燙的氣息烙印在那里,仿若一個標記。卻激起了對方冰冷的不滿,衛洵沉浸在精神世界中,忽然覺得呼吸不暢,好似被巨蟒纏繞緊縛,那是現實世界中的觸手纏繞上了他的身體。</br> 泥人的身軀遇到濕氣變得比平時更軟,輕易就能做出任何動作。觸手纏繞間有意令自身氣息凝為液滴,融入糅合到泥人的身軀中。</br> 濕淋淋的泥漿中滿是飽含氣息的液體,被熾熱鳳羽一次次烤干,又被觸手一次次弄濕,如此反復,最終讓自身的氣息染遍衛洵全身,留存于他身體深處。</br> ——衛洵精神染上安雪鋒的氣息,泥人身軀卻融入了的液體。</br> 這可比正經導游和旅客間的聯結過分多了。但想讓他更臟,想讓他失控,想讓他渾身布滿自己的氣息。隨著氣息浸染不斷加深,衛洵額前紅色血滴逐漸褪色,隱沒。</br> 這代表這滴血液漸漸被他掌控,與衛洵融為一體,不再涇渭分明。卻也隱隱像是代表貞潔的守宮砂因為主體失去童貞,而消隱于無。</br> 沒有男人看到如此情景會不激動,觸手更激烈纏繞在衛洵身上,漆黑陰暗的愛意與欲·望如潛藏于心底深處的猛獸除去了枷鎖。這猛獸同樣影響到了安雪鋒——他們畢竟是一個人。</br> ——五個小時的時間,真的很長。</br> “你怎么現在回來了?”</br> 津津有味吃著薯片看直播的張星藏沒想到追夢人竟然突然回來,下意識把高熱量的垃圾食品藏到身后。但追夢人卻沒空理他,只是簡短道:“去歸途駐地,跟我走?!?lt;/br> 追夢人有歸途那邊的權限,順利帶著張星藏到達了歸途的會客廳。王澎湃已經在門口等他們了。</br> “發生什么事?”</br> 追夢人會突然帶張星藏來拜訪,絕對有要緊事。</br> “安隊有空嗎?!?lt;/br> “啊這,哈哈?!?lt;/br> 王澎湃有點尷尬干笑兩聲,咳了下:“那啥,安隊剛歇下?!?lt;/br> “安隊他現在狀態這么差嗎?”</br> 張星藏奇怪道:“我記得那會他精力充沛的很,都是連夜不睡覺的。根本沒人能熬得過他?!?lt;/br> “百曉生在嗎?”</br> 追夢人不動聲色踩了張星藏一腳讓他閉嘴,跳過這個讓王澎湃尷尬的話題。</br> “這個,百曉生和鹿書橙回現實見家長去了?!?lt;/br> 王澎湃滿口胡謅,覺出追夢人語氣不對,正經起來:“怎么了?”</br> “有什么事就跟我說?!?lt;/br> “你們還和占星者有聯系嗎。”</br> 追夢人直接問道。</br> 東西區有壁,但占星者是西區排名第二旅隊‘oulti□□(神秘學)’的隊長。歸途和西區第一白教堂旅隊交情不深,畢竟白教堂整體都太過排外,而且對‘污染’‘惡魔’零容忍。</br> 和第二神秘學關系倒是還好,安雪鋒去拉萊耶時船上就有神秘學的副隊大魔導師。占星者更是曾為安雪鋒做出‘只有足夠的瑪瑞亞蝴蝶碎片才能緩解安雪鋒的怪病’這樣的預言。</br> 足能看雙方關系有多親近。</br> “還好,占星者還是老樣子?!?lt;/br> 追夢人問道:“他還是沒能與自己的主事人切片和解?”</br> “對,還是不行?!?lt;/br> 王澎湃聳肩:“而且他也不是很想和解的樣子,畢竟‘理念’不同?!?lt;/br> 神秘學的人都有怪癖,據說占星者曾在十年前做出過關于旅社的重大預言,但是預言具體內容沒人知道。從那以后占星者就深居簡出,直到他切片成為主事人的時候鬧了個大的——占星者竟然和自己的主事人切片打起來了!</br> 不是假打,是真刀真槍的干了起來,差點弄得兩敗俱傷,同時隕落!當時鬧得大的甚至安雪鋒都趕往西區幫忙,才將占星者和他的切片分開。</br> “你也知道,占星者是把什么給切下來了?!?lt;/br> 王澎湃嘆道。</br> 正常旅客或是導游切片,都是分出自己一部分的情感與靈魂,本質上來說,他們仍是相同的個體。</br> 如果自身死亡,那還有切片在,雖然會衰弱,但也算是沒完全死。</br> 但占星者卻特立獨行。</br> 他把對預言持悲觀態度的自己給切出去了!</br> 預言晦澀難懂,有多種解答方式,有積極明朗的,自然也有消極悲觀的。同樣一個預言占星者能看出‘滅亡’,也能看出‘希望’,就看從哪方面解答。</br> “所以我們都猜測占星者當年是做了個非??膳碌念A言?!?lt;/br> 王澎湃道:“可怕到他必須把持悲觀態度的自己切割出去,才能保持理智,不瘋掉。”</br> 所以占星者會和自己切片視若仇敵,并且完全不想融合,也是正常的。當年???和占星者的生死激戰,其實是想要自毀。但被安雪鋒阻止后,???從此不知去向。</br> “???還活著嗎。”</br> 追夢人追問道。</br> ???是占星者切片的主事人代號,代號會是???,足能看出對方對于未來究竟有多悲觀迷茫。</br> “你見到???了?”</br> 面對王澎湃的問話,追夢人點頭:“是他,但又不一定是他?!?lt;/br> 對方披著???的主事人長袍,但內里的掌控者,卻極有可能是嬉命人。</br> “我明白了?!?lt;/br> 王澎湃腦子轉的很快:“你的意思是,丙二五零的主考官不是嬉命人的主事人切片,而是???嗎?!?lt;/br> “也許是被嬉命人控制的???”</br> 追夢人沉聲道:“過于悲觀的???沒有自我毀滅,而是活到現在,本來就不對勁?!?lt;/br> “的確?!?lt;/br> 王澎湃嘆道,總算明白了追夢人的來意:“傳說占星者做出那個有關旅社的預言時,嬉命人是唯一的在場者。也有人說那個預言不是對旅社做的,而是關于嬉命人的?!?lt;/br> 如果占星者的悲觀真與嬉命人相關,那他切割出來的???會在自我毀滅不成后,去找嬉命人,也是理所當然的。</br> 嬉命人洞察命運,玩弄命運,又與那個預言有關,???當然會去找他。</br> 甚至以???的悲觀和自毀傾向來看,他放棄自我,成為嬉命人的傀儡,這也是正常的。</br> “嬉命人很難有主事人切片,如果他的‘切片’是???的話,倒也對得上。”</br> 王澎湃冷靜道:“更何況屠夫聯盟是橫跨東西區的大組織,以嬉命人的性格,我們不信他對屠夫聯盟的掌控范圍只在東區。他必然在西區也有安排?!?lt;/br> ???作為一名隸屬于西區的主事人,這就很合適了。</br> “印加太陽門那邊還好嗎?!?lt;/br> 追夢人冷靜下來問道:“???和吞噬者有聯系,我懷疑嬉命人想提前出來?!?lt;/br> 說到這句話時,追夢人一頓。想到已經對安雪鋒上癮,張口就是‘做五小時’的丙二五零……</br> 追夢人沉默了,他忽然覺得就算嬉命人想提前出來,這也是非常合理的。</br> 而且丙二五零也會是他最好的繼承人,靈媒會和嬉命人一起上戰場,陰陽蝶很難獨掌大局,性格不符合。但是丙二五零進來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br> 嬉命人絕對忍不到年末慶典那天了,他絕對會提前出來,親自教導丙二五零。</br> 追夢人又和王澎湃聊了一會,張星藏也加入話題。說實話,跟丙二五零這幾天追夢人完全沒休息?;蛘哒f自從張星藏被救回來后,追夢人就沒好好休息過——</br> 救回張星藏之前更是幾乎沒有休息時間。</br> 緊繃的精神稍微松緩下來,追夢人打了個哈欠,困倦極了。身上斗篷都開始明暗不定。張星藏和王澎湃見狀壓低聲音,追夢人陷入淺眠。</br> 睡眠對追夢人而言是積蓄力量,吞噬者、???和傀儡師都給追夢人帶來了緊迫危機感。這一覺他睡得很沉,半晌才驟然驚醒。</br> “我睡了多久?”</br> 追夢人下意識問道,但回答他的卻不是張星藏。</br> “你睡了三個小時?!?lt;/br> “安隊?”</br> 追夢人抬眼看去,正看到安雪鋒坐在他的對面。安雪鋒短發水汽未干,像是剛洗過澡,渾身是沐浴露的薄荷淡香。最顯眼的卻是他脖頸處十字交叉,貼著兩枚創可貼。</br> “印加太陽門內太陽爆發了,是第十周期。”</br> 注意到追夢人的目光,安雪鋒下意識側過頭去,嚴肅道:“嬉命人會在年末慶典前出來,預計時間……”</br> “安隊!”</br> 安雪鋒的話卻被追夢人打斷了,只聽追夢人驚訝道:“還沒到五小時吧,你怎么——”</br> 沒到五小時,你怎么提前出來了?</br> “什么五小時?”</br> 追夢人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訕訕噤聲。張星藏沒眼色還在旁邊好奇問。</br> 問問問,問個屁!</br> 沒見安雪鋒臉色已經黑了嗎!</br> “五小時還沒到???”</br> 衛洵打開房門的瞬間,郁和慧也是和追夢人同樣的疑惑。</br> “挺激烈的,三小時就搞定了。”</br> 衛洵輕描淡寫道,郁和慧掃了他一眼,理智沒追問‘到底是怎么激烈’的。</br> 但看到衛洵喉結上的傷口和身上濃郁潮濕的,屬于另一人的氣息,郁和慧就有點心塞。</br> “水?!?lt;/br> 衛洵叫郁和慧進來,主要是水之類的物品大多都是郁和慧帶著。接過水后,郁和慧就見衛洵脫下斗篷和衣服,然后毫不猶豫將一整瓶水都倒到了自己身上。</br> “你這是——”</br> 郁和慧啞口無言,看衛洵輕易撫平了喉結上的傷口,并將身上那些帶著氣息的泥土全都挖了出來,扔到了養玉米筍的陶罐里。</br> 他挖掉扔掉的泥太多,以至于陶罐都裝滿往外溢出來了,泥塊灑落在陶罐周圍,堆成一小堆。衛洵又不疼,從旅社那邊買了幾瓶生長藥劑,就把身上缺掉的泥又長回來了。</br> 一番清理后,衛洵身上的氣息已經消失的干干凈凈。</br> 衛洵像是生氣了。</br> 郁和慧欲言又止,最后沒忍住,低聲擰眉問道:“安隊他欺負你了?”</br> 衛洵一向很喜歡去爽的,郁和慧還是第一次看到衛洵這樣!而且三個小時就結束了,難道安隊做了什么過分的事?</br> “沒有,挺爽的。”</br> 衛洵笑道:“我現在感覺很好?!?lt;/br> “真的,你看?!?lt;/br> 衛洵張開手,指尖燃著一縷熾熱的紅色火焰,正是三昧真火。他此次精神交流目的已經達成,安雪鋒氣息浸染在他的精神中,那滴血液徹底融入衛洵體內,血中的三昧真火為他所用。</br> “安隊很不錯?!?lt;/br> 衛洵毫不吝嗇夸贊,三個小時就成功浸染下氣息,讓衛洵省了很多事。</br> “那你……”</br> 郁和慧還是不放心,掃了眼堆在墻角的那堆泥。</br> 衛洵嘆道:“安隊沒做錯,是我不夠強。”</br> 他現在的實力去看主事人確實會瘋掉,衛洵清楚這一點。</br> “只是一些遷怒罷了?!?lt;/br> 當然,明白是明白,情緒還是有的。然而這種情緒,包括他咬安雪鋒的那一口,其實都沒什么道理。畢竟理論上講,他們之間也沒有多密切的關系。</br> 還是被導游和旅客之間的聯系,被上癮關系影響到了,才會有更多需求。</br> 不僅是他,安雪鋒同樣被干擾到了。</br> 他們之間關系是不是有些過于深了?</br> 賢者時間,衛洵深沉剖析自己,這次精神交流就差點做出超出正常旅客導游之間關系的事情,好在安雪鋒穩得住,但還是過界了。</br> 導游與旅客正經關系到底和衛洵最初認為的床伴不同,他雖然不在意這些,夠爽就行,但也會想,冒險帶來的愛意和占有欲何時才會消散?</br> 像是冒險效果仍在影響,卻更像早就超出了冒險的影響。他們之間關系的界定,仿佛已經模糊。</br> 衛洵沒動和安雪鋒之間的聯系,只是把身上被弄出的痕跡和氣息清掃過了。</br> “正好還有時間,我去看看白鹿?!?lt;/br> 現在才剛六點多,時間正好。</br> 知道衛洵沒有大事,郁和慧放下心來,跟他一起走去隔壁。房門關上,房間中恢復黑暗與寂靜,忽然間,墻角陶罐處發出輕微震響。</br>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br> 陶罐中堆積的泥土如旋渦般緩慢轉動起來,不過幾秒就開始如沙漏般飛速下降!富含深淵能量的泥土被玉米筍瘋狂吸入,它的體型也如吹氣球般脹大起來。頃刻間整個陶罐中的泥土全被它吞噬殆盡,而玉米筍仍舊不滿足!</br> “砰!”</br> 仿佛有無數條嫩黃色的彩帶從陶罐口噴射而出,但這卻是玉米筍的觸須!吞吃那些泥土后它又發生了變異,觸須們貪婪探向散落在四周的泥土,瘋狂將它們卷起來塞入口中,不過幾秒時間這些泥土也全被它吃掉了。</br> “咔嚓——”</br> 陶罐無法承受膨脹變大的玉米筍,周圍出現無數細密裂縫,但聽到這聲音后,玉米筍卻是渾身一僵。</br> 父說……留在……這里……</br> 留在容器中,不能出去,這是強大父親的命令。</br> 但是它現在已經變得太大了,絕對會撐裂這個小罐子的。它的一條觸須就要有原本的它那么粗。</br> 怎么辦?</br> 不太聰明的玉米筍犯了難,忽然間,它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辦法。</br> “砰!”</br> 陶罐的底被它咬掉吞吃了,玉米筍整個蠕蟲暢快溜進了惡鬼之蟲們咬出的小洞內,當然了,它聽父親的話,只是大半身探了下去,尾端還抵著陶罐——只是陶罐太小,連它尾端都塞不進去了。</br> 聰明的玉米筍將一條觸須伸進陶罐中,偽裝曾經的自己。它甚至還機智的吞吃了許多泥土,重新填滿了陶罐,并且把陶罐周圍的小土堆都復原了。</br> 這樣……父……應該不會……發現了……</br> 那些泥土中蘊含的濃郁深淵氣息讓玉米筍度過了最艱難的幼年期,現在的它迫切需要吞噬大量泥土、巖層和礦石來攫取供應成長的能量。</br> 長大,變強!</br> 經過隔壁地下時,玉米筍嗅到濃郁的獵物氣息。</br> 但是——</br> 隔壁是……父的獵物……不能吃……</br> 玉米筍乖覺轉了個方向,去別處覓食了。雖然尾端抵著花盆,讓它沒有那么自由。但玉米筍有無數觸須。那些觸須幫它抓住獵物,搜刮泥土巖石,吃著這些富含能量的食物,玉米筍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長。</br> “呦呦呦!”</br> 白鹿妖急的又蹦又跳,瘋了似的用頭去撞地磚。</br> “別撞了,本來就傻?!?lt;/br> 幻化成白發男孩的白鼬小雪呵斥道。</br> 這白鹿發過好幾次瘋了,撞地磚也不是第一次。它最初撞得時候小雪還好奇挖開過地磚,結果看到一地剛孵化出的,蝎子似的黑色小蟲。最可怕的是連地磚里面都是。</br> 小雪:……</br> 一想到自己被蟲子包圍,小雪就打了個寒噤。但這些蟲子上都有主人的氣息,殺是不可能殺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殺的。眼不見心不煩,小雪又把磚塊放了回去。</br> 再見到白鹿瘋狂撞地,他倒是不煩了,甚至還有點憐憫。</br> “早點帶主人找到參精吧?!?lt;/br> 小雪規勸白鹿妖,但他也覺得自己這是在做好事。</br> 要發展到小湯山上全都是蟲子,那可太嚇人了。</br> 早點搞到參精,讓主人不再種蟲子,這對誰都好。</br> “主人!”</br> 看衛洵推門進來,小雪積極就迎了上去,他的態度和最初有了很大的轉變。這密布地磚地下的蟲群有很大貢獻。</br> “白鹿他——誒誒!”</br> “呦呦呦!”</br> 剛才還在撞地的白鹿一反常態沖了過來,撞開小雪,竟是四蹄一軟,跪倒在了衛洵的面前!郁和慧眉心一皺,要擋在衛洵和白鹿妖之間,但衛洵卻揮手阻止。</br> “您,您是有緣人,土之精華的化身,參精在您的庇護下,定能成功化靈的?!?lt;/br> 這白鹿竟口吐人言,聲音楚楚可憐。而且它乖覺的很,直接把一頂高帽子給衛洵戴上了。</br> “沒錯,我會保護它的?!?lt;/br> 衛洵道。他抓靈參本來就不是為了吃,而是看看它到底是不是佟和歌。如果是最好,如果不是嘛……</br> 到時候再說。</br> 聽衛洵如此誠懇,哆哆嗦嗦的白鹿妖倒是冷靜了些。它能聽出人話語真假,知道這土精說的是真的。</br> 雖然手段激進了點,但這土精確實是想保護靈參。</br> “不是靈參不愿來見您,他被困住了,無法離開參窩?,F在參窩徹底隱蔽,就連我都尋找不到?!?lt;/br> 白鹿妖語氣也緩和了些,試探道:“如果,如果您能從白老太太手中救出山翁,或許能與參精傳話,讓參窩出現?!?lt;/br> “山翁?”</br> 衛洵問道,卻是沒看白鹿妖,而是望向郁和慧。就在剛才,他感到了郁和慧劇烈的情緒波動。</br> “山翁……”</br> 郁和慧張口,聲音卻異常沙啞,近乎聽不清,衛洵第一次見他情緒如此激動。</br> “山翁……是何首烏的別稱。”</br> 雖然心中一直有點希冀,但郁和慧不敢多想。只是參精而已,說是佟和歌還為時尚早,這真是不一定的事。</br> 畢竟雖然佟和歌祖上是采參人,但佟和歌的橙色稱號卻和參無關,而是‘山鬼’,《楚辭·九歌》中的山鬼。</br> 他最常用的靈物也不是參精,而是何首烏和太歲。</br> 太歲是療傷圣藥,治療精神創傷。而何首烏……咳。佟和歌的何首烏治脫發是真的厲害,當年每次上架旅社商城時都會遭到哄搶,歸途當年能那么快就置辦出像模像樣的旅社駐地,佟和歌的何首烏功不可沒。</br> 只是靈參出現不算什么,但如果何首烏和靈參一同出現的話——</br> 衛洵挑眉:“有戲?!?lt;/br>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天,真正的主角,混血王子玉米筍誕生了!</br> 它有高貴的,來自深淵和大惡魔衛洵的血脈,又混雜了咪拉拉母蟲小翠,責任魔蟲金圈,深淵蠕蟲等多種優秀基因,全名衛··玉米·翠·金·蠕·筍,昵稱衛筍!衛筍背負血海深仇(爺爺被巨噬蠕蟲吞吃),未來必將做出一番偉大事業!</br> 讓我們在評論區高呼它的名字!</br> 衛筍!</br> &</br> 明天上午有事出門,沒有補更啦(晚上正常更?。?。補更挪到后天中午,啵啵!</br> 感謝在2021-07-2012:05:02~2021-07-2022:5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煙若兮1個;</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fushimisaruhiko、蓮瑛dm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7117353個;客衣青丶、53535749、行止有度2個;uknoricot、喵喵漠、嚶、薏米米、樹髓髓、浮白、i無限流人士、爻、雯、北城朔、白芷、xgbsdg、叩月、知北辭書、唐無予1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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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