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倆人求知欲渾厚的犀利眼神,向南晨被季庭洲欺負的委屈頓時涌上心頭。
他一邊闡述事情經過,一邊討伐季庭洲的狗逼行徑,雖然邏輯有點混亂,間或夾雜著他的哽咽,但還是搞清楚來龍去脈了。
“也就是說,溫苒現在徹底不管庭州了,而且,就連你這個上過黑名單的人,也一笑泯恩仇了?”大姚做了總結陳詞。
“對,就這個意思!”季庭洲的聲音強勢竄出,帶著濃濃的憤憤不平。
費九和大姚又對視了一眼,神色復雜。
向南晨替他們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看到沒,他是不是病的不輕,人家不管他了,他反倒不高興了。”這不是賤的慌嗎?
倆人自顧喝了一口酒,不知道該怎么接茬。
良久,大姚才說:“說實在的,一直以來我們都替你抱不平,老爺子給你指的這門婚事確實有點過分,先不論溫苒愛你與否,單論這性子,就是普通人消受不起的,你能堅持這么多年,屬實不容易。”
“有人在意本來是件好事,可在意到必須要24小時掌控一個人的行蹤,清楚知道他周圍人的詳細資料,恨不能被蚊子叮一個疙瘩也要往人家主墳上查,未免也太極端了,這叫愛嗎,這是打著愛的名義綁架你,扼殺你,斬斷你自由的翅膀!”
季庭洲聽著和溫苒如出一轍的話,眼含怒意的看向大姚。
大姚縮了縮脖子,補充道:“咱是就事論事的分析,不是討伐啊!”
費九趕緊解圍:“庭州啊,咱們從小一起長大,還能害你不成,今天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幫你梳理一下婚姻關系,沒準你就頓悟了呢?”
季庭洲冷聲道:“我們之間沒問題,她不管,我樂得清靜!”
“那你還愁眉苦臉的,哪里樂了?”向南晨潑冷水。
季庭洲沒搭理他,仰頭把剩下的酒喝光,瞟了眼一直黑屏的手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個苦悶的舉動,再次讓三人生出同一個想法——季庭洲諱疾忌醫,他們必須幫他認清溫苒的真面目,讓他徹底脫離苦海!
費九:“女人這種生物很厲害的,她們最擅長操控人心,尤其是你這種沒接觸過幾個異性的單純男人,一不留神就掉坑里了,愛一個人如果連最基本的自由都不能給的話,那就不是愛,是脅迫!”
季庭洲聽了這話,心里舒服了一點,“那她要是開始給你自由,是不是就算愛了?”
大姚立馬聽出不對勁了,“如果是別人,那肯定是愛,但溫苒不是,她如果突然給你自由,那一定的為了禁錮更多的自由,你不就在她以退為進的計謀里,一點點妥協的嗎?”
“不是妥協,我只是懶得跟她計較。”季庭洲理直氣壯。
費九:“只要不是因為喜歡才毫無底線的退讓,都屬于身不由己的范疇,你問問你自己,是因為喜歡嗎?”
再次提及“喜歡”,季庭洲茫然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向南晨立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嘲笑道:“幼兒園小朋友都問不出這么無腦的問題,喜歡的感覺你從沒有過嗎?”
季庭洲如實搖頭:“沒有!”
三人同時自閉了,活到二十九,竟然不知道喜歡是什么感覺,就離譜!
面對三人太過深刻的震驚,季庭洲找補道:“我從不把心思花在沒意義的地方。”
“所以你活該被溫苒拿捏,你個大傻X。”向南晨自動消音了最后一個字節。
費九趕緊拿手肘拐他,意思是別把人罵狠了,怪可憐的。
大姚生怕他發火,趕緊解圍:“別聽他瞎說,這很正常,再正常不過了。”
季庭洲沒有生氣,他很平靜。
在他和溫苒這段婚姻中,他自己也有很大問題,如今她肯做出讓步,他確實應該高興和慶幸。
至少她還愿意自省,找出癥結解決問題,而不是像他一樣,打著順從的旗號,一味的逃避。
想到這里,季庭洲倏然愧疚無比,比起溫苒一味的付出與追隨,他的不作為和受害者形象好卑劣。
見他忽然露出苦悶的神色,費九趕緊轉移話題:“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是--見到她的時候,心臟怦怦直跳,不可抑制的緊張和呼吸困難,哪怕她就在你面前,你也還是會忍不住想她。”
“見不到她的時候,滿心滿腦都會浮現出她的樣子,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像是纂刻在腦海里,任何時候想起,都是鮮活而生動的,仿佛觸手可及,又仿佛遠在天邊,就很撓人。”
季庭洲順著話頭想到了溫苒,腦海里裝著的樣子,確實鮮活而生動,尤其這次出差回來,她的每一個樣子他都記得。
難道這就是喜歡?
大姚看他陷入某種沉思,小心問道:“你對溫苒有這種感覺嗎?”
季庭洲被這個問題拉回了現實,忙道:“沒有。”
他覺得自己對溫苒應該是習慣使然,最近幾天是好奇驅使,不是喜歡,絕對不是!
聽了這句篤定的回答,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喜歡就好,就怕他被扭曲,以為順從就是愛!
費九:“沒有就對了,溫苒對你的掌控只是一種扭曲心理作祟,算不得愛。”
大姚:“我站阿九,我也覺得違背了別人自由意愿的行為不叫愛,是脅迫,是綁架。”
向南晨:“所以,你最好趁著她松手,跟她離婚,越快越好!”
大姚:“既然不愛,那就趁早做個了斷。”
費九一個勁點頭:“我也是這個想法。”
季庭洲面露猶豫,他沒想離,之前她那么惡劣他都沒想過,如今她肯讓步,他更不想了。
他如實道:“你們不覺得重新適應一個人很麻煩嗎?要琢磨她心思,要猜測她的喜好,要小心翼翼的別惹她不高興,想想就頭疼。”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艸!這天沒法聊”的無語表情。
大姚:“合著在你的認知里,所有女人都跟溫苒這么極端嗎?”
“剛阿九不還說,女人都很厲害,擅長掌控人心,尤其是我這樣的,換一個不還是同樣要被掌控嗎?”
費九:“······”得,他的鍋。
大姚:“在那之后咱們也說了別的,你一個字沒聽進去?”
“聽了啊,但我有自己的考量。”
向南晨怒道:“你有個屁的考量,你簡直沒救了你。”
費九:“要不······咱去看看心理醫生,你這狀態我們很擔心。”
季庭洲一臉費解:“我這不好好的嗎?老話不還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能過就湊合過唄,哪有那么多‘下一個更好’的美事。”
多半都是麻煩,他最不喜歡麻煩。
三人:“······”這貨沒救了!
一場直男感情交流大會,在季庭洲單方面的執念里不歡而散。
除了當事人自己,其余三人全被他弄自閉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為什么會認識這么個奇葩玩意兒!
眾人把他遣送回魔窟后,又去續了下半場,實在不想跟這晦氣玩意兒沾邊。
當季庭洲被三人同時剜一眼的時候,他還挺納悶,他身邊的人怎么都這么善變啊。
*
翌日。
季庭洲精神飽滿的出現在餐廳,很意外的看到了不到十點不起床的另一半。
“早啊!”溫苒打著哈欠跟他問好。
季庭洲抬眸看了她一眼,白皙小臉上,眼底的烏青很顯眼,一看就是徹夜未眠。
他的心情頓時明朗起來,聲音也帶著亮色:“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別提了,公司有文件要我簽。”溫苒看向桌上的咖啡壺,“有多余的嗎,我也想喝。”
季庭洲從旁邊的盤子里拿出一個杯子,為她倒了一杯遞過去。
“謝謝。”
“小心燙。”他囑咐完,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早報。
溫苒小心抿了一口,順便看了季庭洲一眼。
不得不說,這長相真是該死的好看,裁剪得體的西服將他本就清冷的氣質襯得越發矜貴。
狹長卻漾著繾綣的眼眸配上鴉羽般的長睫,深邃又迷人,紙片人真是永遠的神。
覺察到來自對面過于專注的視線,季庭洲佯裝不經意的抬眸。
四目相對,一個坦然,一個慌亂。
溫苒急急別開眼,假裝抬腕看了眼時間。
艸,偷窺被抓包,社死一秒。
為了緩和尷尬氣氛,溫苒沒話找話:“你早上幾點去公司?”
“八點出發,九點到。”
“哦。”
又是一陣沉默。
溫苒又說:“你昨晚通宵還這么有精神,真厲害。”
季庭洲在心里笑了笑,果然,繞了半天又回原點了。
他放下平板,認真的看著她說:“我昨晚回來的,只是比較晚,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最后這話出口,季庭洲眼底帶了絲隱秘的笑意。
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沒有擔心啊,你這么大個人還能走丟不成。”
溫苒被他含笑的眉眼看的很不自在,這是什么情況?
“嗯,我明白了。”季庭洲笑容深了許多,重新拿起平板。
既然你不問,那就由我來說,習慣總是能培養的吧。
溫苒一頭霧水,你明白什么了你?
這男主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不是忽然發脾氣就是忽然發笑,強制愛后遺癥嗎?
溫苒蹙眉打量他,想從他的表情看出點什么。
這一幕落在季庭洲眼里,就是滿心的在意與不舍。
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