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錦跟著大隊人馬只管朝前沖,一路上少有廝殺,入營沒多久,他便知這是個圈套。
但沖也沖進來了,想馬上退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朱子真沒下令撤軍,這些人就得繼續打下去。
戴偃不久便看到了中軍大旗,大喜道:“頭功是我的。”提著銅環大刀,奔站在大帳前的魯仁杰殺了過去。
魯仁杰把槍一招,身后伏兵四起,也吼叫著涌上來廝殺。
戴偃掄開大刀一連砍翻了好幾個軍卒,將要接近魯仁杰時,卻見他冷笑著兜轉馬頭,轉到了中軍大帳后面。
這簡直是一種蔑視,魯仁杰竟不屑與敵將動手。
就算是一頭道行不深的狼妖,也知被敵人輕視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戴偃氣得火冒三丈,迅速向魯仁杰追去。
犬妖季夭因為擔心戴偃有閃失,緊跟其后,洪錦和楊登則混在人群里只求自保,如果紂軍不來殺他,他就絕不會去殺紂軍。
但兩軍交戰時的慘烈給洪錦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以前在沙北城投軍時想過兩軍廝殺是什么模樣,如今親眼看見,才知與當初所想相差甚遠。兩軍陣上命如草芥,沒人在乎誰丟了腦袋,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要么別趟這渾水,要么比誰都要狠,都要強。
區區武體淬皮境,也就是許多勇猛軍卒的本事,以一當十都做不到,在槍林箭雨間轉瞬就會送命。而能達到鍛骨境,好歹能做一名頭領,但在千軍萬馬之中依舊是很普通的存在,能不能保命要看運氣。只有那些武體淬煉到易筋境的人,方能做一名帶兵將軍,陣中廝殺或保無虞。至于筋骨皮全都淬煉圓滿,修成后武體的人,無一不是大將之才,殺之極難。
洪錦懷疑那位魯仁杰就算沒有達到后武體的境界,相差也不是很遠。對于尋常人而言,自然不是一個妖怪的對手,但若撞到像魯仁杰這樣的武將手中,勝負卻難料得很。
洪錦的擔心竟馬上應驗,他看到戴偃追到中軍帳后,轉瞬就發出一聲厲吼,身子又從中軍帳后面飛了出去,更是在空中灑下一連串鮮血。
再落到地上時,戴偃的肩頭上出現了一個冒著鮮血的血洞,那是被槍尖扎出來的。
戴偃見血后更加狂暴,仰頭一陣嘶吼后,臉面上灰色鬃毛逐漸浮現,嘴里面兩根森白狼牙都伸了出來。
楊登低呼道:“不好,戴偃這家伙殺急了眼,要現本相啦。”
好在兩軍混戰亂的很,真正注意到戴偃變化的沒幾個人。
但魯仁杰卻看得清清楚楚,他騎著馬從軍帳后面轉出,灰白胡須飄擺,一臉正氣地喝道:“北海果然多出了許多妖孽,不管你們為何出現在簇,終究翻不了去。”一搖長槍,再次刺向戴偃。
戴偃舞刀相迎,他的刀法凌厲有余,精妙不足,以洪錦眼光來看,和杜昭之流差不多,但在身體的強橫上,戴偃身為妖身,是一定要厲害一些的。
二者又斗數回,噗的一聲輕響,戴偃的額頭上竟被一槍掃中,他一個趔趄,尚未站穩,魯仁杰的銀槍又至。眼看著戴偃要被一槍扎穿,旁邊一陣妖風卷動,一條毛茸茸身影在風影里拽住戴偃,把他往后拖了半步,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槍。
魯仁杰雙目一睜,喝道:“哪里又來一個妖魅?”
救戴偃的正是季夭,她裹動妖風時會現出本相,這是沒有凝成妖丹的妖施展手段時必然顯露的缺陷。楊登也是如此。而九尾狐貍奪蘇妲己肉身時可隨意變化,因她已有千年道行,和這三妖不可同日而語。
女蝸娘娘施展招妖幡號召群妖,也只會召有高深道行的大妖,似這等妖斷然不會去理睬,要不然會擠破女蝸宮。
季夭齜牙咧嘴,沖著魯仁杰一陣低吠,她和戴偃同時聚攏一股妖風,二人一個舞刀一個弄棒,著地滾殺而來。
魯仁杰是個膽色極壯的老將,他座下馬卻被妖風一吹,驚得前蹄立起,一聲長嘶,險些把他巔下馬來。
魯仁杰索性長槍點地,從坐騎上一躍而下,在空中便大喝一聲,全身勁氣暴漲,加上他一身銀甲在燈火中閃爍光芒,背后白袍飄擺,真如銀甲神人一般,把沖過來的妖氣全都震散。
落地后一條長槍在手中一搖,喝一聲:“丹鳳朝陽!”
無數槍影從魯仁杰手中搖晃而出,瞬間籠罩住戴偃和季夭二妖,把二妖殺得不住后退。
洪錦和楊登看得大吃一驚,知道魯仁杰厲害,沒想到會這般勇武,難怪許多人一聽聞太師大軍殺到,就惶惶不已,若聞大師座下都是這樣將軍,確實難擔
顧念都是一起來涿州的同伴,不能見死不救,楊登把袖子一舉,把那根長虹索祭了出去。
繩索迅速在空中結成一個繩圈,往魯仁杰的頭頂一落。
楊登低喝一聲:“收!”
本想著用長虹索鎖住魯仁杰的雙臂,誰知對方極機敏,察覺頭頂風聲響動,魯仁杰單手搖槍,左手往腰間一拔,一根銀锏已持在手中,往頭頂便打。
他不知頭頂是什么東西,這一锏打去,正好纏住了長虹索,他手臂搖動,把繩索又纏了數圈,然后往身邊一拽。
魯仁杰的力量極大,楊登竟抓不住繩索,被他把長虹索搶了去。
“哎呦,我的寶貝。”楊登心疼得不停跌腳。
洪錦也十分在意這根長虹索,雖然楊登這東西煉制時出了差錯,是件半成品,但至少是他獲得的第一件法器,就這么丟了著實可惜。
洪錦向前一縱身,伸手捉住了繩索末端。
魯仁杰抬頭見一個少年人手抓繩索沖過來,想也不想便道:“不管有多少妖魅,來一個本將軍殺一個。”銀锏一舉,向著洪錦就砸……
朱子真所率中路大軍也殺入大營,被埋伏的紂軍截殺,二者混戰在一起。朱子真望著眼前混戰卻興奮不已,哈哈大笑道:“殺得好,殺得妙,死得越多越好!”
他把頭頂頭盔脫去,露出一頭披散開來的長發,隨后把手中寶劍往空中一指,嘴里念念有詞,再一張口,噴出一股黑氣。
隨著黑氣升空,整個戰場竟都變得昏暗起來,更是刮起了迷人眼的黑風。
這股黑風不分敵我,不管是紂軍還是涿州軍馬,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黑風吹得不辨東南西北。本來就是混戰,如今更亂了。