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魔鬼商人說出‘我祖上有東方血統’時,整個直播間徹底炸鍋了。西區觀眾們一方人罵魔鬼商人是狗屎,是崇東媚外的西奸,不如滾去東區做狗。一方人罵西區大旅隊大導游聯盟,說他們專制獨·裁把魔鬼商人逼成這樣。</br> 還有一方人被魔鬼商人圈粉,覺得他追求自由理想尊嚴這實在是好酷,三方西區觀眾吵個不停,東區觀眾們倒成了看猴戲的了。還有人煽風點火,說什么歡迎魔鬼商人來東區做贅婿這種話。</br> 一時間直播間洋溢著歡樂的氣氛,但各大旅隊,大導游聯盟的人卻關了彈幕。他們看著衛洵和魔鬼商人討論領隊考核任務的樣,滿臉難以言喻的表情。</br> “雙導游,監護人,東西區對抗任務,領隊考核,還兩個導游一起考核……這他媽疊buff呢?!”</br> 草,大佬們心中就是一個草字。</br> “還好我沒進去。”</br> 牧羊人聯盟,匹諾曹幽幽道。</br> “我不擔心云良翰能不能弄死丙二五零了。”</br> 屠夫聯盟,陰陽蝶滿臉冷漠。</br> “我覺得這隊旅客被他們倆給反弄死。”</br> “好家伙,這才旅程第一天吧,就要徹底亂起來了?!”</br> 追夢人領隊駐地,追夢人和張星藏兩人一起看直播。當初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張星藏就把所有積分道具之類的一股腦全都給了追夢人。現在他一貧如洗,心安理得住在追夢人的旅隊駐地吃軟飯。</br> 雖然追夢人戴著面具不露臉,但張星藏多年老搭檔了,還是能感覺到追夢人復雜無語的心情。故意問道:</br> “喂追夢,你說他這次旅程能全員存活?”</br> “只要丙二五零和魔鬼商人不死,就能全員存活。”</br> 追夢人沉默半晌,緩緩說出一句話:“我之前是這么覺得的。”</br> 只要丙二五零和魔鬼商人不死,旅隊就能維持表面的和諧。如果一方真的死了,那才會徹底陷入混戰,不死不休,那些隱藏實力的人出手,局勢將再不可遏制。</br> “你之前覺得這旅程該是你和黑寡婦的博弈。”</br> 張星藏笑道,逗他玩:“現在不這么想了?”</br> “是我傲慢了。”</br> 追夢人幽幽道。</br> 之前他沒把極度危險旅程放在眼里,也不覺得會對這些經過大風大浪的老手旅客們有什么威脅,覺得最危險的應該是實力遠低于旅程的丙二五零和魔鬼商人。</br> 現在追夢人不這么想了。</br> 他甚至覺得還沒有意識到丙二五零和魔鬼商人危險性,仍在各種勾心斗角互相提防的旅客們,處境更加危險!</br> “再過三個多小時,你就能聯系到丙二五零,去給他擦屁股了。”</br> 看追夢人語氣真的凝重起來了,張星藏反倒開始安慰他:</br> “三小時發生不了什么的,再者說有郁和慧盯著呢。”</br> “而且丙二五零心里有數,你看他拉墊背的拉的多好,啊,直接把西區魔鬼商人給忽悠瘸了。”</br> “我現在更好奇他那個思想品德課了。”</br> 之前張星藏和追夢人就是搞希望工程的,他們一眼就看出魔鬼商人對丙二五零的態度不怎么對勁。</br> 會在互助會里開思想品德課,丙二五零絕對有相應的手段,張星藏興致來了還用追夢人撥給他的積分興致勃勃加了互助會,氪了個議員當當,美名其曰給丙二五零做貢獻。其實就是對思想品德課好奇,想看丙二五零打算怎么搞。</br> 現在張星藏覺得自己更好奇了。</br> “他那個天狐之球,是不是有點東西啊。”</br> 泥人張嘿嘿笑道:“郁和慧這是也學壞了,幫著他搞呢。”</br> “所以說啊,你不用著急。難道還有郁和慧撐不住的場子?”</br> “你說的對。”</br> 追夢人終于稍微放松了點:“是我想多了。”</br> 他聲音中帶了點笑,有些不好意思,斟酌道:“咳……你知道,我總喜歡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去想。”</br> 追夢這十年實在是苦了他了,壓力太大了啊。</br> 明明之前追夢人才是最積極的,永遠充滿希望的那個人。現在卻也變得低沉消極很多。</br> 不過這樣也好,追夢這是在他回來后放松了,兩人獨處時才會偶爾流露出真實的,低沉陰郁的情緒來。</br> 只要沒有完全瞞著,什么都自己背負,那就還好。</br> 張星藏有些心疼,面上卻不顯,反而露出大大的笑容,粗魯摟過追夢人的肩膀,抱了抱他:“來吧,做做精神紓解,讓你感染一下我的積極……嘶。”</br> 張星藏苦著臉:“安雪鋒和丙二五零這兩個家伙,讓我都不能直視紓解這個詞了。”</br> “對,關鍵時候安雪鋒也能出手。”</br> 一說到紓解追夢人就想到之前丙二五零說的‘床·伴’,他表情也有點不對,好在有面具遮擋。追夢人語調不變,把話題拉到正軌上。</br> “丙二五零選擇領隊考核,那安雪鋒也許能出手。畢竟領隊考核都是有一名‘主考官’的。”</br> “又是越階旅程,又有對抗任務,那主考官對應各區排名第一的人也是合情合理的,再者說丙二五零和安雪鋒羈絆很深。”</br> “要說排名第一的話,嬉命人是甲一導游吧。”</br> 張星藏又想逗追夢人:“那丙二五零和嬉命人羈絆不也挺深,說不定他會當上主考官呢……哎草,你別情緒低落啊!我就是瞎說說——”</br> 追夢人瞬間又陰郁下來,幽幽道:“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這可能性確實很大——”</br> “不大,絕對不大。”</br> 張星藏斬釘截鐵,拉住追夢人的斗篷:“別想了,來精神紓解吧。他們不是娃娃,都是老手旅客會照顧好自己的。”</br> “三個多小時而已,你不看也沒人會死。”</br> **</br> “你瘋了吧,你這是想找死嗎?”</br> 京郊殯宮旅程中,魔鬼商人之前的瀟灑肆意全沒了,他匪夷所思盯著衛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 “你覺得單憑咱們兩個,能試探出千家紙的真實實力嗎?”</br> 衛洵反問道,談起千家紙時他屏蔽了直播,魔鬼商人也是。</br> “那當然——”</br> 當然是不能了。</br> “想什么呢,領隊考核傾向確定后,會在相對應的景點進行考核。”</br> 魔鬼商人把自己知道的考核消息告訴衛洵,企圖打消他危險的想法:“不是要我們單純的和怪物去打,考核考的是我們綜合帶隊能力,和npc交流溝通的能力等等。到時候會有旅客幫助,甚至會有景點本身帶來的助力。”</br> 不是要硬碰硬啊!</br> 舉個例子,比如說魔鬼商人他剝皮先生的考核,更可能是帶領旅隊找到那些逃跑的皮,或是通過其他特殊方式,比如在‘皇帝面前演出’之類的,滿足剝皮先生的愿望,消除它的怨氣,如此通過領隊考核。</br> 絕對不是和剝皮先生真人快打!</br> “你明白嗎。”</br> 魔鬼商人試圖改變衛洵的想法:“再者說你的方案也不成立,咳,我根本就沒有找到領隊考核傾向。”</br> 說起這個,魔鬼商人就是后悔。剛才他問小翠‘現在召喚千家紙?’,其實也有剛隔空叫板黑寡婦和狼人聯盟,那種意氣風發的氣勢在。</br> 結果在小翠興致勃勃說‘召一個太少,要不把你的領隊考核怪物也叫來’時,魔鬼商人當場愣住,沒來得及立馬否認。</br> 就被小翠詐出來他也搞到領隊考核傾向了。</br> “你真覺得它不會殺你?”</br> 衛洵斜了魔鬼商人一眼,反問:“千家紙都能殺我,你就一定確定,你的怪物不會動手?”</br> 衛洵就是仗著魔鬼商人也是第一次過領隊考核才這么忽悠!</br> “你那是惹惱千家紙了。”</br> 魔鬼商人無語道,但卻不由得想起剝皮先生舉起染血鐵鉤,從他頭頂落下的那一幕。</br> 這些怪物真的不會出手嗎?</br> 他查過領隊考核資料都是那么說的,但是每人遇到的境況各有不同。</br> 魔鬼商人想起自己得到【您冒犯了千家紙,獲得了千家紙的敵意!】的系統提示,顯然,那些恐怖怪物也是能思考,有情緒正常情緒存在的。</br> 它們真不會直接對導游動手?不,它們會,之前小翠就被千家紙襲擊了。</br> 那剝皮先生會對他動手嗎?</br> 魔鬼商人不由得疑神疑鬼起來。</br> “你先想想,反正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br> 衛洵眺望擂鼓胡同深處,旅客們在的地方。夜色格外深沉,看不清人的身影,只能看到幾團明明暗暗的燈火。</br> 是燈籠的光。</br> 但稍一細數就能發現,這光點遠不止十個了。</br> 不止于燈籠的光,還有……不知道什么東西,散發出的幽微光芒。</br> 夜晚的擂鼓胡同,開始‘熱鬧’起來了。</br> “其他導游做領隊任務時,只能那樣選擇。因為他們完全無法對抗恐怖的怪物。”</br> “所以只能將選擇權交給它們,用‘怪物不會殺我’,領隊考核考量的是導游綜合素質來自我麻痹。”</br> 衛洵信口開河:“你知道導游領隊考核的死亡率究竟有多高嗎,失敗率有多高嗎。”</br> ……魔鬼商人不知道,他原本開口想說什么,到最后卻沒有說出口。</br> 衛洵也不知道,他直接意味深長哼笑一聲,略過不提:</br> “但我們和其他導游不一樣。”</br> 雙導游,都領到了領隊考核傾向,能同時把怪物引來。</br> “怪物來了,更大可能是先殺我們。”</br> 魔鬼商人反駁道:“你能保證它們會自相殘殺嗎?”</br> “我能保證,在沒確認考核傾向的情況下,怪物和我們暫時不在同一個‘次元’。”</br> 衛洵道:“它們能精神污染我們,卻不能直接出手攻擊。它們被規則限制。”</br> “但怪物們本身,有極大可能是在相同的‘次元’內,能互相攻擊的可能性很大。”</br> 衛洵輕笑:“其實我之前說想殺了千家紙,只是想想罷了。但知道你也發現了領隊考核傾向……我覺得,這事說不定能成。”</br> “想想看,如果它們真自相殘殺,互相削弱實力,對我們而言絕對只有利處。”</br> “哪怕它們不自相殘殺,也有極大可能會互相牽制,一山不容二虎,你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br> “最壞的可能,也不過是咱們一起掉san罷了。反正還沒確定考核傾向,它們又殺不了咱們。而我們也有更多觀察它們的機會。”</br> ……</br> 魔鬼商人有點動心了,但他又有點糾結。</br> 因為這實在是太冒險了!這可是極度危險旅程啊,真能這么亂玩嗎?</br> “今天凌晨監護人就會監督你我,明天上午我們就會去芷家大院,明晚就必須確認領隊傾向。今晚是最后的機會。”</br> 衛洵不再多言,只略一點頭:“你自己去想。”</br> 他背過身去,走向胡同口的方向,頭也不回淡淡道:“希望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br> 想要變強,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想要在驚悚旅社內有尊嚴的活下去。</br> 只有自己掙來的尊嚴,才能被人看得起。</br> 給魔鬼商人灌輸了一堆焦慮后,衛洵和郁和慧走到擂鼓胡同口。</br> ‘我之前看到的小孩就是從這里跑過去的。’</br> 衛洵望向外面,到處都是一片漆黑。</br> ‘我來這里時沒有發現異樣’</br> 郁和慧搖頭,用心聲和衛洵交流:‘這件事我告訴了周希陽他們,如果真是這座城市的靈,那如果它不愿出現,我們很難找到它。’</br> ‘但是它主動找上旅客的幾率會很高,周希陽他們會格外留意的。’</br> **</br> 擂鼓胡同明明不算太長,也不算太寬,但旅客們卻在黑暗中逐漸走散了。</br> “唉,可惜咱們沒錢了。”</br> 半命道人和白小天同行,這種涉及到靈異的景點項目,哪怕是牽著手都有可能在黑暗中走散,最可怕的是牽著手走了一會,回頭卻發現牽的不是隊友而是鬼。</br> 但半命道人自有辦法,他讓紅僵走在他和白小天中間,一人牽著紅僵的一只手。僵尸不生不死,不會受鬼氣陰氣的影響,如此同行他們自然不會分開。</br> 半命道人絮絮叨叨,他們一路經過了賣小吃的,拍相片的,租黃包車的種種店,卻都沒有停留。半命道人目標明確走的飛快,直到他們找到了一家紙扎店。</br> 搬著小馬扎坐在店門口的‘老板’臉色慘白,揣著袖子,連正臉都不給他們,顯然是懶得看窮鬼。</br> 半命道人稍微站在門口瞅了一眼,這‘老板’就噌地飄了起來,對他們怒目而視,一瞬間老板整個人變成灰色,兩道血淚從眼中流下,他的脖子像是被怪異力量扭斷過,此刻如橡皮筋般抻長,繞了個圈,陰慘慘盯著兩人看。</br> 就在這時,燈籠中的蠟燭猛烈燃燒,明亮的燈籠刺激到老板。老板猛地向后一縮,眼中血流的更洶涌了,看向半命道人的眼中有幾分怨毒忌憚。</br> “嘶,這燈籠好啊,連特級三星的鬼都能唬住?”</br> 半命道人很是意外,他仔仔細細看了眼紅燈籠,倒抽了口冷氣:“那翠導……不會把真錢全都買燈籠了吧!”</br> 極度危險級的旅程里沒有購物店了,不可能再用積分就能簡簡單單拿到任務物品。因此導游的作用更大。</br> 優秀的,強大的導游能提前搜集到必要物資,在領取任務道具時給旅客換到好的。當然,如果是導游旅客團結一心的旅隊,旅客們搜集到重要物品后沒有私心,全都上交導游,也能有如此效果。</br> 能達到特級的旅客不算太多,圈子里差不多都是熟人。哪怕是拼湊隊也有一定的默契。就像這次中巴車上的真紙錢,如果沒有那幾個西區人的話,他們估計會合作逼退特級五星紙人,留著紙錢下車。</br> 至于這紙錢是上交給導游,換取全隊的物品,每人都有卻分薄,還是只上交一半,剛夠換基礎任務道具,還是全都上交……就看旅客們的關系,旅隊長的能力,還有導游的手腕了。</br> 所以說看到衛洵派郁和慧上中巴車搜刮真紙錢時,周希陽半命道人這些懂的都沒有吭聲,甚至還幫他打了掩護。</br> 但在半命道人看來,丙二五零上交一半的真紙錢,換到基礎任務道具,也算仁至義盡了。和他們這些耐·操的老手旅客相比,丙二五零更需要紙錢護身,說不定遇到危險還能收買一下。</br> “這燈籠能燒四個小時。”</br> “怪不得周希陽說丙二五零靠譜。”</br> 半命道人有點唏噓:“這成長起來,又是個追夢人般的好導游啊。”</br> 感慨一會,那店老板越發兇惡丑陋了,但半命道人卻是不急,他笑瞇瞇從袖中拿出了個小收音機,按下開關。清圣悅耳的道樂響起來了,連這片地方的黑暗仿佛都被驅散不少。</br> 店老板頓時瞪大了眼,他眼珠子一動不動,貪婪盯著半命道人手中的收音機看。</br> 不僅是店老板,這紙扎店里的紙人紙馬,金山寶山,元寶紙錢——全都睜開了眼睛,貪婪地,垂涎的盯著收音機,傾聽道樂。</br> 當半命道人關掉收音機時,整個紙扎店都差點暴動。但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血僵一聲怒吼上前一步,通紅毛發散發出難以忍受的熾熱。</br> 無論紙人還是充滿陰氣的鬼魂,都最怕陽氣與火焰。</br> 紙扎店的紙物們不再異動,店老板也變回原形,臉色難看再揣起袖子來。他眼中仍有貪婪,躍躍欲試想搶,但又忌憚紅燈籠和紅僵。</br> “多少……賣……”</br> 最后他幽幽開口。</br> 這時半命道人不說話了,白小天上前一步,拋出小紙人。紙人落地,變成了個仿佛從動漫中走出來的英俊男人。</br> “這是河圖龜親口唱的道樂,能洗滌靈魂中一切悲苦。”</br> 紙人俊男霸氣開口,開始和店老板討價還價。</br> 最后半命道人用一個收音機以物換物,換了紙扎店里一頭紙牛,一匹紙馬,以及一對紙扎金童玉女。</br> 砍價還價上虧了的店老板惡狠狠望了白小天一眼,隨后扯過收音機。下一刻整個紙扎店直接從擂鼓胡同消失。</br> 其他旅客不可能再從紙扎店里買到東西了。</br> “略略略。”</br> 半命道人飛快收起這些紙扎物,沖著剛趕過來,正看到紙扎店消失的西區狼人們做了個鬼臉,隨后提著燈籠,和白小天再消失在黑暗中。</br> “小天,你這本命紙人怎么還是動漫人物啊。”</br> 等甩開狼人們后,半命道人放慢了腳步,不滿盯著白小天肩膀上的紙人看。</br> “感覺前年就是動漫人物吧,頂多從二頭身變成了七頭身?但沒有實質上的改變啊!”</br> 茅小樂養紙人的方法特殊,他養的本命紙人,是對應的是不同年齡階段,人們認知中的紙人。</br> 用這種方法養出的紙人天生就有無數人認知的支撐,近乎于靈。像茅小樂控紙玩的出神入化,他的本命紙人就是‘老一輩人’心目中的紙人,堪稱靈異神怪,詭秘莫測,實力極強,稱得上是紙扎中的王者!</br> 但白小天養的這紙人不入門,還在初階,對應的是‘少年人’心目中的紙人。</br> 俗稱紙片人。</br> 白小天這紙片人算是個霸總,還挺擅長砍價的。</br> “副團,為什么要買這些紙扎啊。”</br> 白小天恰到好處遞話,有了表現機會,半命道人立刻轉移了注意力。</br> “咳咳,這你就不懂了吧。”</br> 半命道人贊賞望了白小天一眼,輕咳一聲。他知道外面肯定有許多觀眾在看,尤其是嶗山旅團他們,這次旅程對他來說不算太危險,能算得上一場難得的實地教學。</br> 用極度危險旅程來教學,這也是罕見了。</br> “首先從中巴車上的襲擊,我們知道這次旅程的元素絕對有紙。”</br> 半命道人道:“旅程簡述上著重寫到‘芷婆婆出殯’,芷通紙,接下來芷家大院的景點絕對會涉及到紙人,真正危險的景點從芷家大院開始。擂鼓胡同這次夜游,算是積累物資和信息線索的機會吧。”</br> “三階極度危險旅程,有三次這種機會。中巴車上一次,四合院探索算是一次,現在一次。四合院的發現暫且不提,既然這次景點涉及到紙人,那夜游擂鼓胡同,最重要的就是找紙扎店。”</br> “買什么東西也很重要。男死燒馬,女死燒牛,這都是有講究的。”</br> 半命道人稍微講解了一下。</br> 男死燒馬,過去講的是男人死了是去陰間當官,陰間規矩森嚴,遲到了要被嚴懲,騎馬上任走得快。</br> 女死燒牛,說的是陰間有個血水池,人死后要喝完陽間制造的污水才能投胎。而古時候女人一生辛勤勞作,洗衣做飯,用水較多。牛能幫女人喝掉臟水,免去血水池懲罰。</br> “當然,現代不興這個了,上面講的也都算是封建漏習。但旅程簡介上說了芷婆婆要用過去的規矩出殯,那燒紙牛是應該的……但我為什么還要買紙馬呢。”</br> 半命道人還挺樂在其中:“小天,你說說,為什么?”</br> “如果芷婆婆是紙人,她以人的方式出殯,是想要成為人。”</br> 白小天也配合:“紙人變人世間少有,比精怪討封還要更難。紙人雖然帶著一個人字,但卻容易腐朽,脆弱無比,且注定要經過烈火焚燒,才算圓滿。而紙又最怕烈火,因此它有靈容易,成人卻難。”</br> “她想要成人的話,身上不能沾一丁點的罪惡。但紙牛卻是幫人在陰間喝掉臟水,免去懲罰的。”</br> 會有懲罰,就說明你陽間沾罪。倒推過來,為了沒有丁點罪,所以不能燒紙牛。</br> “紙人沒有性別,全靠人裁剪出的模樣。她想要以男子身份出殯,要么殺男人吸陽氣,要么重塑形體。”</br> 白小天道:“但殺人犯罪,所以芷婆婆要么會設計讓我們自相殘殺,要么會讓其他陰鬼紙人殺掉我們。買了紙扎金童,是讓她能走重塑形體這條路。”</br> “但與此同時,她由女變男絕對會引起鬼差關注,所以要有替身,紙扎玉女就是替身。”</br> “如果真重塑形體,替換身份成功,那紙馬燒給芷婆婆,紙牛燒給替身的紙扎玉女。”</br> “不錯,不錯,分析的不錯,有幾分歸途百曉生的風范了啊。”</br> 半命道人爽了,繼續往前走。對他們來說,這夜游擂鼓胡同不過是開胃菜而已,屬實沒有太大難度。</br> 但是卻別看他剛才這么輕松!那紙扎店里的店老板是特級三星的鬼,各種紙扎也都是特級往上的精怪。要是換正常的,特級一二星的旅客來,保不定得吃一番苦頭。</br> “咦,周希陽怎么在這?他沒守著丙二五零嗎?”</br> 燈籠沒燒完,半命道人和白小天繼續夜游胡同。這時他卻眼尖看到了周希陽是身影。</br> 只見周希陽蒙著眼睛,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而他背上卻是悄然趴著八只灰黑色的小鬼。</br> 周希陽四處尋找,但小鬼們卻悄無聲息,疊羅漢似的黏在周希陽的脊背,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一會的功夫,小鬼們戲耍玩弄周希陽般,一會弄出動靜讓他趴在地上找,一會讓他撞上墻,惡毒無聲的哈哈大笑。</br> 看到周希陽這難得狼狽的場面,半命道人卻捂住了嘴,沒有出口提醒。也不見任何緊張,竟然就和白小天站在旁邊看了起來。</br> 終于,小鬼們像是戲耍膩了,最后一只小鬼悄然從下水道里飄了出來,往周希陽身上飛——這九只小鬼匯聚,恐怕是想合為一體,貪婪將他吞吃!</br> “找到你們了。”</br> 但下一刻,周希陽卻是輕笑一聲,電光火石間他一手拎住衣領來了單手脫t恤,手腕一抖將掛在背上的小鬼們全都裹住。另一只手如長了后眼般,穩準狠抓住了剛飄過來的小鬼!</br> “這場捉迷藏,我贏了。”</br> 他隨意在肩頭一蹭,蹭掉了蒙眼的布。提著吱哇亂叫鬼哭狼嚎的小鬼們,周希陽反手摸出幾塊大白兔奶糖和酥糖。他把糖自己吃掉后,把沾著甜味的糖紙燒給了小鬼們。</br> 不一會九個小鬼手里就都有了糖,全被哄好了。它們挨個跟周希陽說了句悄悄話,隨后嬉笑著消失在了黑暗的胡同中。</br> “你們來的挺快。”</br> 周希陽隨手穿上t恤,這才看向半命道人他們。</br> “這次旅程在八臂哪吒城里,‘哪吒’很大可能會是我們這次旅程的助力或是敵人,要提前打聽好消息。”</br> “傳說劉伯溫和姚廣孝接了設計城池,鎮壓孽龍的皇命后很是苦惱,有一天晚上他們同時夢到了一個紅衣小孩,才有了八臂哪吒城的設想。這個靈極大可能是‘孩童態的哪吒’,所以探知情報時,要從‘小孩’下手,一次捉迷藏就讓我知道了不少消息。”</br> 周希陽自言自語,顯然和半命道人一樣,他也是借著這次旅程的機會,給夕陽旅團的人上實地分析課。</br> “在捉迷藏里選擇當‘鬼’,一是因為小鬼們更想當人,它們會更開心。第二是我找到所有小鬼,它們輸了,我能獲得九條信息。如果我當人,哪怕藏的好贏了,輸的也只有當鬼的那個小鬼,只能獲得一條信息。”</br> “當然,實力差的別這么玩。”</br> 當然,直播間內肯定不止這兩個旅團。但這么說說也不費事,說不定能吸引更多的人來加入夕陽旅團和嶗山旅團。</br> 說完后周希陽才沖半命道人他們打招呼。</br> “梅恪爾不是和你在一起嗎?”</br> 半命道人好奇:“他人呢?”</br> “撿門釘去了。”</br> 說曹操曹操到,只見一條銀白色的貓影叼著紅燈籠,晃晃悠悠跑了過來。等跑到他們身邊,放下燈籠后就開始喵喵罵街。</br> “喵,這哪里叫撿門釘啊,簡直是跪釘板!差點扎去我一條命……咳咳,對我來說,還算簡單。”</br> 梅恪爾也在直播前保持著形象:“為什么要去撿門釘?這就不懂了吧。這八臂哪吒城的宮門講究的是‘縱橫各九’,每扇門上都有九九八十一個門釘,這是正陽之數,表現皇家威嚴。”</br> “唯有東華門的門釘是橫九縱八,總共七十二個,奇數為陽,偶數為陰,東華門稱得上是一扇‘鬼門’”</br> “芷婆婆不是正常人,她出殯時只能走鬼門。但讓紙人以人的形勢出殯,出城,是陰差所不允許的。我們住的四合院,門上守著七爺八爺黑白無常,到時候極有可能出來阻攔。”</br> 梅恪爾身為緋紅旅團的副團,抽絲剝繭分析喵道:“不要覺得這旅程里的引路人是好人,芷婆婆之前讓橫店旅團團滅,她是個自私自利的壞東西。到時候極有可能拋下我們,讓我們作為誘餌去拖延陰差,自己快速出殯。為了防止她反水,門釘就很重要。”</br> 他從貓變回人,手上是閃亮亮的九個門釘。</br> “把門釘按在鬼門上,它就變成了陽門。芷婆婆出殯出不去,就必須依仗我們,不可能拋下我們獨自逃走。當然,如果芷婆婆聽話,愿意合作不搞幺蛾子,這門釘也可以用來阻止鬼差。”</br> 梅恪爾笑的狡黠,露出尖尖虎牙。</br> 他們三人互視一眼,全都笑了。</br> 【666666!】</br>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我都聽傻了,這就是大佬的思路嗎?!】</br> 【媽媽問我為什么跪著看直播!】</br> 【是我錯覺嗎?明明芷家大院還沒去,我怎么感覺他們就把芷婆婆全都給安排好了??】</br> 【太有價值了這次直播!我一定要買下來好好看!】</br> 【有一說一,有些大佬可能實力在同等層次稍差一點,遇到真刀真槍的戰斗有點拉跨,但經驗思路是沒的說的。像這種涉及到民俗的旅程,最適合他們發揮】</br> 【咳咳上面你直說半命道人就行了】</br> 【嗚嗚嗚簡直是賞心悅目,這是過旅程嗎?這真的是極度危險嗎!】</br> 【翠導買的燈籠也厲害!云天河那邊特意說了,這是質量最好的紅燈籠!翠導要是買的燈籠差他們也不會這么輕松的】</br> “沒想到還能看到他們合作啊。”</br> 追夢人駐地,張星藏感嘆道。</br> 夕陽,緋紅,玄學,東區前三的大旅團。無論團長副團長,全都經驗豐富,走過百場旅程。</br> “這芷家大院還沒去呢,就把芷婆婆出殯全都給安排的明明白白了。”</br> 這是真的玩明白了啊。從他們還有工夫講解,就能看出這哪怕是旅程調節,三階極度危險旅程對他們而言,也不再話下。</br> “當然,也是丙二五零給他們買的燈籠好,燒的時間長,不然這些家伙也不會有時間嘮嗑。”</br> 張星藏笑道:“這下你放心了吧。丙二五零也好,周希陽他們也好,全都是靠譜的。”</br> “放心了,你頭不疼吧。”</br> 追夢人不好意思笑道,剛才他有點心慌,像是不祥的征兆,他忙斷開和張星藏的紓解,急匆匆出來看。</br> 斷的太匆忙粗暴了,張星藏可能會頭疼。</br> “沒事,我不疼。你沒事就行。”</br> 張星藏和追夢人一起又看了會直播,看周希陽他們又過了幾個項目。忽然想到什么,張星藏看了眼表:“十點半,擂鼓胡同夜游快結束了。你快能聯系丙二五零了,要去睡一下嗎?”</br> “睡一下吧。”</br> 追夢人打了個哈欠,他的稱號和夢有關,每天最好要保持充足睡眠。這些年來他夜夜無法安睡,現在泥人張終于回歸,追夢人也能睡得著覺了。</br> 當然,追夢人原本是不打算睡覺的,他有點不放心。但現在看了周希陽他們的表現,追夢人徹底放心了。</br> 臨走前,他最后看了眼直播間。就是這一眼,讓追夢人腳步頓了頓。</br> “翠導和魔鬼商人兩個怎么又湊到一起去了?”</br> “他們倆說悄悄話呢吧。”</br> 張星藏隨意看了一眼:“年輕人投緣了,喜歡說悄悄話很正常。”</br> 但追夢人卻覺得不對勁,他敷衍張星藏的催促,留在原地繼續看。</br> 然后追夢人就看到衛洵高興拍了拍魔鬼商人肩膀。魔鬼商人無奈搖頭,最后妥協了一般,拿出了一把剝皮尖刀。</br> 而衛洵掏出了藏有千家紙靈魂的特級五星紙人,又拿出了鳳鳥羽毛,點燃了火,魔鬼商人用剝皮尖刀刺破手心,</br> 兩個人湊到一起。</br> 下一刻——</br> 整個京郊殯宮直播間,所有導游旅客的分屏,都猛地暗了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